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們兩個小動作看在眼裡。
賀泠霽已經不疾不徐地越過廳內半掩的古董屏風,走到沙發旁。
明晰修長的指骨慢條斯理地松了松緊繃的領帶。
當著賀栩澄的面,微微俯身,手臂撐在了秦芒沙發扶手上,入目便是她那雙略顯錯愕的含情眸。
水色潋滟,精致鼻尖那顆小紅痣長得恰到好處,狡黠又嬌氣。
完全不肯吃虧。
與幾分鍾前在視頻中看過的模樣天差地別。
秦芒瞪圓了眼睛,原本搭在膝蓋上的指尖慢慢蜷縮,男人居高臨下的侵略感突然襲來。
這才發現他今天居然戴了眼鏡。
薄薄的鏡片下,灰藍色瞳孔沉靜地凝視著她。
秦芒滿腦子都是兩個大字:
危險!
一級警報!
漫畫裡的變態殺人兇手,好多都是這種斯文敗類的設定!
看著比誰都正經,實際上內心野得很!
現在賀泠霽腦子裡,估計已經想好一百個把她就地分屍的方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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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錯的呼吸、空氣越發熾熱。
她磕磕巴巴地說:“孩子還在呢,你注意點……”影響。
賀·十八歲高三生·孩子·栩澄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不不不,我不在,你們繼續。”
雙手蒙著眼睛。
手指縫大到能裝下宇宙。
要不是礙於賀泠霽平時的威壓,怕不是要拿手機錄下全過程才甘心。
下一秒。
賀泠霽已經逼近。
薄唇貼著她如細瓷透白嬌嫩的小耳朵,嗓音是一如既往如霜雪凜冽:
“大概是天意”
不然賀某怎麼知道,賀太太如此的——
“欲、求、不、滿。”
秦芒驚呆了:!
胡說八道,顛倒黑白。
啊啊啊,狗東西!
賀栩澄同樣:!
啊啊啊啊!
這是她能聽的嗎!
幸而。
姍姍來遲的賀家父母解救了一切。
一身優雅黛青色旗袍,渾身上下,僅佩戴著個翡翠玉镯的知性夫人,含笑問:“你們聊什麼呢。”
“泠霽,你對誰不滿?”
賀夫人隱約聽到了這個詞。
他們身後還跟著其他比較親近的賀家族中人,方才一起去參觀老宅新建好的祠堂。
賀泠霽已經雲淡風輕地站起身。
恍若闲談:“對賀栩澄的成績不滿。”
秦芒迅速調整表情,學著賀泠霽甩鍋,“下個月高考,澄澄先把追星放一放,乖。”
賀栩澄:“……”
小醜竟是她?
你們夫妻還是人嗎!
她的命就不是命了?!
原本圍觀吃瓜的賀栩澄,整個家宴開始到結束,都被長輩們圍住教導。
家宴結束後。
秦芒還沒來得及找賀泠霽算賬,率先接到了孟庭的電話。
孟庭先是長長的‘哎’了聲,才氣道:“我剛跟《京華舊夢》選角組那邊打聽過,咱們這邊怕是懸了,上面更傾向於沈菀音,據說這幾天就會官宣。”
秦芒雙唇抿了抿,半晌,才輕輕地嗤笑出聲,“劇組真沒眼光。”
“太沒眼光!咱們以後火了,讓他們高攀不起!”
孟庭還算了解秦芒的性子,現在越冷靜,說明她越憋著氣呢。
便道,“不過有個好消息,你昨天拍戲的視頻不知道被誰傳到網上,現在大家都在誇你積極努力好演員呢。”
就是——花瓶演技雖差點,但著實讓人憐惜。
孟庭不敢把後面這句網友熱評念出來。
免得小祖宗氣上加氣。
“行了,不就是個劇本嗎。”
秦芒懶得聽他亂七八糟的安慰。
隨手掛斷了電話。
對於自己上熱搜也不感興趣,來來回回就那些車轱轆話,反正放她身上,網友除了評她的美貌之外,少有好話。
在世人眼中,仿佛美貌過盛者,多是花瓶草包。
老宅紫藤纏繞的花廊,恰是紫藤花開的季節,蜿蜒纏繞在架子上的紫色花枝悠悠垂落。
風一吹。
花枝簌簌。
秦芒正倚在木質的柱子上,卷翹的眼睫低垂,細白的手指松松地環握著手機,隨時隨地都會墜地。
纖秾合度的身材,此時在花影映襯下,莫名多了幾分單薄感。
再任性,再肆意,她也不過是個剛滿22周歲的小朋友。
賀泠霽站在花廊盡頭。
修長挺拔的身影,存在感極強,就算秦芒想要無視都無視不了。
她心情不好,看到罪魁禍首心情更惡劣了。
雙手環臂,抬了抬眼睫,依舊是那副傲嬌脾氣,“看什麼看,渣男!”
賀泠霽長腿停頓了秒,而後繼續走到她面前。
目光沉靜。
對視幾秒,秦芒不甘示弱,瞪著他。
賀泠霽眉心輕折:“你在生氣。”
“為什麼?”
秦芒豔麗的唇瓣扯了扯,皮笑肉不笑:“我沒有生氣啊,就算某人連公平競爭的機會都不給我,女主角給了外面的小妖精,但本小姐天生性子好,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生氣的呢……”
話音剛落半秒。
越是有氣,她語氣越是淡:“畢竟我們是商業聯姻,大不了各玩各的好了。”
最後這句‘各玩各的’很是無所謂。賀泠霽頃刻間想起中午她提到‘別的男人’時,眼睛都像被點亮的畫面。
沉靜的面容淡了瞬。
陰陽怪氣了一通,秦芒心情好多了。
幹脆利索地越過他,走人。
沒幾步,身後忽而傳來賀泠霽清清淡淡的一句話:“賀太太。”
“出軌屬於沉沒成本,不符合賀某的行事準則。”
秦芒擰著精致眉頭:
什麼意思?
賀泠霽在向她解釋?
他可是連出國三五天都不帶跟家裡的花瓶妻子說一聲的呢。
會解釋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
……
古街巷子幽深,兩側被樹齡最少百年起步的老樹遮蔽,因此,即便是夏天,這裡也自有一陣清風拂面的舒適。
非常適合養老。
越過紫藤花林,便熱鬧許多。
甚至路邊還有不少小攤。
吃喝玩樂一應俱全。
恰好路過一個氣球射擊的攤位。
一等獎的小獅子玩偶精致可愛,秦芒遠遠望著,這個巷子藏得深,大部分都是在附近養老的,年輕人基本沒有。
她想了幾秒,朝這邊走來。
“小姑娘,要玩嗎?”
果然,攤主也沒認出她。
“要的,謝謝。”
她接過了射擊的槍,掂了掂,比她練習射擊時用的要輕很多。
想到自己為了這部民國電影。
甚至連射擊都特意學過許久,每天肩膀酸疼到不行。
秦芒戴上一次性的護目鏡,舉起槍時,水潤漂亮的眸子瞬間染上凌厲之色。
“嘭……”
不遠處安靜地停著一輛黑色豪車。
透過半開的車窗,依稀可見男人俊美慵懶的面容。
領帶不知所蹤,襯衣扣子解開幾顆,少了高高在上的冷漠,多了幾分煙火氣。
賀泠霽看著氣球炸開。
古街的青石板上,一襲旗袍持槍的女子,似從舊電影走出來的復古美人。
灰撲撲的色調中,她像一塊透著瑩潤光澤的寶石,隻待被人發掘,便能熠熠生輝。
叢秘書輕咳一聲。
將《京華舊夢》的一切查得清清楚楚,包括當初賀泠霽偶然在試鏡大廳遇到沈菀音時那一眼停頓。被劇組上層誤解成投資商傾向於她當女主角。
賀泠霽手裡拿著兩份女主角的數據調查。
綜合數據皆是:95%。
除去其他輔助數據外,最關鍵的演技方面,她們也是同樣的55%。
平手。
倒也難怪她氣。
男人指骨屈起,似是漫不經心地敲著紙質調查表。
一下。
一下。
聽得叢秘書膽戰心驚。
車窗外。
氣球爆炸聲,一個接著一個的響起。
叢秘書揣摩聖意,輕咳了聲,“這部戲有大量的槍戰,太太射擊功底這麼強,不如……”
“我要投資的是這部劇,不是劇裡的任何人,姜予凜這個制片人不會當就換人。”
“重新安排試鏡,周導主持。”
因為他一個眼神就決定女主角人選。
可笑。
“劇組高層,除導演外,全部換掉。”
男人聲線仿佛冷到了骨子裡。
叢秘書後背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快速應答:“是。”
生怕下一秒。
換掉的就是他。
晚上十點,環湖莊園。
秦芒在浴室足足耽誤了兩個半小時,才姍姍而出,看都不看倚在床頭看書的男人,自顧自的
甩著蓬松漂亮的長發爬上床。
紅唇雪膚,即便不化妝,皮膚也挑不出任何瑕疵,細膩如瓷。
淡金色的薄綢睡袍,衣擺幾乎拖曳至地,有種慵懶隨性的旖旎風情,寬大袖擺蔓著火焰燃燒般的紅色暗紋,蜿蜒至肩背。
越過賀泠霽時,袖擺不經意拂過男人半裸的胸膛。
秦芒趕緊拉扯回自己的袖子。
小臉嫌棄。
賀泠霽被她氣笑了。
“我……”
“睡覺!”
賀泠霽垂眸看著她特意離自己遠遠的纖薄脊背,不動聲色地應了聲。
隨即將書放回床頭。
滅了最後一盞燈。
原本秦芒以為自己睡不著的,沒想到……當安靜下來後,居然很快就陷入沉睡。
零點時分。
賀泠霽如料抱住了光裸著滾進他懷裡的小火爐。
少女體溫極熱。
仿佛又薄又嫩的皮膚之下,藏著一座肆意燃燒的火山。
“唔——”
秦芒是被熱醒的。
還不是被自己熱醒的,而是——
手心底下蓬勃的肌肉線條分明。
呼吸間繚繞著男人身上清冽如寒冰融化時的淡泊沁涼氣息,又隱隱裹挾著血脈噴張微弱的神秘暗香,讓人聯想到的蒼茫冰川之上孤獨又詭譎的欲、望之花。
冷熱交織。
折磨又纏人。
意識到什麼般,秦芒眼皮艱難地掀開,手腕沒什麼力氣地推了推他,靡麗的聲線帶點啞,“起開,沒心情。”
這時。
手機鈴聲陡然炸開。
秦芒懶得接,倒是賀泠霽,給她點了免提。
“秦老師,我是《京華舊夢》劇組的選角導演古岸,邀請您後天下午兩點參加女主角的最後試鏡。”
聽到京華舊夢的時候,秦芒就徹底醒了。
她猛地坐起身。
睡意朦朧的小臉此時滿是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