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手裡,什麼分寸不分寸的。
都被秦芒換算成多少顆寶石。
她昨天才受到了驚嚇,必須要8顆……88顆來壓驚!
換算成小錢錢是——
秦芒從9開始寫,寫完單個支票最高額度後。
翻開又寫一張。
當她準備寫第三張時。
被秦焰抽了回去。
秦芒意猶未盡,抬眸無辜道:“幹嘛呀?”
秦焰沒看她,摩挲著紙頁。
看向她身後——站在病房門口那位即使站姿隨意,依舊掩不住儀態從容的男人。
氣定神闲道:“娘家養不起這個敗家精。”
“你老婆,你養嗎?”
賀泠霽薄唇勾起極淡的弧度,微微颌首:“這是自然。”
隨即看向蹲在秦焰輪椅旁的賀太太道,“別為難小叔叔。”
“小叔叔的錢,要養他自己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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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芒恍然大悟。
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看賀泠霽,又看看秦焰:“啊啊啊啊,我要有小嬸嬸了嗎?!”
“哪家小姐姐眼光這麼好?”
哪門子的小嬸嬸。
侄女婿居然給他‘造h謠’。
秦焰面無表情扯下一沓支票拍給她:“沒有。”
“啊——”
秦芒可惜。
秦焰親自轉著輪椅,“你小叔叔精力有限,養不起第二個敗家精。”
隨即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一個敗家精。
一個刻薄精。
天生一對,不牢他操心。
秦芒還蹲在走廊。
手裡攥著小叔叔塞過來的一沓空白支票,望著離開的輪椅思索了幾秒。
忽然道:“小叔叔是在內涵我嗎?”
賀泠霽撐著叢秘書準備的精致手杖,用起來還不怎麼自然。
卻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她面前,“起來。”
秦芒眼前出現一隻熟悉至極的手,指骨與手掌比例無可挑剔,此時掌心朝上,長指微微自然垂落。
然而她腦海中卻不受控地冒出來奇怪念頭,昨晚,正是這幾根長長的手指,裹挾著比烈焰還要熾熱的溫度,令她靈魂都發抖。
青天白日。
她腦子裡在想什麼呀啊啊啊!
仙女不幹淨了!
冷靜!
不要胡思亂想!
秦芒輕輕吐息,剛準備拍開他的手自己站起來。
然而秦芒的表情,賀泠霽看得清清楚楚。
在她拒絕之前,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腕,單手也能輕而易舉將人從地面上提起來。
秦芒:“……”
力氣小就是沒有尊嚴哦。
然而下一刻。
賀泠霽抽出她手裡的支票。
秦芒伸手去搶:“你幹嘛?”
“改天還給小叔叔。”
“這是我的零花錢!”
為什麼要還!
賀泠霽雲淡風輕地落下了一句:“哦,現在你歸我發零花錢。”
秦芒望著他有點不利索的小腿。
紅唇不由得翹起一點弧度。
自己手動拉下去。
故意走到他身後,慢悠悠地拉長了語調,“這是要養我的意思嗎?”
“我可是很難養的。”
賀泠霽側眸看她,如深海的眼瞳纏繞著極輕笑痕,“哦?”
“多難養?”
秦芒強調,“非常非常非常難養。”
賀泠霽淡應了聲。
片刻,他落下簡短卻清晰的一句:
“那就,試試。”
當真聽到自己想要聽的答案時,秦芒腳步驟然停下。
不受掌控跳動的心髒。
大火燎原的玫瑰火海,將她抱起來的賀泠霽。
站在滿是鬱金香院子裡自焚的父親。
以及——賀泠霽這句,重逾千斤的話語。
秦芒猶豫了。
又忍不住想靠近。
“發什麼呆?”
“又要哭?”
男人如往常清冽又戲謔的話語傳來。
仿佛輕易敲碎她身上纏繞的枷鎖。
秦芒眼睫眨了下,上前勾住了賀泠霽的尾指,晃了晃,“有人養我,我幹嘛要哭!”
“我在想怎麼掏空你!”
“讓你見識一下世間險惡。”
賀泠霽懶懶笑了聲,“賀某奉陪到底。”
“你別後悔。”
“永不後悔。”
……
而此時醫院住院部外,巨大的櫻花樹下。
一輛低調銀灰色賓利停在那邊許久。
車廂內。
秦焰上車,入目便看到坐在裡面,青色布衫依舊掩不住風華絕代的男人。
然後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
也不開口。
秦寒捧著一個精美木盒。
手指很溫柔地摩挲著上面雕刻的鬱金香花紋:“她……傷得嚴重嗎?”
秦焰視線落在他手裡的木盒。
神色復雜。
要不是這位是他親兄長,從小養大自己,他真的很想罵一句變態。
最終隻是溢出嗤笑:“明明走個三五分鍾,你就能親眼看到,反而要在這裡等兩小時。”
秦寒卻聽出他提到秦芒時的輕松。
定然是無事的。
於是便不再開口。
最後還是秦焰忍不了:“大哥,要是這次你閨女真在火災遇險,你也不去看她嗎?”
秦寒許久未開口。
帶著粗糙薄繭的指腹,扣在木盒邊緣,指甲邊緣泛起了很淡的蒼白。
直到隱約能看到秦寒那座隱居的山脈時。
秦焰還沒想好要怎麼留下他。
別再回山上了。
卻聽到秦寒輕而飄渺的答案:“我會陪著他們母女一起死。”
秦焰:“……”
素來情緒穩定的男人,這輩子唯二能氣到他的就是這對父女。
合著半天。
吃齋念佛這麼久了。
還沒打消去陪嫂子的年頭。
直到秦寒雙手捧著鬱金香木盒一步一步消失在山路之上。
秦焰才平靜下來,忽而反應過來。
原來——
一直以來,大哥從未打消自殺念頭,他的心早在關月嫣死的那天,已經跟著死了。
如今殘留的不過是一具軀殼。
殘念就是女兒想讓他活著。
所以,他活著,也僅僅是‘活著’。
出院那天,賀泠霽收拾整齊,一襲西裝革履,恢復往日淡漠矜貴。
然而。
下一刻。
秦芒親自推著一架嶄新精巧的輪椅從外面走進來。
恰好與賀泠霽迎面對上。
秦芒理所當然地指著輪椅道:“快坐下試試。”
這是她特意找小叔叔的助理定制的。
小叔叔同款。
絕對是全世界最舒服的輪椅了!
賀泠霽越過她便要出門:“賀太太,我已經痊愈了。”
秦芒伸手拽住他的腕骨,強行按在輪椅:“痊愈前期,皮膚很脆弱,萬一走路,不小心撞到邊邊角角怎麼辦?”
“還是坐輪椅更安全。”
“你的腿是因為我受傷的,我要對你負起責任。”
說著說著,少女那雙波光潋滟的含情眸裡又覆上了一層水霧,“這可是小叔叔親自送來的,你嫌棄?”
秦芒很會利用自己的優勢達到目的。
順便把演員的天賦,發揮到極致。
也不忘記‘磨練’演技。
非但如此。
見賀泠霽面無表情地坐在輪椅上,紅唇翹起一點弧度,慣會打棍隨上。
又讓他換下正裝,免得西褲布料太硬朗、不透氣,影響傷勢。
最後扒拉出來賀泠霽偶爾晚上看書時才戴得銀邊眼鏡,鏡片在燈光下呈現淡淡的銀色,她託腮感嘆:“有斯文敗類、腹黑病嬌那味兒了。”
賀泠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薄唇噙著弧度,似笑非笑:“怎麼,採花大盜和小嬌花的遊戲沒讓賀太太盡興?”
“這是賀某扮演的角色是什麼?”
“醫生?還是病人?”
秦芒看著賀泠霽。
身後是醫院雪白冰冷的牆壁。
男人一襲純白色的休闲服,不細看,還真有種漫畫裡病嬌腹黑醫生的味兒。
有點心痒痒。
但是——
秦芒推著輪椅,漂亮小臉線寫滿義正言辭:“這是你的代步工具,不是play工具!”
於是乎,賀大佬燒傷後上班,未穿正裝,還坐著輪椅,引得合作伙伴和員工紛紛側目。
畢竟眾人印象中的賀泠霽最忌諱公私不分、無論何時何地,隻要工作狀態,都是一絲不苟,嚴謹克制。
會議室內。
“賀總,您這是?”
“身體不適?”
員工都不敢問,倒是前來談合作的合作商,寒暄時禮貌詢問道。
之前在秦芒面前還不樂意的賀泠霽。
此時慢悠悠旋轉著無名指上的婚戒,若有所思。
落在眾人眼裡,倒像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原因?
作為合作伙伴,自然要了解合作方上司的愛好、忌諱,所以賀泠霽那長草的寥寥幾條微博,已經被他們翻來覆去地研究了許多遍。
視線落在那雙即便坐在輪椅,依舊掩不住筆直修勁的長腿:
總不能是被太太家暴了?
賀總這身高腿長的,不至於吧?
叢秘書垂眸看向自家上司,忽然福至心靈:“諸位不必擔心,賀總受了點輕傷,隻是我們太太——”
欲言又止,最後道,“大家都懂吧?”
高深的秀恩愛法則,不能本人秀,得有人配合。
叢臻覺得自己雙倍年終獎穩了。
“最難消受美人恩,懂懂懂,我們都懂。”
“對對,賀太太真是貼心賢良、秀外慧中、知書達理。”
“不愧是賀總的太太,是您的賢內助——”
“……”
聽他們詞匯不重復的誇贊。
賀泠霽終於開了尊口,“多誇幾句。”
眾人到嘴的寒暄戛然而止:啥玩意兒?
“誇、誇什麼?”
賀泠霽慢條斯理,“自然是,誇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