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椅子空著,簡歡問宮飛鴻:“胡來呢?”
“胡兄有事先離開了。”宮飛鴻湊過來,好奇地問,“沈師兄找你何事?”
簡歡:“我下午有符課,他給我送符筆。”
宮飛鴻:“師兄對你真好!”
簡歡瞟了他一眼:“你誤會了,不是他送我的,是我託他幫我買的。”
宮飛鴻不可思議道:“那他真收你錢啊。”
簡歡:“嗯啊。”
想了想,她趕緊趁胡來不在,給宮飛鴻醒醒腦。
這些天,胡來幾乎是十二時辰都守在宮飛鴻身邊。
簡歡意有所指:“俗話說的好,親夫妻明算賬,兄弟之間更是如此。”
宮飛鴻疑惑:“俗話不是親兄弟明算賬嗎?”
簡歡恨鐵不成鋼地看他,索性點明:“我說的是你和胡來兄。”
宮飛鴻愈發疑惑:“胡兄怎麼了?”
簡歡:“我聽說,你昨日和胡兄在多寶閣買了不少東西,花了上萬靈石?”
宮飛鴻點頭。
簡歡:“裡面有大半是胡兄要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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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飛鴻遲疑片刻,點頭。
簡歡不提,他幾乎都沒有感覺。
昨日逛多寶閣時,他和胡志相談甚歡,一時開心就付了錢,沒想這麼多。
簡歡憐愛地看著他:“飛鴻兄,你借我錢都還記得打欠條呢,這回你找胡來打欠條了嗎?”
真的,宮飛鴻太好騙了。
若不是她還稍稍有那麼一點點良心,她能把宮飛鴻騙的底褲都不剩。
簡歡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我言盡於此,你自己好好想想。”
門外,在江巧巧身後的胡志突然間打了個噴嚏。
江巧巧旁邊的男子回頭,朝胡志看了眼,胡志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對方轉過頭,沒再理會。
江巧巧痴痴跟著沈寂之走了幾步,意識到什麼又停了下來。
她苦笑幾聲,對一旁的人輕聲道:“景赤哥哥,他不認識我了。”
景赤是江父給江巧巧特地找的侍衛,木系單靈根,從小陪著江巧巧長大。
他眼裡盛著女孩的模樣,目光柔如蜜糖,溫聲道:“少主,既是如此,您為何不和他言明。”
江巧巧搖搖頭:“他有未婚妻了,我說了與不說又有什麼區別呢?”
景赤嘆了口氣:“少主,您忘了他吧。當年他救你,家主已給足了他和他師父賞賜,早就兩清了,您不用一直掛懷。”
江巧巧精致的眉眼蒙著淡淡的苦澀:“景赤哥哥,你不懂。”
當年一見傾心,多年來的魂牽夢縈,好不容易說服爹爹來到玉清派,本滿懷期待迎來的卻是滅頂之災。
江巧巧閉眸,哂笑一聲。
景赤微微一頓,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說。
江巧巧睜開眼,小聲道:“景赤哥哥,你陪我下山歷練罷,我不想待在門派裡了。”
景赤有些意外,喜悅之色從瞳孔裡浮現:“好。”
兩人飛劍離去。
第9節
下午的符術課上,羽青每人發了本符術大全。
厚度也就……一本牛津字典的厚度罷了。
“等上面的符術你們都能了然於心,金丹期便是你們的囊中之物。”羽青握著那本符書,諄諄教導,“符術一道最需要的是刻苦,你們現下要做的便是記住前三頁符的每條線條走勢,一點都不能錯。隻有你記住了,下筆如有神,符才能成。這一年,我大多時間都會在門派裡,有任何疑問隨時可以找我。”
這段話,簡歡翻譯了一下。
相當於她高中英語老師說的——等這些單詞、句式能了然於心,高分作文就不遠了。最重要的就是要對單詞死記硬背,一提起就能立馬想到,和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行吧。
當年簡歡也不是沒背過字典。
正當她在心裡瘋狂聯動高中課堂和修仙課堂時,坐她旁邊的一個女孩子高高舉起了雙手。
羽青示意道:“姜棉,你說。”
叫做姜棉的女孩子好奇道:“羽長老,那金丹期之後呢?”
羽青微微一笑:“金丹期之後就要靠天賦了。金丹期前學好既有的符便可,金丹期之後你要有你自己的符。隻是,大多數人終生都無法寫出自己的符。”
“啊——”堂裡幾十個弟子不免都有些喪氣。
羽青又道:“可你們不到金丹期,如何知道你不是少數人呢?總得試試罷。”
小朋友們聞言,又恢復了鬥志。
簡歡單手託著臉,望著一茬茬年輕的面容,想起她以前的學生時代,不免令人懷念。
那時候在老師們的描述中,她和身邊的同學們一樣,都對未來充滿憧憬和無限想象。
但畢業後才知道,生活不易啊,買房已花去她的很多力氣。
少數人真的隻是,少數人。
簡歡搖頭笑笑,邊聽著羽長老的話,邊拿出自己的符筆和符紙。
一個靈石一張的符紙,放在懷裡大半天也不會皺,據說不懼水火,這樣畫好的符紙有效期能有五十年?
昨日那個多寶閣的虎牙師兄說的。
簡歡摸著符紙,沒舍得第一時間下筆。
很快,她便慶幸自己的謹慎。
四周傳來各種驚呼聲,因為不夠熟練,符紙被畫毀了。
能來玉清派修煉,大多數人家裡都蠻有錢的。
他們也不心疼,手一揉就把廢棄符紙丟在一邊,拿了張新的出來。
簡歡坐在那思索片刻,把符紙揣回了兜,拿出玉清派人手五本免費發放的本子。
她把本子翻開,以另外一本當尺,畫了很多個小方格。
簡歡又把符筆揣回兜,拿出寫字的毛筆,開始在小方格裡畫。
那個提問的姜棉見此湊過來:“哇,你在幹什麼呀?”
簡歡回道:“這樣能節省符紙,我窮。等我畫熟練了,我再用靈紙畫。”
姜棉思索片刻,也拿出了本子。
簡歡:“?”
姜棉說的煞有其事:“我娘是劍修,為了賺錢可辛苦了。她說她砍妖砍的手腕都酸了。我也要節省一點,給她減輕一點負擔。”她歪過頭,“對了,我叫姜棉。”
簡歡:“剛剛就知道了,我叫——”
姜棉:“簡歡嘛,大家都知道你。你的那個閉上眼睛想象自己在……”
簡歡咳了一聲,示意對方可以了。
姜棉又道:“而且你還是沈師兄的未婚妻!”
簡歡有些尷尬地笑笑。
最近一直在愁錢,原來她已經不知不覺成了校園裡的風雲人物?
當然,託校草的福。
姜棉朝她擠擠眼睛,小聲道:“你知道嗎,我們都私底下說你,豔福不淺。”
簡歡:“…………”
羽青朝這邊走來,兩人連忙橋歸橋路歸路,提筆認真畫符。
簡歡上輩子雖是畫圖狗,但畢業後大多都用軟件畫,手畫漸少,失去了以前的手感。
她隻能慢慢找回來。
接下來,簡歡有事沒事就拿著筆畫符,畫到夢裡都是直線弧線各種線,恨不得自己也變成線。
就這麼辛苦畫了十日後。
這天晚上,簡歡坐在床上,床上放了個小桌,桌上攤著她的本子和筆。
燭臺被搬到離她最近的位置。
簡歡如往常一般在練符。
在她後方的角落裡,沈寂之在打坐修煉。
屋內靜悄悄的,隻聞筆落在紙上的沙沙聲。
符畫講究一氣呵成,線不能斷,也不能忽濃忽淡,還要在畫的過程中持續調動靈氣。
這樣畫出來的,才是能有作用的靈符。
雖然紙很普通,但怕自己養成隻知道畫不知道調動靈氣的壞習慣,簡歡一直都兩者同步進行。
這個過程極耗靈力,簡歡瑩白的額間都是細細密密的汗。
但她卻毫無所感,她完完全全沉浸在符的世界中。
一筆落下,簡歡能感覺到一陣淡淡的熒光在她的符畫中浮現,但因為紙的緣故,轉眼消散。
她握緊筆,一絲笑意在眼角浮現。
簡歡迅速把這些本子推到一邊,從懷裡摸出一張符紙,在桌上攤平。
她吸氣呼氣,做足了準備,剛想提筆時,啪的一下,蠟燭滅了,屋內瞬間被黑暗籠罩。
簡歡:“……”
草!
簡歡捏著拳頭,身子左轉朝後,‘非常’平靜地問室友:“沈寂之,蠟燭它怎麼了?”
一道微亮的火光從沈寂之指尖亮起,他頂著一道光,走到燭臺前看了看,回道:“蠟燭它燒完了。”
簡歡:“那家裡還有其他蠟燭嗎?”
沈寂之又去雜物筐裡翻了翻:“沒有。”
簡歡的臉面目猙獰。
這種感覺,就像上廁所沒帶紙,喝可樂沒有冰,可太難受了。
沈寂之看著床上坐著的人,道:“蠟燭不用錢,明日我去祀堂拿點來。”
“謝謝。”簡歡看向他手裡的光,一個想法浮現心間,“但我現在急需要光,你能保持一下,讓我畫個符嗎?”
她至今沒學其他法術,不像沈寂之會發光。
她所有時間都專注在符上了。
等之後她符術大成,她就畫個發光符,能發光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那種!
簡歡暗暗發誓。
可沈寂之還沒開口,他指尖的光就一點一點黯淡了下去,直到徹底熄滅,屋內再度陷入黑暗。
針對這個現象,沈寂之平靜收手,淡聲解釋:“我體內沒什麼靈氣。”
簡歡沉默片刻,問他:“你晚上是不是又隻吃了六分之一?”
沈寂之:“嗯。”
簡歡咬著牙,一不做二不休,從懷裡掏出個瓶子,倒出一顆闢谷丹,遞過去:“這顆送你吃,你幫我舉個光,怎麼樣?”
沈寂之的身影被夜色籠罩,他的聲音傳來:“可以,但我頂多舉一刻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