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何夕照帶著我在一條小路邊停下來,我看了看周圍,是學校裡很常見的綠道。
「怎麼了嗎?」
「你不熟悉嗎?」何夕照伸手指了指我們腳邊的草叢,「這個地方。」
奇怪,我怎麼在他的眼神裡看見了期許。
見我沒說話,何夕照抿了抿唇,頗有些委屈的意味。
然後他背對著在我面前半蹲下,右手舉著的傘輕輕覆在了路邊草叢上,給那一隅圈出了小小一塊的陰涼地。
突然我腦海中熟悉的畫面一閃,和眼前的模樣在漸漸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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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照還是保持著背對我的姿勢,對著草叢深處輕輕喚了幾聲:「喵~」
過了一兩秒,有微弱又清晰的呼聲在回應著他。
「喵~」
!!!
何夕照抱著懷裡的小貓仰頭看著我,他沒說話,但揚起的嘴角似乎在告訴我:
是我。
6
我已經不記得是怎麼和何夕照告別的了,隻記得回去的路上起了小雨,何夕照撐著傘一路送我到了宿舍樓下。
「所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其實是我認錯人了是嗎?」
「嗯哼,」何夕照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語氣裡好像還帶著淺淺的笑意,「好像是這樣的。」
什麼叫好像是這樣的啊!我真的恨不得找塊地縫鑽進去,追了兩年的人你告訴我追錯了??
有沒有搞錯啊!
我越想越氣:「那我追顧池的這兩年算什麼啊!」
話音剛落,我就感受到頭頂傳來了絲絲涼意,抬頭一看,何夕照這小子居然把傘移開了。
「算你倒霉吧。」
我……無法反駁。
Fine。
躺在床上後我滿腦子都是何夕照撐傘護在小貓頭頂的模樣,神情溫柔,眉目含笑。
就在我翻來覆去快要睡著的時候,放在枕邊的手機響了,我拿起來一看,是顧池。
【明天早上我想吃二食堂的小籠包】
???
我都忘了還有個冒牌貨了。
還想吃小籠包,我看你像個日膿包。
我沒理他,直接拉黑刪除一條龍,就是真心疼那些喂了狗的早餐。
因為顧池這一打岔,我也沒了睡意,劃拉著列表點開了備注為【H】的聊天框。
我和何夕照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他發的那張腹肌照上。
我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半天,然後在對話框裡打字:
【給我看了肌,就得對我負責。】
看了眼時間,都凌晨一點了,準備退出睡覺,結果就發現了對話框上頭【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
等了半天,等得我都在懷疑是不是我老眼昏花的時候他終於發過來了。
【是腹肌。】
我有些想笑。
【你就說負不負責吧?】
這次倒是回復得挺快:
【可是看的人是你。】
等的就是這句,我興衝衝地打字:
【我可願意負責,那我可要追你了!】
這次等我睡著了也沒收到何夕照發來的新消息,但我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有一條來自凌晨五點的早安。
這小子這是一夜沒睡啊?
青春男大就是精力好哈。
7
我的何夕照攻略計劃就這麼開始了。
剛好今天有同一堂選修課,我早早去二食堂買好了一整籠的小籠包,提前在後排佔好位置等著何夕照的到來。
室友黎桐給我發來消息詢問戰況:【你送早餐這招不是對付顧池的那套嘛?】
我甩甩頭發不以為然,追人不就這幾樣嘛,於是回復道:【換湯不換藥,追人老三套。】
Skr,還挺押韻。
正當我誇下海口說要三天之內拿下何夕照的大言不慚言論的時候,旁邊的位置坐下了一個人。
「不好意思同學,這裡有……顧池??」
顧池一眼就看見了桌上放著的小籠包,看過來的眼神帶著果然如此的譏笑。
「還玩欲擒故縱這套啊。」
我真服了,這人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
眼見他的魔爪正往小籠包上伸,我連忙阻止,一把將它掃到身前。
「首先,這個位置不是給你留的,其次,這個早餐也不是給你吃的,最後,請你麻溜地離開這裡。」
聽完我的話後顧池挑挑眉,雙手環胸往後一靠盯著我。
「我不信,你說氣話。」頓了頓他又說,「如果不是給我的話為什麼恰好是我昨天晚上隨口一提的二食堂的小籠包?」
「我……」
真該S啊,我居然無法反駁。
我還想和顧池掰扯掰扯的時候,餘光中看見何夕照站在我們斜後方,我趕緊站起身把手裡的早餐遞給他。
「喏,給你的。」
他站著沒動,低頭看了一眼我遞過來的小籠包,沉默兩秒後又看了看還在旁邊待著的顧池,最後把目光投向了我。
「謝謝,我吃過早餐了。」
「好吧。」我收回手,然後指指身邊的位置,「那你坐這裡,我專門給你留的。」
此刻終於搞清楚了狀況的顧池反應過來了,他指著我一臉不可置信:「池月,你這就移情別戀了?」
我翻了個白眼趕他走:「都說了不是給你的。」
教室裡陸陸續續坐滿了人,顧池面子上有些掛不住,隻能咬咬牙離開了。
這期間何夕照一直站在我們後面,直到在我身旁坐下。
我湊近小聲詢問:「周圍有那麼多空位,你是不是就想和我坐一起啊。」
何夕照從包裡拿出課本沒接話,我還想再逗逗他的時候他突然來了一句:「你昨晚睡那麼晚是因為他嗎?」
他?
「顧池?」
何夕照擺弄著課桌,然後點點頭。
那確實,要不是他那麼晚發信息給我吵醒了我也不至於凌晨還睡不著。
「是啊。」我肯定道。
何夕照臉色一下子就不好了,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見他咬緊的唇,氣鼓鼓的。
「你怎麼了?」我有些好奇,我也沒惹他吧,怎麼就生氣了?
「沒事。」他嗓音悶悶的,偏頭看了我一眼,想說什麼,猶豫兩秒又給憋回去了,然後一把拿過桌上的小籠包。
「你不是吃過了嗎?」
「不是給我的嗎?」何夕照反問。
「是是是,專門給你買的。」
大學生就是胃口好哈。
為了不打擾何夕照吃東西,直到上課鈴響了我都沒和他說一句話。
正當我無聊的時候,視線裡出現了一張紙條。
如果能忽視上面的內容的話,那俊逸的字跡還真是讓人賞心悅目。
【拒絕追求。】
我眉心一跳,拿起筆在下面添上一句:
【駁回拒絕。】
然後轉頭對何夕照眨了眨眼。
可巧了,我可就喜歡挑戰。
8
顧池最近不知道發什麼瘋,凡是我和何夕照在的場合他總要進來摻和一腳。
比如現在,好不容易軟磨硬泡到何夕照答應一起去學校新開的飯店吃晚飯,顧池不知道怎麼也在這,非要丟下室友和我們坐一桌。
「何夕照,」我起身拉著他的手腕,「我們換個桌子。」
「好。」何夕照順從地站起來。
我們的位置靠窗邊,此時正是晚間用餐高峰期,進出的距離剛好隻夠一個人通行。
恰好顧池就堵在出去的唯一的通道前面。
本來被我們拒絕就已經駁了他的面子,他的室友又在後面支著下巴看戲,此刻更是幸災樂禍。
「顧池你行不行啊,怎麼倒貼都沒人要啊哈哈哈……」
顧池表情一變,腿一伸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我正要開口讓顧池讓開,何夕照卻先我一步說話了。
他個子高,此刻又緊貼在我身後,聲音自頭頂傳來,明明是沒什麼情緒的語氣,我卻感受到一股壓迫感。
他說:「請你讓開,你打擾到我們了。」
顧池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最後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他嘴角一勾,聲音懶散:「池月,我不是都說了別玩什麼欲擒故縱嗎,不就是談戀愛,我答應你就是了,至於找這麼個人來氣我?」
我都被氣笑了,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不要臉。
我轉身戳了戳何夕照的胳膊,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仰起臉踮起腳尖在他臉頰邊碰了一下,然後當著顧池的面一把環住了他的腰,挑釁地看著他:
「我們家夕照比你養眼多了,你還不配他來氣你。」
說完後我一把推開顧池,飯是沒胃口吃了,看見他就倒胃口,於是就拉著何夕照出去了。
在路過顧池那群室友的時候,何夕照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我問。
何夕照看著他們,冷冷地說:「池月不是倒貼,而是以前眼睛不好,還有,他,」何夕照指了指一邊的顧池,「不行。」
怎麼感覺在罵我,但是看見他們吃癟的表情我又想笑。
還沒等我大牙龇出來,何夕照就佔據主導權反握住我的手腕牽著我出去了。
等到出了店門,他就松開了我的手,一個人走在了前面,我叫他也不應。
直覺告訴我他好像不開心了,難道是因為我剛剛偷親他?
我快步上前,斟酌著開口道歉:「對不起啊,沒經過你同意就輕薄了你,但是我可以讓你親過來!」
我英勇就義的發言成功讓何夕照停了下來。
我們走的這條路路燈比較暗,淺淡的月光混合著模糊的燈光斜打在他臉上,讓他看起來有些嚴肅。
「我……」我連忙解釋,「我開玩笑的……」
「那我呢?」何夕照沉默兩秒後問出來了這個問題。
我一下子傻了,我看見他眼裡閃爍著黯淡的光。
「什麼?」我沒明白。
「我也是個玩笑嗎?你用來打發顧池的玩笑。」
9
臨近期末,選修課也已經結課。
我和何夕照唯一有交集的機會也沒有了,加之那天晚上之後我的刻意逃避,我已經有半個多月沒見過他了。
微信也停留在那天我叫他吃飯,他回復的那個【好】那裡。
半夜輾轉反側的時候總能想起來何夕照問我是不是把他當作打發顧池的玩笑那句話,我當時是怎麼說的呢?
隻記得我怔了一瞬,然後打著哈哈說:「怎麼可能,你比他帥多了好吧哈哈哈……」
記得最清楚的瞬間就是何夕照在聽完我這句話後默默看了我很久,久到我臉上的笑僵住,隻留下一個尷尬的弧度。
「嗯。」何夕照垂下眼皮,遮住眼底明滅黯淡的視線,像是嘆息一樣地說道,「我知道了。
「走吧,送你回去。」
至此,我S皮賴臉要來的二人飯局泡湯。
好餓。
我想了半個月都沒想清楚何夕照為什麼突然就不高興了,更不明白的是我為什麼就因為他不高興就慫得不敢再去聯系他。
雖然不明覺厲,但心底發虛,總覺得是我的原因。
黎桐敲敲我的桌子:「走啊吃飯去。」
我一骨碌爬起來:「去哪吃啊?」
「二食堂。」
「Oh……」我又倒下去,「好吧。」
我打好飯剛坐下,對面的黎桐就用筷子戳戳我肩膀,賊眉鼠眼地示意我身後:「哎,是給你發腹肌照你說三天要拿下的同學吧。」
我一激靈,條件反射轉頭,一眼就在人群裡看見了端著餐盤的何夕照。
正是飯點,他和朋友一起在找空位。
我趕緊轉過來,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低下頭,正準備叫黎桐低調點的時候她直接一嗓子吼起來了。
「同學,這!」邊說邊熱情地招手,順便對我拋了個眼神:
看,姐幫你拿下他。
……
我真是謝謝你了。
何夕照的朋友先他一步過來,順手就把餐盤放在了我旁邊的位置上,正準備坐下就被身後的何夕照一推,餐盤連人被推到了對面,然後在我們仨的注視下慢悠悠地坐下了。
黎桐悄悄對我豎起了大拇指,無聲地說:有戲。
我對著天真的室友嘆了口氣,心想人家都給我拒絕了,有小醜戲嗎?
何夕照的朋友還在因為被搶了位置恨恨地和盤裡的排骨較勁。
一桌四人,各懷鬼胎,吃得我真是難受S了。
好不容易磨嘰完了,我收起餐盤猶豫著要不要告個別,何夕照卻直接轉頭看了過來。
他說:「池月。」
語氣認真到我一哆嗦。
「到!」
「噗——」對面的兩個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我和何夕照默契地瞪了回去,當然我瞪黎桐,他瞪他朋友。
他們倆這時候後知後覺氣氛有些不平常,立即手拉著手就跑了。
真狗啊。
這裡就剩我們兩個了,何夕照叫了我的名字後又不說話了,我憋得難受,準備先發制人。
「那個,我剛剛說到隻是被籤到點名訓練出來的條件反射而已,沒別的意思。」
「嗯,我知道。」
語氣平淡,但我怎麼覺得是帶著笑意的。
「你是不是笑話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