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頌年微微勾唇:「聽你的,回去就扔。」
江爾馨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咬著嘴唇委屈道:「卿卿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和文安是自由戀愛,而且……真算起來,我跟他相戀在先,要不是他媽媽喜歡你,逼著他和你訂婚,我們是不會分開的。」
這話落在其他看熱鬧人的耳朵裏,便覺得我是個仗著惡婆婆棒打鴛鴦的惡毒小三。
上不了臺面的小把戲。
我正欲開口,梁頌年卻先我一步道:「當年文安求你不要走,可你卻為了出國狠心拋棄他,後來得知他其實是梁家的兒子,你又顛顛從國外跑回來,不惜攪黃了他的婚姻,更是攛掇他忤逆自己的母親,隻要有我這個大哥在,你就不可能進梁家的門。」
說完,他牽起我的手:「至於卿卿,她是我的未婚妻,不要胡亂攀咬。」
話音落下,酒吧門被推開,司機風塵僕僕趕過來,立正叫道:「少夫人,大少爺。」
這什麼古早的稱呼……我心裏吐槽,沖梁文安揚了揚下巴:「帶上他們一塊回老宅。」
「是。」
酒吧人多,魚龍混雜,梁家的臉面不能真讓梁文安丟光了。
梁頌年跟在我身後走出去:「讓母親知道這件事好嗎?」
我沖他搖搖手指:「現在可不是聖父的時候,且不說梁文安的事一日不解決一日就是顆雷,就說他無緣無故喝個爛醉是為什麼,你知道嗎?」
聞言,梁頌年臉色嚴肅起來。
等我們回到老宅的時候,燈火通明,我沒有事先告知梁姨,可她卻穿戴整齊坐在沙發等著,我和梁頌年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想:出事了。
8.
司機把梁文安扶到了沙發上,他自己卻掙扎著滾到地上,兩腿抽搐,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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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爾馨直面梁姨的怒火,嚇得臉色發白,跪在梁文安身邊,也不敢動。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梁頌年輕輕碰了下我的手,我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你看他倆像不像賣身葬父。」
男人眼裏浮現笑意,又很快收斂,呼吸撲在我的耳畔,壓低了聲音說:「別鬧。」
待他站直,我揉了揉發燙的耳朵,心跳得有些快。
梁姨沒注意到我們這邊的小動作,目光沉沉地盯著躺在地上的梁文安,有復雜,有猶豫,最終化作堅毅。
「老大,」她喚道,「取涼水來把你弟弟弄醒。」
梁頌年頷首,但到底留情,沒用冰水,隻用常溫水澆了他滿臉,又掰開他的嘴喂了特效醒酒藥。
約摸過了 10 多分鐘,梁文安終於迷迷糊糊睜開了眼,江爾馨跪坐在一邊給他擦臉。
他握住她的手,仔細看了兩眼,帶著怒氣道:「爾馨,你哭過了?誰欺負你了?」
江爾馨沖他瘋狂搖頭,並示意他往前看,這恐怕是梁姨第一次這麼沒有存在感。
「媽?」梁文安瞪了我和梁頌年一眼,「我怎麼會在這?」
得,這是喝斷片了。
梁姨沒有說話,將這個兒子反復地打量,別說梁文安了,就連我心裏都有點拿不準。
良久,梁姨開口道:「宏盛的項目是你搞砸的?」
梁文安迷茫地愣住:「什麼宏盛?」
啪!
一遝檔被扔到梁文安的腳邊,飛揚的紙張將他的眉骨劃開一道小口。
他嘶了聲,捏起檔掃了兩眼,而後毫不在意道:「這個啊,他們老總不是什麼好人,咱們梁家犯不上跟這種垃圾合作。」
梁姨被氣笑了。
「垃圾?犯不上?好啊,你真是我的好兒子。」
「知道嗎,你的一個犯不上,讓公司損失了三千五百萬,這筆錢誰來填?你嗎?還是攛掇你不合作的她?」
梁姨淩厲地看向江爾馨,她趕緊低下頭,瑟瑟發抖。
梁文安將人摟進懷裏,皺眉道:「媽,這事和爾馨沒關系,你是不是聽了什麼有心人的挑撥?」
梁姨今年已經不年輕了,精心保養的面容上罕見地露出一絲脆弱和疲憊。
我抿唇,對宏盛集團的項目也知道一二,其實算不上什麼大項目,不然不會給到梁文安手裏。
隻要他按部就班地洽談簽約,不可能出亂子。
可偏偏就出了,還是梁文安單方面違約,宏盛什麼都沒做就白到手三千五百萬,顯然是鉆了空子……
思及梁姨提到的江爾馨……
我拉過梁頌年的手,在他掌心寫了四個字:商業間諜。
他沖我點點頭。
怪不得,江爾馨都在國外有了發展卻還是因為一個沒有任何依據的傳言回國,得知傳言虛假,梁文安不是梁家繼承人後也不願意離開他,看來是有人在背後送錢。
梁姨沒搭理梁文安,對江爾馨道:「你是自己說,還是我把你送進監獄再說?」
9.
江爾馨抖得更厲害了,眼淚一滴滴落在羊毛地毯上,洇濕一片。
梁文安猛地站了起來,不尊敬地指著梁姨吼道:「你偏心沈念卿也要有個限度吧?是不是她跟你說了什麼,你才這麼汙蔑爾馨?她隻是喜歡我,想跟我在一起,她有什麼錯?」
「沈念卿,你說,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她?」
「放肆!」
梁姨把手邊的玻璃杯狠狠砸了過去,整個人如同一張緊繃的弓弦。
僵持不下中,我本來想說點什麼,卻被梁頌年握住了手臂。
「好。」梁姨突然開口,「我問你,是不是為了這個女人,你願意付出一切?」
聞言,江爾馨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攥著梁文安的衣角,紮在他懷裏說了兩句什麼。
梁文安點頭:「是,隻要為了爾馨,我願意付出所有!」
梁姨閉了閉眼睛,再睜開,裏面清明一片。
「你可以和她結婚,我不會再幹涉,但同樣地,你和梁家不再有任何關系,我會召開記者發布會宣佈你和梁家脫離關系,往後,你自由了。」
整個客廳針落可聞。
梁頌年訝然地叫了梁姨一聲。
「你們兩個不要說話,」梁姨看過來, 「之前梁文安屢次侮辱卿卿,你不為她出頭也就算了,現在還要攔著我給卿卿一個交代嗎?」
梁文安後知後覺站起來,往前邁了兩步,顫巍巍喊了聲媽。
「我可是你親生的……」
梁姨的目光轉回,笑了下:「現在不是了。」
「你為了這個女人,對未婚妻不忠,對親生母親不敬,對公司不義。梁家,容不下你這樣的後代,你帶著她走吧,明天起,我會停掉給你的所有銀行卡,你名下的房產、車輛、公司、鋪面統統不屬於你,律師會跟你做好交接。 」
這時梁文安看起來比江爾馨還要搖搖欲墜。
久違的智商上線,他也清楚自己能瀟灑到今天和他個人能力沒有關系,全因為他是梁姨的兒子。
可或許是不願意在心愛的人面前丟臉,梁文安咬著牙點了頭,一把拽起江爾馨離開了梁家老宅。
走之前,梁頌年喊住他:「你還欠卿卿一句道歉。」
梁文安回眸:「不可能,我現在已經不是梁家人了,你管不著我,呵呵,你願意討好一個女人上位,我不願意!」
看起來有骨氣得很。
待大門重重關上,我走到梁姨身邊,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如果,我是說如果,梁文安以後發現了江爾馨的真面目,您還願意讓他回來嗎?」
梁姨摩挲著水杯:「再說吧。」
這是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但是我真的希望有一天梁文安能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梁姨這半輩子走過來,輝煌卻也不容易,她不該在本應好好享福的時候被親兒子刺這麼一刀。
「行了,不聊他了。」梁姨握住我的手,放鬆下來,「你跟老大的訂婚宴定在年底,正好年後初春再正式結婚,到時候我把你爸媽都接過來,也讓他們看看未來的女婿,怎麼樣?」
我依偎在梁姨身邊:「隻要您高興,就是讓我倆明天領證也行呀。」
「你啊……」
梁頌年沉默地站在我們身後,沒有打擾,我抬手抓住他的胳膊,將人拉到梁姨面前來。
「我記得您上次說,想讓我早點進公司,我覺得梁大哥能力也很強,可以讓他也來幫我嗎?」
先前,梁頌年和梁文安能接觸到的都是分公司的事務,包括宏盛的項目,量級也遠達不到讓梁氏集團親自處理的程度。
可我不一樣,我是肯定要進總公司的。
畢竟梁姨就等著我和梁頌年結婚,好把大權交給我。
梁頌年不該淹沒在分公司冗雜且毫無營養的小項目裏,他值得更好的。
梁姨的目光在我們之間遊移,臉上笑開了花。
「好啊,你們願意婦唱夫隨,我很欣慰。」
梁頌年抿著薄唇,順著我的意思沒有反駁,直到離開老宅坐上車,他才輕輕說道:「你知道嗎?」
「我還小的時候,做夢都想向母親證明自己,讓我進入總公司。」
他看過來的眼神有點委屈又有點難過,但還是笑著:「沒想到你一句話就辦成了。」
10.
我心尖一疼。
伸手撫平了他的眉心。
「你恨嗎?」
「什麼?」
「恨……梁姨對你不公平的待遇,明明你有著不輸我的天賦和能力,卻怎麼也無法被看見,像個工具一樣等待被挑選。」
甚至曾經還因為我和梁文安訂下的婚約,一度被梁家徹底放棄。
梁頌年發動了車子,聲音被風吹散:「或許怨過吧,但也看開了。」
「不管怎麼樣,我要謝謝你,至少給了我一個機會。」
轉天,梁姨召開了記者發布會,乾脆俐落地把梁文安踢出了家門。
我和梁頌年的生活陡然平靜下來。
每天一起上班、下班,有時他會下廚做點我愛吃的,或是給我榨一杯蔬菜汁強迫我喝光。
而他的能力終於在宏盛這個項目上體現了出來。
梁頌年力挽狂瀾,不僅重新和宏盛達成了合作,還從宏盛老總那拿到了江爾馨作為商業間諜的證據,可謂一箭雙雕,梁姨公開誇獎他那天,他看過來的眼睛亮亮的。
很好看。
訂婚宴前,梁姨把我爸媽接了過來。
梁頌年第一次和他們見面的那天,挑了三個小時的衣服,跟換裝小遊戲似的,穿一套問一句:「這身怎麼樣?」
我撐著下巴欣賞,沒過腦子來了句:「我覺得你穿什麼都好看。」
說完,我倆同時耳廓一紅。
尤其他換上的最後一套,掐得是寬肩窄腰,配上金絲邊眼鏡和一絲不茍的頭發,怎麼看怎麼斯文禁欲,勾人得很。
最終,他就穿著這身去了飯店。
我爸媽對他自然是滿意的,當初我跟梁文安的事告訴我媽的時候,她還擔心梁文安玩心太重不能照顧好我,現在換了梁頌年,我看她恨不得我倆明天就扯證。
見面結束,梁頌年坐在車裏長長舒一口氣。
「怎麼了?」
他沒說話,捏了下我的手,濕漉漉的。
「有點緊張,一直在出汗。」
我笑了笑:「有什麼好緊張的,搞得跟真事一樣。」
說完我有點後悔,梁頌年更是怔愣片刻收斂了笑意。
我默默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嘴怎麼就這麼欠呢!
我倆又開始莫名其妙陷入冷戰。
不,準確來說,是我單方面的冷戰。
因為我後知後覺地琢磨了梁頌年在車裏的那句話,還有聽見我說完後的反應。
我覺得……
他大概可能或許對我有點意思?
嘶。
我也確實是有點貪圖他的美色,可現在的感覺剛剛好,我不是很想邁出那一步。
11.
我沒想到的是,訂婚宴那天,江爾馨也去了。
梁文安沒去,她自己去的,還帶了個跟她氣質如出一轍的女生。
兩個人親熱挽著手走到我面前,江爾馨自以為將那點挑釁藏得很好,實際上一覽無餘。
「卿卿姐,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孟竹,梁大哥的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