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正在摘菜,父親則在窗邊泡茶。
兩個人正說說笑笑。
看見我又紅又腫的眼睛,我媽著急了:「怎麼了,婉清?誰欺負你了?」
我默默換鞋沒有說話,她在一旁擔心得不行:「這孩子說話啊?趙砚嗎?」
「你倆吵架了?」
我開不了口,一開口就是止不住的眼淚。
在我哭著斷斷續續講完整件事情之後,沒有得到預期的父母支持。
隻有無盡的沉默,讓我覺得空氣好像都變得稀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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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要窒息了。
在我等的雙眼發黑的時候。
父親開口了:「這件事以後不要提了。」
我沙啞著嗓子艱難問道:「為什麼?」
「就是不要提了!」他突然發怒,摔了茶杯。
我看向母親,她轉頭不看我。
至親為什麼不站在我這邊,我不能理解。
我踉踉跄跄起身,母親送我到門口。
她低聲快速說道:「你爸前幾年在工作上出了錯漏,是你小姑千方百計找人平了。
「不然你爸得進去。」
她沒覺得這樣有任何問題,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人情往來一樣。
我頭疼欲裂。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考量,那我呢?
我做錯了什麼嗎?
我突然理解了周舟的那句話。
「萬事以自己的利益為先。」
她應該是知道什麼的吧,我苦笑著想到。
我原本擔心父親會因此傷心痛苦。
為了顧及他們,我才沒有直接攤牌,讓大家都難堪。
現在看來,是沒有人在乎我的感受和S活的。
而那枚鑽戒,怎麼偏偏就落在了車裡。
又偏偏我去洗車才被發現。
我突然就厭煩了。
原來我沒有家人,我隻是他們隨便可以犧牲的人罷了。
才走到樓下,母親又打來電話:「婉清,你不要做傻事。」
母親還是關心我的。
「不會的,媽媽。」
我也不能因為這點事就要S要活去跳樓。
「是啊,這麼多年感情了,不要隨便離婚,多丟人。」
她繼續說道。
我如鲠在喉,連口水都咽不下去。
如果都不在意我,那我也沒必要顧及任何人了。
13
回到家空無一人,趙砚已經出差了。
我打電話給搬家公司,上門來整理他的東西。
四個小時,就把他在家裡所有的東西都打包好。
我讓他們全給送到他公司的宿舍去。
從今往後,這個房子他別想再踏進一步了。
一夜無眠,我將家裡的燈全部打開。
仔仔細細看了又看,真舍不得。
可是即使搬空了他的東西,腦子裡還是會時不時閃過和他相處的碎片。
尤其是門口的照片牆,貼滿了我們這七年來的所有合照。
家裡大大小小的玩偶全是他出差或是節假日帶回來給我的。
然後我就想起,他送我的全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火又上來了。
我看著滿房的黃玫瑰,靈光一現。
立刻打開搜索軟件查黃玫瑰的花語。
「黃玫瑰的花語,也是道歉與悔意的象徵。那抹柔和的黃色,如同內心的愧疚與補償,希望能得到對方的諒解與寬容。」
怒火像是被澆了一桶汽油,直衝腦門,幾乎剝奪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瘋了一樣撕碎了所有的黃玫瑰,扎了滿手的鮮血。
受不了血腥味的我,邊哭邊幹嘔。
我恨趙砚。恨他們所有人。
睜著眼坐在地上,直到第二天清晨。
麻木地起身找出手機聯系中介賣房。
直接給了底價和兩天期限。
另外租了一套房,預訂了上門搬家,全程不用原封不動地給我搬了過去。
我坐在新家的沙發上時,還有些恍惚。
中介打電話說有買家誠心買房,想再談談價格。
晚上和買家見面,要價比我給的底價還低三十萬。
一旁的中介聽見報價,肉眼可見的絕望,估計是覺得這單要談不成了。
我面無表情,「賣。但是現在就籤合同付錢,明天過戶。」
中介倒吸一口冷氣:「姐,你想清楚了?」
我沒理她,在合同上利落地籤了字。
剛收到房款立刻讓李律師幫我轉移。
我現在賬戶上比臉還幹淨。
手機關機了整整一周。
每天睜開眼就是打遊戲和吃外賣。
玩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吃,日子似神仙。
沒別的意思,我就想讓他們急到發瘋。
原來不顧別人S活,能過得這麼快樂。
開機之後,是上百個未接電話和幾千條未讀信息。
我給趙砚回了電話。
「見面說好不好,婉清,求你。」
他的聲音聽起來疲憊萬分,像是幾天幾夜沒有睡。
一想到這,我就覺得神清氣爽,打開窗吹吹早晨的微風。
「離婚協議已經寄給你了,籤好帶上,明天民政局門口見。」
我看著樓下林蔭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流,輕描淡寫地說道。
14
我在民政局門口等著,趙砚匆匆趕來。
他胡子拉碴,滿眼疲態,像是在街上流浪了八百年。
「婉清,我們回去說好不好?」他又開始苦苦哀求。
「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冷冷地看著他。
「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要相信我啊。」
人在極度無語的情況下真的會笑。
「要我把你倆苟且的視頻在你們公司路口的大屏幕上循環播放嗎?」
他閉嘴了。
半晌過後,他開口問道:「一定要離婚嗎?」
「對。」我斬釘截鐵地回道。
他掏出離婚協議:「我籤好了,你籤字吧。」
我挑挑眉,寄給他的時候,明明已經籤過字了。
拿過離婚協議,發現他重新擬了一份。
所有財產對半分,唯一一輛破車,還要歸他。
我看得怒火中燒,一耳光扇在他臉上。
他沒回過神,我又接連補了四五個耳光。
「你算什麼狗東西?這房子跟你有半毛錢關系嗎?你還想分一半?」
「我自己賺的兩個商鋪,你也要一個?」
「趙砚,你怎麼好意思擬這份離婚協議的?」
他還沒開口說話。
小姑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穿得花枝招展。
大聲嚷嚷著:「你打他做什麼!你們馬上離婚了!要打就打我!」
她以為仗著長輩的身份,我真的不會對她動手。
我轉手就狠狠扇了她兩耳光,連耳環都給她扇掉了一隻。
她氣瘋了,要撲過來,被趙砚一把攔住。
「婉清,冷靜,別生氣。」趙砚說著。
父親母親開車也趕過來了。
我想著正好都在,剛好找個地方把離婚協議掰扯清楚。
剛剛開口:「爸,媽。」
我話音未落,父親結結實實給了我一耳光。
「不是說了不要提了!你們這是幹什麼!」
我被打蒙了。
這比知道趙砚出軌小姑給我帶來的衝擊還大。
我的世界轟然倒塌,明明站在我面前的都是我的親人。
我卻仍孤立無援。
從小沒動過我一根手指的父親。
第一次打我,是因為我要跟出軌亂倫的丈夫離婚。
「你不能這麼自私,你知不知道?!」母親在一旁尖聲指責我。
我看著她,像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她,明明長得和那個愛我的媽媽一模一樣。
為什麼扭曲憤怒的面容和銳利的目光,讓我覺得那麼醜陋和可憎。
我憤怒不已,聲音顫抖著問道:「所以,現在要怎麼處理?」
15
我給李律師打了電話,讓她來談判。
我現在情緒極其不穩定,已經從生氣、憤怒到了想把他們全都S了的地步。
周舟因為擔心我,也趕了過來。
我怕趙砚記恨上她,讓她就在附近休息,先不要出面。
李律師來的風風火火,身後還跟著倆助理。
我看見她們瞬間安心了。
讓茶樓安排了最裡間的包廂。
坐下後,冷冷地看著他們。
趙砚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深情開口:「婉清,我不想離婚。」
「是啊,離婚多丟人,這事兒就過去吧。」我媽趕緊接上。
小姑卻開始發瘋,大聲叫道:「什麼?!你不是答應我和她離婚的嗎?!」
「我.....」趙砚吞吞吐吐。
我下巴微抬,一言不發。
身邊坐著的是百分百隻為我說話的律師。我安心多了。
「趙砚!當初說好的!三年就離婚,跟我出國!」小姑瘋狂地拉扯著他的衣領。
趙砚一臉疲憊,痛苦不堪地反問:「我和婉清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離婚?」
小姑冷笑著看著他,「沒有我給你安排工作,給你鋪路,你能有今天?」
「當初我不教你,你能追上她?」
「趙砚,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
精彩,太精彩。
趙砚聲音漸低:「我不想離婚……」
「就讓這事過去吧。」父親來來回回就這一句話。
結果是什麼不重要,其他人S活也不重要,隻要別影響他的利益就行。
小姑卻惡狠狠地看著他,咬牙說道:「過去?不離婚誰都別想好過!」
父親立刻改口:「那就離吧。」
我白眼翻上天。
小姑瘋狂搖晃趙砚:「聽到沒有!離婚!」
我點了點下巴:「籤字。」
「我籤好了。」趙砚還在嘴硬。
看來他不是不想離婚, 是覺得我給的籌碼不夠。
我多一句話都不想說,起身出門。
趙律師緊跟其後, 臨走回頭說道:「各位,法院見。」
剛出門的我衝進洗手間吐了起來。
周舟慌慌張張跟過來,「學姐, 你不會……懷孕了吧?」
「那這個孩子?」
我漱漱口擦了擦嘴, 幹脆利落:「打掉。」
如果前兩次我還沒意識到。
那現在實在太明顯不過了, 我當即約了醫院做手術。
16
歷時半年多,我才拿到了和趙砚的離婚證。
我不僅保住了自己的財產, 還分走了趙砚一大半存款。
他還拿自己的存款跟小姑在隔壁市合買了一套小兩居。
我當然笑納了一半。
甚至他買給小姑的那枚十幾萬的鑽戒,我也申請追回。
庭審現場我沒有出席, 周舟偷偷摸摸跑去偷聽。
她說我小姑當場在觀眾席站起來發瘋, 退錢可以, 但是那枚戒指必須還給她。
法官都無語了,以擾亂庭審為由,把她趕了出去。
從離婚開始, 公司行政說每天都會收到一束送我的黃玫瑰。
趙砚可能以為還能靠這些廉價的表白挽回我。
我讓行政幫我全丟了。
隨後申請了辭職。
變賣了在國內所有的不動產, 決定出國留學。
周舟約我吃飯,說要給我送行。
我問她為什麼這麼不留餘力地幫我。
她絮絮叨叨和我說了很多。
說當初因為暗戀趙砚進了公益社。
後來家裡破產,她去食堂打工, 結果公益社的社員天天來她的窗口。
原來是趙砚跟他們說周舟很可憐, 多照顧照顧她。
實際上每次社員帶著同情目光來打飯, 都讓她覺得尷尬。
隻有我真的幫她從無盡的兼職中短暫地解脫出來, 喘了口氣, 繼續努力。
我印象最深的是她說。
「學姐, 是你當初伸出的那隻援手, 將現在的你拉出了火坑。」
臨出發的機場裡,不知道趙砚從哪裡打聽到了我的航班信息。
又預定了一束黃玫瑰給我送過來。
我笑眯眯地拿出那張終止妊娠的手術單,插在玫瑰花裡。
「幫我送到這個地址, 收件人是趙砚先生。」
他就繼續無盡的懺悔和愧疚吧, 與我不相幹了。
17
周舟說我出國後,小姑和趙砚緊接著就出國了。
但是兩個人在國外似乎有了很多問題, 國內的公司也在起訴他們。
母親數次打電話探聽我的近況,我從她那裡套話才知道。
小姑和趙砚隱瞞了很多重大事故, 導致公司損失慘重。
如果不出國,他們都得進去坐牢。
為了出國, 他們又挪用了大量公款。
而最近, 他們居然回國了。
還試圖賴在我父母家, 被我父親趕了出去。
趙砚走投無路, 選擇自首並供出小姑。
小姑魚S網破, 將陳年舊事全部翻出, 順理成章將父親也送了進去。
周舟的事務所接了他倆公司的起訴案件。
她跟我說不知道在國外發生了什麼,趙砚想盡辦法勸了小姑回國。
最後自己自首,換取重大立功。
以為這樣就可以不坐牢、不賠錢。
結果公司法務部往S裡整,他不僅要坐牢, 還要賠償近千萬的公司損失。
還沒庭審結束的時候,他整個人精神就不太正常了。
母親發消息說表妹回國了,在四處求人,打工幫她媽媽還債。
18
畢業典禮上, 我收到了院長送我的一大捧蘭花。
祝賀我作為優秀畢業生畢業。
蘭花在明媚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同學說很好看,幫我拍了許多照片。
當初被交換的命運,似乎真的回到了正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