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地寂靜。
“別看啦!”徐井年同情地用肩膀撞了下好友的肩,“都易拉罐拉環也嫁了,你看她像是還有一點正常人理智?”
“……”
……
趕在午餐之前,徐酒歲被薄一昭塞進了車裡。
男人把車開出停車場,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徐酒歲,你到底看沒看出來姜澤喜歡你?”
徐酒歲覺得男人一本正經地討論小她七歲的小鬼喜歡她這件事很好笑,抬起手推搡了他一把:“說什麼呢,毛都沒長齊的小鬼懂什麼喜歡不喜歡?我比她大七歲!能怎麼著!他哥不得舉著菜刀追著我砍三天街?”
是。
前提是他哥不是也喜歡你的話。
“我也比你大七歲。”男人沉著臉,“大力出奇跡。”
還大力出奇跡。
徐酒歲差點笑癱在副駕駛座上。
“行了吧,咱倆基本就差全中國官宣了,姜澤一個小孩也不會看不懂啊,我都在他面前親你多少回了?”徐酒歲嫌棄地擺擺手,“你在喬欣面前親過我不?”
薄一昭想了想,實在是想不起來了,於是強詞奪理:“冒著生命危險給你扒過蝦算不算?”
臉上的表情容不得徐酒歲說不算。
男人將車開到市中心,停在新鳳翔金店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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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酒歲總算從這可怕的對話裡解脫,解了安全帶跳下車,踢著六親不認的囂張步伐要往店裡衝——
等男人停好了車她都快衝到大門口了,被拎著後領拎回來放穩,他笑得無奈:“真往裡進啊?”
徐酒歲緊張了:“不買麼?”
這副隨遇而安真的易拉罐拉環都行的模樣實在是有點招人疼,男人摸了摸她粉嫩的小臉蛋,拉起她的手,擠出一個字:“買。”
牽著她過馬路,走向新鳳祥金店對面的商場的時候,才慢吞吞道:“看你那麼乖,給你升個級。”
於是徐酒歲被抓進一家賣首飾的專櫃。她不認識“Harry Winston”,但是她認識在它左邊的“Cartier”和在它右邊的“Tiffany”,夾在中間的必然非凡物。
徐酒歲被店鋪裡撲面而來的暖氣烘得走不動路,腦子裡還在想昨天薄一昭說的“忽然發現自己有點窮”……
她有點後悔沒在來之前給他稍微上一課:關於奢侈品之所以叫奢侈品的不可高攀性。
珠寶也是有奢侈品的。
周小福對阿迪達斯,周小生對阿迪王,Cartier對CHANEL,Tiffany對菲拉格慕,HW……
這時候徐酒歲還不知道HW對應的是hermes。
小說裡奢侈品專櫃SA大小眼,狗眼看人低的情況必然是不存在的,站在櫃臺後面的SA聽見兩人要解決鑽戒問題,笑顏如花——
徐酒歲隻想著怎麼夾著尾巴帶她的窮鬼人民教師男朋友禮貌而不失尷尬的跑路。
她拽著男人的手很緊張,手心都出汗,眼睛隨便往櫃臺裡一瞟,一個全碎鑽的對戒款就要七萬多。
夠她沒日沒夜扎皮扎上小半年。
夠薄一昭不吃不喝教高中生教整整一年。
“……”
徐酒歲抬起手揉揉眉心,心想我的媽親聖母瑪利亞。
走神得太厲害,沒有注意那邊男人已經和SA溝通完畢,SA笑吟吟地退到後面去——沒一會兒端著一個飾品盤出來了,上面就放了幾枚鑽戒,每一個目測都有徐酒歲大拇指指甲蓋那麼大。
男人拍拍她的腦袋,言簡意赅:“選。”
徐酒歲:我選擇死亡。
目光飄忽地在幾個款中間跳來跳去,最後不由自主地飄到了男人的臉上,後者挑了挑眉:“知道你選我,除我之外附贈鑽戒。”
徐酒歲漲紅了臉,櫃臺後面的SA小姐姐已經“噗”地笑出了聲。
她不選,隻好男人親自幫她選,男人俯身看了幾眼,最後指著中間那款:“The one。”
The one是HW經典款式之一,圓形主鑽周圍包圍一圈碎鑽,款式簡單大方。
男人取下來,給徐酒歲在中指上胡亂套了下,戒圈自然是不合適的,但是戴上之後,確實好看。
“就這個。”他點了點她手上的鑽戒,“好看。”
徐酒歲看著手上這個1.5克拉起步的主鑽,面無表情地心想他們接下來的行程可能是去隔壁打劫銀行。
掏錢,刷卡,付定金。
櫃姐笑吟吟地去拿客戶資料表時,徐酒歲都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
男人摸索著她手上的鑽戒,嗓音懶洋洋的:“The one還有一個好聽的中文名——第一夫人。”
他說著,唇角微微輕勾。
抬頭看著她。
腦殼裡“轟”地一下炸開鍋,她猛吸了一口氣,眼角有些發紅,聽他在耳邊輕輕問“嫁不嫁”時,她呆若木雞地點點頭,一句騷話都講不出來。
得到滿意答案的男人輕笑了聲。
她使勁兒眨眨眼——
一滴眼淚就要掉下來了啊。
就聽見他淡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好了,戒指摘下來,還給人家。”
徐酒歲:“……”
眼睜睜看著價值三十五萬巨額的鑽戒套在她中指上又被取走,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鑽戒走了。
徐酒歲:“我可以不改圈,留著當扳指也挺好的。”
薄一昭:“閉上嘴。”
徐酒歲:“……”
第92章 純潔得一筆
生活就是上一秒天堂下一秒人間, 從以五位數為基礎單位的珠寶店出來,徐酒歲和薄一昭又去了以五毛錢為基礎單位的菜市場, 為了“十顆雞蛋一起買的話能不能少收一塊錢”這種事和賣雞蛋的老頭爭得雞飛狗跳。
當然是徐酒歲在討價還價, 仙女老師站在一旁微笑看著,保持他的不食人間煙火。
她的省吃儉用小市民行為在他自行打了十八層濾鏡的眼睛裡變成了“富有活潑的生活氣息”, 他發現他就愛看她戴著三十五萬的鑽戒, 為三塊五毛錢折腰的樣子。
而徐酒歲不這麼想。
在收了人家三十五萬的鑽戒之後,她的責任感油然而生, 突然就如同被靈光劈開了天靈蓋一般前所未有地意識到身後那個像佛陀一樣慈愛地看著自己買雞蛋的男人是她未來的丈夫——
三十五萬啊,若是說凡事需要個“班釘釘”上的“釘釘”, 還能有比這更加牢固的定海神釘麼?
所以談戀愛的時候她批準薄一昭當他的小仙君, 但是現在她必須要把他拉下神壇——
所以徐酒歲帶著薄一昭到了家禽販賣處, 看著賣土雞的阿姨從籠子裡拎出來一隻咯咯叫著拼命拍打翅膀的老母雞,羽毛紛飛。
一根羽毛落在她的鼻尖,她面無表情地抬起手將羽毛摘掉扔開, 轉過頭發現原本站在她身後的男人已經站開了一米遠。
這時候阿姨舉起菜刀,手起刀落, 一刀割喉,撲騰的母雞抽搐了兩下立刻軟了下去,世界恢復了最開始的清淨, 空氣之中彌漫著血腥臭。
徐酒歲伸手,將已經想要轉身離開的男人一把捉了回來:“老師,土雞蛋的價格是一塊五一個。”
“哦。”
然後呢?
“你要記的。”站在雞籠子前,兩手空空的人噘嘴, “還有選土雞還是飼料雞的基本技巧,如果以後我忙起來沒空買菜需要您跑一趟呢,您這一臉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還不要被他們殺豬過年?”
說這話的時候,賣土雞的阿姨興高採烈地告訴他們,等十五分鍾再回來取處理好的土雞。
薄一昭聞言,轉身拔腿就走——
心裡一萬個慶幸當初沒一個想不開跟自己犯擰巴跑去學個生物或者醫學之類的。
身後的人還在不依不饒地追:“我這是教你過日子呢,你總不能這輩子都靠叫外賣過日子……得活的像個凡人!”
薄一昭想了想,沒反應過來這事情的畫風為什麼發生了改變:“大概兩個月前,你還對我說:老師,菜市場很髒很亂,你先回去。”
徐酒歲想了下她確實說過這句話,但是又有些迷茫:“可那時候你是我求而不得的高嶺之花呀?”
現在這支花插在了我家的花瓶裡。
“我知道了,”男人點點頭,“到手就不值錢了是吧,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走在男人後面的人忽然沒了聲音並停了下來,薄一昭也隻好停下來,回過頭看她——發現後者期期艾艾地望著他,腳在地上鏟了兩鏟,面若桃花:“……那個,也不算完全到手吧?”
證又沒領。
戒指也沒完全到手,上面沒寫名字,中途被拋棄你去拿回來改個戒圈送別人還不是美滋滋?
目光不知道往哪裡放,所以隻好小心翼翼地放在男人肚子附近十分安全的區域。
薄一昭順著她的目光往下望,定格在自己的小腹和小腹再往下一點的地方,薄一昭:“……”
薄一昭:“想要了?”
徐酒歲:“?”
徐酒歲一臉迷茫:要什麼?
薄一昭:“那也不能光天化日耍流氓。”
徐酒歲還是沒反應過來,直到男人秉持著他的道骨仙風拎著一堆雞蛋小菜與她擦肩而過地轉了個彎又往回走,站在原地的她看著他的寬肩窄腰,忽然頓悟了什麼。
臉一瞬間漲成了番茄,她“啊”了聲拔腿趕上男人捉住他的袖子:“我說的不是那個!”
“哦,”被捉住袖子的人反問,“那個是哪個?”
徐酒歲:“……”
薄一昭:“嗯?”
過了很久,徐酒歲滿臉難以啟齒加羞澀地從牙齒縫裡擠出兩個字:“滴滴。”
薄一昭:“……”
中國人口十三億,他上哪大海撈針找到這麼一個寶貝玩意兒的?
上天眷顧,老天垂憐。
……
天氣這麼冷,加上徐酒歲心情還不錯,所以在市場她買的都是一些燙菜,山藥竹筍牛肉魷魚,又從廚房裡魔術一般地掏出一些花膠,用砂鍋做了個花膠雞火鍋。
加上蹭飯的小徒弟姜澤一起,四個人將小小的飯桌擠得滿滿當當——
前所未有的熱鬧。
熱鬧到徐酒歲並不知道今年的她是走了什麼狗屎運,才得以有幸遇見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