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集火對象,所有人都會選擇順水推舟。
隨即是胖子,大學生,王哥……
最後,連我在逃命時拉了一把的學生妹,也投票給了我。
8
「對不起,姐姐!」
她眼眶含淚,看起來可憐極了。
卻後退一步,和我劃清界限。
男玩家們一躍而起,用力地制住我,把我推到祭壇前。
路過夏曦時,她幸災樂禍地朝我一笑,無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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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救不了你了,黎容。」
我被強硬地按著肩膀,撲通跪在地上。
「砰」的一聲。
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王哥默不作聲地劃破我的手,用鮮血繪制繁復的陣法。
神像好像微微動了。
我眨了眨眼,又覺得是自己看錯了。
沈鏡依舊是雙目緊閉,刀削斧鑿的臉龐透著冷淡和疏離。
不知道再見面,他會不會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大發慈悲饒我一命。
我暗暗嘆氣。
另一邊,王哥松開我,念出晦澀的咒語。
很難形容這是種什麼語言。
但隨著每個音節的落下,周圍陰森的紅絲綢也無風自動。
凜冽的氣場在一瞬間鋪展開。
俊美的邪神緩緩睜開雙眼。
「成功了!」
王哥興奮得大叫起來,連忙跪伏在地:
「邪神在上,求您解決掉外面異化的村民吧!
「作為報酬,這個人類將任您享用!」
我被推到隊伍的最前方。
隊友像是已經虎口脫險一樣,喜極而泣。
卻沒發現蘇醒的邪神,根本沒注意到他們。
沈鏡的目光,停留在垂著頭、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我身上。
他彎起眼眸,似笑非笑地開口:
「寶寶,你來接我的樣子,怎麼這麼狼狽啊?」
9
時間被靜止。
餘光裡,我看到其他人定格成雕塑,臉上還保持著恐懼的神情。
沈鏡緩步走了下來,逶迤的黑袍拖在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寶寶,在想什麼?」
他俯下身,猩紅的眼眸專注地盯著我,嗓音格外輕緩。
可我卻聽出了其中暗藏著的偏執和瘋狂。
驚悸感如電流般蔓延到全身。
我忍不住後退一步:「沈鏡……」
話一出口,我才發現自己不受控制地發抖。
沈鏡驀然冷下臉。
他又朝我邁進一步,冰涼的指尖從我的臉,慢慢滑了下去。
「怕我?」
沈鏡慢慢笑了起來,曖昧地用鼻子蹭了蹭我眉眼:「寶寶,你當初可不是這樣對我的。」
各種親密的記憶湧上心頭。
在我為所欲為的時候,沈鏡通常是慌亂的,無措的。
一點也不像一個呼風喚雨的邪神。
他薄唇被我咬得殷紅,聲線極其不穩:「從來沒有人這樣對我。」
我雙手攬住他脖子,在不斷縮短的距離裡氣息交融。
「因為他們怕你。」
我笑意盈盈:「而我愛你。」
……
思緒回歸。
我久久沒說話,讓沈鏡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淡。
他的指尖在我頸側摩挲。
仿佛下一秒,就能把我置於S地。
「如果S了你……」沈鏡眼裡翻湧著暗色,「你是不是就能留下來,永遠陪著我了?」
我悚然一驚。
沈鏡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是真的想這麼做。
早知道邪神這麼瘋批難纏,我就不招惹他了!
我後悔極了。
但目前更重要的,是安撫好沈鏡。
我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哭得梨花帶雨。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我覆上他的手背,不經意間露出手腕被王哥劃破的傷口,目光隱忍而決絕:
「寶寶,我愛你。
「所以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沈鏡一怔,忽然倉皇地松開我。
不一會兒,又重新恢復成初見時清冷疏離的模樣。
命懸一線的危機感逐漸消退。
我剛松一口氣。
沈鏡驀地又抬起手。
在我強裝鎮定的目光裡,他屈指,輕輕擦去我眼角的淚。
「別哭。」
他聲音低低:「也別怕我,好不好?」
10
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自己被沈鏡看透了。
他善於捕捉負面情緒,是不是也知道我在騙他?
我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剛想開口,沈鏡銳利的目光,就掃到了我手腕猙獰的傷口。
他的氣場驟然冷了下來。
「誰幹的?」
他看起來像要把兇手都千刀萬剐了。
話題轉移,我長松一口氣。
幸好沈鏡沒再追究。
我掩下心裡的波瀾,從善如流地指著王哥一行人。
害了我,總得付出些代價吧?
……
其他玩家再醒來,便發現自己身上都是鮮血淋漓的傷口。
「啊!好疼!」
學生妹和女白領夏曦吃痛號出聲。
紅姐不愧是身經百戰的老玩家,一邊迅速拿出繃帶包扎,一邊忍著痛巡視周圍。
「黎容,發生什麼了?」
她一眼鎖定現場唯一毫發無傷ṭü₃的我。
「是不是你搞的鬼?!」夏曦也大聲嚷嚷起來,目光裡全是憤恨,「不然為什麼就你一個人沒事,我們都受傷了!」
她這一番話,吸引了其他玩家的注意。
連脾氣最好的胖子都對我心存戒備。
我無語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如果真是我幹的,你以為自己現在還能說話?」
夏曦漲紅了臉。
王哥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厚道,連忙出來道歉:「對不起啊黎容!當時是形勢所迫……」
他和紅姐從背包裡掏出幾個道具塞給我。
「這是我們一點心意,希望你能原諒我們!」
【恭喜玩家獲得 E 級道具:格外堅固的板磚,超級強力膠水,一次性防護罩。
【恭喜玩家獲得 D 級道具:重度破損的青銅劍。】
我掂了掂那把生鏽的青銅劍。
這是一個給詭異造成傷害的道具。
王哥和紅姐為了拉攏我,算是大出血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一邊推辭一邊迅速把道具收起來,假裝無辜和茫然:
「邪神一出現我就暈過去了,再睜眼,就看到你們受傷了。」
沈鏡本來是想下狠手替我報仇的。
幸虧我及時制止。
沒了能夠脫離遊戲的 S 級道具「邪神的心髒」,再沒了能一起推線索的玩家,我怕是要留在副本裡了!
當然,這個原因是不能和邪神說的。
沈鏡格外不爽,最後把他們都抽了一頓。
「王哥。」大學生戰戰兢兢地打斷了我們,「那截骨頭,不見了……」
「骨頭?」
王哥臉色一變:「黎容,你有看到什麼嗎?」
「沒有。」
我把背包調整了下位置,誠懇地搖搖頭。
白骨雕成的玫瑰花極其堅硬,硌在我的背上,總給我一種沈鏡在觸摸我的錯覺。
……壞了。
我也被邪神同化成變態了。
王哥和紅姐思考了片刻,招呼其他玩家把傷口包扎好:
「骨頭肯定是個線索。
「走,我們先出去。」
11
因為沈鏡的清場,我們下山的路格外順暢。
村莊還是一幅溫馨祥和的景象。
小孩子們在田埂邊奔跑撒歡,大人們則一邊闲聊,一邊做著手頭的活。
飯菜的香氣從煙囪裡飄了出來,順著微風吹到四面八方。
「你們回來了。」
村長熱情地迎了上來,幫我們拉開椅子:「很快就能吃飯了,各位再等一等。」
如果沒有親身體會過下午的追S,我也沒辦法想象這群活生生的村民……
竟然都不是人!
其他玩家明顯也想到這一層,臉色格外僵硬。
「村長,我們對離山村的歷史很感興趣。」
紅姐抹了把臉,努力讓自己變得溫和:「你們有沒有什麼村史之類的?」
想找出離山村沒落的真相,最直接的切入點是歷史記錄。
「對對對。」王哥跟上紅姐的思路,也站了出來。
「現在年輕人對這種古村莊的奇聞異事特別感興趣,我們準備專門策劃一個專欄,介紹離山村的歷史故事和人文風俗,也能帶動旅遊發展!」
不知道王哥說錯了哪裡。
村民們突然停下手裡的動作,直勾勾地盯著我們。
「他們是不是又要變異了?」學生妹像驚弓之鳥,險些要哭了。
如果放在之前,我可能還會安慰幾句。
但經歷了背刺,我隻會默默遠離。
見沒人關心她,學生妹瞥了我一眼,尷尬地咬住下唇。
「咳咳!」村長咳嗽一聲。
村民們才像重新上了發條,繼續說說笑笑起來。
村長樂呵呵地點頭:「有的有的,就在我們村的圖書館裡,我現在就帶你們過去吧。」
我沒錯過他眼裡一閃而過的隱晦寒光,和村民們剛剛極其違和的舉動。
圖書館裡,怕是找不到相關線索了。
12
月上枝頭,我們幾人聚在一起吃冷了的飯菜。
王哥一臉疲倦:「你們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嗎?」
圖書館裡的書不多,分配給七個人看,每個人也就負責一兩本。
「沒有。」
「我也沒有。」
玩家們紛紛搖頭。
紅姐也開口說:「我們還聚在一起對了一下時間線,如果真如村史所記載,離山村的沒落就是一個很正常的現象。
「在經濟快速發展的時代,這種還堅守在深山老林的村莊很容易被時代拋棄,他們從事著價值最低的農業,和外界的交流溝通幾乎為零。」
「肯定沒那麼簡單。」王哥斷言,「你們還記ẗŭₜ得最開始進入遊戲時,系統給的提示嗎?」
眾人面面相覷。
我想了想,輕聲念了出來:「離山村是受神明庇佑的村莊,他們在神明的指示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安穩富足。但五百年前,神明意外失蹤,離山村失去庇佑,從此變得沒落。
「在系統的提示裡,神明是存在的。」
王哥點頭:「結合下午……我們可以確定,離山村確實是有神明的,但系統提及的神明,我懷疑不是下午遇上的邪神。」
健身教練撓了撓頭:「讓離山村安穩富足的應該是個好神。
「嘶,難道是好神隕落後,邪神趁虛而入,村民的生活苦不堪言,離山村才沒落了?」
我覺得還是說不通。
如果村民真的因為邪神的存在而苦不堪言,為什麼還願意開展祭祀活動?
而且據我觀察,村民們對邪神祭祀,可沒有一點抵觸的情緒。
王哥沉吟片刻:「舊神和邪神的交替,肯定是真相裡最重要的一環。」
為țũ̂ₑ什麼舊神會失蹤?
為什麼邪神會出現?
為什麼失去了舊神庇佑的離山村,能一直延綿至今?
種種困惑像迷霧一樣,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
我向來不擅長推理,如今更覺得頭疼極了。
為什麼邪神不能擁有兩個心髒?
肯定是邪神的錯!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一團黑霧忽然炸毛。
「我、我是考古系的學生。」大學生深吸一口氣,放出了一個深水炸彈。
「那些村史的紙張很新,絕對不超過十年。」
也就是說……
圖書館裡的村史,很可能是假的。
或者說,是專門編給無關人員看的。
歷史的真相,早就被掩蓋了。
13
「這就是個S局啊!」
紅姐明顯崩潰了:「能獲取信息的唯一渠道是假的,那我們怎麼找出真相?」
學生弱弱問道:「那我們去問村民?」
「你沒長眼睛嗎?下午村民的異常沒看到?」女白領夏曦陰陽怪氣,「要問你自己去問,別拉我們去送S。」
「都別吵了!」王哥煩躁地罵了回去。
夏曦才悻悻地閉上嘴。
經過短短一天,我早就了解她是個典型的欺軟怕硬。
一開始針對我,是以為我最好欺負。
等到我在邪神手裡活下來,她又以為我有什麼保命道具,不敢再招惹我,轉而針對起年齡最小的學生妹。
真是夠惡心的。
我沒參與她們的鬧劇,而是蹲下來扒拉地上的土壤。
「怎麼了?」紅姐平復了心情,也蹲下來問我,「你發現什麼了?」
我捻了捻土壤。
潮湿的,含水量極高的。
我指了指不遠處,長得鬱鬱蔥蔥的一小叢植物:「紅姐,你看那是什麼?」
因為是夜晚,月光極其昏暗。
紅姐眯著眼睛看了半晌,才從肥碩的根莖判斷出來。
她有些不可思議:「仙人掌?」
「仙人掌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對啊。
耐旱不耐涝的仙人掌,為什麼會生長在如此潮湿的土壤裡?
「我從中午就覺得奇怪了。」
我站起身,掏出重度破損的青銅劍就開始砍樹:「為什麼村民家門口貼的春聯,都是反的。」
上聯以仄聲結尾,下聯以平聲結尾,所以上聯貼右,下聯貼左。
而離山村貼的春聯,卻是上聯貼左,下聯貼右。
本來,我還以為是特殊的風俗習慣。
現在想想,都是漏洞。
王哥也察覺出什麼,目光一亮:「所以……」
樹木轟隆一聲落地。
我把青銅劍收了回去,看著樹墩一圈圈的年輪:
「北半球地區,樹木年輪較密的一側是北方,較疏的一側是南方。
「我們站的方向,是北。」
我又指了指天上的北極星:「北極星指向北方,卻跟我們不是一個方向。」
「所以——」
我冷靜地下了結論:「我們現在所處的離山村,是假的。」
14
話音剛落,厚厚的霧氣一瞬間把我們淹沒。
「王哥?」
「紅姐?」
「黎容?」
幾個新玩家沒見到這種場面,撕心裂肺地呼喚著。
我氣得太陽穴一陣陣抽疼。
喊那麼大聲,也不怕把詭異吸引過來!
好在霧氣持續的時間不長,很快就消散了。
出現在我們面前的離山村,是剛一進入遊戲時,所看到的荒涼和破敗。
烏鴉成群飛過,發出刺耳的叫聲。
像烏雲一般,擋住了稀疏的月光。
「這才是……真正的離山村?」胖子滿臉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