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再夏將圍巾鋪開，分了一半過去。
“是不是很暖和？”她問。
許定嗯了聲，學著她，也將手放到圍巾下面取暖。
池再夏的清醒頂多能堅持一節課，教室裡待久了，溫度也升了上來。
她手還放在下面，腦袋一點一點的，沒一會就側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許定：“池再夏？”沒有回應。
明明是很不舒服的睡姿，她的臉蛋卻睡得紅撲撲的，漂亮又可愛。
許定移開視線，望向講臺上的幻燈片，神色沉靜專注，一副好學生認真聽課的樣子。
羊絨圍巾下的清瘦指節，卻在一點點越線，輕輕覆上一隻溫熱的小手。
第三十九章
池再夏做夢了。
她夢見在人頭攢動、霓虹閃爍的街頭，許定緊緊牽住她的手。
他倆大概是一個談戀愛的狀態，氛圍特別甜蜜，自帶粉紅泡泡濾鏡，她懷裡還抱了一大捧粉白玫瑰，和遊戲家園裡鋪的玫瑰特別像。
然後她就醒了。
醒得猝不及防，甚至都沒過完面前馬路。
醒來後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空落落的，看到許定坐在一旁認真看書，才稍微感覺安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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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偷在圍巾下摸了摸夢裡被握住的那隻手，好奇怪，似乎有一種特別真實的觸感。
“你醒了。”許定偏頭，停住翻頁的動作。
池再夏回神，抬手整理了下頭發，遲疑發問：“我睡了很久嗎？”
許定抿了抿唇，委婉道：“還有十分鍾就下課了。”
噢。
那她又睡了大半節課。
不過姜歲歲比她還能睡，這會還沒轉醒。
見狀，池再夏心裡那一點點本就不多的不好意思也煙消雲散。
講臺上，老師正在布置第二次外拍作業，說是下周上課，要按照慣例做小組陳述。到時候會再布置第三次外拍，這門課的成績也會依據三次外拍作業的評分來綜合評定。
臺下同學聽了，紛紛提出意見。
有人提議說能不能把第三次外拍的作業一起布置了，大家順路做完。
畢竟快學期末了，考試什麼的得早早準備起來，各專業的安排又不盡相同，一起外拍的時間很不好湊。
池再夏對這些不怎麼關心。
教室裡發言踴躍，她神遊了會，目光落在許定剛剛在看的書上。
書封是一幅有點抽象的、線條感很重的素描，乍一看以為是什麼藝術類書籍。
《大師和瑪格麗特》？
池再夏看到「大師」兩個字，下意識就想起了明鏡非臺。
這什麼書，得道高僧與雞尾酒？
荒唐的念頭一閃而過，她指著書問：“這個，我能看一下嗎？”
“嗯。”許定將書遞給她。
池再夏接過，看到封底寫著一句：“誰告訴你，世上沒有忠貞不渝、真正永久的愛情？”
她有點意外：“這是愛情小說。”
他還看愛情小說？池再夏隨手翻了翻。
這書和她理解的好像不太一樣。
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典型的俄式人名，她感覺頭好暈，幹巴巴地誇了句「插畫挺有藝術感的」，然後就趕緊將書合上，推還給他。
許定還在斟酌她的上一個問題：“雖然有描述愛情的部分，但準確來說，應該算是一部魔幻現實主義小說，結合作者自身經歷和時代背景來看，會比較好理解，布爾加科夫是俄羅斯……”
“……”他還真想給她解釋清楚這本書講了什麼？
好在許定並沒有好為人師的習慣，簡單介紹幾句，點到即止：“我對這類文學作品也不太了解，圖書館借的，隨便看看。”
池再夏松了口氣。適時下課鈴響。姜歲歲終於睡醒。
“你可真能睡，昨晚做賊去啦？”池再夏沒好氣道。
姜歲歲打了個呵欠，又抻懶腰，餍足地表示：“太好睡了，不知道為什麼，這節課就是特別好睡。”
“……”池再夏無語。
細想又覺得，好像也沒說錯。
出了音樂樓，許定沒和她們一起走，說是室友在圖書館，讓他下課過去一趟，幫忙拿點東西回寢。
姜歲歲看著他的背影，問池再夏：“你確定他不知道你就是雨一直夏？”
在熬死很多腦細胞後，姜歲歲已經釐清了池再夏和許定之間的遊戲關系，也基本認同許定就是遊戲裡那誰誰誰的說法。
但她感覺很怪。
池再夏都能察覺到遊戲裡他的聲音和現實裡的有些相似，許定察覺不到？
而且許定這種人，會在不知道對面長什麼樣子、在什麼城市，現實基本抓瞎的情況下搞網戀？
雖然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池再夏也說她不懂遊戲濾鏡有多強大，但不妨礙她覺得不對勁。
至於池再夏，原本沒有多想，堅定認為自己當時對蛛絲馬跡的追尋，完全是閃爍著智慧光芒的神來一筆。
可耐不住姜歲歲三番五次地質疑，她嘴還硬著，心底卻不知不覺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幾天沒上遊戲。
登上《風月》時，池再夏看到任務欄的「結契任務」已經是完成狀態。
結契任務是舉行結契儀式的前置條件，非常簡單，隻需要雙方連續三天到姻緣樹下上一炷香即可，其實也是給玩家們一個體面的反悔時間，有點像「結婚冷靜期」。
沒上遊戲的這幾天，是許定幫她雙開做的任務。
「私聊」安窈窈：夏夏你上啦，快來語音！速！
「私聊」雨一直夏：1111
《風月》的大版本的40人夢魘級幻境——十殿閻羅。
全服PVE幾乎都在開荒新夢魘本，有實力的團隊更是爭分奪秒在搶首殺。
「十殿閻羅」顧名思義，有十個boss。
不過這一副本其實隻有五個關卡，每一關卡都是boss兩兩守關。
故劍情深周六當天就拿下了前兩關的全服首殺。
第一關和其他副本一樣，難度不大，比的是速度，上線不到一小時，各區服就有團隊陸續通關。
到第二關難度陡增。
當晚各大PVE主播的直播間都是哀鴻一片，重復團滅。
故劍原本是春風不度主麥，一川煙草副麥。因為第二關的下P階段需要分頭行動，必須得有兩個指揮。
可兩人嗓子都喊得冒煙了，仍是卡在下P過不去，孽鏡臺一次次爆開，大家一次次地原地升天。
40人的團隊，很難保證所有人都有繼續死亡的決心，晚上十點多的時候，陸續有人找借口離開。
春風不度也是第一次幹開荒指揮這活兒，和平時當團長的體驗實在差太多，心態有點崩，見人心有渙散的跡象，最後還是去找了許定。
許定早就說過期末忙、沒時間，不帶這次的夢魘開荒。
然而春風不度找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並且拿出了一件壓箱底的天巫金裝給他作新婚賀禮，他還是很有人性地接了主麥，並且邀請了同樣卡在老二過不去的秋行來接副麥。
秋行的指揮水平很高，奈何踏星這個幫會總體水平有限，開荒期他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帶動一群演員。
得知換了他倆上麥指揮，池再夏當晚睡在被窩裡看了一晚上的開荒直播。
故劍的直播是團裡奶媽開的，人氣很高。
池再夏偷偷開了個小馬甲在直播間刷禮物。
無盡夏：【團長哥哥聲音好好聽哦（星星眼）】
無盡夏：【嚴肅起來也很蘇耶（害羞）（害羞）】
無盡夏：【刷十個嘉年華主播小姐姐可以給我團長哥哥的聯系方式嗎？】
仗著披了馬甲，池再夏肆無忌憚地耍了好一會流氓。
後面有人來問直播間裡那個「無盡夏」是不是她，她也死不承認，什麼直播？沒有的事。
凌晨兩點，故劍推倒老二，保持住了新本通關的領先優勢。
後面兩關難度都不如第二關，許定沒再指揮，換了秋行主麥，也在周日當天順利通關。
隻不過最後一關的終極boss有點讓人頭大，全服現在有三四個團來到了這一進度。但通通都被卡在了第一階段，連後面有些什麼技能都不知道。
夢魘本的終極boss不是那麼好過的，卡上一兩周都很正常，再加上團隊成員的變動也很大。所以大家打算先拿以前的夢魘本磨合一下。
池再夏進語音時，春風不度等人正在極力挖秋行的牆腳，勸說他直接帶上池再夏轉來故劍，他們幫PVE實力他也見識到了，好指揮就要配好團隊，不要被踏星那種PVE水平參差不齊的幫會拖累雲雲。
見池再夏來了，更是師徒一起勸。
隻不過踏星對秋行有特殊意義，打本可以，轉幫一事他不會松口。
語音裡熱聊一陣，許定姍姍來遲。
春風不度見他用明鏡非臺加入團隊，疑問：“你今天玩禪宗？主T？”
主T即主坦克，是一個團隊中最核心的位置，承擔著引導boss、承受boss傷害的重要責任，一般都是拿指揮位的人玩。
“我副T，秋行主T，今天不是他指揮嗎？”
他副T？
他不是最不愛玩副T位，尤其他們今天要下的這個本，副T完全就是個劃水位置。
春風不度嚴重懷疑，他上禪宗劃水是為了給今天第一次下夢魘本的某巫女保駕護航。畢竟隻有待在副T位置上，才方便把天賦裡的【赦世】技能點滿。
他查看了一下明鏡非臺的天賦。
果不其然，【赦世】技能已經拉滿到90s一次CD。可以說是為了能最大限度救人不要命了的這麼一個狀態。
池再夏渾然不知，還覺得自己蠻有打本的天賦，第一次下夢魘本就如此順利，隻死了區區五次。
要知道夢魘本團滅什麼的都是家常便飯，他們打了兩個半小時，奶媽失誤一次，團滅；dps技能躲閃失誤一次，團滅。
死亡統計上她都排到第十位了，是非常正常的水平。
而且今天運氣簡直好到爆炸，最後一個boss掉落了鍛造神武的主材之一，鳳魄！
團隊裡有實力鍛造神武但沒運氣見到材料的富婆們殺瘋了，拍賣根本沒有辦法在競拍系統進行。因為沒幾個人會隨身攜帶那麼多金幣，都是直接在團隊頻道以人民幣的方式競價。
競價持續了二十分鍾，最終花落滿城風絮之手，大家紛紛恭喜老板，然後拉支付寶群，以現金方式進行工資結賬，算下來，每個人都能分到將近一千塊。
滿城風絮是第一次在支付寶拉群，有點弄不明白，紅包發錯好幾次，金額又有限制，分了好半天，還有幾個人沒有分到，她索性添加好友，單獨轉賬了。
池再夏就是沒分到的其中之一。
滿城風絮加了好些人，然後在語音一一確認。
“無盡夏，夏夏這個是你嗎？”
池再夏腦子一懵。
完蛋！平時除了掃碼付款，她基本不會打開支付軟件，都忘了自己的支付寶昵稱也叫無盡夏了。
她還想辯解，語音裡已經有人笑出了聲：“哈哈哈無盡夏，這不是周末阿狸直播間裡那個嚷著團長哥哥好蘇的富婆嗎？”
“哈哈哈夏夏你之前還不承認我真的會笑死！”
池再夏哽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