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去了,打擾你們約會多不好。”一路將他們送到門口許紹洋淡道,話語裡隱約可嗅到一絲嘲諷。
“洋哥這話說的就見外了。”
“你倒是不見外,但是這讓歲歲多為難——前兩天講到我的小前女友,你還鼓勵我無把她追回來,”許紹洋自然垂在身體一側的指尖跳動了下,玩笑似的說,“我說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你還嘲笑我,說我素質道德標準太高。”
許紹洋的聲音不急不慢。
徐酒歲原本抱著薄一昭手臂的姿勢動了動,人後撤,離開男人的懷抱……那雙水澤明亮的眼瞪圓了,難以置信地瞪向他。
薄一昭:“……”
瞪我做什麼,那時候我又不知道他那個所謂的前女友就是你。
我都沒找你算賬。
你還敢瞪我?
聽到許紹洋這麼說,又被徐酒歲一臉強烈譴責地瞪著,薄一昭唇邊的笑容淡了些,說到這個,倒是實打實的打臉——
他都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吃錯了什麼東西,要給他這位大哥出這種餿主意。
“玩笑話而已,”薄一昭隻好無奈地對許紹洋求饒,“阿哥總不會當真吧?”
“怎麼不當真?”許紹洋說,“我這樣的人,親人少,十分珍惜這樣的感情,向來都聽阿弟的話。”
薄一昭唇邊的笑容算是徹底消失了。
原本松松扶在徐酒歲腰間的手也稍微緊了緊。
許紹洋輕笑了聲,愉快地算是扳回了一局——畢竟從剛才開始他就有些被動,這讓他非常不高興,也很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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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身邊的男人瞬間的緊繃。
大手把細皮嫩肉的小姑娘捏的有點兒痛,她伸手輕輕地拍了拍男人放在她腰間的大手,扯開話題,轉向許紹洋:“別扯有的沒的,你們無不無聊……有這闲聊的空闲,先告訴我這場設計圖比試我贏了沒有?”
她還有心情關心這個?
許紹洋沒說話,看向薄一昭。
“我還要考慮一下。”
男人言簡意赅地回答。
說著便將她一把拎出了千鳥堂的門檻,又將她腦袋擰回千鳥堂內:“和師父說再見。”
徐酒歲撇撇嘴。
“懂不懂禮貌?”男人在她身後淡淡地問。
這幼兒園家長接下班的臺詞他一點不覺得別扭。
許紹洋臉上的表情頓時又從方才的愉快變得有點僵硬。
放了平日這種時候徐酒歲是肯定不想招惹他的,奈何身後那人給的壓力實在太大,徐酒歲權衡了下輕重——在意識到今晚她是要跟著薄一昭回家的這個事實之後……
隻好硬著頭皮跟許紹洋說“拜拜”,然後拽著薄一昭火燒屁股似的落荒而逃。
雖然這一切的起源好像是因為她。
但是她實在是不想卷進這兩個人無時無刻不存在的戰爭裡。
……
離開千鳥堂,徐酒歲就感覺原本放在她腰間的大手松開了,帶著溫度的掌心抽離,涼風吹過,她被冷得哆嗦了下。
到了晚上風有點大,她低著頭跟著薄一昭一路下了停車場。
兩人誰也沒說話,走在前面的男人步伐邁得很大,她不得不連蹦帶跳才能跟得上他。
氣氛微妙。
薄一昭打開車門,徐酒歲吭哧吭哧往裡爬……車裡很暖,被北風吹得有些僵硬的臉和腿都像是被塞進了常溫的凍豬肉迅速解凍。
徐酒歲還沒來得及坐穩,就聽見身邊的男人道:“徐酒歲。”
“啊?”
她茫然地抬起頭。
“你還有什麼秘密,最好現在一次交底。”
駕駛座那邊的門被“砰”地一聲用力關起來,坐在駕駛座上,男人目視前方,目光淡然,變臉比翻書還快。
正低頭摸安全帶的徐酒歲:“……”
好的,這是真的生氣了。
一個提問:我現在下車還來不來得及?
第74章 我們結婚
然而徐酒歲是真的沒有什麼秘密了。
先是捂年齡, 再是捂武士貓刺青,都捂完了就捂職業, 前男友的事她沒想隱瞞, 架不住她前男友是他的好兄弟……但,這, 這事她也不知道啊!
她若知道世界上還有這種匪夷所思的事, 早在薄一昭搬過來她家對面的第一天,她就搬家了。
徐酒歲有點不知道從何說起, 男人那副要秋後算賬的樣子,也讓她非常心慌。
抓著安全帶的手摳了下安全帶的邊緣, 她想伸手去摸一摸他因為壓抑著惱怒, 越發緊繃的側臉……但是她剛抬起屁股, 手指尖還沒有碰到他,就被他抬起手擋住了。
男人冷漠的側臉也偏了偏,無聲地提示她, 現在並不是在千鳥堂,他們的面前也沒有許紹洋, 她休想用撒嬌這招蒙混過關。
車內氣氛有些壓抑。
薄一昭沒有開燈,黑暗之中他能感覺到她坐在副駕駛仰著頭看著自己,一副懵裡懵懂的樣子……她這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讓他覺得非常的無力。
她不信任他。
所以才會任何事都在非常被動的情況下讓他知道。
然而他甚至都不確定, 她自己意識到了這一點沒有。
心在一點點往下沉,連帶著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都有些發冷,男人的手無聲收緊,他現在倒是真的很想去質問許紹洋, 他和徐酒歲在一起三年,是真的在談戀愛嗎?
都談了點什麼東西?
為什麼她看上去什麼都不懂,出了事也沒有主見,完完全全靠著別人的引導——
就好像吵架這種事都變得特別艱難,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別人在試圖跟她講道理。
她隻是嗅到氣氛不對,就想拔腿就跑,而不是坐下來和人好好的解決問題。
……許紹洋就是這麼養徒弟和女朋友的,實在是好得很。
哦對了,當年許紹洋犯了錯,她也確實沒跟他好好談談,大概就是驚天動地地分了手,收拾了東西就連夜回了奉市,找了個鳥不拉屎的角落裡縮起來。
標準屬於徐酒歲的操作。
這麼想來,許紹洋倒是純屬活該——
這麼個沒良心又膽小的玩意兒,你指望她自己想明白,自己懂事,這不是做夢是什麼?
嘲諷地掀了掀唇角,隱藏在風平浪靜的冷漠臉之下,是他越發沒有辦法抑制住的無力和惱火……降下車窗,讓一絲絲冷風吹進來,地下停車場充數著一股腐朽的味道,反而讓人頭腦冷靜。
他點了一支煙,半個身子靠在車門,顯得有些倦怠地吞雲吐霧。
一支煙快抽完了,她沒有出聲,他也鐵了心要給她上一課似的不肯給她提示,兩人幹脆就這麼僵著。
彈了彈煙灰,餘光瞥見坐在副駕駛的人不著痕跡地伸手揉了揉胃,這才想起之前她說一整天沒吃東西這件事……薄一昭微微蹙眉,熄滅了煙頭,重新將車窗升起,發動了車子。
車子緩緩駕駛出停車場。
一直到車子開到近海市比較有名的夜市一條街,在其中一家海鮮酒樓下面靠邊停,隱約的嘈雜聲從車窗外傳來……
越發地承託著車內的安靜讓人難以忍受。
這一路他們都沒有任何的交談。
直到停好車,男人繞到副駕駛替她開了車門,才簡單說了兩個字:“下車。”
……
酒樓裡環境很好,和一般的大排檔裡都是喝酒喊碼的不一樣,顧客大多數都是當地人拖家帶口出來吃宵夜。
薄一昭要了個小包廂,兩人坐進去,徐酒歲先坐下來,然後發現薄一昭在跟她隔了一個椅子的位置坐下來,就好像他們倆根本不太熟的樣子。
徐酒歲在心裡犯了嘀咕,在他點粥的時候,她不動聲色地挪了挪屁股,坐到了和他挨著的位置。
點完菜以後,服務員出去了,男人抬眼掃了她一眼,她漲紅了臉,很怕他不給面子地自己又坐開。
還好沒有。
砂鍋粥很快就送上來,徐酒歲真的餓得腦子都不好使了,也顧不上和薄一昭鬥法,接了碗埋頭吃她東西……幾乎算是狼吞虎咽半碗粥下肚,胃裡總算是有了一點油水,她這才稍微緩過神來——
抬頭看了眼薄一昭那碗粥,沒怎麼動的樣子,就好像他胃口很不好。
感覺到了她的目光,男人抬了抬眼發現她直愣愣地瞪著自己面前的碗,他在心裡無聲地嘆了口氣:“慢點吃,不夠再要。”
徐酒歲剛剛恢復了一點血色的面頰變得更紅了些,她搖了下頭,想了想問:“老師,你是不是在生氣?”
“……”薄一昭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把那包煙掏出來,放在餐桌上,修長的指尖蹭了蹭煙殼,他輕笑了聲反問,“不叫‘哥哥’了?”
徐酒歲的耳尖都紅透了。
她捏著勺子的指尖發白:“你別生氣好不好?我不知道你和許紹洋認識,剛才是有點慌。”
薄一昭抽出一根煙,點燃了,夾在指尖,整個人往後靠了靠……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慌什麼?”
徐酒歲“啊啊”了兩聲:“那種混亂情況,是個人都會慌吧,我前男友是你的好哥哥,這是什麼東西啊?”
薄一昭很認同她的說法,他也想問這算什麼東西……算是他活了三十二年見過最大的一盆狗血。
但是介於他至少是現任的那個,許紹洋可能比他更難受,這又讓他覺得舒服了一點。
“這有什麼好慌的,你也是莫名其妙,”他將煙草含在薄唇邊,口是心非地嘲笑她,“怎麼,怕我知道這種事就不要你了?”
這話完全是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的。
卻讓徐酒歲臉上剛才的紅潤迅速退去,就像是被人戳中了死穴,她的呼吸一瞬間變得非常困難,腦子裡也“嗡嗡”的,她有了一種錯覺,他其實也不是聽上去那麼像在開玩笑。
可能是今晚吹得冷風有些多,剛才喝了粥又有些出汗,一冷一熱的,她開始覺得頭疼。
今日受到的驚嚇實在夠多了,她忽然相信電視劇裡演的那些矯情病女配角,被活生生嚇病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不說話了。
不僅是因為說不出話來,也她很怕說錯一句話,就一把將他們兩人都萬丈深淵,再也沒得回頭路可以走。
薄一昭等了半天沒等到她繼續,掀了掀眼皮,這才發現這時候坐在他旁邊的人面色蒼白得像鬼——
夾著煙草的手頓了頓,他坐起來了些,伸手去摸了下她的手背,發現她手很涼。
男人皺眉,說不心疼也是假的,於是脫了外套搭在她身上,說了她一句:“都什麼季節了,近海市晚上七八度,你應該多穿點。”
徐酒歲隻感覺到背後一暖。
而後屬於男人身上她熟悉的氣息瞬間將她籠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