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森猜對了一半，艾麗莎隱去系統不提，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沒錯……在魔界打工也不容易啊。”

“如果你不想，我會幫你想辦法。”即便可能與神明對抗，幽靈的語氣也沒有任何猶豫。

艾麗莎連忙搖頭，她還有系統發布的“攻略神明”任務要完成，不然就回不了家了。

“不不不……真的是我自願的！”她隨便扯了個理由，“聽說光明神冕下容貌絕美，實力強大，我對祂一直很是仰慕，正想借此機會接近祂呢！”

維爾森眯了眯湛藍的雙眼，湖水般的瞳孔裏泛起微不可查的幽暗漣漪，“……這樣，原來你喜歡光明神那種類型。”

艾麗莎撓了撓頭，氣氛為什麽忽然變得這麽奇怪，是她的理由編得太爛了嗎？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我會幫你。”過了許久，維爾森才開口。

“誒？”艾麗莎不解。

維爾森一副輕松的神情，“想幫就幫了，你有意見？”

艾麗莎：“……沒有。”

她哪敢有意見。

不過罐頭先生真是個好人啊！

“我想先去一趟黑暗神的藏寶庫，拿點任務經費，也好還錢給你。”艾麗莎說，“祂剛剛給了我一個座標，好像就在夢魘荒原。”

“是不是在北偏東35度的方向？”維爾森沉吟片刻，在得到艾麗莎肯定的答複後，擡眸看向不遠處聳立在夜霧中的光明教堂，“我剛才得知，希洛帶著那些見習聖職者前來歷練，也是為了探索一座年代久遠的藏寶庫，隻是沒想到竟和黑暗神有關。”

“我也沒想到你從前是光明教廷的騎士長。”艾麗莎說。

Advertisement

“……”維爾森無奈淺笑，“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的名字大概在瀆神者名單的第一頁，被所有的光明信徒唾棄。”

艾麗莎睜大了眼睛：“為什麽？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

“你還記得賣給我們藥劑的骷髏嗎？”維爾森問。

艾麗莎點了點頭，“當然記得，他幫了大忙啊！”

“我們生前就認識，”幽魂的語調微微有些悵然，“他原本是一位神術師，也是曾經幫助過我的好友，因為進行了一些秘密的魔法研究，被教廷判為異端處死。那時……被送上火刑架的女巫也不計其數，她們中大部分都是無辜者，隻有少部分才是將靈魂獻祭給惡魔的罪人。當我得知真相時，內心的信仰便動搖了。”

“當然，那是中古時代的事了，現在的光明教廷有所改變，已是今非昔比。但我在爭執中殺了當時的教皇，還砸毀了神像，是不爭的事實，因此被世人視作十惡不赦的瀆神之人……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艾麗莎舉手，“我想問問維爾森大人你活了多久？”

“你是說幽靈的形態嗎？兩百多年了。”

“那為什麽希洛會記得你啊！！”艾麗莎發現了重點，“他還叫你騎士長誒，難道他也活了兩百多年？！”

“因為他是天使啊。”維爾森攤開雙手，“你見過天使會老會死麽？”

“難怪他長那麽漂亮。”艾麗莎若有所思。

“你啊，”維爾森有些哭笑不得，“關注的重點居然是這個，喜歡光明神不會是因為看上祂的臉了吧？”

“如果看臉的話，我應該喜歡你才對。”艾麗莎小聲嘟囔。

罐頭先生的顏值明明也很高！

“說話聲音太小了，沒聽清。”幽靈裝模作樣地揉了揉耳朵，試圖用手遮住微微泛紅的耳尖。

“……”艾麗莎瞪了他一眼，“你就是想聽我再重複一遍。”

第 9 章

二人又說起探索藏寶庫的事情。

“希洛帶人前往那裏，是為了尋找被黑暗封印的天使聖骸，與你獲取寶藏的目的並不沖突。”維爾森語氣沉靜。

艾麗莎思忖片刻，“所以，你的意思是可以利用他們？”

維爾森欣慰地點了點頭，“這樣一來，至少路上遇到難纏的怪物，會有人幫忙清理。”

“可我是魅魔啊，就這麽和光明教會的聖職者們混在一起，真的不會出事嗎？”艾麗莎深知，教會和惡魔勢不兩立，那個叫希洛的天使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不把她殺了都算好的。

“有我在，希洛不會對你怎麽樣。身為天使卻沒有留在天界侍奉神明，而是在人間行走，他有著較為靈活的信仰標準。”

艾麗莎：“？”

“什麽叫‘較為靈活的信仰標準’？”

“比起遵循光明的信條，他更堅信自己的判斷……我們是老同事了，這點我可以為其擔保。”閃爍微光的細碎金發半遮住幽靈俊秀的前額，他用清澈湛藍的眼瞳注視著她，眼角蘊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清淺笑意，“不過，這也隻是我的提議，最終的決定權在你。”

艾麗莎沉默片刻，看向自己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後的第一個同伴，那時她身陷險境，從天而降的不是神明，而是一位被世人遺忘、內心卻仍然溫柔善良的騎士。

“我相信你。”

“不是因為別的判斷，而是因為相信我嗎……”維爾森怔了怔，絕美的臉上有一瞬間表情的缺失，旋即緩緩啓唇，“感謝你的信任。”

為了對得起這份信任，他會……

金發青年無聲垂下纖長睫羽，將心底湧現的本不該屬於一個死人的情緒，掩埋至深幽似海的瞳色深處。

“不過，就算你覺得可以說服希洛，但他手下的那些聖職者卻難以信任……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我魅魔的身份了吧。”艾麗莎說。

維爾森微微頷首，“他們還沒有見過你的臉，使用藥劑隱藏一下你的翅膀和角，再加上有我為你遮掩惡魔的氣息，應該不會出問題。”

艾麗莎松了一口氣，“那就這麽定了吧……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夜晚的夢魘荒原怪物橫行，明天一早比較好。”金發騎士的表情稍微放鬆了些許，“你休息吧，我來為你守夜。”

“這怎麽好意思……”艾麗莎客套了一下。

“沒什麽，”維爾森輕笑道，“鬼魂不需要睡覺，不是麽？”

艾麗莎摸了摸下巴，評價：“隨身帶一個鬼魂，幹什麽都好方便啊，晚上睡覺也有人守夜……我都有點捨不得你走了。”

“那都是多久以後的事了，”維爾森不知從哪取出了一座帳篷，用魔力操縱著它自行搭建起來，“至少現在，我會陪伴在你身邊。”

艾麗莎盯著眼前迅速成形的單人帳篷：“你哪來的帳篷？”

“總不能讓我們的大小姐露宿野外。”維爾森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淺淺的戲謔。

“又拿我開玩笑……”艾麗莎甩了甩帶著心形尾尖的魅魔尾巴，想要輕輕抽打維爾森一下，卻忘了他是個沒有實體的鬼魂。

眼看著她的尾巴就要穿過罐頭先生虛幻的身體，她的尾尖卻仿佛被什麽東西抓住了，動彈不得。

魅魔的尾尖最是敏/感，仿佛有一陣細密的電流經由此處流淌全身，雙腿都有些酥/軟，艾麗莎陡然僵在了原地。

“啊啊啊救命見鬼了啊！是什麽東西在碰我？！”

“是我。”身形虛幻的金發青年雙手抱臂，似笑非笑地垂眸看著她。

艾麗莎：“？？？”

“我都摸不到你，你是怎麽觸碰到我的尾巴的？”

“是我的魔力。”維爾森倒也沒有一直揪著她不放，艾麗莎尾尖的奇異觸感消失了，“我能用魔力搭建帳篷，自然也可以觸碰到別的實體。”

“原來是這樣，”艾麗莎松了口氣，慌忙把自己的尾巴藏進了裙子裏，“下次、下次最好提前說一聲……”

維爾森一臉無辜：“是你先用尾巴抽我的。”

“那是因為你又喊我‘大小姐’什麽的，就要給你點懲罰！”艾麗莎漲紅了臉。

“覺得你的性格很適合這個稱呼，便這麽喊了。”維爾森長睫微垂，深邃的眸底閃爍著一抹月光的倒影。

入夜時的濃霧不知何時已然散去，靜謐皎潔的月光灑落林間，影影綽綽而又深幽詭麗，教堂所在的山坡下甚至還有一小片深藍色的湖泊，倒映出那座被聖光環繞的哥特式建築輪廓。艾麗莎這才意識到，原來在這片怪物出沒的夢魘之地，還有如此美麗的景色，就像荒蕪沙漠中的綠洲。

忽然感覺到了一絲困意……

艾麗莎捂住嘴唇，淺淺打了個哈欠。

“霧氣散去，意味著不會有太多難纏的怪物出現，況且教堂附近本來就相對安全，你可以放心休息了。再不濟……也有我為你守夜。”

維爾森清冷悅耳的聲音，在艾麗莎聽來也有些催眠了。

“那麻煩你了，罐頭先生……”艾麗莎帶著困意鑽進帳篷裏。

“對了，你明天早上叫我一下，我要早起用藥劑隱藏翅膀，還有、還有什麽……唔，還想和你說晚安來著……”魅魔的聲音到最後越來越小。

帳篷上方的樹梢上，傳來一聲略帶寵溺的低笑。

幽靈沒有重量，維爾森隨意地坐在樹枝上，半長的金發被月光照亮，恍若金色的絲綢，襯得冷白的臉頰愈發豔麗迷人，而那雙冷冽的藍眼睛，卻又如同黑暗中的頂級掠食者，讓這份美麗變得危險，散發的氣場便讓周圍蠢蠢欲動的魔物不敢靠近。

“晚安。”他的唇瓣微微動了動，嗓音慵懶。

第 10 章

“艾麗莎，該起床了。”

頭頂傳來一道低冷悅耳的聲音。

艾麗莎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怎麽在我頭頂說話……難道你坐在帳篷上？話說這帳篷的質量怎麽樣，不會被壓塌吧？”

“我想，幽靈沒有重量，應該不會把你的帳篷壓塌。”維爾森好整以暇地指出。

“我隻是沒睡醒……腦子一時沒有轉過來嘛！”艾麗莎鼓起腮幫，“壞了，天都要亮了，我要趕快僞裝一下！”

……

一刻鐘後。

身穿純白長裙的少女站在湖邊，清晨舒爽的微風拂過她清麗的臉頰，柔順的銀色長發被晨曦勾勒出一道金邊，纖長的睫羽下，是一雙宛若琥珀的淺金色瞳眸，有著初升太陽般光耀聖潔的色澤。

——任誰也想不到，擁有這樣純潔清秀外表的美人，其實是個魅魔。

艾麗莎望著湖水中自己的倒影，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真貼心啊……居然連美瞳都為我準備了，甚至還有新裙子。你昨晚不會偷偷跑去買東西了吧？”

“是啊，在這荒郊野嶺找有人煙的地方，可真不容易。”維爾森搖了搖頭，唇角浮現出一絲狡黠的笑意，“不過，總會有辦法的。”

艾麗莎表示好奇：“什麽辦法？”

“我奴役了一隻魔物，讓它去替我辦事。”維爾森攤開雙手，評價道，“還算效率。”

“……不愧是你，”艾麗莎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裙子，“這魔物的眼光還挺好的，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