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不一般。
所以年幼的我莫名其妙對他產生了崇拜之情?
從小就窩囊的我第一次主動,結果換來了終身窩囊。
「你好。」
我怯生生地站在他背後,明明人家根本看不到,但我依然揮著手打招呼。
小傅斯珩面對著鐵門,頭都沒回一下,恍若未聞。
沉默,安靜得隻能聽見樹上的蟬鳴。
我嘴唇已經抿成一條線了,小小年紀的我還不知道那叫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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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熱不熱啊,我從家裡帶了雪糕。」
說著,我就將手中已經有些融化掉的雪糕遞了過去。
他終於舍得分我一個眼神了。
我暗想,長得很可愛,比起我還是差點。
怪不得他不覺得熱,隻是一眼,我都覺得背部一股冷意。
他好特別。
「化了。」
「什麼?」
「雪糕。」
「那我再回家凍下吧。」
說完我就打算屁顛屁顛跑回家了。
結果就被抓住了命運的後頸,我下意識一縮——沒縮掉。
「算了,給我吧。」
「那你能先把我脖子放開嗎?有點難受。」
小傅斯珩放下了手,兩根手指放在身後交叉著,想著剛才的觸感,好軟,比棉花糖還軟。
我遞給他,盯著他撕開了包裝紙,咬住了雪糕頂端,我咽了咽口水。
為什麼不讓我先嘗一口,每次我吃什麼都會讓媽媽嘗第一口的。
「你想吃?」
我下意識頷首點頭:「不想,你吃吧。」
「好。」
小傅斯珩眼底浮現出幾絲笑意,口水都快掉地上了。
我有點委屈,媽媽每天隻允許我吃一根雪糕。
我倔強地移開了眼,自我催眠道他既可憐又特別,分給他吃不虧,
「今天怎麼舍得下樓了?」小傅斯珩說著就將隻吃了一口的雪糕遞到了我眼前。
我雙眼發亮:「你不吃了嗎?」
絲毫沒有撿別人吃剩下的羞恥,小饞丫頭眼裡隻有吃的。
「嗯。」
我壓抑著勾唇的衝動,揚起下巴:「好吧,那我幫你吧,媽媽說過浪費食物是不對的。」
我已經用盡全力吃了,但還是沒有雪糕融化得快。
最後結果就是吃得滿臉滿手都是。
「噗——」
一道壓抑的笑聲伴著熱燥的夏風飄進耳中。
我有些惱怒,我知道他在嘲笑我。
但是當我看著他揚起的嘴角,比起剛才板著臉,滿臉老成的模樣順眼多了。
算了吧,我小人有大量,不和他計較。
我有點想問他媽媽為什麼把他關在外面,但是我又憋住了。
因為媽媽說過,別人沒有主動開口的事情就是不想分享的,不願意分享的就是秘密,
作為一個好孩子,就不應該主動窺探他人的秘密。
我是好孩子,所以我不問。
「你隨時都可以來我家找我玩,你隻要按下我們家門口那個紅色門鈴,說你是我的朋友,就會有人給你開門的!對了,我叫葉予溪!你可以叫我小溪。」
我怕他不會,還專門跑到家門口演示了一遍。
我又蹦蹦跳跳地跑到了他眼前:「你明白了嗎?好熱啊,你要不要去我家玩,我家裡很涼快,還有很多吃得!」
小傅斯珩隻是站在原地,頭低垂著,腦海中全是那璀璨奪目的笑容。
那種暖烘烘又讓人飽脹的情緒充斥在胸腔中,讓人不知所措。
後來我就和傅斯珩一起度過了幾年。
直到他十歲的時候,他媽媽滿臉怒容地闖入我的家,我還記得她當時的眼神。
仿佛在看這個世界上最礙眼低賤的東西,她隻扔下了一句話:「賤人生的孽種,真惡心。」
這句話,烙進了我的腦中。
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傅斯珩了。
12
我長呼出了一口氣。
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實在不是什麼讓人覺得愉悅的回憶。
「好吧,歡迎你回來。」
我敷衍道,說完就打算離開了,結果牽著那S狗的繩怎麼都拉不動。
我咬牙,瞪著還倒在地上,看著傅斯珩一副騷狗樣的S狗,
氣不打一處來。
這S狗,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記得他。
真是 up 翻跟頭——nb。
我又給了他一腳:「起不起來,不起來就在這躺著吧。」
我扔掉狗繩,剛走出一步,手腕從後面被突然握住,帶著微微涼意。
「小溪,你沒有其他的話想跟我說嗎?」
他語氣意味不明。隻是藏在大衣口袋裡的手悄無聲息地握緊了。
「沒有,都過去這麼久了,你要是現在不出現,我早都把你忘了,還有,能不能別再小溪小溪地叫了!」
我面無表情地回頭盯著他,對於他突然的觸碰有些不適。
心底止不住地腹誹著我還大海呢。
少年抿唇,沉默而固執地沒搭話,那雙狹長黑眸冷冷清清,眉骨深邃,仿佛能看清人最深處陰暗的想法。
我率先轉過眼,企圖甩掉他的手,但是沒成功。
我語氣也不由自主地帶上些怒意,
「你有事嗎?大家現在都多少歲了,不適合再玩手拉手的遊戲了!」
他冷嗤一聲,臉上沒什麼表情,垂落的碎發擋住了他眸裡的情緒。
「這就是這麼多年來,你想對我說的話嗎?」
他拉住我的手在用力,手背青筋微凸。
我痛呼出聲。
傅斯珩像是突然被這聲音喚醒,連忙放開了手,面上帶著些脆弱的無措,
「我—對不起。」
他手一松開,我就往前狂奔,仿佛背後有洪水猛獸般。
本來躺在地上的S狗也猛地竄起來,狗臉震驚,邁著四條腿也使勁狂奔。
S狗:【真不要我了!!!】
13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反應這麼大。
大概是對他不辭而別的怒意,又或許是惱羞成怒。
但實際上,我有什麼資格生氣呢。
如果當年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他哪裡還會和我做朋友呢。
他才應該生氣吧。
不過他媽媽也替他出氣了。
畢竟,那幾年我時常半夜因為那句話而睡不著。
不然,我要是睡眠充足,肯定還能再長高一些!
我已經付出身體的代價了。
已老實,求放過!
14
「媽!!你是不是動我手機了!」
一回家,就看著綠泡泡裡新躺著的幾條未讀消息。
【你手機好了啊!】
【你好,我是那天的男生,我叫沈遲,不好意思啊,我那天是真的有急事。】
【你不會生氣吧!】
【懶洋洋戳手.jpg】
葉卿雙眼飄忽,手捂住耳朵裝傻充愣:「你說什麼,我聽不清。」
我恨鐵不成鋼:「你遲早害S我!」
「同意一個好友申請而已……」葉卿不服氣地小聲嘟囔著。
「媽!」
「哎呀,我要去睡美容覺了,你好好聊啊。」
葉卿擺擺手,穿上拖鞋就往臥室踱步走去。
我咬住指甲,看著這幾條消息,腦子高速旋轉。
突然靈機一動:【原號主賣號了,互刪吧】
點擊頭像,確認刪除。
呼,舒服了。
15
清晨,窗外傳來絲絲湿潤的涼意,深吸一口,
啊~全是沈遲的味道。
媽的,這些S小子,一個個身上都是香味。
就我家洗衣液不留香是吧。
沈遲SS盯著我,滿臉都是認真。
「微信可以賣嗎?」
我有些遲疑,不過還是那個原則——說了等於沒說。
「大概,應該可以吧,我也不太清楚呢。」
「該S的!」
沈遲一巴掌拍在桌上:「要是知道是哪個傻叉買的,我得弄S他!」
我感受到那從桌子處傳來的震顫,又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我問你啊,我有個朋友,要是他喜歡一個女孩子,但沒有她的聯系方式,也不知道去哪裡能見到她,他該怎麼見到她呢?」
我?黑人問號?
你把我當什麼了,我既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更不是個好兒子,我隻是個有點姿色的小女孩,什麼都問我?又不是你媽!
想是這麼想,說出來的話又是另外的價錢了。
「哈哈哈,那你朋友和她怎麼認識的呢?」
「媽媽介紹的。」
「那你再讓你朋友媽媽介紹下啊。」
沈遲眼神飄忽地摸了摸鼻,臉上又是可疑的紅暈。
扭捏的模樣不忍直視:「我那個朋友吧,他有點不好意思。」
「那你朋友要是這都不好意思的話,那我覺得他也沒那麼喜歡,趁早放棄吧。」
豈料就這一句話,沈遲仿佛又吃了炮仗般炸了。
怒目圓睜,又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你懂什麼!」
突然的怒吼讓我呆在了原地,一股無名委屈蔓延心頭。
從小到大,還沒人這麼吼過我。
「那……那你就別問我。」
這就是窩囊廢的反擊,甚至聲線還有幾分顫抖。
說完我就將頭埋進了手臂裡。
沈遲反應過來後,看著趴在桌上的瘦弱身影,滿臉都是懊惱。
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我感覺有什麼東西戳了戳我的手臂,一道細不可聞的聲音傳入耳中。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哼了一聲,將手朝另外一邊挪去,以表達我內心的憤怒。
什麼人啊,不知道還以為他朋友是他呢。
結果下一秒,一雙帶著清澈愚蠢的眼眸,就這麼水靈靈地和我趴著的臉對視上了。
沈遲彎腰歪頭,面上帶著關心,但說出的話就是帶著賤。
「你不會真哭了吧?」
窩囊的委屈瞬間消逝,隻餘滿滿的怒意。
沒等理智回籠,我直接一個鐵頭功,嘣的一聲和偏著頭的人來了個親密接觸。
接著就是眼冒金花,耳朵嗡嗡響。
而被撞的人,毫發無傷,隻是下意識揉了揉額頭,面上帶著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