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夜色濃稠,無星無月,浸透著近乎冷寂的安靜。
而環湖別墅內卻燈火通明。
秦芒裹著單薄的睡袍,坐在地毯上,柔軟纖細的手臂搭在床邊,望著床上正在打退燒針的男人,細眉輕擰著。
賀泠霽抬手搭在額下,擋住了熾亮燈光。
即使病了,男人膚色依舊呈現冷調的雪白,明明渾身發燙,偏偏露出來的每一寸肌膚,都白到極致,手背微微浮現的筋脈,像是蜿蜒的水墨,蔓延至腕骨位置。
恍若一尊精華貴又冰冷的白瓷藝術品。
若不是秦芒碰著他的指尖,都是燙手的溫度。
哪能看出燒得這麼厲害。
旁邊家庭醫生給賀泠霽手背拔了針後,並未覺得那分外精神的地方有什麼不妥,“賀總年輕健康,熬過今晚,退燒了便好。”
賀泠霽極少生病,但每次發燒都是嚴重的,偏偏退燒針起效還慢,大部分都得靠自己硬扛過去。
最後提醒了句,“身體任何部位因為發燒而溫度升高都是正常情況,放心。”
賀泠霽也習慣了。
男人聲線很啞,很淡地應了聲。
便讓他們都撤走。
原本透著燥熱馨香的空氣中,多了絲絲縷縷的消毒水氣味。
不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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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點怪怪的。
幾分鍾後。
室內重新恢復了安靜。
“發燒快要四十度了,你都沒試出來?”
“要不是半夜把我燙醒,我明天大概就能繼承你的遺產了吧。”
哼。
燒成這樣,還不忘記胡思亂想。
秦芒瞄了眼那地兒。
之前這狗男人還倒打一耙:說她重那什麼。
到底是誰重啊。
大抵是熱了,賀泠霽掀開被子,慢慢坐起身,眉目倦怠地倚在床頭,被燒的唇色都有點殷紅。
他說:“去打印個遺產分割協議。”
“幹嘛?”
“讓賀太太名正言順地繼承遺產。”
秦芒望進他那雙幽邃的眼瞳:“……”
他皮膚比往常還要白,是雪白雪白的,灰藍色眼瞳被燒得覆了薄霧,呈神秘的幽藍色,望著人時,似沒有焦距。
明明都是極冷的色調,偏生合在一起,就成了吸走魂魄的招魂幡,又冷又勾人。
嘖~
生病了也不忘記勾人。
算了。
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暫時不氣他了。
秦芒爬上床時,不小心被他屈起的長腿絆了一下。
手心隔著對方的真絲睡袍——
火燒火燎。
嚇得她一雙活色生香的含情眼都瞪成了圓溜溜的貓眼,寫滿了不可置信。
下意識扒拉開睡袍,伸手過去。
“嘶——”
好燙好燙!
秦芒鼓著腮幫子,呼呼地吹著自己手心。
看著自己手心肌膚微微泛了紅。
“你是人類嗎?”
這不科學!
賀泠霽被她這麼毛毛躁躁的動作,折騰得頭疼厲害,長指抵著眉心,“兩點了。”
意思明顯。
趕緊睡吧。
難得向來高高在上,泰山崩於前亦能雲淡風輕的男人,突然病倒了。
需要人照顧。
現在居然還有這種反人類的症狀。
秦芒立刻想起來自己美貌賢良小嬌妻的人設,這個時候不表現,什麼時候表現。
趁虛而入,感動死他!
以後自己要什麼,他都不好意思拒絕!
在秦芒眼裡,現在賀泠霽跟被拔了虎牙的老虎沒什麼區別,可以任她擺弄!
小嬌妻絕不認輸。
她果斷地重新出門,跑著去找降溫工具。
賀泠霽看著她捧著還冒白霧的冰塊,向來泰然自若的男人,眼底難得泛起了波瀾。
下一刻。
卻見她朝自己伸出魔爪。
“快,趁著還冰,冷敷一下。”
冰塊冷絲絲的,秦芒方才被‘燙’過的手心都舒服多了。
賀泠霽長腿再次屈起,擋住了她的手,“你要用冰塊,去敷——”
“這裡?”
“對啊。”
秦芒理直氣壯,“這溫度不正常。”
“發燒不都得冰敷一下。”
賀泠霽難得失語。
最後,薄唇溢出來句,“我怕冰。”
秦芒認真思考幾秒。
她也有點熱。
拿起冰格裡的冰塊吃了兩塊。
卻見賀泠霽視線落在自己唇上。
秦·善解人意·小嬌妻眨著眼睛,試探著問:“要不我含化了……”
“閉嘴。”
“睡覺。”
賀泠霽將冰盒丟床頭,順手把她拉到旁邊躺下,被子從頭蓋到腳。
秦芒呆滯了一瞬。
想到方才他抱自己時的溫度。
過了好幾分鍾。
才悄悄探出個腦袋,望著重新躺回去的男人側臉,小聲詢問:“那你就這樣睡?”
“不會不舒服嗎?”
賀泠霽即使發燒40度,也改不了刻薄的嘴。
尤其被秦芒又折磨了半天。
“怎麼,怕捅到你?”
秦芒盯著他看了幾秒。
去他媽的賢妻良母。
去他媽的小嬌妻。
狗東西就該自生自滅!
把她最想忘掉的事情,拿出來捅她一刀。
秦芒臨睡之前,提醒自己不要去管這個不識好人心的狗東西,但睡著之後,偶爾還是下意識去碰他的額頭,看看還有沒有發燒。
高燒太厲害,賀泠霽幾乎徹夜未眠。
自然知道秦芒這一系列關心他的行為,幽藍色的眼瞳,不知道何時,逐漸恢復往日的冷靜與理智。
眼神平靜又習慣地再次抓住她亂來的小爪子。
直到天蒙蒙亮起,賀泠霽才略略有點睡意。
昨夜窗簾隻關了一半。
清晨的第一縷淡金色光芒潑灑進來時,秦芒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手心貼著旁邊男人的額頭,恢復往日的沁涼溫度。
這才略松了口氣。
想到什麼似的,她手繼續往下。
沒想到。
還是跟昨晚一樣。
秦芒盤膝坐起,擰著漂亮的眉毛,像是觀察什麼奇怪生物似的望著他。
下一秒,
掛斷電話後,她無意中抬眸,對上那雙熟悉的灰藍色眼瞳。
清冷又矜貴。
還是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樣。
秦芒卷翹眼睫抖了抖。
自己剛才那樣,好像有點點小變態哦。
賀泠霽慢條斯理地合上被她一早扒拉開的睡袍,系著帶子往浴室走去。
薄唇輕啟,落下輕描淡寫的一句:“賀太太,改天給你安排個人體生物課。”
秦芒剛起床,腦子還不能完全恢復運轉。
足足反應了好幾秒。
才品出了他的話中意思。
秦芒很不服氣,沒聽到浴室傳來水聲,她噠噠噠赤著一雙雪白纖足跑過去,敲了敲門,學著他平時陰陽怪氣:“賀總可要小心點啊,別把自己的手心也給燙傷了。”
“要不要我給你準備點燙傷膏?”
報完仇就跑。
才不管賀泠霽是什麼表情呢。
她出了口惡氣就好!
白白關心他一晚上。
哼。
最後還要被內涵。
……
新工作室地點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賀氏集團大廈對面,僅僅有一層樓的面積,不到千平,卻也足夠。
畢竟他們人也不多。
隻有秦芒一個藝人。
從藝人休息室巨大的落地窗,剛好與對面的總裁辦相對。
可惜。
對面玻璃是特殊材質,隻能看到白蒙蒙的一片。
秦芒懶懶地倚在沙發內,聽著祁絨跟她分享昨晚的戰況。
“我昨晚睡了一超級大帥比!”
“是我有史以來睡過技術最好的男人!”
“但是體力真的絕了,又野又欲,你懂那種感覺嗎?”
“第一次對一個男人意猶未盡。”
“哎,不過你肯定沒興趣,畢竟像賀總那樣的極品,你也勉勉強強才睡一睡。”
叭叭叭說了一通。
秦芒總結出了關鍵詞。
就是她昨天在高奢晚宴有豔遇。
“那你的大學生小狼狗呢?不要了?”
秦芒喝了一口傅鴛親手給她衝泡的黑咖啡,每喝一口,都像是渡劫一樣。
黑咖啡有飽腹感。
可以克制她想吃東西的想法。
祁絨滿不在乎,“又不是正兒八經的男朋友,不需要負責。”
“所以你也不用執著於賀家那位大佬,畢竟,到現在還沒人知道他那方面如何呢。”
“男人嘛,其實關了燈都是一個樣子,還得看技術和身材。”
“當然,還有……嘿嘿。”
“本錢。”
聽她意味深長的笑音,秦芒腦海中浮現出今早那畫面。
她沒見過別的男人的。
也不知道賀泠霽正常不正常。
“怎麼算本錢好?”
“首先必須20cm,這是基礎。”
“其次要有一定的……”
“算了,我等會發個手繪圖給你。”
“特別燙,正常嗎?”
“我艹?!”
“還有這種極品?”
“快介紹給我!”
祁絨激動了,她養魚多年,從來沒撞見過這種極品,想想就刺激。
秦芒懂了:
“你不準胡思亂想。”
“我的!”
祁絨嘖了聲,“虧姐姐有什麼好用的男人都想著你。”
算了算了。
她最近新認識的這個,也還沒玩夠就是了。
……
原本秦芒還擔心被賀泠霽這個記仇的狗東西報復,惦記著要不要回婚前在市中心的大平層住幾天。
剛好離這裡也近。
更方便她減重。
誰知,賀泠霽退燒後當天下午就出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