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將簡歡拉入懷裡,雙手繞過她的腰,收緊抱住她,輕聲:“我對江巧巧並不好。”
簡歡心裡哼哼。
他這是拐彎抹角地說,他對她很好,所以她沒有眼瞎呢。
簡歡雙目望著黑黢黢的林子,道:“算了,多想無益。”
不管江巧巧有沒有察覺異樣,他們眼下也沒法多做什麼。
見機行事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幹他丫的!
沈寂之嗯了聲,臉埋在她頸窩,深深吸了口氣。
秋月透過樹梢,將斑駁竹影明明晃晃灑落在初嘗禁果不到半月的情人身上。
四周空氣不知不覺在升溫。
明明是秋夜,卻莫名覺得有些燥i熱,簡歡把玩他交疊在她小腹前的手,臉微微紅。
這些日子,她和他確實有些放肆,不太節制。
但其實,他也感覺到了罷。
江家這一行,風險著實有些大,誰知道前路如何呢?
所以能放縱的時候便也就放縱了。
反正人生如戲。
不如玩場小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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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歡眼睛滴溜溜一轉,有個念頭就冒了出來。
她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戳了戳他的手:“哎,沈寂之,想玩點刺激的嗎?”
沈寂之的聲音悶悶地從她頸側傳來:“說說。”
“我們比比唄。”簡歡目光靈動狡黠,“看誰今夜查探到的最關鍵,最關鍵的那人,可以無條件讓對方做一件事。”她一抬下巴,躍躍欲試,“敢嗎?”
第161節
聞言,沈寂之抬起頭,指腹輕輕勾著她的下巴,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她臉上,稀松平常的臉也因那雙春水輕晃的眼,變得勾人起來:“劍修沒有不敢的。”
他在她唇上淺淺印下一吻,在簡歡微愣時,靈力波動,人便閃出了小樹林。
簡歡本靠著他,結果靠著的人沒了,她身形晃了晃,手下意識在落葉堆裡一撐,眸裡瞬間盛滿怒火。
他大爺的沈寂之,他居然用這種手段耍詐!無恥!
……
竹林間,一片竹葉從枝頭掉落,還未飄到地面,便被兩股勁風重新卷起,在空中不住飛旋。
林中,剛剛還在的少年少女,早已不知所蹤。
簡歡和沈寂之爭先恐後地往自己要查探的路線飛去,生怕自己落後對方半步。
簡歡本也就突發奇想,提了一句,沒想到沈寂之這個狗男人,好勝心如此強烈,居然耍詐搶她前頭!
……他這是打算贏了,讓她做什麼?看他這樣子,怕是心裡早就有想要做的壞事,但憋著沒說罷?
草。
她必須贏。
他不是不喜歡佛修嗎,她若贏了就讓他親自給她修!
心裡瞬間燒起的熊熊鬥志澆滅一切旖旎心思,像是後頭有惡狗追著跑一般,簡歡的身形居然比她先前都要快上幾分,效率節節攀升。
還好她先前給自己選的,是比較有價值的一條路線,涵蓋了江巍家書房等重地。
主人家的書房,向來是最能隱藏秘密的。
隻是,明明如今已是第二天,是江夫人的壽辰。
傳言中愛夫人如命的江巍,在這三更半夜,不陪摯愛安寢,卻還在書房裡?
江巍是化神大能,在寧漳城裡時,簡歡一直用同為化神期的谷山試符箓。
改良來改良去,才成了現下的隱息符。
這隱息符,十步之外,谷山也感知不到她,但靠近十步,就會有所感覺。
渾身上下貼滿隱息符的簡歡分外謹慎,趴在書房外的灌木叢中,自封五感中的其他四感,獨留聽感。
夜晚的風刮過樹梢的聲響,叢中昆蟲爬過的窸窸窣窣聲,混著書房內的些微動靜,紛至沓來。
書房裡,五官硬朗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桌前,手裡翻著越安城的卷軸,時不時提筆寫個幾字。
時間在燃燒的燭光中一點一滴流逝,江巍沒有任何異動。
書房內無人交談,隻有筆落在紙上的沙沙聲響。
簡歡貼著夜晚有些潮湿的泥地,眸閉著,像似在熟睡。
灌木叢的螞蟻、蟋蟀、蚯蚓、各種說不出名的蟲,時不時從她身上爬過,但她自封觸感,如一截木頭般趴著,耐心地聽。
這樣的深夜,江巍不可能隻在單純批閱卷軸。
他在等著什麼。
果不其然,等了近半個時辰,子時與醜時的交界,書房的門被打開又被闔上。
燭火一晃,房內多了個人影,管家模樣的人看都不敢看江巍,目光一直落在地面,恭順地匍匐在江巍面前,蒼老的聲音裡夾雜著有些惶恐:“尊上,失敗了……那邊沒抓到沈寂之……”
沙沙聲驀然一停,長得一臉正氣的男子停了筆,眸中黑色一閃而過。
房內靜了半晌,筆繼續往下寫,威嚴的男聲緩緩道:“五日內務必把人帶來,否則,你們知道後果……”
管事眉目一凜:“是!”
江巍落下最後一筆,闔上卷軸起身,黑霧彌漫的眼中跳動著瘋狂之色。
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苦心經營數百年,他魔族大業,將成啊!
江巍無聲笑著,朝書房外走去。
管事整個人貼在地面,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汗流浃背。
沈寂之沒有太多收獲。
他這條路線越走越偏,屋宇消失在身後,前方是在夜色籠罩下,盤根交錯的漆黑密林。
和主院花園裡,那些修剪得巧奪天工的花叢綠蔭不同,這密林靜靜矗立在這偏僻一角,遮天蔽月,危險詭譎。
輿圖上也有這片叢林的標志,隻是,很不對勁。
沈寂之藏在夜色的陰影中,駐足在密林的入口。
他輕輕閉眼,腦中浮現白天靈馬馬車往下降落,俯瞰而下的江府地圖。
江府裡確實有大片叢林,但,不應能形成這般陣仗。
眼前這片望去,無窮無盡,幾乎望不到頭。
像是憑空從哪嫁接了一大片山林過來,藏在這。
沈寂之睜開眼,當下就有了決斷。
他並沒有貿然闖入,潛伏在周遭,在找需要的東西。
叢林的樹枝間,一條蛇盤著身子窩在那。
忽而,一陣微風刮過,泛著幽冷鱗片的蛇莫名開始瘋狂扭動,拼死掙扎,然而不過一息之間,蛇安靜下來,變得呆滯。
沈寂之驅使著蛇,精確計算著簡歡告訴他的十步距離,跟在蛇後,往幽林飄進去。
蛇在枯葉堆間爬過,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在安靜到宛如一潭死水的叢林中,分外明顯。
前進了大概小半時辰,突然間,一陣黑氣波動,本好好爬著的蛇,長長的蛇身被斬斷數根,慘不忍睹地散落在周遭。
沈寂之身形一晃,不進反退,藏在一顆百年烏桕樹幹後,像攀在樹上的壁虎,一動不動。
風中傳來似有似無的幽幽低語。
“……是什麼?”
“蛇。”
簡短的答話後,此地恢復平靜,仿佛什麼都未發生過。
又等了一炷香時間,沈寂之腳尖輕點上了樹,眸隱藏在葉間,視線朝外探去。
四處樹影幢幢,但在角落,有一口爬滿藤蔓的枯井,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剛剛說話出手的人,隱在暗處,不見身形,但修為皆在他之上,要麼元嬰,要麼化神。
不,嚴格來說,他們不是修士,應是——
魔。
沈寂之垂眸,視線在枯井上盯了幾下,不再多待,悄悄往原路回去。
醜時三刻。
簡歡和冉慕兒的臥房內,三人坐在桌前。
房內沒點燈,簡歡和沈寂之把各自的發現一五一十交代了下。
因為冉慕兒在,簡歡隱藏了沈寂之的信息,隻說:“江巍在抓一個人,但沒抓到。還有,我聽見他的下人……”
簡歡頓了頓,眸中跳動著火光,輕聲卻清晰,“喊他尊上。”
冉慕兒握拳,眼裡含著恨意,咬牙切齒:“有魔守著的枯井……尊上……魔族之人向來喜歡這麼喊……江巍,江家才是魔窩!!”
結果這口鍋,卻推到她穆家身上。
好人成了魔,魔卻成了好人?豈有此理,何其可笑!
冉慕兒霍然起身,整個人又氣又恨,纖弱的身子抖動著。
簡歡忙跟著站起來,半抱住冉慕兒,平日很會說話的人,看著冉慕兒,抓耳撓腮,也不知該怎麼安慰。
父母家仇,不是言語可以安慰的罷。
簡歡隻能有一下沒一下順著冉慕兒的背,瞪了安安穩穩坐那的沈寂之一眼。
沈寂之回了她一個眼神。
意思很明白,安慰人?他更不會。不用指望他。
簡歡:“……”
冉慕兒深深吸了口氣,平靜了會兒,重新在桌前坐下,問:“明日你們打算怎麼做?”
這兩人是一起回來的,他們路上肯定有商量過。
簡歡和沈寂之對視一眼,道:“你去鬧壽辰,我和沈寂之去跳個枯井……”
“不行!”冉慕兒拒絕,“枯井下定然危險,說不定是魔淵……”
“此事是我把你們牽扯進來的,我自己一個人跳枯井,你們兩人去鬧壽辰,還能想盡辦法離開。”冉慕兒臉色微微蒼白,很堅持,“靈石我放藥婆婆那了,你們回去找藥婆婆,婆婆會給你們的……”
簡歡低著頭,放在膝上的手,和少年伸過來的手十指相扣。
魔族已經找上沈寂之了。
剛剛回來的路上,兩人交流過,心裡都有很不好的預感。
九州大陸,知道沈寂之體內有魔原石的人,就他自己,她,還有他師父谷山。
谷山和羽青已經有陣子聯系不上了,根據推斷,他們大概是通過寧漳城城主的線,混進了魔淵。
如今魔族大概率知道了沈寂之身上的秘密。
從何得知?
隻能是,谷山。
谷山和羽青,大概率已落入魔族手中。
冉慕兒還在說,簡歡打斷,笑眯眯的:“那我們互相表態,少數服從多數嘛。”
冉慕兒:“……你們有兩個人!”落單是她活該嗎?
簡歡聳肩,一錘定音:“所以就這麼決定了。”
第162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