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走著，下山的路比上山輕松多了，盛子柚和這些學員們聊著天。
少年們都很活躍，話也很多。
剛剛離別的痛苦有些被衝淡，盛子柚偶爾和他們說說娛樂圈的生活，也聽他們講著他們自己的經歷。
“顧予錚，說說你唄，不要那麼安靜。”顧予錚太沉穩了，以至於很多人經常忘記，他也才21歲，不過正在讀大學的年齡。
顧予錚詫異了一下，他很少和別人聊到自己以前，也因此，除了紀然，沒人知道他的過去。
盛子柚早早就讓攝像師不要拍他們，他們又走在最後面，周圍沒了別人。
大概是氛圍太好，他竟然有了想說話的念頭。
顧予錚聲音很是磁性好聽，粉絲們總說，聽著他的聲音能懷孕。
這一刻，他用這樣好聽的聲音，輕描淡寫地說：“我啊，我是個孤兒。”
林倚東和紀然是知道的，但景向磊和傅家歡卻是第一次聽見，兩人有些詫異，又有些戚戚。
顧予錚繼續說：“我小時候家庭環境挺好的，爸媽都是商人，在我們當地也算很殷實。所以我小時候喜歡音樂，我爸媽就讓我學音樂，學跳舞，都由著我。初中我爸媽送我到一線城市的國際初中就讀，繼續學習自己喜歡的音樂和舞蹈。初二那年地震，我老家沒了，爸媽沒了。”
最後一句話很輕，腳步跟著大家一起往前，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麼。
其他學員已經走到很遠的前面，攝像師們也跟了過去。
他們一行人墜在後面，這會兒除了顧予錚淡淡的聲音，就剩下風吹著樹葉沙沙聲。
“後來就被我大伯和大伯母收養，回當地公立學校讀書了，就停止了學音樂和舞蹈。”
盛子柚看了他一眼，為什麼會從昂貴的國際學校轉回老家的公立學校，這中間的曲折，聽著也就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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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績一般，大伯和伯母讓我高中畢業就去打工，我沒同意，就自己出來打拼了。”
傅家歡心痒，忍不住問：“你年紀也不大，做什麼工作？”
“開始在街上賣唱，後來去酒吧賣唱，成年後把戶口籤了出來。”
顧予錚好像沒覺得有什麼悲傷，笑了笑：“之後看見了我們這個節目，就報名了，個人練習生。”
盛子柚認識顧予錚的時候，他的年紀比現在還大了些。
在她的那個世界，他比現在還多磨難了幾年，以至於他的性格沉穩多了。
他的那些往事，在那個世界從未提起過。
反倒是這個世界，他年紀小了些，可能還沒有另一個世界遭受的多，這些往事，還願意說出來。
但無論哪個世界，他從未用這些過往賣過慘。
他的粉絲們從來不知道，他們一向沉穩的愛豆曾經經歷了什麼。
就像是今天，他也僅僅是寥寥提了幾句。
一個未成年出來賣唱的少年，那幾年住哪兒？吃什麼？走過什麼地方？
他一字沒提。
傅家歡張了張嘴，又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的家庭算不上特別好，但也是衣食無憂，父寵母愛。
景向磊拍了拍顧予錚的肩膀，輕嘆一句：“都過去了。”
顧予錚笑了笑：“嗯，都過去了。”
傅家歡忙轉移話題：“紀然呢？”
話一落地，周圍有片刻的安靜，傅家歡更是懊惱地想要拍死自己！
紀然從未提過家人，定然也不是什麼快樂的！
他真傻！
傅家歡幹笑兩聲，正要準備再轉移話題，紀然說話了：“也沒有什麼，我也隻有一個奶奶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搖搖頭：“我挺好的，我奶奶對我很好，很寵我。”
盛子柚記得紀然的奶奶身體不好？原來的世界倒是不知道紀然有奶奶，以及他奶奶怎麼樣了。
原來的世界是過世了？還是被紀然好好照顧起來了？
“紀然奶奶身體不好，所以他考上了大學也沒有讀，出來直播掙錢。”
顧予錚說了一句，然後停頓一下，看了盛子柚一眼：“紀然奶奶就是他的命。”
盛子柚腳步微微一頓，又抬起腳，繼續往前。
所以……原身鬧的那個玩笑，就是在拿紀然的命開玩笑。
“紀然，你考上的是什麼大學？”林倚東好奇，他還真不知道紀然還考上過大學。
紀然輕輕笑了笑，還是那般溫文爾雅，好似不在意：“復旦。”
“……”
“啊啊啊啊啊！！太他媽可惜了！！！！”傅家歡跳到紀然背上，一臉悲憤。
紀然態度淡淡的：“有什麼好悲憤的，也許我讀了大學，出來也會進這個行業，這可是眾人豔羨的行業。我小時候會動，就愛跟著電視裡跳舞，這是我喜歡的。”
盛子柚不知道紀然是不是真的不後悔，就像是她不知道紀然是不是真的愛吃一樣。
但他沒有沉浸在過去，視線一直是往前看。
傅家歡一巴掌拍在紀然屁股上，臉上越加悲憤：“你知道我當年因為成績不好挨了多少打嗎？！殺了我也不能考上那麼好的大學，原來然然還是個學霸啊！”
景向磊點頭：“怪不得紀然學習什麼都快！”
“我以前讀書的時候，數學考三十分，有一次我考了六十分，我爸老高興的給我買了好多好吃的。我媽下廚，美滋滋過了好幾天。後來開家長會的時候，我爸才知道，到了初三，數學就該一百五為滿分了。”傅家歡一臉鬱悶，“屁股都給我打爛了。”
“哈哈哈！”林倚東大笑，“我成績也不好，有一次……”
林倚東傅家歡等人自然而然把話題過度到讀書時候的趣事上面，說說笑笑，讓紀然和顧予錚也跟著一起說笑。
盛子柚保持笑容，他們轉移了話題，她自然不可能再去拉回原來的話題。
看似紀然和顧予錚說著往事的時候都沒什麼太難過的情緒，但盛子柚知道，隻有經歷無數磨難的人，才能這樣輕描淡寫地說著這份傷悲。
因為，他們早被這糟糕的命運，玩弄得生不起氣，心如死灰。
但他們又還有一份希冀，還想要在這曲折的人生中，掙扎求生，並努力奮鬥出精彩璀璨的人生。
上輩子顧予錚和紀然做到了，這輩子……
盛子柚覺得，他們也定然能做到的。
在這悲哀的命運中，還沒被磨滅鬥志的人，終有一日，會成就斐然。
一行人說笑著很快下山，在眼看就要出現在大巴車視野的時候，盛子柚伸手，拉住了紀然。
顧予錚腳步停住。
“我給你說兩句話。”盛子柚說完，顧予錚停下的腳步繼續往前。
盛子柚……還是喜歡紀然嗎？
顧予錚嘴角抿成一條直線，沉默起來。
等他們走了幾步之後，紀然看向盛子柚，等她說話。
和盛子柚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不一樣了，紀然的眼裡，已經不帶厭惡。
“紀然，對不起。”代表那個傷害你的“盛子柚”說給你的。
盛子柚眼神認真，直直看著紀然。
那雙眼睛裡面漆黑，濃密的睫毛往上翹。
她眼裡又幹淨又真誠，沒人能質疑她現在說得這句話。
紀然忍不住別開視線，抿了抿嘴：“沒關系，我原諒你了。”
盛子柚笑了，那一瞬間，太陽光透過樹葉印在她的臉上，光線斑駁，明暗交替。
紀然覺得，好像有些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兩人加快腳步，跟上顧予錚他們。
一行人一齊出現在大巴車前面，早上開來的大巴車少了一輛，顯然，淘汰的學員早已提前離開。
“盛老師，您可真是讓人好等！這麼多人可就等著你們了！”其實其他人也沒比盛子柚他們早多少，但溫珊珊就是忍不住想懟盛子柚。
第35章 選擇
盛子柚接過顧予錚遞過來的水，回視溫珊珊。
但她沒立刻說話，先打開水喝了一口，然後甩甩頭，利落幹淨。
她今天沒化妝，所以哪怕出汗了，卻也並不難看。
“我說溫老師，我要是像您一樣坐著纜車下來，我保準快得很。”
“噗哈哈哈——”話一落地，學員們忍不住低聲笑了。
溫珊珊氣得瞪眼，曲峰咳嗽一聲，拍了拍溫珊珊肩膀：“溫老師，上車吧。”
曲峰覺得盛子柚很有意思，溫珊珊也是個有“意思”的。
要不然為什麼回回被懟，回回又要自己送上去？
這個溫老師就沒有發現，她不主動說話，盛老師都懶得搭理她嗎？
溫珊珊臉一紅，也顧不上和盛子柚生氣了，看著曲峰，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學員們全部爬上大巴車，這次人少，老師們也上了車，在加上攝像師，才坐滿整個大巴車。
顧予錚坐在紀然旁邊，他看向一直看著窗外的紀然，輕聲問：“盛老師……找你說什麼了？”
紀然嘴角抿了一下，像是在壓制向上的弧度，也輕聲回復：“也沒什麼。”
顧予錚不再說話。
車裡，一群精力旺盛的少年們，哪怕是剛剛爬山又下山，還鬧騰騰地唱著歌。
前幾排唱：“給我一個吻！”
後幾排就接：“可以不可以！”
傅家歡聲音拔高：“不可以——”
“切！”收回一車子的不屑。
盛子柚無奈又溫和地笑了笑，輕輕靠在椅子上。
這群少年呀。
回去後學員們就開始吃飯，足足讓他們休息了一下午，晚上才集合在練習室發布任務。
剪輯在加班加點工作，今天是周六，晚上會更新正片，也就是之前錄制的和今天公布成績的剪輯在一起，為一集正片。
而晚上七點這個時刻，正在床上睡覺或者玩電腦的學員都被工作人員挨個敲門。
“之後的強度要求會大很多，大家把藏著的手機全部上交，電腦也要上交。到時候會有工作電腦配發給大家，大家快點上交啦！”
這消息一出，學員宿舍一陣哀嚎。
“是不是因為有電腦贊助我們啊？”
“對呀，要不然幹嘛收電腦？”
“節目組又搞啥幺蛾子？”
“誰知道呢！”
……
節目組收電腦的原因其實有很多，一個確實為了大家更專心訓練。
一個是為了不讓學員們看到實時排名，當然，也還有很多其他的因素。
學員隻需要在剩下的時間裡，在學員班好好表現就行。
等工作人員收走所有的東西，學員們徹底和外界“失聯”後，各個宿舍無聊的學員們開始聊天了。
“一柯，接下來要重新分組，你說咱們有可能在一組嗎？”焦修一邊撥弄吉他，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關一柯摘下耳機，扭頭：“我們上次剛一組，這次又一組？”
焦修笑了笑：“不知道節目組怎麼分配，不過我們排名都挺靠前，不一定能一組。”
“這倒是。”關一柯點頭，“這次不是節目組分，而且要求高了很多，我們都是創作型選手，還真有可能會被分到兩組。”
“創作？”焦修微愣。
“嗯。”關一柯隨意地點點頭，戴上耳機繼續聽歌。
焦修陷入沉默，手指撥動的節奏變慢。
另一個宿舍，紀然正在煮粥。
“這人和人怎麼就不一樣呢？”傅家歡蹲在紀然旁邊，吹彩虹屁，“然然就是煮粥都比別人煮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