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嶽和潘大洲幾人都站邊上看著。
很快比賽輪到她們,陳兮站在最裡的第一位,張筱夏第二,白芷第三,八個女生握著竹竿一道往前衝,連過三個警示標都很順利,接下來返回過標,跑到第二個位置時,白芷忍不住腹痛,兩腿一軟,往下倒時絆住了旁邊的人。
大家共拿一根竹竿,有難自然同當,三角警示標旁瞬間人仰馬翻。
方嶽箭步就衝了上去,一把掀開壓在陳兮身上的張筱夏,他把陳兮翻起來。
草地柔軟,人沒摔著,陳兮嘴唇和鼻子都沾到了綠灰色的草沫,她噗嗤噗嗤地吐了吐,方嶽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旁邊被掀翻的張筱夏一臉懵,潘大洲將人扶起來,替人解釋:“我兄弟最近比較囂張,腦子不太清醒,見諒見諒,你哪摔著沒,要不要去醫務室?”
醫務室倒不用去,大家最多受了點輕傷,陳兮手心硌到了草地上的石子,劃出了淺淺一道紅痕,連藥水都不用上。
晚上在家,陳兮刷完一張卷子後從臥室出來,準備去樓下接杯水,正好碰見要去浴室的方嶽,她及時叫住對方:“我待會兒把照片傳給你啊,順便借用一下你的電腦。”
方嶽說:“電腦開著,你自己去用。”
陳兮道:“你要洗澡麼?你洗完再叫我,我再刷一會兒題。”
十幾分鍾後方嶽洗完澡,把頭發吹幹了才回臥室,他敲了兩下小門,讓人過來。
結果他聽著腳步聲從牆後經過,幾秒鍾後,他的臥室門被敲了兩下,門外響起陳兮的聲音:“我進來了?”
方嶽一頓,看了眼臥室門,又看了眼小門。
“方嶽?”門外陳兮叫他。
“進來吧。”方嶽盯著臥室門,看著陳兮從那扇門裡走進來。
陳兮帶了手機和數據線,她問:“我幫你傳電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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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陳兮坐電腦椅上,一邊滑動鼠標,一邊說:“我很快的,就查點資料,你的照片幫你放桌面嗎?”
“嗯。”方嶽坐在床沿,隨手拿起放在床頭櫃上夾著書籤的一本書,打開書籤頁,他問,“手上好點了嗎?”
“我手沒事啊,”陳兮說,“碰水也不疼,這點小傷過兩天就好了。”
方嶽沒看進字,他把書闔上,擱回床頭櫃,又拿起手機隨意按著,也沒看電腦桌前的人,直到對方查完資料起身。
“我好了啊,晚安。”
“晚安。”
方嶽看著她走出了臥室正門,她把門帶上,又打開了她自己的臥室門,腳步聲隔牆響起。
方嶽把手機隨手撂床上,盯著那道薄薄的小門。
潘大洲今天對張筱夏說的話他聽見了——
“我兄弟最近比較囂張,腦子不太清醒。”
方嶽此刻盯著這道門,清醒地想,八中和國際部同屬一個集團,關系親密,但它們中間始終隔著鐵門,界限劃分明確。
這道門,之前他給封了,原來她之後就不再打開。
可是這條國境線——
方嶽翻出抽屜裡的鑰匙,他走到小門前,將鑰匙慢慢插|進鎖孔,然後退回床上,靠著床板,重新拿起先前沒看進字的那本書。
以後,他會讓她開門的。
第26章
這一天方嶽很晚才睡, 早上五點四十五分,臥室的鬧鈴響了。方嶽伸手按掉鬧鈴,不小心碰到了床頭櫃上的書。“咚”的一聲, 書砸在木頭地板上, 在天光昏暗的清晨, 這聲巨響猶如開山劈石。
方嶽從床上坐起,下意識看向通往寶寶房的那扇小門,門的另一頭悄無聲息,門縫底下也看不到光。
方嶽搓了下臉,然後下床, 彎身把書撿起,放回床頭櫃。
換好衣服,他下樓喝了一杯水,出門跑步去了。
方嶽上學期間通常六點左右下樓晨跑半小時, 節假日他會多睡,七點半前也就出門了, 晨跑也並非風雨無阻, 天氣不好的時候, 他這一天就歇了。
現在六點左右日出, 方嶽下樓的時候太陽已經半遮半掩, 人煙稀少的早晨有一股清冽的氣息, 他在這股清冽氣中看到了這時間不該出現在樓下的人。
方家所在的七號樓前面是一塊小廣場, 晚上這裡不是小區內的中老年人跳廣場舞,就是小學生練跳繩。這會兒早晨六點,一位五十來歲的叔叔穿著唐裝, 手持一把銀劍, 看樣子之前是在廣場上晨練。
叔叔對面站著一位阿姨, 阿姨腳邊還擱著一個買菜用的推車,應該是準備去菜場,兩人旁邊身穿制服的小區保安直愣愣的插不上嘴,全在聽這二位對掐。
阿姨語氣很衝:“我說的有錯嗎,一棟樓裡有多少女人小孩,你們做人怎麼可以這麼自私,還有沒有點素質。你知道大早上的練劍鍛煉身體,怎麼就能那麼缺德的不顧別人的健康?”
叔叔趾高氣昂:“我一直在好聲好氣跟你講,你非要在這邊跟我沒完沒了,冤有頭債有主,你跟我說有屁用,再說我也去找了他們啊,他們肯聽我的嗎?”
阿姨怒道:“他們是你家的工人,他們不聽你的?哦,我知道了,我好幾次碰到你在電梯裡抽煙,你跟那幾個人半斤八兩,一路貨色,那他們是不會聽你的呀。”
叔叔不落下風:“你真是搞笑,看看現在是誰沒素質,你現在是在人身攻擊我,保安,你給我作證,我要投訴!”
阿姨:“你要不要臉,惡人先告狀!”
兩邊你來我往掐得厲害,方嶽走到小廣場臺階後面的宣傳欄邊上,開口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啊!”陳兮嚇一跳,側頭見是方嶽,她才小呼口氣,跟他說,“我在看他們吵架。”
“……我是說,你這時間怎麼在樓下。”
“哦,”陳兮回過神,“我晨跑啊。”
陳兮體能一直不怎麼樣,初中體側都是低分過線,現在已經高中,她連一個團體跑操都吃不消,她很清楚自己得做出改變,否則地基不打牢固,樓房建得再漂亮也是沒用。
方嶽問她:“幾點下來的?”
陳兮說:“比你早十幾分鍾吧。”她五點起床,看了半小時書才下樓的。
方嶽頓了幾秒,才說:“為什麼不叫上我?”
“我得跟你錯開時間啊,”陳兮想得很周到,“不然我們早上擠一個衛生間,時間太緊張了。”
“……是嗎。”
“嗯。”
方嶽撇開頭,嘴角繃緊。邊上是小區放置的宣傳欄,上面張貼著小區最近的活動公告,陳兮以為他在看公告,就沒管他。吵架還在繼續,陳兮回頭要繼續看,旁邊方嶽卻再次開口。
“你已經跑完了?”
“我剛跑了一圈。”
“還跑嗎?”
陳兮缺乏鍛煉,跑到半圈的時候她已經小腹痛,咬牙挺完一圈,她就不敢再跑了。正好單元樓前面的小廣場有人吵架,她邊休息邊圍觀。陳兮對方嶽說:“我不跑了,你去跑吧。”
方嶽沒急著跑,他看了眼廣場中央,問道:“你看了很久?”
“沒有,”陳兮語氣帶著點惋惜,“我來遲了,也沒聽到前因。”
“很想知道前因?”
陳兮聽他語氣,反問他:“你知道?”
方嶽淡淡地“嗯”了聲。
“你怎麼會知道?”陳兮好奇。
“昨天我睡得晚,聽到的。”
“昨天?你昨晚上出門了?”
“沒有。”
“那怎麼回事?”
方嶽笑了笑:“晚點再說,我先跑步。”已經六點出頭,再不跑步,到時候去學校就遲了。
陳兮不是潘大洲,潘大洲好奇心一起就抓耳撓腮,輾轉難眠。本來陳兮也無所謂刨根問底,但方嶽放了鉤子,陳兮就有點記掛上了。
兩位叔叔阿姨被保安請走了,陳兮沒聽到結果,隻能回到樓上。因為隻跑了一圈沒出汗,她也沒洗澡,時間空餘多,陳兮進廚房做了一點快手早餐,她吃完的時候方嶽也跑步回來了。
方嶽要先洗澡,陳兮說:“我做了早餐,你吃不吃?”
方嶽看了眼餐桌,桌上隻有陳兮的空盤。
陳兮道:“有白粥和雞蛋包子,我在廚房熱著呢,待會兒方叔和方茉起床也能吃。”
“我來不及吃,你幫我裝點包子,我路上吃。”
“好。”
陳兮把包子和雞蛋都裝上,方嶽衝澡出來,差不多到了趕公交車的時間。
陳兮把袋子給他,方嶽路上邊走邊吃,陳兮在他旁邊歪頭等著,方嶽看了一眼,見她眼睛亮閃閃,他才想起來。
方嶽壓了下嘴角,吃著早餐說:“我昨晚十一點半左右聽到樓下吵架聲。”
小高層住宅,樓層越高聽到向上傳播的噪聲就越大,二十五樓以上基本就相對安靜了。但昨天夜深人靜,吵架的雙方又都是大嗓門,方嶽家在二十八樓,他臥室窗戶敞著,噪音直上雲霄。
起因就是,這棟樓的十樓住戶,也就是先前吵架的那位叔叔,他還有一套房子在九樓,目前正裝修。小區規定裝修時間是早八晚五,但他家裝修工人趕工,昨晚一直做到了將近十一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