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周序知是個無神論者。
我給他求的平安符,他不屑一顧。
「你明知道我不信這些。」
「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別拿這種封建迷信煩我。」
可後來。
他的左手腕上出現了一串佛珠。
「哦。」
Advertisement
「這個。」
「新來的秘書送的,小姑娘信這個,拿她沒辦法。」
1
周序知車禍後,左手手腕上多了一串佛珠。
對此我很詫異。
因為在兩個月前。
他連我求來的平安符,也會很不屑地丟在一邊。
還責怪我不夠理解他。
「你明知道我不信這些。」
「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別拿這種封建迷信煩我。」
當時,他看我的眼神充滿陰鬱。
他不信這些。
甚至是厭惡。
隻因三年前。
他的繼母S了。
他的父親思念妻子過度,剃發出家。
而周序知不喜歡他繼母。
更厭惡父親的所作所為。
所以連帶著父親的信仰也深深鄙夷。
可我並不知道他芥蒂那麼深。
連一張平安符也能讓他不開心。
因此我很愧疚。
以為自己不夠體諒他。
作為一個妻子,我認為自己失職。
可是我沒想到。
他才扔了我的平安符。
居然又戴上佛珠。
是因為轉性了嗎?
想著這個時,周序知醒了。
他眼神蒙眬地瞧了我一會兒,才淡漠出聲。
「江禾,你什麼時候來的?」
2
「剛剛。」
我把保溫盒放在床頭,又捻了捻他的被子。
目光恰似不經意落在他的左手手腕上。
落在他左手腕的佛珠上,忍不住問。
「怎麼戴起這個了?」
「你不是不信?」
我潛意識覺得這不是周序知給自己買的。
他不會給自己置辦這些。
也不會膽小怕事到因為一次車禍,就乖乖戴起佛珠了。
正當我心裡好奇。
他的目光也落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先是眉眼一蹙,眼底閃過一絲意外。
顯然。
他並不知道自己戴上了這東西。
我目光落在床頭的鮮花上。
心想。
估計是有人來過,見他睡著,所以把自己的禮物直接給他戴上了。
可,會是誰呢?
誰會這麼不見外?
這時。
我腦海中浮現一個人的名字。
程雪。
她是周序知的秘書。
周序知出車禍的那天,他們在一輛車上。
但她沒事。
想到這裡,我隻見周序知的眉目已經漸漸展開,釋然一笑後緩緩說道。
「哦。」
「這個。」
「新來的秘書送的,小姑娘信這個,拿她沒辦法。」
我看著他眉眼舒展的樣子,心漸漸往下沉。
哦。
果然。
3
其實程雪早就來見過我。
一周前。
周序知出車禍被送往醫院的同時。
我身體不適,也來醫院做檢查。
撞上了他的擔架。
一眼認出了他。
當時我看著渾身血淋淋的周序知,隻感覺天旋地轉,無法呼吸。
短暫的失真後,便一口氣跟隨著他的擔架一路跑。
甚至告訴自己。
如果他S了。
我也不想活。
那天。
我站在手術室外,不眠不休地等了一天一夜。
直到醫生告訴我,他脫離了危險。
我才虛脫似的倒了下去。
醒來後。
醫生告訴我,孩子已經沒了。
我這才知道。
原來。
我懷孕了。
可在我等待周序知脫離危險的時候,我和他的寶寶,已經化成一攤血水。
4
流產後還要做刮宮手術。
所以周序知待在監護室的那段時間,我沒能去照看他。
護工告訴我。
有一個女孩經常鬼鬼祟祟地打聽他的情況。
剛開始我沒在意。
兩天後。
那個女孩找到了我。
彼時我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小腹的墜痛讓我無法起身。
長發披在肩上,許久沒打理。
女孩隻看了我一眼,面露鄙夷。
然後。
她緩緩告訴我,車禍發生那天,是她和周序知在車上。
周序知是為了救她,而差點喪命。
她反問我。
如果這不是代表周序知喜歡她,那還能是什麼?
……
那個女孩就是程雪。
我忘記我當時是怎麼應付程雪的了。
也不想回憶。
隻記得,我說了難聽的話,讓她氣呼呼地走了。
背影還有小女孩的嬌憨。
一對比。
說了難聽話的我,像個毒婦。
直到今天,一周過去,我還無法面對自己。
雖然身體養好了。
但站在外面,風一吹,眼睛就會忍不住落淚。
5
思緒回籠,周序知還在把玩著手腕上的佛珠。
他笑著搖頭。
「這玩意做工精致。」
「不少錢。」
「她剛出社會,哪有那麼多闲錢?」
「趕明還得補給她。」
周序知難得露出絮絮叨叨的一面。
看著這樣的他,好像回到了我們剛戀愛的時候。
果然,愛情能使人年輕。
如果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那在這座墳裡,長眠的是我,重生的是他。
可是。
為什麼要這樣呢?
如果要把這麼明顯的對比,擺在我面前。
兩個月前。
他還扔了我求的平安符。
那也是我走了許多路,吃了兩天素,才求來的。
不僅如此。
那天。
我還求了孩子。
可是。
這些全給周序知拒之門外了。
我緊緊攥起了掌心,又松開。
重復了很多次。
終於。
一句合時宜的話緩緩到了嘴邊。
「周序知,我們什麼時候去離婚?」
6
周序知像是聽見了什麼荒唐的話。
眼眸直勾勾地看著我。
透著困惑。
可沒過一秒。
他像是反應過來了一樣。
不等我跟他徹底攤牌,他便悠悠地躺了下去。
「我現在身體不好。」
「如果你莫名其妙生氣了,我也沒法子哄。」
他閉上眼睛。
有種讓我自生自滅的感覺。
我看著漸漸睡去的他,氣笑了。
我記得。
這是我第一次提離婚。
以前我再生氣,也不會提離婚。
沒關系。
他不當真。
以後多提兩次。
總有一天,民政局的門是我們開的。
「那你休息吧。」
「我出去一下。」
說完。
我看見他眼皮動了動,但很快又翻身背對著我。
他左手腕上的佛珠還沒取下。
看來是很喜歡。
而我。
也並沒那麼容易釋懷。
我心裡還是悶悶的。
嘴裡還是容易說出斤斤計較的話:「你也開始信這個了,看來,你已經走出你繼母的陰影了。」
話音剛落。
周序知猛地睜開黝黑的眼,儼然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不理他,轉身就走。
7
刺激完周序知,我心裡並沒有好受。
曾經。
我小心翼翼呵護著他心裡最敏感的地方。
他的父親。
他的繼母。
以及。
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這些人。
因為他不喜歡,我都盡量少接觸。
尤其是他弟弟。
他弟弟曾救過我。
我們剛結婚的時候,家裡失火,周序知出差了。
我被嗆得昏迷。
是他弟弟將我背出來的。
他弟弟叫周行知。
跟他的名字,隻差了一個字。
兩個人的性格卻天差地別。
周行知不管在任何場合都開朗,樂觀。
周序知私下卻孤僻,冷漠,需要別人主動走進他的內心。
但我覺得。
這與家庭有關。
周序知的母親早逝。
他的父親再婚生子後,偏愛周行知。
平時他父親、他繼母、周行知,才是一家人。
所以周序知和他們不對付。
我作為周序知的妻子,自然和他站在一起。
同時也不願他為了我,欠周行知一個人情。
因此。
我沒將周行知救我的事,告訴周序知。
打算自己慢慢償還。
而今天。
也是我為了報答周行知。
給他送平安符的日子。
8
周行知是 A 大的化學研究生。
兩個月前。
他同門的實驗室發生一起爆炸事故。
我關心他有沒有事。
他先是沉默一會兒。
然後可憐兮兮地問我:「聽說,你去求平安符了?給我一個唄。」
「我怕下次就輪到我了。」
當時。
被周序知甩掉的平安符,還整整齊齊躺在地毯上。
我沒多想,拿給了他。
後來。
他說他弄丟了,讓我再給他求一個。
於是。
在周序知出車禍前的一天,我又去了寺廟。
專門給他求了一張。
但拖了好多天。
他隻知道周序知出了車禍,不知道我流產。
像隻小黃雞,嘰嘰喳喳地催了我無數次。
「他不是為了小秘書受傷的?」
「讓小秘書去照顧他唄。」
「你把平安符給我送過來。」
「我請你吃涮羊肉。」
於是。
今天。
我忽然想吃涮羊肉了。
9
到那之前,我就通知了周行知。
讓他早早來接駕。
果然。
剛下出租,他就迎在了門口。
利落短發,襯衫長褲。
一恍然。
我還以為,我看見了大學時的周序知。
下車後,我還忍不住認真地看了幾眼。
剛開始,他還挺嘚瑟。
「看我幹嘛?」
「我長得帥?」
我失笑,實話實說。
「你和你哥長得像。」
聞言他臉色緊繃。
然後冷冷地吐出兩字:「晦氣。」
我知道他們兄弟感情不好。
也不摻和。
同時。
心裡也覺得周序知可憐。
爸爸不喜歡他。
弟弟討厭他。
以後。
我也要離開他了。
但轉念又一想。
他現在是小周總。
又怎麼會缺愛?
我們不愛他。
自有人愛他。
比如程雪。
他為救她重傷。
她日夜牽掛他。
怎麼不是雙向奔赴呢?
10
「你真和他提離婚了?」
思緒回籠,耳邊響起少年沉靜的聲音。
抬頭。
撞見周行知清朗的雙眼變得深邃,他又追問我:「他答應了?」
我搖頭。
「他還沒表態。」
「但應該會答應。」
說完。
我心裡仿佛空了一塊。
我居然這麼篤定。
篤定他和我一樣,也想到了離婚。
要知道,曾經的我,一直都堅信我和周序知會白頭到老的。
記得大二那年。
我拉著他去算命。
算命的人說,我們是一輩子的夫妻命。
當時周序知並不反感命運之說。
但也並不相信這些。
可那次。
他主動掏錢給算命的人:「借你吉言,等我們結婚了,請你喝喜酒。」
可惜的是。
他對人家食言了。
我們結婚了,卻沒擺酒。
因為當時。
他和他爸鬧翻了。
他被他爸趕出家門。
我們連租房子的錢也沒有,寄宿在朋友空著的房子裡。
但盡管條件差,我們還是堅持成了合法夫妻。
當初真勇敢。
所以,現在離婚,也要很勇敢。
11
那天下午,周行知請我吃了涮羊肉。
我以前是不會吃的。
因為周序知不愛吃羊肉。
他不僅嘴刁,人更是難伺候。
不愛吃的東西,聞也不願意聞一下。
我帶著一身羊肉味回家,會讓他不舒服。
從前,我一直克制自己。
但今天。
我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吃到骨頭縫都舒展了。
才回醫院。
因為護工打來電話,說周序知不要她擦背,讓她轉告我,讓我回去。
我答應了。
周行知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隻聳聳肩。
笑道:「沒辦法,我人美心善。」
目前周序知還是個病人。
我不會和病人過不去。
況且。
剛結婚那會,我的腿摔骨折了。
他也親自照顧了我兩個月。
還因此瘦了好幾斤。
但這些。
我沒必要告訴周行知。
我們夫妻間的債務糾紛,自己知道就好。
周行知為我不平。
「那個程雪是S人?」
「他不是為了救人家受傷的嗎?」
他這一說。
我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