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裡怒罵自己沒出息，然後張嘴吃掉了。
見我肯吃，小孩笑得眼睛眯成月牙，「我這還有呢。」
他把我捧在手心上，一點一點地把肉幹喂給我吃。
大概是覺得無聊，他開始自言自語，講起他的過往。
這小孩原本是富商之子，從小到大就沒受過一點委屈，吃的穿的都是頂好的，可以說是天生就是來享福的。
結果他家被什麼什麼人盯上，一群歹徒大半夜在他家澆了油，放了一把火，他家上百口人都S了。
他當天住在私塾裡沒回家，結果第二天早上看見的隻有被燒得烏漆嘛黑的斷壁殘垣。
說這些時，小孩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隻是那雙漆黑的眼睛裡卻帶著極度仇恨的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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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問:「誰幹的啊？」
小孩說:「京城，寧國公，他與我爹有私仇。」
我頓時覺得這小孩還挺可憐的，我也勉強原諒了他對我的大不敬。
「那你要報仇嗎？」
小孩點點頭，「要。」
我「哦」了一聲，忽然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可能是我比較笨，不會安慰人，看著小孩明顯有點傷心難過的神情，我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那個……你加油吧，我也要回海裡去了，不然我爹會生氣。」
小孩將我放回了沙灘上。
看得出，他的臉上有幾分不舍。
「龜霸天，你是一直住在這片海裡嗎？」
我揚起頭，「那當然咯，我們家世代都是住在這裡的。」
說完，我便準備回海裡了。
可忽然變故突生。
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箭矢直直擦過我的烏龜殼，在殼上留下一道明顯的裂痕。
由於擦到龜殼，箭矢掉落在小孩的腳下。
我臉色一僵。
劇痛傳來，我嗚嗚哇哇地哭了出來:「嗚哇哇哇，娘，娘！我的殼！！」
小孩身體僵硬住了。
箭就掉在他的腳下，若沒有我龜殼的緩衝，這小孩絕對被當場射穿。
射箭之人也明顯是小孩的仇人。
小孩最終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龜霸天，抱歉，這件事我會負責的，等著我。」
說完，他丟下身上所有的肉幹，拔腿便朝著遠方跑去。
從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
我的龜殼上也留下一道明顯的擦痕。
時間流逝得飛快，我也慢慢學會了修煉。
擦痕漸漸淡化，我也快把那小孩忘記了。
但經過這倆錦鯉的提醒我才想起來，我莫名其妙被人射了一箭，那小孩得補償我啊。
16
「王爺，王爺，大事不好了！」
「流煙姑娘被明月郡主逼著跳了湖，如今下落不明，屬下們隻在湖裡撈到了姑娘的衣服……」
看到那件湿漉漉的鵝黃色衣裙，周聞璟面色一怔。
他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心髒好像被一隻手揪住了，有點難受。
「寧明月……」
周聞璟SS捏著拳頭，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又是寧國公府的人，他們當真該S。」
周聞璟「騰」地站起身來，大步朝著御花園走去。
隻見御花園的湖邊站著不少人，有湊在旁邊看熱鬧的姑娘，也有正跳下湖中打撈屍體的侍衛和太監。
「王爺，流煙姑娘她……她是被逼著跳下去的啊！」
領我進宮的那個小太監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明月郡主要打姑娘五十大板，姑娘害怕，情急之下竟跳了湖！」
周圍一片抽氣聲。
五十大板。
五十板子打在一個柔弱的姑娘身上，怕是要把人直接打S吧？
看著一片無波無瀾的湖，周聞璟隻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
對寧國公府的恨，在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他緊緊抿著唇，陰鸷的黑眸透著森森S意，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王爺！」
明月郡主卻像個傻子一樣湊了上來，絲毫沒有注意到周聞璟的異常。
「王爺，晚宴快開始了，我們一起去宴會廳吧？」
她想上前來觸碰周聞璟的胳膊。
可偏偏，在這種時候，水面上傳來一聲輕微的「哗啦」聲。
一隻看起來愚蠢呆傻的烏龜從水面上探出了頭。
17
臥槽，好多人。
我隻是想看看御花園裡人還多不多，結果剛把頭探出水面就和一臉S氣的周聞璟對上了視線。
我下意識地就要縮回水裡去。
奈何周聞璟卻嗖一下子衝到我面前，蹲下身來一把將我從水裡撈了上來。
「龜霸天？」
他捧著我的龜殼，墨色黑眸中寫滿難以置信之色。
我一愣。
啊？
什麼？
什麼龜霸天，他怎麼知道我給自己取的小名叫龜霸天？
我下意識地想開口說話，可忽然想起爹爹曾經囑咐過我，不準在外人面前口吐人言，便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
周聞璟卻撫摸著我龜殼上的擦痕，喃喃自語:「我找了你那麼多年，想不到你居然被人抓到了皇宮裡。」
我心裡忽然湧上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不會吧不會吧，周聞璟就是十年前那個瘦巴巴的小屁孩？
這長得也不怎麼像啊！
而且那小孩又矮又瘦又幹巴，還有點醜，怎麼長大後會變成周聞璟這樣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
於是我任由周聞璟把我揣懷裡。
可這一幕落在明月郡主眼裡就顯得有點荒誕且詭異了。
當朝攝政王居然跟一隻大王八說話，還把王八從水裡撈出來抱在懷裡。
於是明月郡主思來想去，還是決定……
「王爺，這烏龜髒，王爺若是想喝烏龜湯，可以將烏龜交給明月，明月親手給王爺煲湯。」
草。
我差點就口吐人言罵她了，差一點點就沒忍住。
但周聞璟不愧是周聞璟，一開口就給我整笑了。
「明月郡主有伺候人的癖好？這麼想當奴才？」
明月郡主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當眾被心愛之人打臉了，明月郡主差點當場哭出來。
但周聞璟不管她怎麼想，懷裡揣著我便叫著隨從去了宴會廳。
因為晚宴快開始了。
18
「額？攝政王為什麼要揣著隻王八？」
「你傻啊，這肯定是人家攝政王養的小寵。」
「可別人不都是養小貓小狗嗎？再說了，誰會把寵物龜帶到宴會上來……」
眾人目光各異，周聞璟卻絲毫不理會，他將我放在桌上，剝了個葡萄給我，「吃吧。」
十年未見，原本巴掌大的我，現在已經足足有一個盆那麼大了。
區區小葡萄兩口就吃掉了。
「皇上駕到——」
周聞璟將最後一顆葡萄放在我的嘴邊，隨即起身對著皇帝拱手行禮:「臣參見皇上。」
皇上忙說Ṱú⁶免禮，低頭看到了桌子上的我，頓時露出個饒有興趣的笑，「周愛卿，這是你新得的小寵嗎？」
周聞璟但笑不語。
這一幕落在寧國公眼裡，顯得異常刺眼。
他面色不虞，十分沒有好氣地說:「攝政王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裡了吧，宮宴這種場合上，攝政王竟然帶來一隻畜生！」
眼看著文武百官均已到齊，周聞璟嗤笑，掏出一份卷軸。
展開卷軸後，他將上面的內容緩緩道來。
「元明三年，北地大旱，國庫撥了三萬兩賑災銀，寧國公吞了三分之一。」
「另外，為了隱瞞災情，寧國公派人S了數萬災民，屍體銷毀不當，引起瘟疫，牽連甚廣。」
「臣暗中搜查，卻意外發現寧國公豢養私兵，私自制造兵器甲胄，恐有謀逆之心。」
「元明五年……」
周聞璟每念出一條，寧國公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甚至不等周聞璟念完，寧國公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惶恐道:「皇上，老臣是冤枉的，老臣冤枉啊！」
周聞璟將卷軸丟在寧國公腳下，冷笑，「物證俱在，人證也候在殿外，寧國公要看看嗎？」
皇上忍無可忍，「來人，將寧國公押下去，待查清此事再做處置！」
「還有寧國公的家眷，在查清案子之前，禁止離開國公府半步！」
明月郡主癱坐在座位上，呆呆地看著周聞璟。
眼淚糊了滿臉，明月郡主恍惚地回過神，喃喃道:「為什麼……」
周聞璟唇角微勾，一抹諷刺的弧度在他嘴角綻開，「因為你們都該S。」
19
「王爺，我們把湖底都翻了個遍，還是找不到流煙姑娘。」
周聞璟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擺擺手，「繼續找。」
「是。」
按理說……流煙一個女子，若是不在湖裡，也應該還在宮裡才對。
可是哪裡都找不到。
抱著大烏龜的周聞璟心裡異常煩躁。
「龜霸天，你有沒有在湖裡看見一個女人？穿著黃色衣服，長得很蠢的女人。」
我額頭冒出一個問號。
不是……你禮貌嗎？
見我不說話，周聞璟有些急了，「她是在昨日下午掉進水裡的，你沒有看到嗎？」
我沉默了一會。
周聞璟不是挺討厭我的麼……他找我幹嘛？
「不好意思啊，周聞璟，我沒有看到人。」
我搖了搖烏龜腦袋，決定隱瞞事實。
就在我出聲的一瞬間，周聞璟眯起了眼睛。
他忽然翹起嘴角，盯著我看了許久，盯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真沒看見嗎？」
我堅定地搖頭，「真沒看見。」
周聞璟忽然笑了，「那好吧。既然她不在了，那本王隻好把她房間裡那缸海鮮全都燉了。」
我瞳孔地震。
「不行！不可以！那都是我的兄弟姐妹，你怎麼可以燉他們！」
話一說出口，我就知道自己露餡兒了。
氣得我當場化作人形，叉著腰罵他，「周聞璟，你真該S，你詐我！」
周聞璟看著我的眼神中含著笑意，「若不是你開口說話，我也不知道是你。」
氣S了。
「你不是答應我了嗎, 隻要我陪你進宮，你就把兄弟姐妹全都還給我, 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周聞璟指了指房間角落。
隻ṭű₈見角落裡放著兩個缸, 裡面全是活蹦亂跳的海鮮。
「都在那裡。」
我眼睛一亮。
「周聞璟, 你真是好人啊！」
周聞璟唇角輕輕上揚，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笨烏龜。」
20
我帶周聞璟回到了世代居住的海邊。
隻見一隻一隻的烏龜從海水裡爬了出來，爬到岸上化作了人形。
「周聞璟, 給你介紹介紹，這是ťū³我爺爺奶奶，這是我爹爹娘親。」
我笑嘻嘻挽著娘親的胳膊，「娘，他是周聞璟, 就是十年前那個可憐的小孩。」
我娘冷哼一聲，臉色不太好看。
我有些疑惑，卻見爺爺忽然掏出了拐杖。
他怒斥一聲，一拐杖打在了周聞璟身上。
「該S的人類小子，拐我家煙兒, 你真該S！」
爺爺的拐杖一下一下落在周聞璟身上，周聞璟邊笑邊躲, 氣得爺爺一跺腳, 罵得更難聽了。
「你個該S的人類小子, 你、你……你要是敢讓煙兒吃苦, 我跟你拼老命！」
我沒太懂爺爺說的是什麼意思, 便下意識地解釋:「爺爺，他是人類的王爺, 我住在他家不會吃苦的。」
爺爺白眼一翻，「你還護上了！」
周聞璟將化作龜形的我捧在手心，笑著對爺爺承諾:「有我在, 流煙不會吃苦。」
番外：周聞璟
流煙不懂什麼叫喜歡。
可是我喜歡她。
少年時的救命恩人化作古靈精怪的少女，任何人都會動心吧。
在得知流煙身份的時候, 我便難以自持地開始喜歡她。
自那之後, 我便拼命對她好。
金銀首飾、珠寶翡翠、綾羅綢緞……不要錢似的往流煙那裡送。
流煙也很容易滿足，每天都笑嘻嘻的。
直到我發覺，是時候Ṱû₁了。
於是我在七夕那夜帶她去看燈會。
我看著她將一盞河燈放進河裡, 臉上的笑容簡直都要溢出來了。
我再也忍不住，問她:「流煙, 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系？」
流煙怪異地扭過頭看著我，「幹嘛？」
我吞了口唾沫，緊張地心都快跳出來了，「你……願意與我成親嗎？」
流煙的表情更詭異了，「做夫妻？」
我點點頭。
她歪歪頭, 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周聞璟，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我們本來就是夫妻啊。」
「嬤嬤說了, 我服侍了你, 就是你的妻子了。笨S了。」
說完, 她又自顧自地放河燈去了。
約莫過了幾秒，她又扭過來補充了一句，「當然了, 和你做夫妻也隻是覺得你這人還行，不然我早跑了。」
她又飛快地轉過了頭。
隻留我一人，心髒撲通撲通地快要炸了。
隻覺得開心得有點頭暈眼花。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