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視著蘇程淼的眼睛，嘴角帶起了一抹略有些嘲諷的笑意。
「憑什麼？」
「隻是因為我打翻了你的咖啡，我就要跪下道歉嗎？」「蘇程淼，你以為你真的生活在古代，所有人都要以你為尊嗎？大家叫你一聲蘇姐是對你的尊重，不是你看不清自己身份，裝模做樣的依仗。」
這大概是蘇程淼走紅以後，第一次有人當著她的面說這樣的話。
她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像是打翻了的調料盤。
可嘴上卻仍舊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
「身份？！我的身份就是在劇組我說了算！」
「我讓你跪下你就必須給我跪下沒有商量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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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了算？
我冷笑了一聲，反問道：「所以在你的眼裡，導演和制片都是透明的嗎？」
說曹操曹操到。
我剛說完這句話，就看見導演從不遠處匆匆趕來。
應該是有人去和他匯報了這裡的事情。
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額頭上都是汗水，已經有些微禿的頭頂在太陽的照射下甚至有些反光。
「哎喲我的祖宗，這又是怎麼了？」
「今天投資方有人要來劇組視察呢，怎麼偏偏這個節骨眼上給我鬧事兒啊？」導演的眼神裡寫滿了無奈，可偏偏對著蘇程淼說話的語氣卻沒有多少譴責的意思。
倒像是在看撒嬌耍賴的孩子。
蘇程淼嘴巴一撇，伸出手指指向我。
「都是他的錯！是他打翻了我的咖啡！」
「導演你知道的啊，我昨天參加活動連夜回的劇組，都沒怎麼睡覺，要是沒咖啡我下午的戲份拍攝，睡著了怎麼辦？」我還真沒見過演員在鏡頭底下睡著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蘇程淼就是在抬高這件事情的嚴重程度。
可導演卻不願意拆穿。
「那你想怎麼樣？」
「我就是想讓他給我道個歉。」導演看向我，眉頭輕蹙。
「那個誰，給蘇姐道歉。」我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已經大概明白了導演要偏袒蘇程淼，卻仍舊不S心道：
「她讓我跪下道歉！」
「那就跪！你還真以為你的膝蓋下面有黃金啊！」
「不道歉的話這幾天的工資你一分都別想拿到！」
5
導演的聲音已經極度不耐煩了，甚至帶了些訓斥的意味。
對於群眾演員來說，是沒有固定的工資的，能賺多少錢就看這個機會能不能搶到。
所有在劇組工作的群眾演員都很珍惜這一刻，或許在這一次的工作機會後，他們又要等上很久，才能進入下一個劇組。
這段等待的時間，上一個劇組發的工資就是他們生活的唯一來源。
導演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逼迫我低頭。
可是不巧，我這個人，最不缺的就是錢。
我雙臂環胸，索性直接坐在了身後桌子邊的椅子上。
「好啊，你扣吧，我不在乎。」
「我今天就是不道歉，你們能拿我怎麼樣呢？」
導演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這樣回答，頓時一張臉氣得發白。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是那小小一杯咖啡的事情了。
而是他們兩個人的尊嚴受到了一個小小群眾演員的挑釁。
導演咬牙切齒道：「你信不信，隻要我和別的導演打一聲招呼，你這輩子都別想在這裡接到一份工作。」我當然相信，沒有人會願意為了一個群眾演員得罪他的。
我聳了聳肩，仍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隨便，我有手有腳，大不了去做別的工作。」反正我又不期待成為大明星，也不是家裡生活困難。
來做群眾演員，完全是為了體驗生活。
也是為了稍稍完成一下青春時期的夢想。
導演被我說得啞口無言，一旁的蘇程淼卻仍舊有話要說。
她看向我的眼神就像是雨林裡一條陰毒的蛇。
「你確定要和我作對嗎？」
「我的粉絲，不會放過你的。」粉絲在她的身上傾注了全部的愛，或許有部分人的行為過於偏激，可她作為一個公眾人物不僅沒有好好引導自己的粉絲，反而將她們的行為為自己所用。
刻意的發布言論，讓她的粉絲們對素人進行網暴。
這樣的人在我的眼中，根本沒有資格成為一個明星。
我用冷漠的目光注視著她，從蘇程淼打我的那一個巴掌開始，她在我的眼中，就已經不再是娛樂圈裡的人了。
我學著她的樣子，微微抬起了下巴，用得意又張揚的眼神看著她。
「那你確定要我跪下道歉嗎？」
「隻要我一句話，我就可以讓你直接從娛樂圈裡消失。」
6
「噗嗤。」蘇程淼毫不客氣的笑出了聲。
她的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幾乎笑得花枝亂顫。
一邊笑著，她還伸手拍著身邊助理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你聽到了沒有，他說要讓我在娛樂圈裡消失！」
「他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啊，是不是很好笑！」
旁邊的助理臉上帶著有些尷尬和恐懼的笑容，可這樣的笑容顯然是不被蘇程淼滿意的。
蘇程淼的笑聲戛然而止，立刻用陰鬱的目光看向她的助理。
「你為什麼不笑，是覺得不好笑嗎？」
「不、不是，當然不是............」
助理沒有辦法，隻能跟著蘇程淼一起笑了起來。
可就算這樣，她手中的遮陽傘也仍舊SS的擋在蘇程淼的頭頂上。
蘇程淼笑著，一邊的導演卻不耐煩的皺起了眉毛。
「行了，我沒有時間在這裡和你胡鬧。」
「我警告你，立刻給淼淼道歉，不然，你不會想知道後果是什麼的。」我倒是不知道，娛樂圈什麼時候發展的這樣快。
現在就連導演，都可以輕而易舉的說出這樣威脅人的話了。
我單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笑著問道：
「後果？我倒是想知道一下，我的後果會是什麼。」導演冷冷看著我，說出口的話幾乎沒有絲毫的感情。
「你不在乎我不發工資，但你敢保證，所有的群眾演員都不在乎嗎？」
「如果你今天不道歉，這些群眾演員的工資，我一分都不會出。」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我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的不要臉。
「你就不怕我們去法院告你嗎。」
「告我？我隻要說你們在片場耽誤了全組人的拍攝進度，導致我浪費了大把的時間和金錢，我不告你們就不錯了。」
「再說了，你以為你們湊得齊律師的錢嗎？」
導演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讓我不得不懷疑，同樣的事情他已經做了很多次了。
確實，律師費高昂無比，很少會有普通人主動找律師維護自己的權益，就是因為覺得不值當。
他也正是抓住了這樣的心理，所以才會理直氣壯地說出這樣的話。
導演說完之後，我明顯感覺到周圍的人群開始躁動起來。
人都是在乎切身利益的，我絲毫不懷疑，如果導演現在說誰能夠讓蘇程淼消氣，誰就可以在劇本裡擁有臺詞。
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衝上來將我團團圍住。
看著導演那得意洋洋的目光，我緊緊抿著嘴唇。
「如何？還是不肯道歉嗎？」
「既然這樣，可就怪不了我了............」
「道歉吧！」
「是啊道歉吧，隻是下跪而已，平時演戲的時候又不是沒跪過！」
「就是啊！你裝什麼啊，別連累我們啊！」周圍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從一開始的怯懦到最後的響亮。
幾乎是要道德綁架我給導演和蘇程淼低頭。
在導演的注視之下，我不緊不慢的拿出了手機，給我的秘書打去了電話。
「投資的那部《麗妃傳》，我要把導演和女主全部換了。」
7
能夠進入這個劇組，並不是偶然。
而是因為《麗妃傳》本就是在我的投資之下拍攝的電視劇。
曾經，我也夢想過成為一名演員，可偏偏自己壓根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高三那年藝考失敗後，我心灰意冷，答應了爸媽會好好學習，繼承他們的公司，走上他們期望的道路。
在大學四年留學一年後，我成功進入了公司，也算是擁有了一點話語權。
在那之後，我爸為了彌補我追夢失敗的創傷，主動將公司的產業開拓到了娛樂圈的領地上。
《麗妃傳》就是我們公司投資的第一部劇。
也因此，我和我爸都很關心。
卻沒想到，這劇組竟然有這樣大的兩個毒瘤。
電話那頭的秘書聽了我的話後，雖然驚訝，但也並沒有多問，隻是立刻答應了下來。
掛斷電話，站在我面前的導演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我。
「換掉我和淼淼？你以為自己是投資方嗎。」「隻不過是一個群眾演員罷了，哪裡來的膽子說出這種話，不會是傻了吧？」他的語氣裡滿是嘲笑，眼神裡更是明晃晃的鄙夷。
蘇程淼立刻接上了他的話，嘲弄道：
「哪裡是傻了，我看他這是在裝逼呢。」
「小說看多了吧？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少爺。」
「我告訴你，在我面前你跟一隻螞蟻沒有任何區別！」
面對蘇程淼和導演的話，我沒有任何的反應，隻是耐心的回復著手機上的消息。
導演看我竟然敢無視他們的存在，臉色一下子就綠了。
「你們！誰要是讓他跪下來道歉，下一幕戲就可以說上十句臺詞！」導演對著邊上別的群眾演員們怒吼著。
到底還是用了這一招。
我明顯可以感覺到他們看向我的眼神立刻變了。
甚至已經有人蠢蠢欲動，緩慢的朝著我挪動了過來。
蘇程淼冷笑了一聲，道：
「你現在趕緊和我道歉，說不定我還能放你一馬。」
「同樣的話，我也送給你。」我笑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此時已經有人走到了我的身邊，用有些愧疚的目光看著我。
可手臂卻格外誠實的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並不驚訝他們的選擇，人都是需要拼了命的往上爬的。
隻是每個人選擇的手段不同。
但，這樣的選擇是要建立在不傷害他人的前提下。
而不是用別人的身體，做成自己的墊腳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