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動

第47章

字數:4331

發佈時間:2024-11-05 13:59:33

  姜稚衣傾身向前,盯住他可疑的唇角:“你笑什麼?”


  “沒什麼。”


  “那這誓還發不發了?你要不發,我現在就離,你也棄了算了!”姜稚衣癟癟嘴。


  元策沉出一口氣,第四次豎起三指,直起身看向姜稚衣:“我元策指天發誓,此生隻心悅姜稚衣一人,她若不離,我必不棄,若違此誓——”


  姜稚衣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


  “好了,”姜稚衣滿意一笑,“看到你的誠意就行了,才不舍得讓你天打五雷轟呢!”


  元策垂眼拿開她的手,握在掌心:“不生氣了?”


  “嗯,相信你和裴姑娘沒什麼了。”


  元策點點頭,偏頭望向窗外湛藍的天。


  她是信了,他倒有些不信了。


  這個裴雪青的確古怪,兄長若真是沾了花又惹了草,總不能花與草都要……


  元策摩挲著掌心那隻手,眯著眼想。


第38章


  日後除夕, 姜稚衣一大清早便被院子裡熙熙攘攘的笑鬧聲吵醒。


  瑤光閣裡當差的下人都知郡主冬日懼冷貪睡,初醒時尤其不喜吵鬧,清早灑掃從來都是輕手輕腳, 隻除了一年到頭的這一日。


  辭舊迎新的日子,大家都憋不住喜氣, 全院上下大到屋瓦、小到犄角旮旯又都得掃除, 還要貼窗花、掛桃符,早時候有一年他們一邊忙活一邊說笑, 不小心吵醒了郡主,卻沒想到郡主起身後非但不生氣,還說除夕就是要熱熱鬧鬧的,今日誰最熱鬧,誰得的壓祟錢便最多。

Advertisement


  他們私下彼此一打聽, 才曉得郡主的母親就是在正旦凌晨故去的, 想來除夕到正旦這兩日多給郡主添些熱鬧喜氣,可令她少記起傷心往事。


  打那之後,每年這一日,大家便都肆無忌憚嘰嘰喳喳。


  姜稚衣在笑鬧聲中起身, 看著滿院的喜慶,可惜著舅舅今年這一趟差事出得不巧,趕不回來過年,驚蟄也不能陪在她身邊。


  前些天鄭縣傳來了驚蟄的近況,說她傷勢好轉許多, 雖還不能下地走動,但在榻上活動已是不礙了。


  另還有一樁喜事,聽說驚蟄與那醫館裡一位學徒看對了眼,竟都不必她派去的婢女時時貼身照顧, 常由那學徒代勞了。


  姜稚衣派人提前送了壓祟錢過去,連那學徒的份兒一道給了。結果那學徒不收,說怕驚蟄以為自己瞧中了她的家世。


  姜稚衣聽說消息樂了好一陣,盤算著等驚蟄好全便給兩人做媒,到時她與阿策哥哥應當也定下了親事,便是雙喜臨門。


  心想著這些,忽見谷雨匆匆進來回報:“郡主,小佛堂那邊出了點岔子,護衛發現夫人喬裝改扮成僕婦想混出府去,不知要做什麼。”


  姜稚衣正想得和和美美呢,被這一打岔,登時興致全無,蹙了蹙眉:“現下人呢?”


  “郡主放心,護衛已將夫人送回小佛堂了,隻是夫人這會兒一直在罵,這大過年的……”


  想也知道她這舅母罵起人來多難聽。好好逢年過節的日子,真是烏煙瘴氣。


  姜稚衣煩不勝煩地嘆了口氣,決定去料理料理這事,攏上鬥篷出了院子,坐上步輿往北面小佛堂去。


  到了院外,還未進門,便聽到一陣咬牙切齒的痛罵——


  “這小白眼兒狼,害我們母子分離兩月之久,連除夕都不讓我們見面,還叫侯爺也回不成京……自己死了爹死了娘,便看不得人家一家團圓……!”


  “阿兄下獄也定是被她所害……我現下出不去,你想辦法去康樂伯府傳信,告訴阿兄是這丫頭要搞垮我母家,故意設計陷害他……”


  “舅母拜了兩月菩薩,怎的菩薩沒教您,凡事別把自己想得太要緊?”姜稚衣一腳跨進了佛堂。


  鍾氏打了個哆嗦,坐在蒲團上回過頭去,一驚之下踉跄著撐地爬起。


  一旁的通房妾室立馬去扶她。


  “你——”鍾氏跌撞著走上前來,被護衛隔在姜稚衣身前一丈之外,“我要見侯爺,我要見我兒子……我要見康樂伯!”


  “舅母想見的人倒不少,可惜他們未必想見您。”姜稚衣看著她,面露同情之色,“您為大表哥深謀遠慮,精心籌劃,大表哥當初病愈之後去的第一個地方卻是燕春樓,半步也不曾踏進這佛堂,您心心念念著康樂伯為您去聖上跟前求情,可康樂伯聽說您被關禁閉,明哲保身還來不及——”


  “我是沒爹沒娘,但您的一家團圓,看著也不過如此呢。”


  “你、你不必在這裡逞口舌!不過是你攔了我送去康樂伯府的信,攔著你大表哥不讓他來見我……”


  鍾氏說到這裡,想起什麼痛心疾首的事,顫抖著拿手指著她:“你個小白眼兒狼,才與那沈元策好上幾日,居然支使他打斷你大表哥的腿……這麼多年,你大表哥與你同個屋檐長大,待你掏心掏肺,竟還比不上一個外人與你兩月的情分!”


  姜稚衣眨了眨眼:“我與沈少將軍何等情分,舅母年前不就知道了嗎?”


  “什麼年前……?”鍾氏一愣,“我知道什麼……”


  一愣過後,又像是反應過來:“你竟年前便與那沈元策有了苟且?!好啊,等我告訴你舅父,看他怎麼打斷那沈元策……”


  “舅母這出戲倒是演得不錯,”姜稚衣贊賞地上下打量著人,“您年前偷偷給我與沈少將軍使的那些絆子,我可都記著,您大可去同舅父說,到時我們對峙一番,看舅父是覺得我這外甥女出格,還是您這夫人惡毒。”


  鍾氏愣在原地半晌:“……我年前給你使什麼絆子?你休要在這裡血口噴人!”


  大過年的,姜稚衣也懶得再與她理論下去,嘆著氣道:“隨您怎麼說吧,今日來這趟,一是同舅母拜個早年,一是提醒舅母,您喊破天也無用,這佛堂,您是出不去的,不如省點力氣少罵兩句,還能在菩薩跟前積點德。”


  被鍾氏鬧過一場,姜稚衣無端端吃了一肚子氣,用午膳的胃口都沒了。


  其實原本除夕這等日子,讓他們母子團個圓也是無妨,畢竟她與阿策哥哥都快說親了,這對母子也生不出什麼幺蛾子了。


  可偏偏眼下鍾家的貪汙案還在受審中,鍾氏人雖蠢笨,卻知道她與阿策哥哥許多事,若往外頭一通攀咬,非說她與阿策哥哥聯手害的鍾家,豈不叫她瞎貓碰上死耗子說中了——


  上回她已問過阿策哥哥,為何提前查探鍾家的罪證,阿策哥哥說,是因為她這舅母待她惡毒,他捏著鍾家的把柄,以備不時之需。


  鍾氏雖無實證,但有些刺耳的話傳出去容易左右人心,她不能讓阿策哥哥被宣德侯懷疑,所以在鍾家的案子有定論之前,必須看住鍾氏。


  姜稚衣沒用幾口午膳,到了傍晚,幹脆早些時辰去了公主府找寶嘉阿姊。


  這除夕夜,她往年或者在宮裡吃宴席,或者在侯府與舅父和方家人一道吃年夜飯,可今年涉數百萬兩的貪汙案一出,皇伯伯為做出節省開支的表率取消了除夕宮宴,舅父又不在,她便找自立門戶的寶嘉阿姊過年去。


  進了公主府,寶嘉一見著她便調侃:“算著這可是你最後一年與我一道吃年夜飯了?”


  姜稚衣一愣,還沒懂這話什麼意思,一旁翠眉笑著附和:“可不是,等嫁了人,自然要在夫家過這團圓夜了。”


  姜稚衣腳一跺,在寶嘉旁邊坐下:“我這才進門呢,又拿我打趣……阿姊若這麼舍不得我,找我夫家的軍醫做驸馬不就行了,到時我們四人一起團圓!”


  寶嘉噎了噎,轉向翠眉:“瞧瞧這過河拆橋的主,給她出完妙計就這般嘴臉了,還拿她阿姊說上笑了。”


  “奴婢倒覺著這提議很是不錯呢。”


  寶嘉覷覷翠眉,又問姜稚衣:“怎的你阿策哥哥知道你今夜一人,也不陪你?”


  “他家中有母親,雖是繼母,沒有生恩也有養恩,都年不見了,這種日子怎能不著家?再說軍營的將士跟著他背井離鄉來了長安,也該犒勞犒勞,他這一晚上已有兩頓年夜飯要吃了。是我跟他說,我今夜有你作陪,讓他自去忙的。”姜稚衣拿捏著將軍夫人的範兒款款作答。


  寶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麼說……他晚上還要去軍營?”


  “是呀,我們約好了,等我與阿姊散席之後給他去信,到時守歲可以一道……”姜稚衣說到這裡一頓,回過神,“阿姊這是想套我話,看李軍醫今夜在哪兒吧?”


  寶嘉笑而不語地喝了口茶。


  姜稚衣嘆息一聲:“我這底兒都給阿姊揭幹淨了,卻不知阿姊一點內情,真沒意思,這團圓飯吃的哪裡是團圓,分明是人心隔肚皮!”


  “不是我不與你講,是早都過去了,你不也知道那姓李的離京七年了嗎?還能有什麼?”


  “那他當初為何拋棄阿姊離京?”


  “誰說留下的人一定是被拋棄的?不是他棄我,是我棄他。”寶嘉笑著站起身來,“不知你來得這般早,還未來得及梳妝,你在這裡與翠眉聊會兒天,晚些一道吃過年夜飯,帶你放燈去。”


  寶嘉說著便去梳妝了。姜稚衣託著腮看向翠眉:“翠眉,你不會也不與我講吧?你瞧阿姊留下的話,她叫我與你聊會兒天,便是她不想講,讓你講,這你應當聽得懂?”


  翠眉失笑:“公主與李先生當初是如何不歡而散的,奴婢也不知詳情,不過李先生離京並非自己選擇,是不得已才跟著獲罪流放的父親去邊關的。”


  姜稚衣一驚:“獲罪?獲什麼罪?”


  “您若想聽,這還要說到一件舊事。”


  “我當然想聽,你快別賣關子了。”


  翠眉應聲答:“那是郡主出生之前的事了,先帝在位時崇信道教,那時有一名號叫‘見微天師’的道長,年紀輕輕卻極擅佔卜、觀星象,據傳有預言未來之能,雖不知是否當真預言得準,但先帝是頗為信重他的,郡主可曾聽說過此人?”


  姜稚衣點點頭。


  當初鍾氏還信口雌黃,騙說那下蠱的香囊是個平安符,為見微天師所贈,可笑的是鍾氏不知道,這位見微天師剛巧今年與皇伯伯請辭,已去雲遊四海了,如今根本沒人請得到他的符。


  “你繼續說,這位天師怎的了?”


  “大約一十年前,這位天師夜觀星象,觀出一大兇異象,預言這年將有雙生妖星臨世,來日恐動搖國統,危及皇權,所以那一年,從京畿到邊地,所有出生的雙生嬰孩皆被先帝秘密下令處死了……”


  姜稚衣背脊升騰起一股寒意,牢牢捧住了手裡的熱茶,像被嚇呆了:“這麼多嬰孩,才出生,根本什麼錯也沒有,就這樣盡數都被殺死在襁褓裡了嗎……”


  “也非盡數,這令既然要層層下達,總有風聲漏出去,李先生的父親當年在太醫署任職,便曾發善心,悄悄保下一名官吏家中新誕的一對女嬰。八年前,這樁舊事被李太醫官場上的對頭捅破,李太醫便被革職,判處了年流放之刑。”


  “那當年那對女嬰呢?如今應已長大成人,難道要處死不成?”


  “那對女嬰當年沒活過一歲便雙雙因病夭折,倒不知若她們還在會如何。不過當今聖上不大信重那些道術,登基後也並未重用天師,隻是因李太醫忤逆先帝,犯下欺君之罪才懲處他。那對女嬰就算還在,女兒身也上不了官場,想來不至於要處死。如今這日子太太平平的,不會再有這樣的事,郡主寬心。”


  姜稚衣喝茶壓著驚,早被嚇得忘記關心情情愛愛的風月之事,也忘了問,為何流放隻判處年,李答風卻整整七年沒有回京了。


  深夜,京郊玄策營。


  一玄一白兩道身影並肩站在高聳的哨塔之上,衣袂在風中獵獵翻飛,沉默間碰了下手裡的酒壇子。


  李答風飲下一口酒,掀袍坐下,長嘆一聲:“有家室的人,大過年的,在這兒跟我喝什麼悶酒?”


  元策單手扣著酒壇垂眼睨他:“哪兒來的家室?”


  “知道意思就行,你一武人,還與我一文人咬文嚼字?”


  元策眺望向長安城的方向:“那你去問問你那位公主為何這個時辰了還不放人?”


  “原是沒等到人家姊妹散席。”李答風輕笑一聲,“那貴人享樂可說不好時辰,通宵達旦也是尋常事——還有,公主就是公主,什麼我那位?”


  “不是你自己欠下的風流債?”


  “又來套話,”李答風覷覷他,“你最近怎麼老關心這事?”


  元策飲下一口酒:“你當我想?有人讓我跟你打聽。”


  “你家那位郡主真是好奇心不淺。”李答風嘖嘖搖頭,“你要有這闲心,不如去操心操心你阿兄的風流債,那位裴姑娘的事查得如何了?”


  元策搖頭。日前他便派人盯緊了裴家的動靜,假如裴雪青當真與兄長有什麼過往,回去後若察覺到他的異常,也許會去打聽兄長這年間的事。

暢銷精選

畫皮人
畫皮人 我有一支筆,可描白骨,繪人皮。為了這支筆,公主將我綁進宮
明月不入懷
明月不入懷 "我被賜婚給魏臨川,他的心上人林景陽則被許配給我的愛慕者周砚清。 四人商定做假夫妻,待掙得功勳傍身,再請旨和離。 不料,半年後,傳來了林景陽懷胎三月的消息。 當晚,魏臨川盛怒之下,強行與我圓了房……"
曖昧撒野
曖昧撒野 深夜,我在女朋友手機裡發現跑腿訂單。她備注送給老公,地址卻是
紓寧
紓寧 "走完救贖劇情後,我和悲情男二在一起了。 婚後第三年,他在我面前變得越來越寡言。 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我知道,他變心了。 他喜歡上了年輕可愛總黏著他的小秘書,想要給她一個歸宿。 對此,我沒有哭鬧。 隻是要求他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我想要將我們之間的回憶一一收回。 在他放任我去獨自療傷的一個月裡。 我快速整頓公司劃分財產轉走資源。 最後在他錯愕的眼神中,我禮貌地將他從公司和家裡掃地出門。 笑死,我可是救贖文女主。 既有救贖他人的能力,又豈會放任自己落入泥潭?"
室友不睡覺
室友不睡覺 "室友不愛睡覺。 她總是在十二點以後吹頭發,半夜一兩點鍾開外放打遊戲。 其他人提醒了她很多次,她都屢教不改,還說: 「都是大學生,怎麼就你們這麼沒生氣。這麼喜歡睡覺,是不是想早點死啊!」 白天可以一直跟不同的男性朋友打視頻。 還把鏡頭對著換衣服的室友,把室友氣哭了,她卻說: 「看看怎麼了?又沒怎麼著你!」 另外兩個室友被她折磨得搬走了。 她便開始針對我:「你個土老帽,打算什麼時候搬走啊?」 我陰惻惻地看著她:「我怎麼可能搬走?咱倆的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你多哄著我
你多哄著我 楊吱考上市高中之後,決定要找一份家教兼職,緩解家庭的壓力。 她在網上找到一份時薪不菲的家教,唯一的要求: 1住在僱主家 2超級有耐心 捫心自問,兩者她都能做到,於是她聯繫了僱主。
明月歸臻
明月歸臻 "我身邊的人好像都重生了,除了我。 但謝家嫡子依舊待我極好,他會為我親手做花燈,也會在我受到欺辱時挺身而出。 他說,他一定會娶我。 可後來,我卻看見—— 我那驕縱的嫡姐僅僅是紅著眼對他說了一句:「謝隨清,我再也不要愛你了。」 一向清冷克制的謝隨清將她抵在假山後,吻上了她的唇。 那一刻,我平靜地想,我們的緣分,好像盡了。"
穿書後被父王聽到了心聲
穿書後被父王聽到了心聲 我穿書後被父王聽到了心聲。便宜姐姐倒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父王,您別怪四妹妹,是洛洛不小心摔倒的。」 「我隻是蹭破了點皮,沒有大礙的。」 「四妹妹還小,她……她沒有壞心思的。」 看似句句為我說話,實則句句在潑我臟水。 我豎起柳眉,美眸帶火。 剛想開罵,突然想起我現在的身份是性子沉靜的四公主。 是以,隻能輕聲說:「我沒推她。」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