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陣惡寒,想做個徹底的了結,於是答應她第二天晚上的邀約,其餘的明天一起說。
......
第二天中午,我沒有睡午覺,早早地準備好卻不敢提前去畫室。
想到秦遲解腕扣我就心塞。
心塞到心率過快。
挨到最後一秒我才低著頭進去。
一切都已就緒,畫紙上傳來「沙沙」聲。
秦遲還是昨天那副在自家屋頂曬陽光浴的樣子,身上仍然搭著阮青的長絲巾。
隻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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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椅,調轉了方向。
正對阮青!
假寐的豹子睜開了眼,眸底透出興味來。
鎖定獵物般的興味。
不動聲色,卻極盡誘惑和逗弄。
而獵物阮青。
腳邊放著精致的圍巾禮盒。
臉龐掛著半羞半喜的酡紅!
僅僅一節課的時間,秦遲招惹得遊刃有餘。
阮青卻將心底的一場大戲全部寫在臉上,連帶著動作都變得扭捏。
下課時,阮青含羞帶怯地看著秦遲欲言又止。
秦遲卻不搭話。
隻是看著阮青尚未完成的畫作,意有所指地跟蘭老說他相中了一幅畫,所以明天還能來一次。
最後一次。
說「最後一次」時,他將眸光從阮青的畫移到了阮青的臉。
阮青的臉「唰」地便紅了。
我撞見她和施嶼接吻時,她臉都沒這麼紅。
我看得想吐,轉身出了畫室。
05
和施嶼、阮青約的地點是校門口的一家西點屋。
我提前過去等。
我以為施嶼會接阮青一同來。
進門時卻見施嶼已經坐在我們之前常坐的位置,點好了飲品。
兩份。
我立馬轉身躲到門外。
施嶼起身追了出來出聲叫我。
「夏初!」
他說:「夏初,先坐,阮青說她有事來不了了,正好我有話和你說。」
阮青來不了?難道跟著秦遲走了?
我第一反應是秦遲千萬別過火,他渾慣了的。
阮青雖討厭,可秦遲那些手段卻不是她一個學生能承受得了的。
我沒有坐,站著誠懇地跟施嶼道了歉。
「對不起施嶼,沒經你同意就畫了那幅畫,我把畫帶來了,當著你的面銷毀它......」
「夏初,我沒有介意。」他打斷我。
我明明記得他看到畫時愈發惱怒的表情。
「夏初,我沒生氣,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能坐下來嗎?給我幾分鍾。」
他抬手拉我,我向後躲開。
「施嶼,就算你不介意我也會銷毀它,是我做錯在先我會錯了意。那幅畫讓你女朋友誤會實在抱歉。
若侵犯了你的肖像權我可以進行補償,但像阮青說的還做朋友就不必了。
我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也不想接觸讓自己不高興的人。
今天把話說開,除了聯系補償你們都不要再找我,見面請當作不認識。」
這些話我說得心平氣和,不帶有一絲賭氣的成分。
本來被當眾羞辱還是我過不去的一道坎,但秦遲這麼一鬧,我心思全不在這上面,隻想著別讓他做過火。
說完我將畫拿出來,不等施嶼接手便動作利落地撕了下去。
施嶼一聲輕呼,迅速地抬手制止。
「夏初,別撕!」
我手下動作不停,施嶼撿起掉在地上的半張畫。
「夏初,別撕!」
「夏初,」他慌亂間略有些難為情,「你沒有會錯意!」
我心下一沉,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沒聽錯,不是你會錯意。我喜歡你,就像你感受到的那樣。
「我以為你不會答應我,才會......,好在我知道得不晚,夏初,你別走,你聽我說,畫撕了可以再畫。」
平時風度翩翩的施嶼難得露出緊張、著急的神態。
不止緊張,竟有些猥瑣。
我心裡莫名地想起秦遲罵我的話,我果然沒見過世面。
施嶼見我不說話,便傾身向前,壓低了聲音:「夏初你別生氣,你想畫什麼我都願意配合,什麼都行!」
「什麼都行」幾個字,被他含在嘴裡說得黏膩不堪。
說完目光灼熱地來抓我的手。
我隻覺得像啃到了帶蟲子的蘋果一樣。
惡心、後怕!
胃部緊縮,真的想吐。
智商重新上線。
若不是我會錯意!
那就是他同時吊著我和阮青。
以為阮青好下手,便先將阮青收到了碗裡。
現在發現我也中意於他,又想來吃口鍋裡的。
而阮青,定是早發現了他的意圖,但貪圖他助教的身份先下手為強,擺了我一道。
他們一個真人渣、一個真白蓮,卻生生地讓我以為自己是綠茶。
向來熱愛和諧社會的我難得地升起了報復之心。
我垂下眼掩住眼底的惡心和憤怒。
半晌,學著阮青的樣子裝得像白蓮花一樣抬頭問他。
「那......阮青?」
施嶼露出一絲喜色。
「其實你誤會我和阮青了,那天不是我主動,我會處理好,相信我。」
嘔......
不是他主動,阮青是自己把自己弄成半果藝術畫的?
他說著又來拉我的手。
我迅速地躲開,忍著不適皺起眉頭扭身跑回了校園。
我猜我惡心皺眉的表情應該像極了愛而不得的心酸痛楚吧。
06
秦遲沒有帶走阮青。
我回宿舍時阮青正捧著手機,眼底藏不住躍躍欲試的光。
見我回來似乎都忘了我去見了她男朋友,隻字未問。
我插了耳機,找到秦遲微信。
還沒說話便看見他剛發的朋友圈。
圖片是一輛新車。
紅色超跑,紅得張揚,亮得晃眼。
下面配文:
熱情、奔放...... 我的菜!
下午時我還想勸他別過火,可現在,我不想說了。
我回頭,掃了眼阮青電腦界面。
豪車報價......
她搜索的,正是秦遲朋友圈那輛。
他們加上微信了!
見我回頭,阮青忽然轉過身,衝我笑得毫無芥蒂。
「夏初,你那幅畫收到全款了嗎?蘭老說對方很大方,根本沒討價還價。」
我漫不經心地看她。
「收不到了。」
阮青詫異地看我。
「我把那幅畫撕了!」
阮青登時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當著施嶼的面撕的,畢竟沒經人同意。」
阮青消化了半天才緩過神。
看著我像看白痴。
「二十萬,你撕了?」
「是啊,可惜了,你男朋友也覺得可惜,他說要是我還想畫他願意配合我。
不過你放心,我用不著,畫室不是有個現成的模特嗎?聽蘭老說畫好了他一樣買的。」
阮青若有所思地沉默了,我說施嶼配合畫畫的事兒她似乎也沒放在心上。
之後的一整晚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期間施嶼給她打過一次電話,約她出去,我隱約地聽見地點是某家酒店,
她說有事拒絕了。
我戴上耳機,點開秦遲的頭像。
一個低頭的背影,鴨舌帽壓出六親不認的弧度。
「到家了嗎?」我問
半晌他回復。
「走讀申請批完了,明天搬出來。」
胸腔裡漫開一片柔軟,被渾蛋保護的感覺竟如此踏實。
頭腦一熱,我回了一條。
「別泡吧了,早點休息。」
鴨舌帽閃了閃,一如既往地欠抽。
「管好你自己!」
我沒回他。
鑽進被子裡久久睡不著。
頭一次,我竟然期待明天秦遲犯渾!
07
第二天。
是秦遲來的最後一節課。
阮青早早地便離開了宿舍。
秦遲的車也早早地停在了校園裡。
不多時我手機裡便收到了秦遲的一段錄音:
「你跑車很漂亮!」阮青的聲音。
「......想坐?」是秦遲。
阮青不語,沉默一瞬,秦遲隨意地開口,語氣中帶著蠱惑。
「紅色、奔放、熱烈,很對我胃口!」
片刻沉默後,音頻結束。
刷新界面,沒有新消息傳來,我坐立難安。
秦遲在暗示阮青,他喜歡主動的。
我見過有人主動吻秦遲,他不回應卻也不躲。
那阮青會主動嗎?像對施嶼一樣對秦遲?
有些不爽。
我不想讓秦遲被狗啃。
提前來到畫室時,意外地沒有見到想象中的畫面。
畫室裡破天荒地有好幾個提前來的同學。
阮青依然隻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不同的是,她看秦遲時,目光由嬌羞、扭捏,變為熱烈、大膽。
而秦遲,在收到我的目光時,嘴角勾起一絲不易覺察的揶揄。
他揶揄我來得早。
最後這節課,蘭老也來得早。
他穿梭於同學之間,抓住最後的機會挨個細心地指導。
這不止是一個學習的機會,還有可能是一個賺錢的機會。
當蘭老走到阮青身後時,眉頭卻蹙了起來。
阮青置若罔聞,畫得走火入魔般臉色發紅。
「注意不要專注局部,忽視整體。」蘭老出聲提示。
老生常談的問題,蘭老語調卻有些不自然,然而大家都在憋著勁兒完善自己的畫作,無人注意。
很快地,一節課結束。
秦遲整理好了衣服,仍然坐在那張高倚上。
應他的要求,每幅畫都被輪流投放到大屏幕上,供他選擇。
屏幕上,不同筆下不同角度的秦遲有著不同的樣子。
或美得攝人心魄,或野得荷爾蒙爆表。
畫室裡靜謐無聲。
當屏幕上閃過一張側臉畫像時,秦遲叫了停。
他說:「這幅可以。」
畫室裡開始竊竊私語,大家根據畫的角度探頭探腦尋找畫的主人。
蘭老收好其餘未被選中的畫作,準備下發。
隻見阮青急得雙頰緋紅,顯然被選中的不是她的畫。
她幾次想跟蘭老說話,蘭老都不看她的眼睛。
就在她要舉手時,卻聽見秦遲突然開口。
他說:「還缺一幅!」
蘭老整理畫紙的手頓了一下,沒有出聲。
阮青立馬快步過去,將自己的畫找出來,要遞給秦遲。
不料,秦遲沒接,也沒出聲。
隻是衝投影儀揚了揚下巴。
阮青遲疑了一瞬,悄悄地深吸一口氣。
片刻,換上一副坦蕩從容的樣子。
將畫放到了投影儀下。
那幅畫瞬間被投在大屏幕上。
放大了數倍。
「哦!」
「天!」
「......」
短暫的抽氣聲過後便是S一般的寧靜。
畫上的秦遲。
腰間,沒有絲巾……
秦遲盯著畫。
眾人盯著秦遲。
秦遲不動聲色。
眾人屏氣凝神。
蘭老清了清嗓子。
「好,今天就到這裡,畫已經選完了......」
話音未落,秦遲出聲打斷。
「說說,怎麼畫的?」
話是對阮青說的。
他神色不明,不辨喜怒。
阮青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面上閃過一絲茫然。
秦遲不動聲色,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阮青不知所措,求助地看秦遲。
「我中途絲巾掉了?」秦遲語氣平靜,卻格外令人膽寒。
阮青的臉肉眼可見地迅速漲紅。
眾人終於瞧清這位公子哥態度。
他似乎很不滿意。
於是熟悉的「嗡嗡」聲又起,隻不過這一次,針對的人不是我。
是阮青。
「還能怎麼畫的,沒聽過一個詞叫想象嗎?」
「意淫更確切吧。」
「她前幾天剛背地裡汙蔑夏初意淫她男朋友,這會自己倒是意淫上別人了!」
「夏初那幅畫好歹是個模糊的側身啊,她這倒好......」
「想賣畫想瘋了。」
「她那想賣的是畫嗎?明明是......」
「真是看不出來啊……」
「怎麼看不出來,前幾天在畫室和她男朋友,真是沒眼看……」
蘭老難得變了臉色。
快步地關了投影儀。
「秦先生,我們私下談好嗎?我的學生有什麼不妥我代她向您道歉,還請您大人大量不要追究。」
這三天,秦遲每天招搖著來,招搖著走,開豪車當果模。
任誰都看得出來是個不好招惹的主。
蘭老提到追究,眾人忽然意識到,侵犯這位爺的肖像權,似乎不是那麼好玩的。
果然,秦遲睨著阮青:「我為什麼不追究?」
阮青的臉由紅變白。
眼淚在眼圈打轉。
終於在秦遲毫不松動的神色中漸漸崩潰。
「蘭老,我沒有侵犯他的肖像權,是他讓我這樣畫的。」
秦遲笑了,似乎等的就是這句話。
「我怎麼不記得?」他將嘲諷寫在了臉上。
阮青如要抓住救命稻草,迅速地回到座位翻找手機。
「我錄了音。」她說。
嘖嘖!
我果真交友不慎,阮青竟是個慣犯。
蘭老上前兩步,想要阻止。
「秦先生,我們私下談,讓同學們先下課。」
秦遲不疾不徐:「蘭老,不妨讓大家一起聽一聽,也算為我做個見證。若是她汙蔑我,那起訴狀裡還要再加一項誹謗!」
阮青聽到「起訴狀」時,神色越發慌張。
不等蘭老說話,便將音頻播放了出來:
阮青:「你的跑車很漂亮!」
秦遲:「想坐?」
阮青:「……」
秦遲: 「紅色,奔放、熱烈,很對我胃口!」
片刻的沉默。
椅子挪動聲……
腳步移動聲………
半晌,阮青開口:「那……人呢?」
秦遲更近的聲音傳來,低沉、魅惑。
「一樣!」
更長的沉默,沉默背後令人遐想。
突然秦遲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