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酒歲都不選。
在大腦完全缺氧的情況下, 她失去了思考能力……於是, 甚至沒等薄一昭徹底反應過勞並道歉自己的提問露骨,就看見站在幾個臺階下,小姑娘腦袋一歪。
柔軟的短黑發掃過肩膀, 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我不想男人, 我隻想老師來著,行不行?”
“……”
行。
怎麼不行。
薄一昭聽到她這麼直白得可以算是明示的撥撩,出乎意料地笑了。
被她的熊心豹子膽。
陰影中他挑起唇角露出森白的牙, 又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草,低頭點了,這才抬頭,看著徐酒歲, 輕輕地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空氣快要凝固起來了,成分復雜且詭異。
“……我下午整理了英語試卷,滿腦子都是某一題為什麼做錯了,順便就會想到以老師的思路是怎麼樣的,”徐酒歲聲音清澈帶著一絲絲的甜,就像他們第一次在樓道裡見面時一樣,“有什麼問題嗎?”
這就是撥撩完了,還想全須全尾地跑,把這種話當好玩是吧?
以為這樣就能反將他一軍?
可惜薄一昭沒那個耐心跟她玩這些個捉迷藏遊戲。
他都三十多歲了,從國內讀中學,到大學再出國,什麼樣的女人他沒見過,認真表白的,尋死尋活表白的,開著玩笑表白的……
無論是哪種,他都向來是幹淨利落解決,拒絕得徹底,不給對方留一點念想,也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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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現在他還有點煩躁,就不耐煩聽她這種玩笑。
看到她的笑臉——
和依靠在多媒體教室窗邊,同徐井年說話時:
和那天暴雨傾盆,翹起來的傘下;
和剛才街道旁邊,趴在淡古銅色皮膚的少年背後;
那些笑臉,逐一生動又立體地重疊起來。
呼吸變得緩慢了一拍。
他來不及細想太多。
骨節分明的指尖抬起,男人微微眯起眼有些不耐地扯了扯襯衫的衣領,解開了兩顆扣子……喉結在敞開的衣領後滾動了下,他在飄蕩於周圍甜絲絲的空氣裡找回了一點正常空氣。
“問題挺大。”他順著徐酒歲的話,淡淡道,“你太年輕了,隻是一時興起,而我這把年紀玩不起,也玩不動。”
她是很有趣,有時候甚至讓他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這讓他,更確定必須及時喊停的心思。
在一切脫軌之前。
“……”
而徐酒歲聽到這,心跳已經快要靜止了。
她知道接下那張薄唇要說的話,絕對不是她想聽到的。
果然。
“你年紀太小,想這些有的沒的,是浪費時間。”
“……”徐酒歲見他這麼單刀直入,也不跟他磨嘰,她盯著薄一昭的眼睛,“我成年了,徐井年其實不是我哥,是我弟。”
說完狠狠咽了口唾液——
她都豁出去了,也不怕薄一昭嘲笑她還扮高中生裝嫩。
她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誰知道這會兒薄一昭看著她那張虎了吧唧的小臉,智商直接掉線了。
男人智商一掉線,那十層十,就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直奔褲、檔去了。
於是徐酒歲聽見男人挺荒謬地嗤笑一聲,破天荒地扔掉了為人師表的頭銜,輕飄飄地甩出一句:“成年日了不犯法,就能隨便日的嗎,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徐酒歲:“……”
這個臭流氓!
想到哪去了?
誰肖想他的肉體了?!
薄一昭瘋沒瘋不知道,反正徐酒歲是快瘋了。
上下打量了下站在高處的男人,她想知道,他今天到底是去的圖書館還是去的牛郎店,怎麼一回來滿腦子浪唧唧的危險思想?
摁都摁不住。
徐酒歲覺得再這麼開黃腔開下去,自己未必是這個極在狀態的人的對手……於是臉上笑臉一收,她抬腳就要給他來個揚長而去,準備留下個瀟灑背影。
抬手一撩頭發,她板著臉轉身要走——
身後卻傳來毫不掩飾的腳步聲,還沒等她走出樓梯口,一隻大手從後伸出來捉住她的手肘,強勢的力道將她往後拖了拖:“話還沒說完,想走?走去哪?”
這個控制欲旺盛的雄性生物!
徐酒歲怒了,一朝爆發!
惡狠狠地轉頭,狠拍他的手:“買菜!走去買菜!我他媽表白被拒了還不許我去買菜吃頓飽飯?事後跳樓還想當個飽死鬼再上路呢!”
別看她手軟人也小,用紋身槍本身就講究控制手腕力道,她手勁兒著實不小,狠手拍下去男人的手都被她拍紅了,卻也沒放開她。
大概是她臺詞激烈得過於認真,薄一昭原本煩躁的心情又被她的跳脫驅散了些,緊繃的面部情緒放松了些,他掃了她一眼:“惱什麼?”
徐酒歲:“……”
我可去您奶奶的!
徐酒歲瞪他,恨不得用眼睛掀開他的天靈蓋看看裡面塞的是不是猴腦:“你表白被拒還樂呵呵的?撒手!”
薄一昭理都不理她:“徐酒歲,你別上蹿下跳的,趁著我還能站著跟你好好說話——”
徐酒歲使勁兒掙自己的手腕:“你不站著跟我說話,難道還能趴著——啊!”
一聲尖叫打斷了她喉嚨裡的話,徐酒歲整個人往前撲了撲,捂著自己半邊屁股,眼眶迅速泛紅,難以置信地瞪向男人——
他打她屁股!
…………他居然打她屁股!!
………………她都多大了,還被人打屁股!!!!
…………………………這是奇恥大辱!
隻見此時男人衣領散開,手腕的襯衫不知道什麼時候撈至手肘間,他咬著煙屁股,垂著眼,看著面前小姑娘那張整個都因為羞辱靜止了的臉。
“我不好好站著,我隻是有另外的法子讓你老實站著。”他淡淡道,“還跑不跑了?”
他那一下其實沒怎麼用勁兒,她卻疼得要命的樣子……
徐酒歲現在確實覺得半邊屁股火辣辣的疼。
聞言她搖搖頭,一眼淚包在眼眶裡要掉不掉的,瞪著他好像他是什麼千古罪人。
薄一昭這才松開她,恢復了為人師表道貌岸然的樣子,往旁邊站了站,拿出了學校門口指點人家把校牌戴胸口的淡定氣魄,隔空點了點她:“那就站好,我們談談。”
“……”
談什麼,談戀愛就談,別的免談。
“你在氣什麼?”
他的問題一出,徐酒歲就被他荒謬到了。
“你是不是當老師當傻了,什麼都喜歡問為什麼,這有什麼好問為什麼的……”
徐酒歲說了一半,被他的目光掃過,臉上那荒謬笑了的表情立刻收斂了一些,捂著屁股往後退了小半步,頓了頓,這才委委屈屈地說,“你以為我想麼,是你自己非要問得那麼露骨的,問完還要用那種爛理由拒絕我。”
“什麼爛理由?”
“說什麼年紀太小,”徐酒歲不情不願地撇撇嘴,這也是剛才她為什麼不想再解釋太多的原因,“男人是什麼生物,什麼‘性格不合適’、‘年齡不合適’、‘對不起我配不上你’……找出八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拒絕人,其實無非就是總結為一個:沒看上。”
她倒豆子似的說完,又壯著膽子瞪了他一眼,補充:“沒想到你也是這種人!”
薄一昭被她斬釘截鐵的發言逗笑了:“你上哪找的這種危險思想?”
徐酒歲不搭理他。
“你是我學生的姐姐,我覺得我的理由很站得住腳。”薄一昭又道。
“我又不是你學生。”
“在我看來,區別不大。”薄一昭平靜道。
徐酒歲想說你放屁。
但是想了想,人家確實沒幹什麼……
除了偶爾有一兩句好像出格了的話,他一直很好地保持應該有的距離。
她往上湊時,他幾次都及時推開了。
瑪德。
不甘心又難堪。
徐酒歲咬了咬下唇,臉微微泛起了紅,心想剛才就算被打死也該走開的,就不該站在這和他胡扯心路歷程——
這下好了吧,更難受了。
徐酒歲還沒想好怎麼才能讓自己看上去冷豔高貴且平靜地接過男人的話茬,才顯得不那麼狼狽……卻沒想到他自己突然開了口:“跟我表白得那麼快,我們才認識多久?我都一把年紀了,小姑娘看上我什麼了?”
“帥氣多金,成熟穩重。”徐酒歲咬了咬後槽牙,摸了把還有點疼的屁股,狠狠在心裡啐了他一口,“現在後面四個字劃掉。”
薄一昭含著煙草,這次是真的笑了:她還真是誠實啊,有什麼說什麼。
叫人想要因為她的荒謬思想討厭她,疏遠她都很難。
思及此,男人掃了眼她紅通通兔子似的眼眶,眼淚已經縮了回去,這會兒那雙大眼水光澤潤的,寫滿了控訴地望著他。
他抬手,將她的頭發揉亂些,似教育,又像感嘆:“小姑娘該去向往年輕的肉體,我們這樣上了年紀的老男人,經不住你們心血來潮,朝三暮四。”
“我沒有心血來潮。”她不滿地嘟囔,“年輕的肉體又是什麼,姜澤那樣的嗎?”
她就隨口一問。
沒想到男人唇角的笑收起來了。
“他也不行。”
“憑什麼,人家還有腹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