自我抬頭後,皇上的視線始終黏在我的身上。
直到我離開,那股灼熱的視線也沒有消失,一直在我的身後盤旋。
連江青頌也感覺不妥,放慢步子,刻意走到我的身後,用颀長的身影將我擋得結結實實。
臨出門前,他牽起我的手,轉頭看向了皇上:「我近日打算與阿雁成親。勞煩皇上掛心我的親事多年,如今總算是有著落了。」
皇上隻是笑了笑:「那就恭喜寧國公了,祝寧國公早日心想事成。」
江青頌牽著我的手一直沒有松開,就這麼牽到了國公府裡。
老夫人剛好撞見,皺起眉來:「阿頌你收著點吧,大家都知道你要娶媳婦了。」
我疑惑地看著老夫人。
此前她一向厭惡我,覺得我連給江青頌做妾都不配,如今怎麼突然轉了性子,居然同意江青頌胡鬧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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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還過來拉我的手:「往日是我誤會了你,我也是才聽阿頌說了你入獄的真正原因。」
「好孩子,你做得很好,那些作踐女人的男人燒S也不無辜。」她慈愛地看著我:「是我對你有偏見,先前才說了傷你的話,我在這裡向你道歉,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懵懂地看著她:「老夫人您客氣了,我……」
話還沒說完,江青頌便拉著我回了屋。
才合上房門,他的吻就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吻得我氣喘連連。
「是我失策了,我不該帶你去見皇上,這事本不該讓你出面。」他一邊說,一邊咬著我的唇。
「你生得太過明豔,容易遭人惦記。今日皇上看你的目光,著實讓我很不舒服。」
說到這裡,他將我打橫抱起,放到榻上。
「柳文雁,我真該把你珍藏起來,讓你成為我的私有物。」
說到這裡,他又嘆了口氣:「可你不是小貓小狗,你是活生生的人,我的佔有欲再如何作祟,也得先尊重你的意願。」
他一遍遍地親吻著看我,連指尖都不放過,最終依然止於親吻,將頭擱在我的小腹上。
「等小家伙出生再說。」
近來一直沒有好日子,最近的吉日也得過兩個月。
江青頌一面籌備婚事,一面政事纏身,著實是忙得很。
他對婚事太過上心,凡事親力親為。
這日,皇上突然給他安排了一樁差事,讓他下趟江南。
江青頌收好包袱,將我吻了又吻:「我會快馬加鞭,至多半個月就回來找你。」
「你在家乖乖等我。」
可他前腳剛走,後腳皇後就下了懿旨,邀我入宮一敘。
入宮之後,小太監帶著我在狹長的宮道上兜兜轉轉,最後領我去了乾清宮。
那不是皇後的宮殿,是皇上宋時清的。
10
乾清宮裡,宋時清穿著一件明黃袍子,放下手裡的書卷,朝我招了招手。
「柳文雁,朕等你很久了。」
我扶著門框,沒有進門。
宋時清朝小太監抬了抬下巴,那小太監突然推搡了我一把,將我推到地上。
而後飛快合上殿門。
我跌坐在地,一角明黃衣擺落在我的眼前。
宋時清沒有說話,隻是朝我伸出了手。
我抬頭看著他,冷聲道:「民女和寧國公要成親了。」
「朕知道。」
「民女肚子裡還有寧國公的孩子。」
「朕知道,可那又如何?」
宋時清微微眯起眸子,抬著下巴緩緩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隻要是朕想要的,有什麼是要不到的?」
「比起青澀少女,朕還更偏愛你這種頗具風韻的姑娘。」
「至於孩子,」他用力捏著我的下颌:「一碗紅花灌下就沒了,算得上是什麼事?」
說完這話,他不容拒絕地將我抱起,甩到了他的榻上,動作粗暴。
我哭得喊啞了嗓子,他才稍稍軟了語氣:「別哭得梨花帶雨,朕會輕點,你別害怕。」
「也不用擔心江青頌生氣,你與他不會再有瓜葛。朕會給你名分,從此世間再無柳文雁,你就是朕的昭嫔。」
我氣極,在他背上抓出道道血痕,滿手鮮血。
他疼得悶哼一聲,扼住我的手腕:「倒是個性子倔的小野貓。」
「不過沒關系,朕有的是時間慢慢調教你。」
那天過後,我再也沒能回寧國公府,我被安排在關雎宮住了下來。
宋時清隨意給我捏造了一個身份,說我是江南小吏的女兒崔韶。
至於柳文雁,她被皇後請入宮中,皇後和她聊了一炷香的工夫後就讓她回國公府。
誰知她命不好,眼看就要苦盡甘來,路上居然遇到匪盜。馬車被逼到山上,馬一驚之下跌落山崖,柳文雁屍骨無存。
我在關雎宮裡聽見了這個消息,盯著手裡的金鏈怔怔出神。
宋時清來得很勤,我儼然成了宮裡的寵妃。
不知道他出於什麼目的,一直沒有動我肚子裡的孩子。
孩子如今四個月,倒是也沒有太顯懷。
江青頌應該在半個月後回來,可七日之後,突然有太監過來傳話。
「娘娘,皇上請您去趟養心殿。」
「什麼事?」我冷聲問他。
「寧國公今日回京,突然跑到宮裡,非說皇上奪了他的妻子,要皇上把妻子還給他。」
「您說這不是笑話嘛。他的未婚妻掉落懸崖,關皇上什麼事?皇上這是讓您過去解釋誤會呢。」
我收起手裡的金鏈,點了點頭:「好。」
我想江青頌了,我想去見見他。
11
江青頌一向愛幹淨,今日穿的衣物卻有些汙漬。
一看就是連日趕路後直奔皇宮,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洗。
此刻他的眼下一片青黑,平添了幾分憔悴。
若是往常,我一定會上前撫平他的眉,再軟聲軟語地問他為了什麼事而心憂。
但此刻,我隻能站在離他三步遠的位置冷眼旁觀。
江青頌的眼眶紅了,幾步上前想攬住我。
我卻退後一步,生分而禮貌地喚他:「寧國公。」
他微微一怔:「柳文雁,你剛才喊我什麼?」
「寧國公喚錯人了,我不是柳文雁,我是皇上的昭嫔崔韶。」我淡淡提醒他。
江青頌的情緒顯然有些失控,掙扎著非要抱我。
「柳文雁,少在這裡給我裝,你化成灰我都認得,跟我回家……」
殿裡不止是我們二人,還有小太監在,那是宋時清的耳目。
我皺起眉來,奮力甩開了他的手,緊緊攥著掌心,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靜。
「寧國公,不管我以前是誰,此刻都是皇上的昭嫔。你是個聰明人,莫要在我身上再浪費時間了。」
「可是……」他悽涼地看著我:「你是我的妻子啊。」
「喜服都做好了,請帖也發出去了,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我也好想跟他走,可是我不能。
我隻能擺出一副冷漠疏離的模樣拒絕他:「不好。」
「寧國公,我早和你說過,我是個很壞很壞的人。好不容易攀上皇上,我何必再回到你的身邊?」
「你在說什麼?」他愕然看著我。
「還要我說得再清楚一點嗎?」我笑了笑,一字一句告訴他真相:「在地牢裡千方百計引誘你,是因為刑期將近,而我還不想S。我能接觸的隻有獄卒,而你是獄卒中最出挑的。」
很久很久,我都沒有聽見江青頌的回答。
我抬頭看向了他,與他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我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就像一隻被人遺棄的貓,遺落在了陰冷潮湿的雨季。
良久之後,他啞聲問我:「所以隻有利用,從來沒有愛,對嗎?」
「其實……沒有愛也沒關系,我愛你就可以。」
「可是寧國公,你現在沒有一點利用價值了。」我提醒他。
偏生這個時候,太監端來一碗藥湯,遞到我的面前。
「這碗紅花,皇上讓太醫熬了許久。皇上說了,喝與不喝由娘娘決定。」
難怪宋時清前陣子一直沒有給我喂紅花,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呢。
看似給我選擇的機會,其實根本沒有給我一點退路。
有些時候我已經能感受到肚子裡孩子的動靜,偶爾也會生出一種即將做母親的恍惚感,可現在我護不住他。
我緩緩端起藥碗。
「柳文雁!」江青頌喊我名字,衝上來就要打翻藥碗。
可他被人SS攔住,動彈不得。
他隻能一遍遍央求我。
「柳文雁,別喝好不好?」
「這是你和我之間唯一的羈絆了。」
說到最後,他的眼淚甚至泛了淚光。
可我還是閉著眼睛,當著他的面,將那碗紅花一飲而盡。
藥汁果真好苦,和我在平州吃過的苦一樣,能讓我記一輩子。
「寧國公,如今你我再無瓜葛,還請國公爺自重。」
在我喝完紅花之後,太監傳來一道聖旨。
皇上念及寧國公政績顯著,特意為其指婚,指了平昌郡主,令他二人即日成婚。
太監將聖旨交到江青頌的手裡,還連聲向他道喜:「皇上說了,平昌郡主品貌端莊,又出身高貴,和寧國公再相配不過。」
江青頌沒有接聖旨,隻垂頭看著光潔如鏡的地磚,一句話也沒說。
我輕聲道:「那祝寧國公和郡主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他終是輕哂一聲:「臣謝過昭嫔娘娘。」
而後捧著聖旨轉身離開,脊背挺得筆直,目光再也沒有落在我的身上。
大抵他是看透了我,又恨極了我。
他離開後,紅花藥效發作,我疼得厲害。
一團血肉從我身上生生剝離,我疼得SS咬住巾帕,最後昏了過去。
宋時清對我很是滿意,命醫正好生給我調理身體。
醫正給我把脈的時候,微微一愣:「娘娘的脈象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哪裡奇怪,臣總覺得和尋常人不太一樣。」
他把著我的脈,百思不得其解。
「無妨,大抵是因為如今身子虛弱吧。」我連忙轉移了這個話題。
醫正沒有過多執著,隻是開了方子讓我好生調理。
宋時清三天兩頭便來關雎宮。
不過他是個防備心很重的人,每次來都要讓人先檢查一番,甚至我侍寢時一根發簪都不能戴。
大抵是他這個皇帝當得昏庸,被刺S過太多次了。
我小產後不到十日,他就把我按在榻上:「柳文雁,朕很惦記你的滋味,快給朕嘗一嘗。」
我沒有推拒,推拒在宋時清面前一點作用也沒有。
他隻會燃起好勝心,更有興致地折騰我。
不過近來他總是緊鎖眉頭,似乎頗為心煩。
「皇上這是怎麼了?」我歪著腦袋,輕聲問他。
「平州戰事節節敗退,朕好不容易從越國手裡奪過來的平州,估計是要還回去了。」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了我:「奪平州一事發生在十四年前,那會你年紀尚小,不知道也屬正常。」
「那時朕剛登基不久,有了第一個寵妃李氏。她的模樣與你有三分相像,朕很喜歡她。她的性子嬌蠻,三天兩頭便要和朕吵架,一吵架就溜出宮去。」
「有一次,她和朕賭氣,同往常般溜出皇宮。可朕翻遍了全京城也沒有找到她。」
我狀似好奇,託著下巴看著他:「然後呢?」
「然後朕翻遍全國也沒有找到。朕急得發瘋,直到一年後終於打聽到了李氏的消息。有人在越國的平州看見李氏,連忙呈報給朕。」
「朕命人一探究竟,發現那人真是李氏。她離開皇宮後,被人販子盯上,拐到了邊境。有個平州牧民在邊境看見她,就將她買回家做了小妾。」
「他們把李氏給朕送了回來。朕朝思暮念的李氏是個水靈靈的姑娘,可送回來的女人十指生繭,一張臉被風沙磨得粗礪,讓朕提不起一點興趣。」
「朕當時年輕氣盛,在心中怨毒了那個牧民。於是,朕命人打下平州。差不多過了半年,越國失守,平州終於被打了下來。」
宋時清一邊說著,一邊勾起唇角,眼底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當時平州都是越國人。生怕他們作亂,也為了給李氏復仇,朕讓人屠半城。隻屠男人,連剛出生的嬰孩都沒放過。」
「那女人呢?」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很輕、很飄忽。
他沉浸在自得之中,理所當然地道:「女人嗎?為了打下平州,魏國士兵勞心勞力,女人自然是送給他們玩樂。至於那些年紀小的,就直接送進青樓窯子裡面。」
「李氏回宮之後沒多久就S在了宮裡,S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朕心疼李氏,讓人給平州的所有越國女人都喂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