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歸霽

第89章

字數:3595

發佈時間:2024-11-01 10:27:31

  坐凳上蹲著一隻白茸茸的布偶貓,歪著腦袋看他,喵嗚輕叫。


  那隻戴著銀色尾戒的手落下去,在它腦袋上揉了揉,而後他在鋼琴聲中,走出臥室。


  身後,那本厚重的硬質燙金《聖經》,正開著放在床頭櫃,看到那一頁後未被合上。


  這頁密密麻麻的拉丁文中,有一句旁,有人用黑色鋼筆寫出了它的中譯文。


  ——不要驚動我的愛人,等她自己情願。


  別墅門前,停靠著一輛黑色商務車。


  徐界替他拉開後座車門:“先生,收到管制解除通知,今日起,您可以自由出行了。”


  賀司嶼走出屋檐,抬頭望向這片雲開霧散的天光,徐徐合上眼,感受又一年冬天的風。


  三年,到該收網的時候了。


  蘇稚杳沒有在周家別墅住太久。


  十一月初,她有一場京市站的全球巡回演奏會,公司還為她安排了鋼琴課,她需得回去。


  回京市那日,是個陰雨天氣。


  車子送她到港區國際機場,小茸撐開一把透明傘,遮著她從後座下車。


  蘇稚杳戴上口罩,接過傘,走向航站樓。


  還有六七米的距離,玻璃感應門自動向兩邊敞開,一群西裝革履的保鏢不知道是簇擁著哪位大人物,整齊有序地走出來。


  保鏢用手臂格擋開前面的人群,空氣都有了急促的騷動。

Advertisement


  蘇稚杳下意識往旁邊退,讓出路。


  他們經過時,蘇稚杳不經意望過去一眼,被護擁在中間的男人,剎那間落入了她的視野。


  蘇稚杳心跳一僵,呼吸都窒住了。


  那兩面玻璃門打開的路,像是沒有盡頭的時光隧道,透明傘下的她,迎著綿綿細雨,看見賀司嶼走出航站樓。


  他的商務大衣下,依舊一身熨帖的深色西服,西裝外套裡是好看的襯衫馬甲和領帶,那張臉還是那麼迷人,濃眉挺鼻,薄唇淺紅,臉廓硬朗,下頷線清晰……但比印象中要瘦一些,沉穩和成熟感更重了,那雙眼睛也回到了最初的時候,冰冷無情,沒有留下一絲絲溫柔的痕跡。


  蘇稚杳忽然分不清夢和現實,定定地看著他,想要看清他的面容,生怕又是自己的夢。


  他卻視若無睹地,從她面前走了過去,戴著黑皮手套的手隨意垂在身側,目不斜視,沒有留她一個眼神。


  該是看見她了,但他們隻能裝作陌路。


  徐界揚起一柄黑色大傘,在他走到檐外時,為他遮住陰雨。


  前後不過幾秒。


  可他擦肩而過的那瞬間,蘇稚杳目光停滯在門口他出現的位置,時間拉到極致,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她用三年,讓自己對時間失去概念。


  但就是這幾秒,她的自我麻痺全成了徒勞一場,看見他的那一刻,情緒洶湧而來,讓她清晰感受到了三年的長短。


  原來已經那麼久了。


  久到他的臉在記憶裡變得模糊,可也隻需一秒,玻璃上的薄霧一抹而去,所有過往都重新在腦中清晰,然後變本加厲地蠶食她的情緒。


  過去了,又過不去了。


  或者,根本就是從未放下過。


  意外遇見賀司嶼,護在她身前的大為和裡奧同樣從錯愕到感慨,但他們知道自己的使命,沒有上去相認。


  他們已經走了很久。


  小茸見她口罩外的眼睛空洞著,擔憂地輕聲喚他:“杳杳……”


  蘇稚杳眨了下眼。


  “走吧。”她聲音很低,不動聲色走向航站樓。


  兩條線過了交點,又漸漸遠去。


  他是自由的,但他們似乎回不去了,賀司嶼永遠都是賀司嶼,隻要他一刻是賀司嶼,她這張催命符,就一刻不敢再去靠近。


  就這樣吧。


  三年都過來了,是能習慣的。


  那日的偶遇,蘇稚杳隻當是自己的夢,事後便努力去忘掉,回到京市,她開始認真準備下一場演奏會。


  陸森培養她極其上心,第一年,蘇稚杳便因那首合奏曲《人魚陷落》一曲成名,而後陸森為她安排各種賽事,蘇稚杳也從未讓他失望過。


  她從各大鋼琴賽事中脫穎而出,業內名聲越來越響,從開個人獨奏會,到發行個人鋼琴專輯,短短三年,便被國際知名曲評人稱頌為“明日巨星”。


  李成閔有回玩笑,說陸森心裡隻有杳杳,他都失寵了。


  事實證明,陸森的選擇沒有錯。


  有一張完美的臉,和一身令人折服的真實力,蘇稚杳能成名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如今大街小巷隨處可見蘇稚杳的海報和專輯,商場裡,也經常能聽見她的個人鋼琴曲。


  十一月初,全球巡演到了京市站。


  那夜,京市大劇院,蘇稚杳穿了身冰藍色長裙禮服,化好妝容,等到時間她便上臺演奏。


  人生中第一場個人演奏會時,她明顯緊張,現在她已經得心應手,不再有新人的生澀,十分從容。


  京市大劇院的音樂廳,熟悉到親切。


  流線型金.色大廳內有千百張寶石紅劇院椅,天地排燈亮起,照得大廳金碧輝煌。


  蘇稚杳在激烈的鼓掌聲中走上舞臺,向觀眾席鞠躬,抬頭時,她看了眼池座,留著的兩個位置不出所料地空著。


  她沒再看往別處,回身走到鋼琴前,坐下,閉上眼醞釀情緒,白皙的手指撫上琴面,片刻後,婉轉的琴聲如流水汨汨地淌出。


  蘇稚杳的演奏會正在進行中。


  同時,電視裡,財經頻道的主持人正在播報最新財經新聞。


  “因三年資本開支過載,惡意大規模回購賀氏股票導致大量資金流套牢,又於近兩年超額借債,意大利羅西集團負債金額高達五百億歐元,明顯缺乏清償能力,嚴重資不抵債,羅西家族教父克裡斯,於今日上午九點,ᴶˢᴳᴮᴮ宣告羅西集團破產……同日下午三點,全球百強企業債權人聯合發起國際刑事訴訟,申請法院強制執行,並起訴羅西家族惡意壟斷,涉嫌走私販毒,克裡斯或將面臨無期徒刑……”


  蘇稚杳沉浸彈奏,對外界的新聞一無所知。


  演奏會持續了一個半小時。


  最後的音符落下,蘇稚杳在尾音結束後,如同過去每一場演奏會那樣,拎著禮裙起身,落落大方地站到舞臺中央,鞠躬致謝。


  她在激昂的掌聲中,慢慢直回起身。


  說不清是巧合還是命,她抬頭時,目光就這麼越過觀眾席的盡頭,在那眨眼之間,似乎望見一個穿商務大衣的背影,消失在了安全出口。


  忽地,蘇稚杳氣息屏住,怔怔望著那個方向,心髒突然跳得很快。


  距離太遙遠,她不確定。


  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看錯,甚至不確定剛剛是不是真的有人從觀眾席離場。


  她喘息越來越深,漸漸感到呼吸困難。


  情緒復雜,如絲萬縷的如絲線緊緊纏裹在心上,無數個念頭在腦子裡亂撞。


  指尖用力掐了下手心,痛感讓蘇稚杳清醒過來,她深吸口氣,回身,以肉眼不可見的迫切,邁開步子走下舞臺。


  小茸抱著那件厚白貂外套,等在後臺,見蘇稚杳下來,便過去要給她披上。


  蘇稚杳卻閃身從她面前越過,一下舞臺,便拎起長裙,匆匆地跑了出去。


  “杳杳,你去哪兒?”外面粉絲太多,很危險,小茸忙不迭叫上大為和裡奧,一起去追她。


  蘇稚杳拎著冰藍色長裙,踩著高跟鞋,不顧形象地狂奔,生怕晚一秒就要錯過。


  哪怕她都沒有確定那人是否真的在。


  蘇稚杳一路奔到劇院大堂,站在層層繁復的水晶吊燈下,長發甩得凌亂,有幾絲沾到臉頰和嘴唇,優雅盡失,很有幾分狼狽。


  她向四周張望,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


  感覺爍亮的吊燈在頭頂天旋地轉。


  怎麼都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隻看到幾個保安守在門口,寬敞明亮的大堂裡,隻她一個人呆呆立在中央。


  “杳杳——”小茸他們追上她,氣喘籲籲地說:“觀眾就要退場了,你在這裡不安全,先回休息室吧,要找什麼,我幫你找。”


  蘇稚杳喘著氣,卷翹的眼睫忽顫兩下,望著空寂的大堂,理智一點點歸位。


  她真是著魔了,到底在想什麼,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心裡說不出的滋味,仿佛剛經歷過一場海嘯,殘留下苦澀,然後,內心又回到一潭死水。


  蘇稚杳頓時失去所有力氣,雙手垂落下去,長裙尾掉到地面,她垂下眼,整個人如墜冰窖,拖著沉重的裙擺,麻木地往反方向,走得很慢。


  “我走私人通道,你們不用跟著我。”


  她氣息微弱,聲音很無力。


  私人通道安全,小茸和大為裡奧面面相覷,見她低落想要靜靜,就沒跟上去。


  通道長到望不盡底,像一條明亮的高速隧道,高跟鞋踩在瓷磚地面,空得能聽見一聲又一聲的回響。


  這種空落感讓人絕望,蘇稚杳看著眼前的路,忽然想不通盡頭在哪裡,她眼睛開始發澀,又流不出淚,難受得厲害。


  蘇稚杳停住,慢慢蹲下來,臉埋到腿間,很用力地抱住自己。


  三年都過來了。


  現在怎麼就不行了呢。


  不知這樣蹲了多久,蘇稚杳覺得自己能平靜了,她抬起臉,吐出一口鬱氣,重新站起來。


  腿蹲得有些軟,情緒消耗後人也虛著,蘇稚杳昏沉沉走了兩步,一不留神,鞋跟踩到裙擺,人往前,驀地朝地面衝過去。


  一隻胳膊橫到她腰上,力道強勁,帶著她的身子往回一勾。


  倏地,蘇稚杳後背撞進一個硬實的胸膛。


  她還未從驚險中冷靜,就被空氣中淡淡的烏木氣息,引得陷入更深的驚愕。


  蘇稚杳低頭,看到摟在她腰肢的手臂,握腰的那隻手青筋脈絡清晰,戴著腕表,小拇指有一隻銀色尾戒。


  身體裡的血液突然停止流動。


  蘇稚杳四肢都開始發麻,足足訥了半分鍾,冷不防地,在他的臂彎裡猛地回身。


  下巴高高揚起,她極近距離地,對上了那張眉骨深邃的臉。


  四目對視間,剎那暗流湍急。


  蘇稚杳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斂住呼吸,她一瞬不瞬盯著他的眼睛,心中都是久別重逢的激動。


  卻見他遲遲沒有表情,那雙漆黑眸子是午夜不起波瀾的海面,冷漠得沒有一絲溫度。


  他根本沒有要和她相認的意思。


  一團洶湧的熾熱被澆滅。


  蘇稚杳心一截一截涼下,鼻腔泛酸,她無望地卸了勁,從他懷裡退出去。


  “謝、謝謝……”蘇稚杳低著頭,艱澀地道出一聲生疏。


  她偏開臉,慢慢回過身,朝自己的路走去。


  在她回身的瞬間,賀司嶼那雙寂靜的眼眸閃了閃,再難掩住歷盡滄桑後的傷感。


  ——人家杳杳跟著你,是冒了風險的。


  是,跟著他,就得要冒風險。


  已經辜負了她的一段感情,要他怎麼再辜負她一輩子。


  賀司嶼凝著她纖薄的背影,看著她越走越遠,克制著。

暢銷精選

心機婊在種地綜藝裏崩人設了
心機婊在種地綜藝裏崩人設了 參加種地綜藝.我成了躲在隊友身後的心機婊。種地捉魚?太曬了,不想去。 惡搞整蠱?毀形象,別沾邊。在我自
被網暴後我不裝了
被網暴後我不裝了 我是娛樂圈的小透明。一天被知名影帝 的粉絲發現,我發微博撩了他們愛豆:【秦淮,老公,V 我50買草莓
穿成校霸給主角當媽
穿成校霸給主角當媽 穿進校園救贖文,我成了霸凌主角攻的校霸。剛來,就拽著他的衣領子要揍他。面對他冰冷的眼神,我一害怕就親了上去!聲音顫抖地嚇唬人:「看.看個屁!老子就嘗嘗後來,我哭著求他放開我:「吃...吃不下了。」
妙偶天成
妙偶天成 我死後,朝中有人給季行雲送了一個和 我長得極像的替身。朝中傳言,他對她 極盡寵愛,無有不應。
我為表叔畫新妝
我為表叔畫新妝 "鎮國公府的徐五爺出生晚輩分大,混在侄子們裡就像一代人。 但閨秀們都知他是長輩,誰也不敢對他獻殷勤。 隻有平陽侯府的四姑娘,每次看到他都羞答答的。 徐五爺想,就她了。 阿漁上輩子吃了不少苦,是徐潛將她帶出泥潭,護她寵她。 重生回來,阿漁當然要寵回去。"
我有被拐 BUFF
我有被拐 BUFF 我自帶被拐 BUFF,AKA 人販子殺手。警察叔叔求著我做線
好女就要嫁二夫
好女就要嫁二夫 "成親當日,趙鄢提出要娶寡嫂為平妻。 我抵死不從,寡嫂自覺受辱,當場懸梁。 趙鄢恨我入骨,命人在我飲食中下藥,令我血枯而亡。 重活一次,我主動取下鳳冠,給寡嫂戴上。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拉起庶弟趙筠,迫不及待地進了洞房。 精挑細選的娘子成了弟媳,這下輪到渣男傻眼了。"
Alpha攻略指南
Alpha攻略指南 發熱期那天,系統告訴我,我舔了三個 月的攻略對象搞錯了。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