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病入膏肓後

第101章

字數:3060

發佈時間:2024-11-08 13:25:47

  • 20

梅長生指尖顫抖,水紅的眼眸似哭似笑,擺開攔在眼前的人,小心翼翼地蹭前兩步,“好、煮,你、你來幫我揉一揉,好麼。”


宣明珠似未計較他話裡的無禮,搖搖頭,“我與人有約。”


“方才的話,我聽明白了。”怒氣褪去,她那雙鎮古的鳳眸凝在梅長生臉上。“且,各自冷靜,容我想想。”


這是她性情中的好處,遇到再大的事也可以在瞬間冷靜下來。就像當初誤以為自己得了絕症,從恐懼到接受,不過半日而已。


他的這些話,雖也無藥可救,總歸不會比血枯症還可怕。


她不得不承認,方才那一巴掌,隻該萬無一失地打上去,可她卻臨了收手。


——要作何解釋。


宣明珠從來不覺得,自己對梅鶴庭還遺留什麼感情。


但她如今需要找到一個原因,來解釋自己的行為。


不過今日是言淮的生辰,因這橫生的波折,她心這般亂,對他是不公的。


午時的日光自碧藍天穹的正中央直照而下,橋邊的芍藥,入秋已經凋零,但湖還在的,船還在的,眼中有星河的少年還在的。宣明珠輕吐一口氣,收斂起全部雜思,取帕輕拭了一下鬢角,避免妝花。


她知道他在等著,她沒忘記要去為小淮兒慶生。


兩根冷白的手指扯住她衣袖。


宣明珠凝眉低頭。這是他今日第三次拉她了。


“你打扮成如此去見他麼。”梅長生抿緊薄唇,看著很有幾分可憐光景。


能配得上稱與公主有約的,想也知道是何人。梅長生看著她眉間豔妝,那舉世無雙的嫵媚,如今要落入另一個男人眼中了。

Advertisement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便不該心軟,不該容他們平靜無事地相處這幾日。


“別走……行不行?”


喉嚨劃開了刃口子,簡直不知該怎麼求她才好,“你陪我一日,就今日。我,一萬般不好,也是血肉做的,也有撐不住的時候……”


他這些日子在外受再多刁難,被再多梅姓人指著後脊梁腹誹,都不覺得難熬,但若此時此刻真松開她的衣袖,就當真神仙救不得了。


“醋醋,求你了。”


第77章 阿姐心裡還有梅鶴庭嗎?……


十月也稱露月,黃歷上講是露水多生的月令,一入十月,便是近冬的時節了。


言小世子出生在這一日,父母為他取名為淮,從水,其實英國公府裡從上數三輩兒,也尋不出一個出身於淮水兩岸的南人。


武裔之家,原不愛咬文嚼字的,這名兒叫了二十年,過了今日,便是二十一年,名字裡頭有沒有更深的講究,言淮沒問過爹娘。


不過人在每年裡至少有一天,是會有些多愁善感,或與尋常日子感受不同的,那便是他的生辰之日。


若是身在南疆的那班兄弟,看見他們瀝血沙場、敵不霎眼的少帥,有一日會江南的座橋邊眼含柔波,雙手互把著在一棵水荊樹下輾轉踱步,大抵會驚掉下巴。


可一個介於少年與青年間的年輕人,汲汲等待一位心儀的女子赴會,原本便是比詩歌還動人的心懷。


他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一襲修身的福雲紋蹙金奪日錦襕袍,掌寬绦帶束細腰,妙有姿容,意氣瀟灑,外頭還罩著一件隻有冢嗣子才有資格上身的裼衣。


走到哪裡都拔尖的人物,經鮮衣靚服這麼一襯,愈發突顯出眩人眼目的章採,宛如一柄秋霜切玉的寶劍。


從正午時分,一直等到未時盡,約好的人遲遲不見,那柄利劍便如蒙了塵,一寸寸失去光芒。


“阿姐她不會失約的。”


言淮一遍遍沿湖逡巡,一遍遍地安慰著自己。


揚州是哪家世族的盤踞所在,言淮清楚得很,一篷荒草般的隱憂塞在胸口,不窒命,就是鈍鈍的讓人喘氣不痛快。


早上宣明珠去梅府的時候,他正在青塢別業的住處吃著一碗長壽面。


其實言淮不愛吃面。在南疆,軍糧短缺的時候伙頭兵會將野菜與樹皮碾碎摻在面上,擀成又寬又硬的索餅,口感滋味就甭提了,好在頂餓,吸裡禿嚕吃上兩碗,千人以下的敵陣隨便衝殺不怵膽。


這碗面卻不一樣,白如雪細如絲的龍須面,是阿姐親自給他下的——嗯,阿姐是這麼說的。


芍藥橋下的言淮想到這裡,不覺又勾著唇角笑,她便胡謅吧。


還當他是小孩兒呢。


四五歲的時候,他病了不愛吃苦藥,全家老小沒人奈何得了他,還得阿姐捧著一碗藥來,兩隻水漉漉的大眼睛盯著他,眨巴眨巴說她親自給他熬了藥,可不容易了,瞧,手背還燙出倆大水泡呢。


那會兒他人小,不知道拿指頭蹭一蹭,看她手上的水泡是不是胭脂做的。


隻知阿姐一喊疼,縱使再苦的藥,他也能一仰脖,灌進嗓子眼裡。


憶及這些細密的過往,言淮又振作起精神,他和阿姐有從小交下的情誼,風雨拆不透,她不管被什麼絆住腳,也一定會來的。


畢竟今天是他的生辰。


他所求不多,隻想同她一道泛回舟。


宣明珠一直沒來。


從未時末等到申時初,從日上三竿等到金烏西斜,遊人都已闌珊,她還是沒來。


怎麼可以不來。


“今天,是我的生辰啊……”


言淮喃喃一聲,寥落的湖色映進他瞳仁,赤焰槍般筆挺的身姿垮塌下去。


好像渾身的精氣神都被一瞬間抽走,他沒形沒相地蹲在大樹下頭,隨手挑起一根樹枝,與一身氣派很不相符地往地面戳戳戳。


戳著戳著,有種說不出的委屈,戳著戳著,面前忽然出現一雙彩霞色的繡珠鳳舄。


言淮驚喜抬頭,盈盈微笑的女郎低頭看他,“喲,小尾巴又長一截,反越活越小了,玩泥巴吶?”


那朵昳美傾城的朱砂牡丹在她額間綻放。


“抱歉遲至了,恣白,生辰……”


言淮霍然起身,緊緊將她摟在懷裡。


他的個子早已比宣明珠高了,稜角分明的下頷貼上她馨香的靈鳳髻,那樣有力地抱著她。


宣明珠未說完的話,便在少年人炙熱的胸膛間盡數化散。


感受到環在腰間的雙臂越收越緊,仿佛害怕失去什麼,她靜了幾剎,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恣白,對不起啊,阿姐來晚了,祝你生辰喜樂。”


先前在那府裡,梅鶴庭語出驚人,一個她滿以為風行利落的人,突然黏糊得不成樣子,鬧到最後,甚至叫出了她的小名。


當時有一瞬,宣明珠恍惚如隔世。


蓋因為他從未喚過她的乳名,也因為,已經好久沒有人喊她一聲醋醋了。


都說見面三分情,一個在跟前兒,一個不在眼前,宣明珠目睹梅鶴庭的那副泫然神情,怪則怪矣,說不觸動是假的。


不過很快,她便清醒過來,心想小淮兒還在等著她。


言淮沒有做錯什麼,他隻是喜歡自己。


這份真摯的情感且珍且貴,可惜她回應不了,便更不能讓小淮兒覺得他錯看了人,空付了心血。


湖風變得清柔起來,言淮遲遲松開宣明珠,整袖退後數步,露出一張笑容洋溢的臉龐,“多謝阿姐,阿姐來得一點都不晚。”


我不怕等,隻怕你不來。


隻要你來,我便無遺憾了。


“阿姐還想不想遊湖?”他神色中帶著幾分不顯露的期待,“我親自給你搖漿。”


“好啊,”宣明珠莞爾,驅走腦海中的雜念,“小壽星掌的船,那我可得坐一坐沾些喜氣。”


*


最終還是沒能留下她。


梅鶴庭立在濋西水榭,白衣蕭蕭,極似一道倒映在水面的虛影,任誰都不敢靠近。


方才在他跟前的人,都聽到了那句“求你”。


這是從他們傲骨不堪折的公子嘴裡說出的話,饒是如此,公主殿下也未為所動,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離開梅府前,公主留下一句話:“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我答應了別人,便該守信,這是你梅大人一直以來的道理。”


下人在遠處噤若寒蟬。


面朝水波的男子,眼珠木黑地勾了勾嘴角,“道理,呵,道理。”


適時梅太太遣身邊的大丫頭過來打聽動靜,姜瑾正愁公子周身這拒人千裡的勁頭嚇人,沒處勸說他,見狀忙欲借此勸解公子,至少該保重著自己,莫嚇壞了太太啊。


卻沒等他開口,梅長生聞聲先回頭,展唇對侍女微笑道:“我無妨,但請母親放心便是。”


侍女應聲去了,姜瑾如墜冰窟。


別人看不出來,公子的神色一派容和溫雅,可他那雙眼裡,分明已是死氣沉沉。


*


一隻小巧精致的烏篷船蕩至波心,搖橹的少年快活地喊聲“好啦”,撂開雙漿往船頭一躺,以臂為枕,透出幾分挑達的痞氣。


“阿姐,現在就我們兩個人啦。”


跟著言淮,宣明珠不擔心自身安危,將侍衛們都留在湖畔上,隻與他二人上了船。


湖面無他舟,斜照的夕陽像瀝漉幹淨的橙汁灑滿湖面,半江瑟瑟半江紅,從橋洞半圓的白玉拱橋下緩緩流過,真構成一個安寧而澄澈的小小世外之地。


言淮仰面從下往上看人,俊朗的眼尾收束成劍尖的形狀,鋒利卻好看,語氣低而促狹:


“姐姐,孤男寡女,真不怕呀?”

暢銷精選

穿成愛豆對家的親妹妹
穿成愛豆對家的親妹妹 "作為盛珩的死忠粉,陸安安最討厭的便是盛珩對家陸延。 特別是陸延總炫耀妹妹,靠著炒“國民好哥哥”人設狂蹭熱搜! 直到有天,她不僅成為陸延日常狂炫的那個妹妹,還被迫綁定一個“感動天感動地兄妹情系統”,每天要對哥哥狂吹彩虹屁。"
室友是生活博主,我是顏值博主
室友是生活博主,我是顏值博主 "我和室友都是小網紅。 她是生活博主,我是顏值博主。 入學後,她每天早上雷打不動地五點起床,切菜、煮早餐、洗衣服…… 還把鏡頭對準剛從遮光簾裡探出頭來的我。 「晚晚快跟大家打個招呼!」 企圖拍到我素顏炸毛,還一晚上沒睡好的憔悴模樣。 期待著我因生圖和精修差距過大而塌房。 但很可惜,不僅沒塌,還更火了。"
侯門夫妻重生後
侯門夫妻重生後 白明霽及笄那年,晏家派媒人上門替世子晏長凌提親,同是武將之後,也算門當戶對,父母一口答應,她也滿意。
我繼承了三個攻略對象
我繼承了三個攻略對象 我家都是攻略女。我娘攻略裴遲他爹。 我姐攻略裴遲他哥。我攻略裴遲。沒想 到,她倆攻略失敗被抹殺了。我正哭
清眠不休
清眠不休 "我十九歲跟了顧南深,到現在已經十年。 十年間,我跟著他來到陌生的北城打拼。 一起住過地下室,兩個人吃十塊錢的盒飯。 最難的時候,我們身上加起來不到五塊錢,餓了三天。 今年我二十九歲了,顧南深創業成功,人人都叫他一聲顧總。 我們再也不用吃十塊錢的盒飯,也不用住在陰暗的地下室。 但是顧南深的身邊卻有了別人,二十歲的小姑娘,青春靚麗。 像極了當年的我。"
幕後人如玉
幕後人如玉 "我是京城最好的廚娘。 沒人說過我的飯難吃。"
我的蠱蟲被人吃了?
我的蠱蟲被人吃了? 我是苗疆人。阿娘給我寄了包裹。等我回來,包裹裡面的吃的已經被
他要貶妻
他要貶妻 "他是從戰場上被抬回來的。 太醫們紛紛搖頭,對將軍的毒無能為力。 我不信命,一步一叩首求到了太清山上求得真人出手。 他終於醒了。 睜眼看我的第一句便是,「邊境醫女救了我的命,溫逾,我要娶她。」 我愣住了,「那我怎麼辦?」 夫君好像這才回神,「你……便做平妻吧。」"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