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濯笑著朝周慧珠頷首。
周慧珠脆脆地叫了聲“姐夫”。
三人朝裡走去,到了闲莊待客的大廳,卻見裡面隻坐了壽安君一個主子,連形影不離跟著壽安君的柳嬤嬤都不在,隻有幾個年輕的丫鬟。
魏娆心中奇怪,壽安君的目光在陸濯身上轉了一圈,見禮過後,她無奈地對魏娆解釋道:“你表姐染了風寒,你舅母照顧她,現在兩人都咳嗽著,今日就沒讓她們過來了,免得帶了病氣給你們。”
魏娆隱隱猜到,舅母大表姐肯定又做了什麼氣到外祖母了。
陸濯關切地詢問壽安君可請了郎中,並表示他認識一位醫術不俗的京城名醫。
壽安君笑道:“不用不用,一點小風寒而已,喝幾天鎮上郎中開的藥就好了。”
對陸濯的種種條件,壽安君非常滿意,最關心的便是小兩口到底有沒有做真夫妻。
可惜周家沒有男主子,壽安君沒機會撇下陸濯單獨與魏娆說話。
一直到用完午飯,魏娆先帶陸濯去了她住的院子,讓陸濯自行休息,魏娆才主動過來找的壽安君。
“外祖母,舅母表姐她們到底怎麼了?”
壽安君哼了一聲,問魏娆:“世子沒與你提過?”
魏娆更糊塗了:“提什麼?”
壽安君指的,是王氏、周慧珍在雲霧山上意圖勾搭陸濯,卻被陸濯看穿丟了大臉。
這件事,柳嬤嬤是見證人,一回來柳嬤嬤就告訴壽安君了,隻是當時壽安君無從猜測那人是陸濯,直到王氏娘仨去看大軍凱旋,王氏與周慧珍再次見到陸濯且說漏了嘴,壽安君才得知兒媳、孫女看上的神仙公子竟然是英國公世子。
如果沒有魏娆給陸濯衝喜,那還沒什麼,反正一家人幾乎沒機會與陸濯打交道,誰料事情就是這麼巧,兩家成親家了!
Advertisement
壽安君便決定,但凡陸濯來闲莊,兒媳與周慧珍就都老老實實待在屋子裡,別出來丟人現眼!
隻是壽安君有點擔心,陸濯會不會根據周慧珍與魏娆的相似,猜出曾經勾引他的那對兒母女便是魏娆的舅母姐妹,並因此不待見魏娆?
越是世家公子,越在乎那一套禮儀規矩。
魏娆聽完經過,臉色不太好看。
陸濯本就狗眼看人低,若真猜到舅母表姐的身份,肯定更加看不起她們這一家子。
更甚者,陸濯就是猜到了,才對她那麼惡劣?
好在魏娆也不求他待見,隨便陸濯怎麼想。
“匆匆一面,都過去一年了,世子又經歷了生死,肯定早忘了。”魏娆開解外祖母道。
壽安君看著她問:“世子對你如何?你們倆……”
有過糊弄魏老太太的經驗,魏娆再糊弄壽安君就更熟練了,說的話,羞澀的臉,毫無破綻。
壽安君知道的多,就沒有魏老太太那麼輕信。
“既然圓了房,你跟外祖母說說,世子第一次進去的時候,你什麼感覺?”
壽安君盯著小姑娘問。
魏娆反應多快啊,一下子就想到了外祖母送的那本小冊子上的圖,並猜到了“進去”的意思。
隻是感覺……
魏娆的腦筋飛速轉動,試圖從過去十幾年的聽聞裡推斷出答案。
“為什麼改嫁?想男人唄,你看她們一家女人長得那狐媚樣,就知道是離不開男人的,哪受得了漫漫長夜孤枕難眠的清苦。”
不知從哪聽來的婦人碎語闖進了腦海,魏娆不敢拖延太久,羞答答地低著頭道:“還行吧。”
壽安君挑起一邊眉毛:“什麼叫還行?”
魏娆硬著頭皮胡扯:“就,就,就很喜歡。”
壽安君氣笑了,一手捏起魏娆的耳朵:“喜歡,難道他八尺高的武將,竟長了一根豆芽菜?”
第41章
魏娆的耳朵都被壽安君捏紅了。
可魏娆不敢抗議,肯定是她的回答漏了餡兒,外祖母猜到她與陸濯沒有圓房了。
“你個小丫頭片子,往這兒糊弄我來了,你當我是你們家魏老太太?”
壽安君松開魏娆的耳朵,又使勁兒戳了一下魏娆的腦門。
“疼……”
辯不過,魏娆一頭扎進老太君的懷裡,嬌嬌地埋怨道。
壽安君看著懷裡的外孫女,最懂事也最讓她心疼的外孫女,哪還舍得繼續動手。婚姻是男女雙方的事,陸濯那樣的身世姿容,配京城任何一個閨秀都是良緣,但凡陸濯願意圓房,聰慧如外孫女,圖陸濯的家世也會配合。
反過來,二人沒能圓房,必然是陸濯不願意。陸濯不願,外孫女還能強逼一個爺們睡她?
壽安君都替魏娆委屈,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竟然被陸濯如此抗拒,簡直就是羞辱!
掌心在魏娆的後背慈愛地摩挲,輕輕拍了兩下,壽安君笑著開口了:“娆娆不用害怕外祖母擔心,其實不圓房挺好的,那陸濯心裡清高自負,面上居然還能笑臉待人,足見其虛偽至極,這種男人,便是圓房了也難得到他的真心,不如做戲五年,和離後再挑佳婿。”
魏娆慢慢抬起頭,意外道:“您真的這麼想?”
壽安君笑道:“當然了,我們家娆娆這麼好,也值得更好的男兒。”
魏娆松了一大口氣,她還怕外祖母替她難過呢。
“對了,前幾天你姨母來信了,說年後讓你表哥過來,看看京城的生意,順便把你的添妝送來。”
魏娆不想要:“又不是真嫁,姨母破費什麼,等我將來和離了,真的遇到一個互相喜歡的男人二嫁時,姨母再送也不遲啊。您那份我拿的都心裡不安。”
壽安君:“有什麼不安的?初嫁要添妝,二嫁繼續添,管你嫁幾次,這都是我們長輩的心意。當然,外祖母沒你姨母那麼有錢,大頭已經給你了,二嫁的時候你可別指望我繼續送你田產鋪子。”
魏娆就被老太君逗笑了。
壽安君又打聽了一番魏娆與英國公夫人等長輩相處的情況,得知英國公夫人是真的喜歡魏娆,壽安君總算得到了一絲安慰。
祖孫倆說完話,魏娆回了她的院子,闲莊離京城遠,她與陸濯馬上就要啟程了。
陸濯坐在次間,知道魏娆不會耽誤多久,他並沒有躺下休息。
魏娆挑簾進來,想起與陸濯的約定,對陸濯道:“我沒能騙過外祖母,她知道咱們是裝的了。”
陸濯不禁反思自己的表現,好奇問:“老太君怎麼看出來的?”
他自信沒有絲毫破綻,無論壽安君的視線在哪,他看魏娆的眼神都很溫柔。
他問魏娆,魏娆也還迷糊著,不懂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隻是想到當時的情形,什麼進去、豆芽菜的,一抹酡紅悄悄地飛上了魏娆瑩白的臉頰。
就像一朵雪白的梨花,突然變成了一朵粉嫩嫩的海棠,風情萬種。
陸濯見了,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母親與他的私語,催促他圓房。
莫非,壽安君也打聽兩人的圓房問題了,魏娆沒有經驗,露了馬腳?
別開視線,陸濯低聲道:“既如此,我去向老太君賠個罪。”
魏娆淡笑道:“世子何罪之有?你端雅守禮,並不貪圖我的美色,外祖母還很高興呢,她老人家與我祖母可不一樣,更注重實惠,咱們倆早晚都要和離的,我如果能保持完璧之身,將來更方便二嫁。”
陸濯笑了笑:“這點姑娘與老太君都可放心,除了必要的演戲,陸某絕不會佔姑娘半分便宜。”
魏娆:“嗯,世子都籤過契書了,我當然信你。時候不早,咱們這就動身回城吧。”
兩人一起來向壽安君辭行。
壽安君請陸濯去側廳單獨說話。
魏娆悄悄攥緊了手,她在陸濯面前誇大了外祖母的喜悅,外祖母可別露餡兒。
側廳,陸濯還是先向壽安君賠罪了:“四姑娘對晚輩有衝喜之恩,隻是婚前晚輩與四姑娘偶遇過兩次,彼此都無意,晚輩不想互相勉強,故而選擇了五年之約,失禮之處,還請老太君見諒。”
壽安君虛託起他的手,笑得很是豁達:“知道,娆娆都與我說過的,那丫頭不喜拘束,世家高門處處講究規矩,確實不適合娆娆。當初承蒙老夫人看得起,促成了你們倆的衝喜,如今你醒了,娆娆也找到了權勢之家做後盾,你們倆算是互惠互利,誰也不欠誰。”
陸濯垂眸聆聽。
壽安君轉個身,對著窗外道:“我請世子過來,是想把娆娆的安危託付世子五年。她一個小姑娘,自認為學了幾年劍法就什麼都不怕了,可人心險惡,四年前她命大撿回來一條命,下次未必有這份幸運。陸氏一族忠君報國,老婦萬分欽佩,懇請世子念在夫妻一場的情分上,保護好娆娆,別再讓她任人宰割。說到底,長輩的恩怨,與她何幹呢?”
話音落下,壽安君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陸濯想到了自己的祖母,祖母為了他去承安伯府提親時,言辭懇切肯定勝過此時的壽安君。
陸濯應承道:“老太君放心,魏娆是陸家婦一日,晚輩便會護她一日。”
壽安君笑了,目光在陸濯臉上轉了一圈,態度變得輕松起來:“娆娆心是好的,隻是脾氣大了點,若有衝撞之處,還請世子看在她年紀小的份上,別與她計較。”
陸濯溫聲道:“我長她五歲,理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