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媽給他們留了一桶魚,“你爸釣的,我那邊留了一些,這些你們帶走,回家記得把魚換到臉盆裡,這個桶髒死了,別放家裡,換了魚就扔到樓下。”
陳兮說:“這麼多魚一次也吃不完,不好養吧?”
方媽說:“先養著吧,吃不完再說,改天你們買個氧氣泵回來,他最近釣魚上癮,估計以後家裡魚不會少。”
陳兮:“好。”
方媽又問:“對了,大洲的燒烤攤具體在哪個位置?”
方嶽說了大概的攤位,方媽說:“正好,讓他待會兒送點烤串過來,搞不好我這裡也可以幫他找點生意。”
方嶽拿出手機,這手機還在不停振動,潘大洲闲著沒事,奪命似的一直在發送那句“你怎麼對陳兮動手動腳”。
他手機一拿出來,屏幕就亮著,信息不斷跳躍,方媽和陳兮都注意到了,方媽問:“你消息怎麼這麼多?”
方嶽模稜兩可地“嗯”了聲,不動聲色點進聊天框,忽視那一條條刷屏的聊天記錄,給潘大洲發過去一條微信,然後把手機鎖屏。
方老板要留宿方媽家,不跟他們一塊兒回去,方嶽把水桶放到車後備箱,載著陳兮返回家中。
到了地庫,方嶽褲兜裡的手機又開始斷斷續續地振動,他拿出水桶,闔上後備箱,一掀眼就看到陳兮已經下車,手上拿著那枝紅色的花,站在車門邊等著他。
“走吧。”方嶽說。
兩人不緊不慢地走了兩分鍾,坐電梯回到了家,方嶽給魚換臉盆,陳兮找到一隻小小的藍色玻璃花瓶,花瓶巴掌長短,口徑十分小,正好可以插一枝花。
她接好水,關上龍頭,把月季插進瓶中。方嶽也給魚換好了水,他對陳兮說:“你先去洗澡。”
“哦。”陳兮應了一聲,然後提醒他,“你手機一直在振。”
從地庫振到了家裡,這一路走來都沒碰到人,嗡嗡的振動聲像蚊子盤旋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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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嶽手插兜,用力握住了手機,淡定地說:“知道。”
陳兮也沒多說,她當著方嶽的面,拿起花瓶,走上樓梯,回到自己房中。
方嶽跟著出了廚房,目送她背影消失,在客廳站了一會兒,方嶽才把手機拿出來,不意外地又看到了潘大洲那一連串的“你怎麼對陳兮動手動腳”,這些不厭其煩的刷屏,昭示著潘大洲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心和毅力。
方嶽沒把手機調靜音,他幹脆把潘大洲微信拉黑了。
浴室裡傳來了水聲,方嶽又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回廚房,拎著那隻髒水桶下樓。扔完垃圾,往回走的路上,方嶽拿出手機,打開網頁搜索“紅月季的花語”。
首行就是“熱情熱烈,友誼長存”。
那到底是熱情熱烈還是友誼長存?
方嶽壓著眉眼回到家中,樓上浴室裡的人還沒出來,他喝了一杯冰水,慢慢上樓,進臥室前看了一眼陳兮的房間,陳兮臥室門緊閉,不知道她是把花瓶放在書桌還是床頭。
方嶽回到臥室,以前他進自己臥室會習慣性關門,今天他卻沒有關,他坐在電腦椅前,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轉著手機。
從昨天掃墓到今天夜市,不過才兩天時間,方嶽不想讓自己心浮氣躁。
水聲停了,方嶽坐椅子上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他聽見衛生間門打開,腳步聲停在門口,有一道纖細的影子橫在他敞開的大門前。
第57章
陳兮頭發吹得半幹, 發尾還在滴水。她大多時候吹頭發不會這樣,因為擔心湿發容易頭疼感冒,所以她基本會把頭發吹到九成幹。
但今天她在浴室有點待不住, 就像從前有道題沒解完, 她臨時被老師叫走, 聽老師說話的時候,那道題仿佛生出了魔力,一直牽引著她的注意力,連老師說得事情她都聽不進,恨不得飛奔回教室。
陳兮走出浴室, 看到方嶽房間泄出的燈光,他沒有關房門,臥室裡寂靜無聲。
陳兮把垂在肩膀前的長發撇到了後面,她沒有走到正門口, 腳步停在了門側。陳兮試探地叫了一聲:“方嶽?”
房間內傳來聲音,“嗯?”
陳兮說:“我好了, 你可以去洗澡了。”
“好。”
一個字後, 空氣又靜了片刻, 陳兮依舊站在原地, 大約因為看不到房裡的人, 所以她能夠平心定氣, 慮周藻密地接著說:“沐浴露快用完了。”
房裡的人道:“我明天去買。”
“一起去超市吧, 我也買點東西,”陳兮說,“順便看看能不能買到氧氣泵。”
房間內, 方嶽的屁股像粘在電腦椅上, 他盯著地上那道影子, 又說了一聲“好。”
陳兮還沒走,“沐浴露牌子你還想用這個嗎?”
方嶽:“你想換牌子?”
陳兮:“你之前用的那款。”她報了一串英文名。
方嶽知道了,這是一個英國品牌,“那明天就買那個牌子。”
“嗯。”
影子動了動,像是起了一陣微風,輕飄飄地吹了它一下,方嶽盯著那道影子,她還沒走。
“你餓嗎?”陳兮突然問。
方嶽壓了下嘴角,終於從電腦椅上起來,不緊不慢走到房門口,看著人,問道:“你餓了?”
“有點,”陳兮說,“剛才燒烤吃太少了,在茶館的時候我就有點餓。”
方嶽說:“我也是。”
陳兮說:“那我去做點吃的,你想吃什麼?”
“叫外賣吧,方便點。”
“還是自己做吧,天熱了總感覺外賣不太衛生。”
“你剛洗過澡——”方嶽本來想說要不他來做。
陳兮一口氣把話說完:“一個人的話我也懶得下廚,我們現在兩個人嘛。”
兩個人怎麼了?方嶽想等她繼續,但陳兮這句話似乎就這樣結束了,方嶽頓了頓,“那好,你看著辦,你想吃什麼就做什麼,我不挑。”
“酸菜粉?”
“好。”
“那你先去洗澡,待會兒下樓就能吃了。”
但陳兮這話說大了,她去了樓下廚房,給鍋接上水,拿出了米粉和雞蛋,還有方奶奶腌制的酸菜。鍋子架在爐火上,裡面的水還沒有完全煮開,她就聽見了腳步聲,一回頭,果然是方嶽,從她下樓到現在,時間才過了五分鍾。
陳兮詫異:“這麼快?”
方嶽頭發就隨便抹了兩下,這會兒還在滴水,他面不改色地“嗯”了聲,看向鍋子問:“在煮了?”
“水還沒開呢,”陳兮說,“你先吃點水果?”
“你吃嗎?”方嶽看了看果盤,家裡這兩天沒買水果,現在就剩幾隻蘋果。
陳兮說:“你吃的話分我一口就好。”
方嶽削了一隻蘋果,切出了一小半,兩人並排站在集成灶前面,盯著鍋子,啃著脆甜多汁的蘋果。身後突然傳出了什麼動靜,方嶽側頭隨意瞥了眼,然後眼疾手快地一把摟住陳兮的腰,將她帶到了一邊。
臉盆裡的魚撲騰了出來,水花四濺,兩人身體緊貼,氣息滾燙,方嶽的手牢牢圈著陳兮的腰,陳兮脖頸微微後仰,近距離隻能看到方嶽的喉結,她看到那凸出的喉結動了動,頭頂傳來低低的聲音。
“濺到水了嗎?”
“……應該沒有。”
腰間的大手松開了,方嶽君子地挪開一步,咬了口蘋果,然後把沒吃完的蘋果放到砧板上,混著咀嚼的聲音,語氣不明地說:“這些魚還是應該放衛生間。”
說著就走了過去,蹲下抓住了魚,抬起擱在地上的大臉盆,走出了廚房。
瓷磚湿了,陳兮穩了穩心跳,把手上的小半蘋果塞進嘴裡,去洗衣房拿拖把,經過客衛的時候,她看到衛生間門緊閉,裡面傳來水流聲,方嶽應該在給臉盆接水。
陳兮拖了地,等酸菜粉煮好了,還不見方嶽,她端著面碗走出廚房,站在餐桌邊叫人:“方嶽,酸菜粉好了,過來吃。”
“來了。”
方嶽從二樓走下來,陳兮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的樓上。
宵夜後,兩人各自回房,方嶽關緊房門,躺到床上,盯著吸頂燈看了一會兒,然後抬起胳膊,蓋在自己眼睛上。眼睛閉著,卻還能看見眼花繚亂的色彩,這頓宵夜他其實隻吃了半飽,總覺得胃還空著,尤不滿足。
但他也不想輕舉妄動,遞給他手,讓他幫她戴口罩,同意他給她系圍裙,把那枝花光明正大地擺進了自己房間,又說要和他一起去超市。
他就想看看,陳兮接下來是不是還會有其他動作。
方嶽拿下胳膊,收斂思緒,關燈睡覺。
陳兮房間燈還沒關,她點進手機時鍾。
高考後的這些日子她一直睡懶覺,婚介所上午一般都很冷清,方媽要求的上班時間是十點,陳兮克扣了自己六年的睡眠,最近她像在拼命討債,早晨不到八點,她通常不起床。
陳兮覺得很多事情就跟學習一樣,要想一蹴而就,難於登天,循序漸進才是正道,陳兮做事大多計劃分明,她調好了六點二十分的鬧鍾,把鬧鈴設置成振動模式。
換做高考前,她大腦自帶鬧鍾,現在還是懈怠了,她怕明天起遲。
搞定後,陳兮把手機放到枕頭邊,也關燈睡下了。
第二天,陳兮被震醒了,她從床上坐起,看到窗外已經天亮,一牆之隔沒什麼動靜。陳兮下了床,打開臥室門,進衛生間洗漱完,出來的時候恰巧撞見方嶽。
陳兮打招呼:“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