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姐姐趕在我之前撲進少將軍懷中,做了將軍府嫡女。
結果少將軍每日不是習武就是練劍,她跟著吃了好些苦,容貌更是在日後戰爭中損毀。
反觀跟了貧苦婦人的我,卻隨著養娘一同入宮,衣食無憂,成了朝中最尊貴的公主。
她心生愛慕的新科狀元更是當眾為我作詩,求娶我做正妻,甚至甘願手中無權。
姐姐在我新婚夜闖入宅院將我掐S,與我一同重生到寺廟遇難這日。
這次她搶先一步撲在那面色蠟黃的婦人懷裡,央求著婦人收留她。
我則被悲憫的少將軍領了回去。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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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沉寂的寺廟中養著兩個枯瘦的女娃,其母生下二人三年後後被蠻人欺壓致S,臨S前託人將二女留於寺廟門口,其父不知何人。
主持對著面前兩人微微俯身。
「二女一母同胞,當今已七歲。」
正是姐姐卿因,與我,卿安。
「施主可要撫養?」
這兩位施主一個是名震江南的巾幗少將軍,一位是與其略有些交情的貧苦婦人。
她們二人同時點頭,主持微微松了一口氣。
廟裡本就清苦,再養兩個女娃過於難熬,如今有人願意領養,實在是一樁好事。
那婦人小心看了少將軍一眼,輕聲道,「姐姐,不若你先選……」
話音未落,姐姐已先一步跪倒在她面前,一雙透亮杏眼浸滿了淚,好不可憐。
「阿娘,求您留下我。」
主持神色一怔。
他熟悉姐姐的脾性,知曉姐姐平日裡便愛向高官貴人身邊湊,卻不知為何今日舍了富貴潑天的將軍府,轉而投向家中清貧的婦人懷中。
可這是姐姐自己的選擇。
他無意幹涉。
主持微微嘆了口氣,看著被牽走的我們,轉身走向後院。
「阿彌陀佛。」
2
主持不知姐姐性情為何大變,我卻是知道的。
前世她滿心歡喜進了將軍府,卻發現府中並非她所幻想的繁華奢靡,反而清冷蕭瑟,比之寺廟也才好一點點。
少將軍更是性情冷淡。
姐姐每日天未亮時便要練武,直到太陽落了山頭方能歇息。
少將軍很嚴苛,稍有差錯即是加罰,再者便是抄書。
再大一些,少將軍將她送去學堂,日日都要查她的功課,不過關便要跪祠堂,挨鞭子。
姐姐每日苦不堪言。
反觀我雖跟了清貧的婦人,可她待我極好,從不讓我做粗活累活。
後來當今皇上南下,一眼瞧中了她,帶回宮後做了妃子。
我的身價水漲船高,一夜之間成了朝中最尊貴的公主,奴僕成群,金釵綢衣。
更遑論,皇上為我請了宮中最好的嬤嬤,教我讀書識字,琴棋書畫。
當她才挨了一鞭子在祠堂罰跪時,我正與宮中的女眷嬉笑連連。
當她累倒在練武臺上被少將軍喝令站起來時,我正隨著樂師的琴聲起舞翩翩。
後來她跟隨少將軍迎戰敵軍,因疏忽大意,被一把長刀劃破了臉頰。
而當她回到京城,迎來的卻是貴女們的嘲笑以及心上人求娶公主的消息。
她買通了府中侍衛,以教習嬤嬤的名義進了婚房,將我掐S在婚床上。
「連卿安,這不公平!」
她尖叫著,掐S我後揮手打翻了燭臺,漫天大火中跟隨我咽了氣。
而後我們雙雙重生。
眼下,她毫不猶豫選了那婦人。
臨走前,她對我露出一個笑。
「妹妹,這次受罪的,該是你了。」
3
將軍府中確實是冷清的。
我曾以探望胞姐為由,偷偷潛出宮一次。那時卿因正在站樁,臉上積了一層汗,小腿都在發顫。
少將軍站在檐下,手中拿著長鞭。
見到我來,她少見的笑了下,邀我同坐,卻在轉身間冷喝:「好好站你的樁子!」
卿因委屈得快要落淚,卻不得不打起精神,看少將軍與我談笑。
約麼自那時起,她便已經開始怨恨我了。
而現在,少將軍吩咐下人將我安置之後,便一人去往祠堂。
「姑娘叫什麼名字?」
帶路的是個嬤嬤,看起來很和善。
「卿安。」
我怯生生的,慢慢跟在她身後。
「咱們少將軍啊,姓沈,以後你就隨將軍姓,叫沈卿安,知道了嗎?」
我點點頭。
這與前世並無兩樣。
跟了誰,便要冠誰的姓。
我從卿因的隻言片語中拼湊出少將軍的生平經歷,知曉她如今孤苦一人,深居簡出。
少將軍全名沈祝,是開國將軍之孫,也是將軍府唯一活下的血脈。
她天賦異稟,聰慧異常,少時便隨父從軍,立下累累戰功,及笄之年更是舍棄皇上親賜的大好姻緣,駐守邊疆。
而今沈祝也才桃李年華。
因而稱得上一句少將軍。
嬤嬤給招呼著我收拾好臥房,便帶我去沈家祠堂向各位前輩問安。
4
「進來吧。」
少將軍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眼簾低垂,隻餘幽幽燭火映照著她的眉心。
我走進去,在她身邊跪下。
「母親。」
少將軍微微一愣。
繼而,她嘆了口氣,道:「你可要想好了,在我府中,可不比外頭公子小姐,這裡沒有風花雪月,隻有長槍銀劍。」
「女兒不悔。」
少將軍先是帶我見過沈家列祖列宗,又帶我拜見老將軍與夫人。
她聲音很輕,卻存著些莫名的倔強:「女兒此後,也有女兒了。」
我跟著少將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天色尚早,少將軍命嬤嬤帶著我去鋪子裡買兩身衣裳,再添上兩個丫頭。
「自明日起,卯時三刻我便會傳人去喚你,不起,可是要挨鞭子的。」
我後背一緊,連忙應下。
「謹記母親吩咐。」
5
姐姐說的一點都不假。
在將軍府,實在是苦。
前世我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身邊總有幾個奴僕襯著,就算出些什麼差錯也就被她們笑鬧著哄過去了。
少將軍卻不會這般慣著我。
從扎馬步開始,她一直很嚴厲。
蹲得淺了,要打;深了,還要打;胳膊不平不穩,更是要罰。
每日扎上半個時辰,我的腿止不住的顫抖,請安時險些跪下來。
少將軍從來不扶我。
「自己站好。」
她總是這樣冷淡。
但卻也對我實打實的好。
吃穿用度上,我一點不比外頭的官宦小姐差,每月她都會差人領我去挑些首飾衣裳,也會特地抽出來幾日,陪我讀書,教我兵法。
我坐在她懷裡,看那雙清淺的眼睛望著宅門,似有怨恨,又似釋然。
偶爾她也會垂下眼看我,盯著我的眼睛或者發髻長久沉默。
「母親在想什麼?」
我總是這樣問她。
少將軍從不回答我,隻是搖頭。
這次她卻意外開了口:「一個負心人。」
滿京城皆知少將軍舍棄姻緣駐守邊疆一事,卻無人知曉她心中也有一塊純淨之地,放著一個懸垂如明月之人。
「母親何不去尋?」
少將軍看著我,眼裡盡是悲憫。
「既已負心,再尋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我想要再次開口,少將軍卻將我從她懷裡放下,輕聲道。
「時辰到了,快去練劍。」
6
再次見到卿因,是在嬤嬤為我置辦生辰禮的點心鋪裡。
彼時我才結束了少將軍對我的考核,興衝衝跟著嬤嬤出來買我最愛的桂花糕吃。
卿因看起來過得並不好。
她臉色很黃,還瘦了許多。可那雙眼睛卻愈發漂亮,我知道這是那婦人的藥已經發揮作用了。
「好久不見,我的好妹妹。」
她笑得很好看,卻並不怎麼真心。
「過兩日便是皇上南巡的日子,我就要成為最尊貴的公主了,而你隻是將軍府Ţŭ̀²一個不起眼的小姐,沈卿安,你這輩子拿什麼跟我比?」
她大概以為我會生氣不甘,因而滿臉都是得意。
可我隻是淡淡一笑,反問道。
「姐姐,你知道上一世我大婚時,你為何能輕而易舉就SS我嗎?」
卿因一愣。
我心下了然Ţû₎。
看來她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她隻以為是自己理由完美,行蹤幹淨,下手利落,卻忘記了——我自小手上有幾分打人的本事,不可能毫無反抗之力。
況且求生是人的本能,我即將迎來的是大好前程,何苦任由她將我掐S?
唯一的可能就是……
我已經沒有反抗的餘地了。
我被一心想要拉攏權臣的皇帝廢了手腳,灌了藥送到狀元郎的床上。
幾乎沒人知道,十裡紅妝、八抬大轎,裡頭坐的不過是個傀儡。筋骨盡碎,如提線木偶,任人捶扁捏圓。
卿因瞪圓了雙眼。
我以為她有了悔意,卻不想她下一刻竟笑出聲兒來,眼裡滿是輕蔑。
「不過是你自己沒本事,竟還要怪皇上?沈卿安,我不是你,不會這般愚蠢任人捉弄。」
嬤嬤買好了桂花糕,我深深看了眼卿因,轉身離去。
姐姐,我已經提醒過你ẗū₃一次了,你不信,日後結了怨果,可不要怪到我身上。
沒過兩日,街上便爭相傳告,皇上南巡,瞧中了個帶著女娃的婦人,當即封了位分,帶回宮去了。
少將軍看著正在扎馬步的我,問:「可後悔了?」
我搖頭。
「女兒不悔。」
7
次日,朝華公主的名號傳遍大安。
皇上深愛其母,女憑母貴,卿因成了安朝自建立以來唯一一位有封號的公主。民間傳聞皇上對其寵愛有加,更甚於先皇後所出的長公主,特地尋了不少雜耍藝人進宮供她取樂。
又聽聞,現皇後膝下無子,很是喜歡這位朝華公主,對其慈愛寵溺,雖是養女卻如親生。
我又長了兩歲,到了去學堂念書的年紀。少將軍細心為我打點好,喚了嬤嬤將我送上馬車。
臨走前,她再三叮囑。
「好好聽教書先生的話。」
我應下,車子很快便到了學堂。
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卿因。
嬤嬤拉著我跪拜下去,我隻能看到卿因腳上那雙金絲勾線的繡鞋,點綴著珠玉寶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起來吧。」
卿因見了我,露出一抹笑。
「卿安,你看,我過得很好。」她似乎想要急切地證明什麼,示意我看向她身後成群的奴僕,「父皇很寵愛我。這些,是你上一世不曾擁有的吧?」
「的確不曾擁有。」
我答,卿因眼裡更是得意。
「金絲作鞋,珠玉點綴,不過是打發宮外那些伶人戲子的東西,皇上若真的喜歡你,怎麼會舍得自己女兒被說成做的是這下賤的營生?」
在大安,金為貴。貴卻也有高低之分,襯衣金飾,乃賞忠臣嫔妃,足鞋踝鏈,則是打發戲子樂人。
若真要說個尊貴來,隻有朱筆描金線的蜀鞋才是一等一得好。蜀鞋難得,隻有皇宮裡才有。
這隨隨便便一雙看起來奢華的繡鞋,不過是籠絡人心的手段罷了。
卿因臉色一白,似是想到什麼不愉快的回憶,但她很快平復下情緒,冷笑著看我:「沈卿安,你以為這樣便能激怒我?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起來吧,我可不會上你的當。」
她現在代表的是皇家臉面,自然不能和我這個將軍女兒爭論口舌。
「那就祝你好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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