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手輕腳的抱起女兒,但這動靜還是把俞遙給驚醒了,她抬起頭撐著腦袋,看江仲林在壁燈柔和的光芒下抱著瓜瓜哄,給她喂食。
“你去睡吧,瓜瓜不會再吵了。”江仲林穿著一身睡衣,套了件米白色外套,細心的喂女兒,還不忘對俞遙這麼說。
俞遙拍了拍臉頰,“說好了要麼一人一回,要麼就一起的。”
江老師卻搖搖頭,“你累了,還要多休息。”
俞遙:“說得好像你不累一樣。”
照顧孩子,真的十分累,特別是這一段時間,兩人晚上都休息不好,俞遙在懷孕的時候就已經明白有了孩子之後會有多辛苦,但真到了這份上,她才明白,要想好好照顧一個孩子長大,是個多大的難題。就算是她這個當親媽的,偶爾被瓜瓜折騰煩了,也會忍不住生氣煩躁,可江老師卻從來沒有這樣,不管多麻煩瑣碎的事,他都會去做,不管瓜瓜多吵鬧,他都能細致耐心地對待,每次俞遙看著他,就覺得自己心裡的那點燥意也跟著消去了。
她偶爾會想,自己的脾氣,說不定當不好一個好媽媽,但江仲林卻一定是個能讓孩子得到最多愛的好父親。
小孩子這種生物,自帶兩面性,吵鬧的時候讓家長頭疼欲死,乖巧起來又讓人打心底裡疼愛,並且無縫切換。
隨著孩子慢慢長大,能動彈之後,她就更加不安分了,江老師經常能聽見俞遙喊著瓜瓜,“祖宗瓜瓜!你親媽的頭發快被你薅光了!快住手!”聲音怒氣衝衝帶著無奈,不過接著沒多久,俞遙又抱著乖巧起來的女兒啵啵親個不停,笑呵呵地說著,“寶貝兒瓜瓜真可愛,媽媽親親~”
她半夜爬起來喂食回來後,幽幽地說著:“這個壞瓜真的要把我折騰死了……”
早上起來後,給瓜瓜換上可愛的衣服,一邊拍照發給楊筠和認識的人,又會捧著臉笑,“不愧是我的女兒,瓜瓜真好看,以後也是個小仙女。”
而瓜瓜,她是個欺軟怕硬的瓜瓜,對媽媽,她大部分時間都很乖,但對爸爸,也許是察覺到爸爸是個軟綿綿又疼愛自己不會生氣的爸爸,瓜瓜欺負爸爸比較多。每次俞遙發現了,就要把女兒拎到一邊,對她進行教育,主題就是不能欺負好爸爸。
這種教育沒有成效,因為還沒滿周歲的瓜,聽不懂。她隻會遵循本能地對更疼愛自己的人鬧脾氣,而對不會縱容自己的人有幾分敬畏。
俞遙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她脾氣又倔又壞,想要什麼就非得得到不可,誰都不能勉強她任何事,她還記得那一年,她大概七八歲的樣子,爸媽帶她出門做客,那家人招待他們吃飯,可她胃口不好吃不下,因為先前和那家的孩子一起吃了零食。回家後,爸爸說她沒有禮貌,在別人家吃飯挑三揀四,而她那時也不知道怎麼的,被爸爸一訓斥,頓時萬分委屈和生氣,二話不說,直接在粗糙的地上狠狠把自己的嘴給磨了個血肉模糊,把爸媽都嚇了個結實。
她那時才那麼小呢,脾氣就倔成這樣,隻想著,你讓我吃,行,那我嘴都不要了,看你還讓不讓我吃。
從那以後,她爸爸就再也不敢輕易訓斥她,媽媽更是不會對她說一句重話,就怕她這個臭脾氣,再對自己下什麼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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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人都是這樣的,有一種懂得怎麼去傷害愛自己的人的本能。
瓜瓜不僅長得和她像,脾氣也有些像她,哪怕還這麼小,性子已經先顯露幾分,俞遙偶爾看她,都會忍不住煩擾的想,要是以後長大了真像自己這樣,那自己豈不是要天天和瓜瓜吵架了?這麼一想,她覺得仿佛是在嫌棄自己。
她突然間有幾分體會到了爸爸的心情,如果瓜瓜長到十幾歲,也像她那時候那麼叛逆,她說不定也會像她爸那樣橫眉冷對,把關系鬧僵。說起來也真是好笑,她爸媽兩個,她最喜歡媽媽的溫柔,最討厭爸爸的強硬,可是現在一回想,她的性格中,更多的是像討厭的爸爸,而不是媽媽。
“江老師,我不會教孩子。”俞遙有點沮喪的把腦袋搭在床邊上,兩條腿中間圈著玩自己腳趾的瓜瓜。
江仲林不明白她怎麼突然這麼不開心,“怎麼了?”
俞遙:“我要是把瓜瓜教壞了怎麼辦啊。”
江老師表情不變,說:“有我在,我會好好看著你們兩個的。”
俞遙一手撓著女兒胖嘟嘟的小臉:“我懷疑這孩子肯定會像我年輕時候那麼折騰,又不聽話,到時候我們都要跟她生氣的。”
江老師卻笑笑,“為什麼一定要她聽話呢,‘聽話’不是一個好詞,但凡父母,都想掌控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以關心為名,實際上也都是一種控制欲。我們要教導孩子,不該是像養寵物那樣,而該像種樹,給她足夠的陽光雨露,她就會自己成長,我們隻能在她還是幼苗的時候精心呵護罷了。”
“少年人都有自己的個性,就算年輕時候不懂事,等她長大了,也會慢慢懂得各種道理,我們做父母的,其實哪裡能做那麼多,總歸還是要她自己去體會人生百態酸甜苦辣的,你隻管放寬心。”
江老師雖然也沒有養過小孩子,但他自有睿智的人生道理。
第41章
孩子剛出生那段時間,俞遙真的不想去回想,實在太累,不僅要照顧孩子,她還要恢復身體,等她終於覺得稍稍能緩口氣,猛然發現春天竟然就這麼無知無覺地過去了,轉眼已經到了七月,她穿越過來差不多快一年。
瓜瓜能翻身了。
俞遙那天躺在床上敷眼膜,想著臉上那兩個碩大黑眼圈好歹拯救一下,瓜瓜就躺在她身邊,俞遙一不注意,瓜瓜就翻了個身,俞遙察覺動靜往旁邊一瞟,發現瓜瓜整個人撲在被子上,腦袋昂起來,嘴裡嘰裡咕嚕在不知道念叨些什麼,口水都要掉下來了。
俞遙眼疾手快抽出紙巾一擦,然後就來了興趣,把她整個翻過來後慫恿道:“瓜瓜,再翻一個!”
瓜瓜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她的鼓勵,一使勁竟然又翻了個身。俞遙按著眼膜跳下床,推開書房門對江仲林招呼,“快來看你女兒會翻身了。”
江仲林馬上也過來了,兩個人圍著瓜瓜,等著她再翻個身。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她翻了兩個身沒力氣了,這會兒怎麼說她都不翻身。
直到晚上,江仲林才等到了瓜瓜的再次翻身,小屁股一撅整個人就翻過去,然後趴著好久翻不過來,像隻不幸翻車的烏龜。
俞遙覺得女兒這樣很好笑,特地買了個逗貓棒,沒事就把瓜瓜放在面前,等她翻身後,就把東西擺在她面前晃動,引她伸長脖子扭來扭去。
瓜瓜脾氣不太好,被媽媽逗得不高興了,老是拿不到眼前晃來晃去的東西,就大聲啊啊啊起來,手腳舞動,打在被子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音。俞遙把一個小小的軟紅球彈到瓜瓜面前,再好整以暇地看著瓜瓜徒勞抓來抓去。她的手太小不能抓住那麼大個圓滾滾軟球,抓握的動作又不準確熟練,於是經常隻能挨到小紅球,而不能抓住。
抓了一會兒,她自己又生氣了,啊啊啊更用力去抓,結果就把小紅球給越抓越遠,咕嚕嚕滾下了床。俞遙隻顧著笑,一點都沒有幫忙的意思。
“看你還欺負你爸,現在球球欺負你了。”
小紅球滾落在門口,撞上一雙拖鞋停了下來。門口的江老師彎腰把球撿了起來,擦一擦,放回到女兒手裡,讓她兩隻手抱住了。
“你在家憋了很久了,聽說鳳凰廣場那邊的鳳凰木開花了,你要去看看嗎?剛好天氣也不錯,瓜瓜也能出去透透氣,看看人。”江仲林說。
俞遙眼睛一亮,“好啊,去去去!”
鳳凰廣場那一片鳳凰木開得如火如荼,遠遠看去像是一片燃燒的火焰,走近了,彤雲如蓋,真是極美麗動人的美景。隻可惜,來賞花的人實在太多,這種熱鬧喧囂多少影響了一些眼下的美景。
整個廣場上不僅賞花的人多,拍照的人更多,那些拿著長槍短炮專業攝影設備的人群,尋找到不錯的位置後,各顯身手,動作看上去都很一致,場面還挺有趣的。
俞遙和江仲林沒在人群裡擠,離得稍遠有一棵孤零零的鳳凰木,這一株花開得比較早,現下樹底落了一片紅英,沒什麼人在這裡,俞遙就帶著孩子坐在樹下。她們看一看那邊樹上的鳳凰花,再看一看樹底下仰頭的一群人,賞了花再賞人。
“你抱了好一會兒了,給我抱吧。”
江仲林這麼說,俞遙就幹脆地把瓜瓜轉手了,她從身邊捏起一朵還算整齊的紅色落花,抬手夾在了瓜瓜腦袋上。江仲林抱著瓜瓜看著她笑,俞遙卻沒注意,她隻顧著笑話女兒戴著大紅花的樣子。
有路過的攝影師,剛好看到這一幕,心中一動,下意識就抬手給他們拍了一張。照片竟然抓拍的很好,那種默默無言的溫情感幾乎要從靜止的畫面中跳出來。隻是,攝影師有點好奇,這三位年紀相差有點大,是什麼關系呢?看上去那個孩子是旁邊女人的孩子,可那個抱著孩子的老先生又和她們是什麼關系?
但是毫無疑問,她們是家人。
“你們好,不好意思,剛才我看到你們相處的一幕,覺得很美麗,就擅自拍了下來,我想問問,你們想要這張照片嗎?我可以發給你們,不想要的話我就刪掉了。”等那位熱心的攝影師離開後,俞遙盯著照片看了好一會兒。
難道她每次低頭的時候,旁邊這位先生都用這樣的眼神望著她嗎?
俗話說三翻六坐八爬,就是指的小孩子大多三個月會翻身六個月能坐起來八個月學爬,但瓜瓜好像稍微早一些,五個月就能穩當地坐起來了,不僅如此,小手小腳都很有力,俞遙覺得她估計離會爬也不遠了。
這個顯然以後會很好動的孩子,讓俞遙不得不早早地把家裡布置起來,以迎接瓜瓜的檢閱。
客廳沙發一圈,還有臥房,都鋪上了拼圖軟墊,這軟墊是幼兒專用軟墊,孩子在上面摔跤了也沒事,俞遙特地選了一款充滿童趣,畫了很多西瓜南瓜冬瓜胡蘿卜西紅柿之類圖案的軟墊,鋪好了之後,原本江老先生那樸素簡約,充滿了文人式高雅的客廳,一下子被這大面積的童趣軟墊和小狗抱枕小兔子毯子帶成了童稚風,乍看上去雖然怪怪的,但看久了,反而有種很反差萌的融合感。
俞遙決定把瓜瓜放在軟墊上,讓她自己折騰,早日學會爬行,這樣一來,那些客廳桌角之類的,也必須注意,都用一種軟角給包裹上,不至於讓孩子不小心撞著磕著。
這麼一個折騰,客廳和臥房都大變樣,臥房那邊多了很多瓜瓜的小玩具,散落在粉嫩明亮的軟墊上,一進門,就把原來臥室裡那股沉寂穩重給破壞了個幹幹淨淨。那些玩具,江老師本來是想瓜瓜不玩的時候收拾到旁邊的箱子裡,可瓜瓜年紀小脾氣大,非得要看到自己的玩具們散落在自己經常坐著的軟墊上,江老師一收起來她就不高興,於是後來,江老師也就不去收拾了。
再加上俞遙的東西,瓜瓜的一些小衣服奶瓶之類,用過後隨意放著沒來得及收拾,使得整個房間都有點亂,不過,比從前那整潔幹淨的單人房間,添了更多生動的生活氣息。
瓜瓜能坐著之後,俞遙帶孩子的時間就把她抱到客廳電視屏前的軟墊上,跟她一起玩遊戲。這個時候的遊戲種類非常多,遊戲方式也很多,並不像從前很多人預測的那樣是全息遊戲全面佔據市場,相反,古早遊戲,也就是幾十年前的遊戲方式現在依然存在,大家可以任意選擇喜歡的遊戲方式和遊戲類型。
俞遙現在玩的,就是一款幾十年前的雙人對戰遊戲,當然是推陳出新的那種,她自己拿一個仿古式手搖遊戲杆,再在瓜瓜面前擺一個,兩人一人一個聯機打遊戲,俞遙認真打,而她的‘對手’並不會玩遊戲,隻會玩遊戲杆本身,抓著那遊戲杆亂搖亂按,還動嘴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