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木看著梁煙失憶後的眼睛，是三年前的純粹澄澈，隱隱帶著不服輸的闖勁兒，於是默了默。
姜木雙拳收緊，微閉上眼，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一晚，他回老家，突然接到電話，電話那頭一片人聲嘈雜，她哭著說她已經醉了不能再喝了，說她想要回家。
那種兩地相隔，深深的無能為力感。
姜木組織了好久的語言才解釋道：“你以前，跟這部劇的片方有些人有過過節。”
梁煙嚇了一跳，這圈子裡最忌諱的就是得罪人，趕緊追問道：“什麼過節？是我以前得罪過他們嗎？你倒是說清楚呀。”
可是後來無論梁煙怎麼追問姜木都不願意再多談，關掉文檔，隻說一定另給她找到戲拍。
第10章 第十天沒離
三天後，古東市機場。
梁煙推了推鼻梁上墨鏡，一手拎著行李箱，一個人打車去酒店。
她還是背著姜木跑過來試鏡了。
這小子一說到關鍵點就含糊其辭，勾得梁煙是心痒難耐，並且他越是說不想梁煙來試鏡梁煙心裡反而就越想來，
最後幹脆自己一個人買機票跑到影視基地來了。
梁煙不清楚姜木口中的“過節”是什麼，她隻知道自己現在真的很需要一個機會，錯過這一次再等下一部，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
梁煙坐在出租車上，透過車窗往外看，商場大屏幕上正滾動著陸林誠的奢侈品腕表廣告，廣告裡的男人剪影冷毅，如同他腕上機械腕表冰冷的表身。
梁煙向下彎了彎唇，又不由想起了b市那天晚上的充氣娃娃體驗，哼了一聲。
公眾面前的形象倒是有模有樣，鏡頭下總是西裝革履，氣質裡禁欲冷毅傲氣都佔全了，然而到了床上還不是個有生理需求的男人，把她折騰得渾身快散架結果第二天還來個翻臉不認賬我跟你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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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跟你才是不熟，失憶的人跟你是一點都不熟！梁煙氣哼哼地看著廣告裡的陸林誠。
——
試鏡時間定在第二天下午，梁煙早早就去了片方約定的地點，卻沒想到剛到有人比她到的更早，試鏡室外站的都是來試鏡的女演員，一眼看去就知道每個人都精心打扮過。
梁煙對那其他幾個試鏡的演員微微笑了笑，然後自顧自找了個凳子坐下。
幾人看到梁煙過來，先是盯著她臉看了幾秒，均是一驚，然後低著頭竊竊私語。
“這不是梁煙嗎？”
“不會吧，她怎麼會來試鏡？還試的是女二。”
“不試女二還能試女一嗎？陸林誠資源那麼好又不給她沾光，她都多久沒新戲上了。”
“那嫁了陸林誠到底有什麼用，竟然還來跟我們競爭角色，天吶。”
“前兩天那個《勇敢者的挑戰》你看了沒，她跟嚴準真的把我頭笑掉哈哈哈。”
梁煙隱隱約約聽見了幾句，輕咳了一聲。
幾人立馬安靜下來，這時剛好有助理拿著名單出來，挨個叫名字進去試鏡。
梁煙是第三個被叫到的，助理念到她名字是明顯一愣，然後一看果然是那個梁煙，似乎很驚訝她這麼會出現在這裡。
梁煙填了表格進去，負責今天試鏡的是制片人周志波，五十來歲，謝頂，身材油膩發福。
周志波正低著頭玩手機，也不知道在笑什麼，臉上肥肉擠在一起，架子端的挺大，看都沒看一眼推門進來的梁煙，梁煙站在屋子中間有些尷尬，於是一邊揪手指一邊說了聲“制片好。”
周志波突然被打擾，表情不耐，抬頭瞄了一眼準備直接讓這人不用試鏡了出去，結果在看到梁煙臉時綠豆般的眼睛突然睜大：“梁煙？”
梁煙把耳邊落下的長發別到耳後，幹笑了兩聲：“對，我來試鏡您新劇女二。”
周志波萬萬沒想到梁煙竟然還會來試他的戲，立馬放下手機，搓著手，由下向上打量對面一身簡單黑衣身材纖瘦的梁煙。
即使是見多了女演員，梁煙也是周志波見過的女演員中外在條件最頂尖的那一批。
他摸了摸下巴，就算再眼饞，也不得不告訴自己這已經是陸林誠的女人。
周志波突然站起來，拉開他身邊的椅子對梁煙說：“來坐，你還來試什麼戲呀，直接打聲招呼不就得了。”
梁煙有些受寵若驚，搖頭：“不不不，制片，我是來試鏡的，公平競爭。”她見了周志波之後覺得這人還挺和氣，也沒像是跟她有過過節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姜木那麼不看好，不讓她來。
周志波說：“哪裡哪裡，我還等著你哪天給我搭個線，下回有戲能不能請到陸林誠。”
梁煙聽他提到陸林誠，愣了一下，勉強地笑著：“他……忙。”
周志波觀察著梁煙提到陸林誠時尷尬的反應，心底一哂。
他見多了想一步登天的小透明，可是現實總是即使攀上了高枝，透明也變不了鳳凰。
圈裡人早就在說陸林誠隨時要甩掉梁煙，讓她的一場大夢清醒清醒。
客套是表面的，周志波半輩子早就混成了精，知道對面的女人即使頂著陸林誠老婆的身份卻還要在他手下試戲，半點後臺背景也無。
說白了，沒人撐腰，就受人欺凌。
梁煙咬了咬唇：“那個，周制片，可以開始試戲了嗎？”
周志波還是那副客套，眼底卻閃過一絲精光：“不急不急，咱們什麼關系，梁煙啊，我今晚有個朋友聚會，你也一起去吧。”
“咱們到時候再一起討論這戲的事兒。”他搶先開口，堵住梁煙的拒絕。
——
緋色是古東市最大也是消費最貴的酒吧，由於全國最大的影視基地在古東市，所以在緋色酒吧裡見到明星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酒吧服務員隨口就能說出哪個明星來愛點哪些酒，平常就連看到當紅的男星摟著幾個衣著清涼的女孩子也能眼睛都不眨，不知道是因為早就見的多了還是職業素養。
梁煙局促地坐在沙發上，身旁是周志波說的他的“朋友們”，幾個年輕的女孩，下午試戲時還碰到過，以及劇組幾個副導演。
梁煙定定地看著茶幾上擺滿的已經開瓶的啤酒。
她似乎不該來的，可是不來，周志波能把他一票否決，不能得罪他，騎虎難下。
緋色裡的消費甚至比b市的那幾家酒吧價格還高，一晚上消費五位數十分容易，她三年前十八線時根本來不起，今晚算是第一次來。
梁煙盯著酒咬了咬唇，突然覺得如坐針毡。
周志波自己先拿了一瓶，然後塞了一瓶到梁煙手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碰到了她的手指：“來，小煙，咱們先幹一杯。”
梁煙往後躲了躲，握著酒瓶沒有喝，猶豫著開口：“那個，周制片，咱們不是來談戲的事嗎？”
周志波哈哈一笑：“你急什麼，喝了再談，來，幹！”
坐在梁煙身旁的幾個女孩子都從茶幾上拿起酒喝了，嘰嘰喳喳在沙發上滾成一團，衣衫不整。
梁煙沒辦法，硬著頭皮，仰頭喝了一瓶。好在為了刺激消費，酒吧啤酒每瓶的容量都很少，她估摸著自己這瓶下去應該不至於喝醉。
周志波緊緊盯著梁煙仰頭喝酒時雪白的脖頸。
或許是又多了“陸林誠女人”這一層身份，看起來比兩年前更為誘人。
並且更為刺激。
——
另一邊，緋色酒吧vip包間。
“林誠，你這就走啦？再坐會兒吧。”路丹從沙發起身，茶幾上的生日蛋糕還剩一大半。
陸林誠回身看了看路丹，搖搖頭：“明天還有戲。”
“哦，那好吧。”路丹從臉上擠出一抹笑，“你路上小心。別被拍到。”
“嗯。”陸林誠點頭，出了包間。
路丹身邊立馬有人湊過去：“丹姐，繼續切蛋糕吧。”
“祝丹姐生日快樂！新戲收視年冠！”
陸林誠出了包間，套上衛衣的帽子。
路丹是陸林誠圈內老朋友，比他大兩歲，當年陸林誠剛出道時和她合作過一部戲。路丹這幾年也發展的不錯，一直走的是知性風，粉絲不多，但是路人緣很好，代言廣告不缺。今天是路丹的生日，白天已經在片場過了一回，晚上又在緋色定了場子，陸林誠下午收工後也特意趕來給她慶生。
陸林誠埋著頭路過酒吧大堂，躲過幾個爛醉的男女，拐彎時順便往裡面卡座看了一眼。
………………
梁煙正犯暈乎，突然感覺一陣天旋地樁，然後整個人被提著後領拎了起來。
陸林誠看著在酒吧醉得滿臉通紅的梁煙，氣不打一處來。
“同樣的蠢事，你想再犯第二次？”
第11章 第十一天沒離
梁煙自己越喝越暈，周志波卻決口不提戲的事，隻一個勁打馬虎眼，於是她好不容易找了個借口出來醒酒，貼牆走在半路上腳下發軟，剛想蹲下來緩一會兒，就被人提著後衣領從地上拎了起來。
“幹嘛呀。”梁煙皺著眉毛把自己的衣領搶回來，沒有注意到把她拎起來的人是誰。
梁煙身子貼著冰冷的牆壁哼哧哼哧喘氣，仿佛這樣就會清醒一點。
陸林誠大半個身子藏進酒吧燈光暗影裡，確定在這裡不會太引人注意，然後又看了一眼梁煙，眉頭輕輕蹙起，問道：“姜木呢？你是自己來玩，還是別的事情？”
梁煙覺得自己碰上個好管闲事的陌生人，搖著頭結結巴巴道：“我不是來玩，我，我來談，工作。”
她話音一落，身旁突然走來一個男人，是周志波叫來的幾個副導之一，那男人找到趴在牆上的梁煙，沒注意站在暗處的陸林誠，一把撈起梁煙的手腕：“梁煙，周哥叫你吶，快回去。”
梁煙條件反射地想把手腕抽出來，搖著頭不願意跟他去：“不要，我不去了，你跟他說我要回家了，我不去了。”
男人仍把梁煙手腕攥得緊緊，不過沒再強拽她，隻是笑了一聲說：“咱們不是說好談片子嗎，你這樣不去周哥該不高興了，好些人等著想見他都沒有機會呢。”
梁煙愣了愣，低頭咬著下唇。
那人繼續補充：“放心，待會兒我們親自把你送回去，怎麼樣？”他說著松開梁煙的手腕，“來，跟我走吧。”
梁煙似乎掙扎了一番，最終慢吞吞地抬頭：“對不起，我不去，我真的不回去了。”
“我要回家，我已經，喝醉了。”
男人臉上表情頓時變了：“梁煙，別惹不高興。”
他作勢要去拽梁煙，梁煙腳步踉跄了一下，那男人也跟著回頭
男人發現梁煙貌似胳膊被人拽著，正想讓人別多管闲事，結果一抬頭，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陸陸陸……”
陸林誠一手拽著梁煙，面上如罩一層寒霜，冷冷啟唇：“那個姓周的，是周志波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