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楚一背對著她。
已是夜晚，綠化帶裡傳出幾聲蟬鳴，幾許微風拂來，兩人間的僵持也被打散了些。
姜念主動走到他旁邊，“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溫楚一沒有轉頭。
姜念不自覺摩挲著雙手，“今天比賽失誤，拖了你們後腿。”
等了很久，溫楚一還是沒有轉過來看她，姜念垂下了頭。
“你心裡應該有數，那不是失誤。”溫楚一不疾不徐地說著，聲音從不遠處飄來，“今天最後兩把，你明顯已經壓不住槍了。”
雖然姜念在比賽中有意克制，但又怎麼瞞得過身經百戰的溫楚一。今天姜念第一次壓不住槍時他就已經注意到了，第二次發現不對勁後，溫楚一默默承擔起了姜念的位置，加快節奏打完了最後兩把。
姜念咬唇不語，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半晌，視線中突然出現另一雙腳，緊接著，她握成拳的右手被輕輕執起。
她抬起頭，正好與溫楚一四目相對，下意識便想收手回來。
“別動。”溫楚一微微使力，捏住她的肘關節摁了摁。
突然的刺痛襲來，姜念小臉一白，忍不住驚呼出聲，“痛！”
溫楚一立馬松開，又覆手上去揉了揉，沉著臉道，“多久了？”
“什麼多久了？”姜念問他。
“我說你的手。”溫楚一盯著她，“疼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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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念嘴唇微張，欲言又止，還沒來得及說話，溫楚一先開口道：“還有你和衛晗，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
姜念有些心虛，更不敢說話了。
“手是你自己的，之前就跟你說過，要合理安排訓練時長，你倒好，還偷偷加練……”他眸色暗暗沉沉，看起來是真的生氣了，“姜念，你這手，是不是不打算要了？”
姜念：“……還是打算要的。”
她眼睫低垂，應得又乖，溫楚一的訓責就這麼卡在喉間，不上不下的。
真罵吧，不舍得。
不罵吧，這人做起什麼來都不知道節制。
心剛軟了一些，腦海中又浮現她方才臉色蒼白的樣子，他的視線不由得落到她的手上。
不行，再讓她有什麼僥幸心理，這手大致也就廢了。
他道：“自己反省一下。”
丟下這句話，他轉身大步進了房間。
房裡的人見他進來，臉色還這麼差，就差在臉上寫上“靠近者死”這幾個字了，紛紛自覺離了他遠一些，生怕被這怒氣波及到。
衛晗本就心虛，這下更是直接背過了身子。
“衛晗。”可惜背過身子也沒辦法逃過一劫，溫楚一聲音冷淡，“你過來。”
衛晗：“……”
看到姜念還可憐巴巴地站在外頭，溫楚一也不打算出去再趕她進來了，直接轉身去了衛晗的房間。
“說吧。”他今天是鐵了心要把這事裡裡外外解決清楚，省得以後還有什麼後患，“你們瞞了我什麼？”
衛晗一聽，溫楚一似乎沒在姜念那問出什麼。
他道：“也、也沒什麼……”
“她的手都那樣了，你還不老實說？”溫楚一表情如常，聲音裡的慍怒倒是很明顯，“是想等選手把身體弄垮了，你再來負荊請罪是吧。”
衛晗臉色也變差了幾分，到底還是沒敢說。
溫楚一改變了個方式。
他話鋒一轉，語氣淡淡，“她平時都加練多久？”
“這我說不準。”衛晗想都沒想，順口道，“……就是訓練完回房，自己再加練兩、三個小時吧。”
溫楚一盯著他看了半晌，而後嗤笑道：“那你還挺清楚的？”
衛晗：“……”媽的，中計了。
看到溫楚一的表情，他心一橫，索性道：“……行吧！是、是我建議她加練的。”
果然，溫楚一聽到這句話後，表情又冷了幾分。
衛晗趕緊在挨打之前把話說清楚，“但我也是為了團隊著想啊！她進度本身就有些跟不上，狙的方面也差了些火候，換做是別人，我也會建議加練……”
“她手的情況本來就不適合練太長時間，我這裡給她縮短時長，你倒好，直接讓她加練？”溫楚一徑直打斷他，“她的水平現在已經很穩定了，現在隻要她在場上不犯手傷，就完全沒問題……怎麼，難道你是打算讓她練成pugb第一人，上場去一打五，然後打一個月比賽就退役？”
衛晗臉色一變：“當然不是……”
他說完，頓了頓，“你現在怎麼突然說起這個，難道是她的手又……”
“你覺得呢？”
衛晗呼吸一窒，半晌才訥訥道：“我知道了。”
“沒有下次。”溫楚一道，“不然就不是說兩句就能解決的事了，手對一個電競職業選手來說有多重要，我相信你心裡也很清楚。”
他說完就要走，衛晗一咬唇，出聲道：“等等……既然手又疼了，不然去看看醫生吧？”
溫楚一這次頭也沒回：“我知道。”
接下來兩天沒有他們的比賽，姜念第二天就被溫楚一逮去了醫院。
醫院這地方沒有周末，每天來都是滿滿當當的人，排隊都要排許久。
姜念坐在診室外面的長椅上，指尖輕點著自己的大腿，慢吞吞道：“……其實也沒有這麼嚴重。”
在這個話題上，溫楚一聽都不聽她的：“一會醫生如果說什麼注意事項，你好好聽，都記著。”
姜念喔了一聲，“你不記嗎？”
溫楚一頓了頓，而後輕嘆了聲氣。
“我又不是每時每刻都在你身邊。”
“你都還能趁著回房的時間裡加練，我管得了你？”
姜念：“……”
兩人坐了近半小時，才終於輪到他們了。
緊接著就是一個流程下來的檢查，檢查結果出來後，又回到了診室。
醫生已經有些上了年紀，也可能是這行業太操心，兩鬢有些泛白，他看著手中的檢查結果，眉頭皺得很緊：“……你一個小姑娘，手怎麼磨損得這麼嚴重啊？”
姜念舔舔唇，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的溫楚一就開了口：“很嚴重？”
“嗯，已經有炎症了，再不好好休養，以後惡化了會發展成其他的什麼……就不好說了。”
姜念立刻道：“會影響玩遊戲嗎？”
醫生抬頭，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不，鬥地主什麼的當然不影響……”
“不是。”姜念想了想，解釋道，“就是要不斷挪動鼠標的那種……”
“那當然不行了。”醫生說，“最好是碰都別碰。你這種情況，得避免長時間高頻率的手部運動。”
姜念想都不想，一口道：“不行，我的工作就是打電競。”
“……”醫生想了想，“電競是什麼？”
“就是打遊戲。”
“……”
“有沒有治療辦法？”溫楚一問。
“這要看做到什麼程度，手傷這種事沒法一蹴而就，就算要治，也得花上一大段時間。”醫生說完，還是沒忍住，語重心長道，“小姑娘，手對人而言有多重要，我相信不說你也能懂吧……現在社會環境這麼好，你還怕找不到別的工作不成？我是建議你，換一個工作……”
“不行。”姜念搖頭，道，“醫生，您給我開點藥吧，塗的吃的或是注射的都行，如果真能治好，手術也行……不過要等我打完現在的比賽。”
醫生盯了她半晌，繼而搖頭：“算了，那我先開點貼膏，你回去貼著……以前看過其他醫生沒有？”
“沒。”
“以後多來醫院看看，你這種情況，一不小心就會惡化的。”
沉默了半天的溫楚一這才開了口：“好，謝謝您。”
兩人取了藥，溫楚一當場就拆了其中一枚，貼到了她的手上。
“姜念。”他語氣淡淡，“這幾天，你先暫停訓練。”
暫停？？
姜念抬眸：“會容易手生的——”
“你真不想要這隻手了？”溫楚一打斷她，摁在貼膏上的指腹用了點力，半晌才悶聲道，“聽話。”
第90章
姜念這兩天過得相當焦慮。
具體表現在每天起床到入睡都無所事事，全程觀看訓練過程，卻又不能碰電腦的心酸感，比她想象中還要難熬。
溫楚一嘴上說著管不住她，卻在從醫院回來的第一時間將她房間電腦的鼠標鍵盤都拿到了自己房間。
這下就是她想偷偷幹點什麼也有心無力了。
雖然在休息，但比賽的事情她也一直在關注。
和ab組trb獨佔鰲頭的情況不同，cd組的競爭顯得異常激烈，除了拿到頭名的kg之外，前十名的積分都相當接近。
cd組和敗者組的激戰過去後，trb也迎來了勝者組的交戰。
比賽當天，雖然溫楚一多次表示姜念不用必須到場，但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硬生生擠上了車。
trb幾人上臺之時，姜念和衛晗便老老實實坐在了休息室。
意料之中的，姜念的缺席給了觀眾和解說不小的驚訝，也在場上引起了些騷動。
但動靜最大的，還是因為最近姜念沒直播而心心念念守在屏幕前的粉絲們。
【嗚嗚嗚大哥呢？我特地定了個鬧鍾來看比賽，你告訴我大哥沒上場？？】
【chew神啊，知道你想培養新人，但我們大哥也不老啊，再考慮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