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動

第115章

字數:3250

發佈時間:2024-11-05 13:59:33

  “陌上花開,將緩緩歸。”


  姜稚衣抬起眼,望著窗外栽好的杏花樹,滿樹雪白密密匝匝,庭院飄香。


  花都開好了,他什麼時候回來呢?


  正悶悶地撐腮想著,眼前忽而一道箭影閃過,箭矢如流星破空,下一瞬奪一聲響,入木三分。


  滿樹雪白被一箭震落,春風颯颯,吹起漫天杏雨。


  姜稚衣緩緩直起身,愣愣看著熟悉的一幕,心也如同此刻嗡振的箭羽,震顫著怦怦跳了起來。


  帶著幾分近鄉情怯般的猶疑,姜稚衣慢慢從窗前站起,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庭院裡,一身緋衣的少年臨風而立,衣袂翩飛,看見她的第一眼,垂落掌心長弓,彎起唇角,朝她張開了雙臂。


  大婚那日,她說他穿紅好看。


  他便穿紅歸家,穿紅來見她。


  姜稚衣一瞬間熱淚盈眶,向他拔足狂奔而去,飛揚著裙裾撞進他懷裡。


  元策收緊手臂擁住了她,閉起眼,下颌輕輕摩挲起她發頂,像在感受她的真實:“回來了,以後是你一個人的元策了。”


  姜稚衣緊緊環著他的腰,聽著他鮮活的心跳聲,嗅著他衣襟處讓人安心的氣息,閉上眼睛:“是我一個人的元策了。”


  漫長的相擁裡,忽然一道腳步聲響起,谷雨抱著一隻木匣走了進來:“郡主,姑爺,長安宮裡來的,不知會不會是聖上給郡主的喬遷禮。”


  兩人一同睜開眼來。


  元策一雙眼危險地眯起,咬著字道:“我好像還沒死吧?”

Advertisement


  姜稚衣一噎,輕輕撓了他一下,讓他少說不吉利的話,回頭問谷雨:“什麼呀?”


  谷雨眼看兩人如膠似漆地抱著,一分一毫也不肯分開,連聖上的禮物到了都沒有撥冗來看的意思,便走上前來,替他們打開了匣蓋。


  一隻屬於將軍形制的玄金兜鍪映入眼簾,兜鍪之上鱗甲垂落,恰好遮住面孔。


  這不是給她的,而是給元策的。


  元策如今不能再以這張臉入玄策軍,這是齊延暗示,元策可以換一個身份做回他的將軍。


  不過齊延不知道,元策在玄策軍中本來就有另一個帶著面具的身份。


  八年斥候生涯攢下的威望,棘竹二字在每一個玄策軍士兵心中的分量,不輸“沈少將軍”。


  姜稚衣剛想到這裡,忽聽頭頂元策輕輕嘖了一聲:“不收,退回去,打了十年仗才剛歇第一天,有沒有點眼力見兒?”


  說著彎身一把打橫抱起姜稚衣。


  姜稚衣一聲驚呼,摟住了他的脖頸,被他一路穩穩抱著朝臥房走去:“……做什麼去?”


  元策低頭看著懷裡人一笑:“做你的郡馬去。”


第98章 結局·下


  三月春夜, 熱霧氤氲的浴房,姜稚衣像一尾湿淋淋的魚,被從浴池裡撈起來, 裹進綿軟的薄衾裡,輕輕打橫抱起。


  元策垂下眼, 看懷裡人面上潮紅未褪, 光裸的玉臂有氣沒力搭在他肩頭, 貓兒似的眯縫著眼,看來被伺候得挺舒服。


  被一路抱回臥房,放上床榻, 姜稚衣嗅著幔帳裡還沒散去的氣味皺皺鼻子,啞著嗓子抱怨:“都是你的味兒……”


  “都是我的?”元策眉梢一揚,朝一旁看了眼,“你要不再好好想想。”


  姜稚衣順著他的目光看見了那面鋪在褥子上的,湿跡未幹的帕巾。


  自從二月裡元策歸家, 接連幾日每晚換一張褥子,換得婢女們面紅耳赤之後, 兩人反思了一下,決定不糟蹋褥子,糟蹋帕巾了,好歹清洗起來方便些。


  姜稚衣抬手搡他:“那也怪你。”


  元策屈膝抵著榻沿,笑著彎下身去,將湿漉漉的人從頭到腳擦幹,勾起她的心衣,將人拉坐起來, 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撥開她如雲的烏發。


  姜稚衣想挪個身子, 一動一雙腿就止不住細細打顫。


  當一位橫刀立馬,縱橫沙場的將軍賦闲在家,十八般武藝無處可施,他妻子的臥榻就是他的戰場。


  姜稚衣撐著哪兒哪兒都酸軟的身體,回頭看他:“要不你還是回軍營去吧……”


  元策替她系好心衣系帶,拉起被衾:“嗯?”


  “我覺得穆將軍隔三差五來與你回報軍情也怪折騰的。”


  “西邊和北邊都休戰了,如今哪兒有什麼軍情,他吃飽了撐的來說廢話罷了。”


  “沒有軍情的日子不也需要練兵嗎?”


  “所以呢?”


  姜稚衣淚漣漣仰頭望著他:“你去練兵吧,不要練我了……以棘竹在軍中的威望,定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那裡才是我阿策哥哥的用武之地。”


  元策笑得肩膀打顫,擁著人低下頭去:“今晚不是你先手痒的?”


  “那你要攔著點我呀。”


  “小祖宗,我都攔不住我自己,我還攔你?”


  姜稚衣揩了揩後悔的淚水:“明日一定,明日我一定忍住不碰你,我們一起嚴於律己。”


  “明日倒還真破不得戒。”


  姜稚衣一愣。


  “忘了明日什麼日子了?”


  姜稚衣昏頭昏腦地回想著,一個醒神,一下從他懷裡直起了身子。


  翌日,姑臧城外沈家墳園。


  豔陽高照,染亮層林,天光漫過新立的墓碑,姜稚衣和元策一身素服,並肩立在墓前,靜靜看著沈夫人執筆將石碑上所刻“沈元策”三字一筆一劃描黑。


  兩人先後上前上香,俯身拜祭。


  其實正月裡元策結束一切之後,本想當即為沈元策遷墳,但遷墳是大事,有許多講究,雖然元策自己行事百無禁忌,在兄長的事上還是聽從了繼母安排,擇定了清明時節的這個日子。


  看著面前這座牢靠堅固,可遮風擋雨的墓,姜稚衣的眼前再次浮現出那座潦倒的無字孤墳。


  幸好英雄最終不再埋骨荒山,得以歸葬祖墳。


  隻是拿到見微天師的手書以後,難免更覺惋惜,不論是見微天師所說的那個前世,還是他們正在經歷的今生,沈元策的人生都停在了十八歲。


  當初塵埃落定之前,姜稚衣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元策話本的真相,怕他厭惡見微天師又操縱了他的人生。


  等他二月歸家,她才終於下定決心將那封手書給他看。


  想不到元策沉默良久,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可惜見微天師窺見的天機沒有救下兄長。


  姜稚衣早前在太清觀也曾問過張道長,見微天師既可窺見天機,為何不能改變更多人的命運?


  張道長說,凡事由因生果,因誰而起,方可由誰結果。


  姜稚衣才明白,沈元策以沈家獨子的身份死去,與見微天師的預言無關。他的因果不在見微天師那裡。


  但姜稚衣還是忍不住想,沈元策的因果總會在誰那裡。在屬於他的那個來生裡,或許他也能擁有一種新的可能。


  姜稚衣捱著元策的肩感慨:“要是他還在呀,如今估計日日在我跟前炫耀,說——‘嘿,郡主跟我鬥了這麼久,還得跟著我弟叫我一聲兄長,你說咱們倆誰贏了?’”


  元策側目看她:“倒是委屈你跟著我降輩分了。”


  “我怎麼會委屈呢,雪青阿姊肯定站在我這一邊,有雪青阿姊幫我說話,他不得一聲不敢吭?”姜稚衣一揚下巴,“最後贏的人,還是我。”


  “這麼一算,我沈家地位最低的便是兄長了,我還能排兄長上頭一個。”元策抱臂看著面前的墓碑,滿意地嘖了一聲。


  兩人從墳園出來,送沈夫人上了馬車,而後決定一路踏青回城。


  元策牽著姜稚衣走在晴日的春野裡,忽然聽見她問:“你說你兄長要是知道你給他添了這麼一筆弑君謀逆的罪名,會不會來夢裡找你算賬?”


  “我不也給他添了年少封侯的功績?”元策挑眉,“是非功過,任後世評說,身後之名本無意義。”


  “那你呢?”姜稚衣晃著他的手,偏頭看他,“如果連姓名也不曾留下,你會遺憾嗎?”


  “不是有你一天叫我八百回嗎?”元策笑著回看她。


  或許曾經的他會覺得不甘,會覺得不公,可如今——


  世人不知他來處,不知他姓名,但她喚他姓名,便勝過世間千千萬萬人。


  姜稚衣笑起來,與他並肩漫步朝前走去,看遠方碧空如洗,春山如笑,身側綠茵遍野,花團錦簇,正是春和景明,四方安寧的好光景。


  若烽火再起,他便做世人的戰神。


  若天下無戰,他便做她一人的元策。


  【後記】


  永寧三年,北羯趁玄策軍失主,卷土重來。


  自興武十一年兵敗於沈氏,北羯蓄力四年,欲一雪前恥,舉傾國之兵進犯河西。


  大燁邊關告急之時,一兜鍪遮面的將軍橫空出世,率玄策軍迎敵,首戰狂殲北羯十萬騎兵,一戰封神,震驚四海。


  北羯憤而舉兵再攻,再失一戰,節節敗退。


  玄策軍乘勝追擊,連戰連捷之下一路所向披靡,勢如破竹,殺至北羯王庭。


  北羯二十萬控弦之士全軍覆沒,幾遭滅族之災,卻連玄策軍新主面容也未曾看上一眼。


  大燁上下亦驚嘆於本朝數年之內竟得兩位百年難得一遇之少年將才。


  聽聞將軍十歲入玄策軍,為玄策軍中頂尖斥候,十餘年來卻從未以真面目示人,軍中亦隻知其代號“棘竹”,不知其姓名來處。


  探究之下,有人驚覺這位面具將軍與永寧元年已故沈氏身形、聲音皆酷似,一時流言四起,眾說紛紜。


  永寧四年,世人方知沈氏元策在世尚存一孪生胞弟,為當年見微天師雙生子禍國預言所害,一生隱匿暗處,不得見天光。


  舉朝震動,永寧帝嘆天縱奇才不當埋沒於塵,亦不當為無稽預言所累,因其過去戎馬半生,立下赫赫戰功,如今亦無懼此身,再救河西於水火,故免其欺君之罪,亦免其與其兄連坐之罪,封破軍侯,令領玄策軍,願忠臣良將,永執戟明光。

暢銷精選

同桌兩年
同桌兩年 "我的高中同桌是個大帥哥。 但他有社交障礙,所以同桌兩年,他不曾和我講過一句話。 高三下期,為了不打擾他,我自行向老師提出換座位,便與他再沒了聯系。再重逢,是在盛華頂樓的辦公室裡。 推開門,他變成了我的頂頭上司,強硬霸道。"
沒錯,我就是那個白蓮花
沒錯,我就是那個白蓮花 對付漢子婊可能需要白蓮花來跟她碰一 碰了。我和周進在一起的第十八天他才 帶我到他朋友面前。
手撕抽象派室友
手撕抽象派室友 "舍友喜歡玩抽象。 我靠實力當選學生會主席,她說我往男人腿上一坐什麼都有了。 結果我被罵上學校論壇,她卻打著哈欠一臉無所謂。"
被當成小三後,我手撕渣男賤女
被當成小三後,我手撕渣男賤女 "結婚七年,老公養在外面的情人帶人跑上門指責我是小三。 「這就是那個小三的家!這裡裝修得這麼豪華,肯定花的都是我老公的錢!」 他們把我家砸了,弄得滿地狼藉。 老公卻用離婚威脅我放過那些人。 「公司現在是我在管理,你現在隻是一個家庭主婦還生了孩子,離了婚你還有什麼可以依靠的?」 看來,去父留子的計劃也是時候提上日程了。"
攬她入懷中
攬她入懷中 「五百萬——」眼前的貴婦人將一張支票拍在桌上,「—— 嫁給我兒子。」我伸向支票的手一頓,「您說什麼?嫁...... 嫁給陸總?!」 「對!餘錦他肯定暗戀你!」
我的弟弟是頂流
我的弟弟是頂流 "我弟林洲是娛樂圈當紅頂流。 外界對他的評價是陽光、開朗,性格溫和。"
不負共白頭
不負共白頭 京城的人都誇我好福氣,狀元郎沈言對我一往情深,不離不 棄。可我完成攻略任務,為他留在這個世界後,他轉頭娶了 公主做平妻。
愛情不能重開
愛情不能重開 我與相愛多年的男人終於生下一個女兒可他卻 在女兒病危之際出軌公司秘書,他匆匆趕到...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