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縱?
我直截了當地提議:「您這麼忙,我上門請教如何?」
電話那頭半晌傳來一聲輕笑:「想得倒美。」
艹!
我準備掛電話,沈別風這才正經起來:
「周末,商場。」
我有些意外:「做什麼?」
沈別風解釋:「買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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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講究。
17
沈別風說,給他寫情書要用最好的紙和筆。
我居然浪費大周末的睡懶覺時間,陪著沈別風這個大騙子逛商場文具區。
有點後悔。
我隨手抽了一疊 A4 紙。
沈別風皺眉:「敷衍。」
我找到信紙區域,挑挑揀揀半天,把擺在上面的每一種信紙都給他看了個遍。
他抱著胳膊靠在貨架上,機器似的搖頭。
我實在忍無可忍。
最後,我選了張顏色素雅還畫有玫瑰花的:
「這裡最貴的紙!帶香味兒的。」
沈別風體恤人似的勉強點了點頭。
真難伺候。
我憋著氣去櫃臺排隊結賬,順便給周栩發短信——
周同志,打擾了!
我還是有些疑慮。
這個叫沈別風的人,用其他人的照片欺騙我朋友,因為不想訂婚,所以玩失蹤,最後他又披了層馬甲刻意接近我朋友,圖謀不軌。
我想問您,這種情況,有什麼辦法能把他抓起來嗎?
或者能讓他進去住幾天也行。
我看著發送成功的短信,稍有慰藉。
直到結完賬,對方也沒有回復。
可能在忙。
從商場出來,沈別風這個腦抽不知道怎麼回事,說忽然頭疼開不了車。
渣男套路。
想讓我送直說唄!
我開著沈別風的車,他坐在副駕駛後面,真把我當司機了。
送沈別風到公寓門口,我準備打道回府。
他邊換鞋邊問:「不進來坐坐?」
我說不用。
沈別風起身,一把將我拉進來,「啪」一聲關了門,還將我摁在牆上。
這突如其來的壁咚。
我皺眉:「你做什麼?」
沈別風冷哼:「是你想做什麼?」
有病。
我奇怪道:「我沒想做什麼?」
沈別風一臉渣男冷笑:「可我想對你做些什麼。」
我微微一愣。
這都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臺詞?
渣男套路深吶!
我迅速恢復冷靜:「你不是說教我寫情書嗎?」
沈別風盯著我:「那你說追我是認真的嗎?」
不是。
我與他目光糾纏:「你覺得呢?」
沈別風的眼神有些肆無忌憚,就在我快招架不住時,他忽然退後一步:
「普通的情書看膩了。」
嘖!
這是顯擺自己有多招女孩喜歡是嗎?
我強顏歡笑:「所以呢?」
沈別風略一思索道:「想看全英文的。」
我:「?」
什麼玩意兒?
18
沈別風就是個變態。
我坐在書桌前,捏著鋼筆躊躇。
沈別風坐在我身後的沙發上,蹺著二郎腿,跟個監考官似的。
「可以查單詞,但不可以摘抄。」
見我半天沒動筆,他問:「不會寫嗎?」
這學霸語氣聽得人真不爽。
這是欺負我四六級壓線過?
還是暗戳戳諷刺當初網上相親時,我聽了他兩個小時的全英文會議?
瞧不起誰呢?
「您等著。」
不就是全英文嗎?
英語作文誰還不會寫了?
我大筆一揮,一分鍾搞定,裝入信封。
沈別風挑眉:「這麼快?」
我:「當然。」
沈別風面露狐疑:「不會是用拼音湊數的吧?」
我:「……」
你大爺。
活該以前被白月光拒絕。
我捏著信封走到他面前,俯身與他面對面。
他伸手要去接我手裡的信,我故意避開,拿信封挑起了他的下巴。
好刺激。
有種太歲頭上動土的美妙感覺。
沈別風雙眸微眯:「膽兒肥了?」
說實話,我有點心虛,但還是故作鎮定:
「都說了要追你,寫了情書也要在合適的場合,鄭重地送到你手裡才有誠意,不是嗎?」
沈別風微微沉吟,似乎很認同:
「打算在哪兒送給我?」
「這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我說著,故意拿信封摩挲他的下巴。
撩撥人,誰不會呢?
沈別風呼吸節奏被我打亂,我暗自竊喜,準備收手時,被他搶先一步抓住手腕。
他看我的目光迷離中透著危險。
我有些冒冷汗。
但氣勢不能輸:
「怎麼,想留我過夜?」
我故意挑釁,沈別風卻沒有松手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我不是隨便的人。」
狗男人裝正經。
「但如果是你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艹!
我下意識掃向房間四周。
他微微皺眉:「你在找什麼?」
我回:「衣櫃。」
他有些不明所以:「找衣櫃做什麼?」
「看看是哪個衣櫃砸得您骨折。」
末了,我又補充道:「當初怎麼沒把您腦袋砸壞?」
19
扔下情書,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從沈別風家離開。
回家路上,沈別風發來一張照片和一個問號。
照片是我寫的情書。
裡面隻有一行字——
不想追你了,再見。
我回復:字面意思。
對方良久沒有回應。
突然覺得自己是個渣女。
不過好爽。
隻是我快到家時,白天發給周栩的短信突然有了回復——
遵紀守法。
第二天我沒去上班,直接提交了休年假。
我媽在家看我越看越不順眼,然後提議:「你去找個對象約會去吧!」
對象?
我媽幾周前還對我一陣痛貶,現在居然讓我去談戀愛?
我忽然想到了周栩。
要不是沈別風鼓勵我去找警察,我估計也沒機會遇到他。
反正也是「前任」照片。
不如試試?
說幹就幹。
我給他發短信:明天周末,你休息嗎?
不到一分鍾,他回復:休息。
我大喜,拋出橄欖枝:我想請你吃飯,謝謝你幫我查人。
我以為,按照周栩這種為人民服務的警察精神,應該不會輕易同意。
沒想到他居然同意了。
我迅速預訂餐廳,然後把時間地址桌位發給他。
他回復:好。
第二天,我打扮一新,興高採烈地抵達餐廳等待。
隻是來的人不是周栩。
是沈別風。
20
我以為沈別風隻是湊巧來這裡吃飯,沒想到他拉開椅子坐到了我對面。
我大無語。
「不好意思,我有約了。」我打算裝不熟。
沈別風神色淡淡:「不巧,有人約了我。」
我一頭問號:「那您是走錯位置了吧?」
沈別風抬眼看向我:「錯不了,就是這裡。」
故意找碴兒是吧!
我忍著壞脾氣發問:「那麼,請問約您的對象是誰?」
沈別風挑眉一笑:「不是說不打算追我了嗎?這麼好奇?」
呵呵。
「您誤會了。」
我抬手叫來服務員:「請幫我確認一下這位先生的就餐桌位。」
服務員小姐姐微笑看向沈別風。
沈別風瞥了我一眼,打開手機向服務員展示他收到的餐廳位置和桌號。
服務員小姐姐面露尷尬。
我順勢掃向沈別風的手機。
發短信的對象……不就是我?
艹!
我發給周栩的短信怎麼到了沈別風那裡?
我難掩激動地瞪向沈別風。
他雲淡風輕地迎上我的視線,絲毫不心虛。
我忽然一瞬間明白了什麼。
我壓住怒氣問他:「你和周栩什麼關系?」
沈別風指尖輕叩桌面,十分坦蕩地回答:「他是我表弟。」
我:「……」
艹!
原來如此。
所以說,之前和我通短信的人一直都是沈別風?
那我去警局報案時,沈別風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掉馬的事實。
真是玩得一手好牌。
我氣得想跺腳。
沈別風拿起菜單:「這頓我請,我們聊聊。」
我冷笑:「不用,您自己吃吧。」
我撂下話起身往餐廳外走,沈別風見狀,跟了上來。
果然,遇到沈別風就沒什麼好事。
我走出餐廳,準備在路邊打車回家。
然而,沈別風忽然在身後喊了我一聲。
我一回頭,一個大如臉盆的不鏽鋼碗迎面砸了下來。
艹!
真倒霉!
是誰高空拋物?
21
我是在醫院病床上醒來的。
那個碗把我砸蒙了。
我睜開眼時,眼前晃著一圈圈重影。
重影裡,沈別風的臉忽然湊過來:
「醒了?額頭疼嗎?」
沈別風關切地看著我,順便把我的床搖了起來。
我摸了摸額頭上包著的紗布。
旁邊的護士處理完我的傷口,交代道:「傷口不深,注意別沾水。」
說完就出去了。
病房裡隻剩我和沈別風面對面相覷。
沈別風見我不說話,狼心狗肺地笑問:「怎麼不說話,砸傻了?」
看到這張臉就生氣。
我忽然想搞惡作劇,我發揮出畢生演技,懵懂地問他:「你是誰?」
沈別風並不上當:「姜淮雨,裝失憶?」
他來握我的手,我反手一把推開:
「我不認識你。」
沈別風淺淺一笑,開始陪我玩失憶。
「那你記得自己是誰嗎?」
「記得。」
「還有呢?」
「我有個前任。」
「叫什麼名字?」
「沈別風。」
沈別風一愣,大概沒想到我這麼直白。
「然後呢?」他問。
「他S了。」我答。
沈別風愣得更久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找個人結婚。」
沈別風忽然沉默:
「姜淮雨,不玩了好嗎?」
「沒玩,我是認真的。反正他大概也不喜歡我,也不想跟我訂婚,我就去找其他人好了。」
我說著就要起身,沈別風把我摁回床上。
他一把捧住我的臉,凝視著我的雙眼,認真道:「沈別風沒有不要你。」
我感覺鼻頭一陣泛酸:
「你又不是他。」
我側過臉,不去看他。
沈別風卻扳正我的臉:「姜淮雨,你認真聽好,我就是他。
「從前高中時就是,在國外也是,現在你面前這個人也是。」
我凝視著他的眉眼,眼淚如珠子,淌個不停。
一秒掉淚,我都有點佩服我自己。
我繼續裝傻:「可你和照片上一點都不像。」
沈別風似乎耐心告罄,盯了我 3 秒後,薄唇忽然貼了上來。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我整個人親傻了。
很奇怪的是,我居然沒有反抗。
沈別風一副恨不得要吃了我的架勢,直到氧氣耗盡,他才終於松開我的唇,將我擁住:
「對不起,騙你是我錯了。
「是我犯賤,玩脫了。
「以後不會再騙你了。」
終於承認了。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我的初吻沒了……
22
我休年假五天,沈別風就跟了我五天。
走哪兒跟哪兒。
服了。
他美其名曰, 說自己太混蛋了,要彌補我,求得我的原諒。
我被他擾得心煩意亂。
他卻問我要不要出去散心。
我實在沒轍就答應了。
結果,這貨二話不說開車把我拐回了沈阿姨家。
沈阿姨在門口迎接我倆兒。
見我來了, 她有些難為情地挽住我的手:
「小雨啊!我說過他的, 他太不是東西啦!」
確實。
吃過午飯後, 沈別風帶我去他的房間,上次就是在這裡,他當著我的面掉馬。
我掃了眼書櫃問他:「你以前有喜歡的女孩嗎?」
沈別風回答:「有。」
我盯著他的雙眼:「不會是我吧?」
沈別風微微一愣, 卻不願直接承認:「這麼自信?」
嘴硬。
我轉身從書櫃上取出那本夾著信封的書。
「你這封從垃圾桶裡撿回來的情書,我以前好像見過。」
聽到這話, 沈別風肉眼可見地變了神色。
「你……」
他沉默半晌,輕嘆了口氣:「可你把它扔了,扔進了垃圾桶,我路過你們教室剛好撞見。」
我:「……」
沈別風看著我笑得很傷悲:「姜淮雨,年級第一, 人生中第一次給你寫情書, 被你丟了。」
這……
這對他的傷害值也太大了吧!
怪不得他這麼執著於讓我給他寫情書。
我隻是胡亂瞎猜的, 沒想到真有這麼一段過往。
我甚至都有些記不清自己做過這種事。
我忽然覺得自己好渣。
所以他後來發現相親對象是我,才不肯露臉,也不願意跟我訂婚……
然後, 有了後面的一出。
我開始不敢直視沈別風的眼睛。
沈別風微微一笑, 走過來,不由分說將我圈進懷裡:
「回國後,本來是想欺負欺負你, 結果還是自己栽了跟頭。」
我想推他。
想想還是算了。
沈別風蹭蹭我的頭發, 隻是蹭著蹭著嘴唇忽然湊了過來。
我一愣, 開始結巴:「我……我還沒原諒你呢?」
沈別風笑得肆意:「早晚的事。」
他靠近我的耳朵,壓低聲音:
「對不對,未婚妻?」
23
很久之後, 我想起了一些高中時的事情。
好像年級裡有個很受歡迎的男生, 是個學霸。
叫什麼, 記不住了。
長相,也模糊了。
但人似乎很腼腆。
我隱約記得, 高二那年盛夏,我抱著西瓜去姥爺家探望,意外路過他家。
他背著畫板要外出寫生。
我們在拐角不期而遇。
我向他打招呼:「嗨!」
他沉默看了我一眼。
氣氛有些尷尬。
我舉了舉西瓜問他:「你要不要吃西瓜?」
我以為他會不理睬我。
結果, 他一邊臉紅,一邊難為情:「要吐籽。」
我臉上一喜:「無籽的!」
他大概拒絕未遂, 有點尷尬,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黏。」
原來是嫌黏手。
我立馬想到辦法:「你等著,我切了塊,你拿牙籤插著吃。」
我那時候過分熱情。
等我噔噔噔跑回家,端著一盤西瓜出來找他時, 人已經不見了。
時隔多年, 在夢裡再度回憶,連輪廓都是模糊的。
最後的一點印象——
我身為學習委員,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
班主任說年級主任最近抓早戀抓得緊, 讓我代他好好監視班裡動向。
同學們很支持我的工作。
但又都很雞賊。
好幾封塞有試卷的假情書主動上繳進了我的桌兜。
班主任收到後氣得吹胡子瞪眼,讓我自己丟垃圾桶處理。
那天下午。
我丟的最後一封情書上署名一個字母「S」。
混雜在其他收繳的假情書裡面。
我丟完抬頭。
隻瞥見夕陽餘暉裡,從教室後門處一掠而過的身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