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暑假的時候潘大洲總是騷擾方嶽,跟方嶽說著他和張筱夏的各種恩愛,方嶽煩不勝煩。開學之後,雖然潘大洲基本每天都跟張筱夏聯系,還會發各種朋友圈,但女友不在身邊,異地戀落差大,潘大洲有時候會眼紅學校裡成雙成對的小情侶,然後整個人就鬱鬱寡歡,像路邊淋了雨的小狗。
方嶽當時就覺得,地下戀比異地戀強,至少陳兮每天都在他身邊。
“他是幼稚,”方嶽道,“不說了,睡覺。”
他胳膊不再枕著後腦勺,手臂收回,掖了掖陳兮的被角,問她空調溫度行不行,陳兮“嗯”了聲,朝方嶽胸口貼了貼,視線朝向書桌時鍾,時鍾旁邊是一隻白色小兔子。
第二天傍晚,他們收拾妥當準備去看影展,臨出發前方嶽收到潘大洲發來的微信語音,潘大洲聲音沙啞,氣若遊絲,說他本來想帶病去支持白芷和樓明理的,但他高估了自己的體魄,實在是扛不住了,現在正被他爸鞭打著送去醫院。
陳兮和方嶽隻能自己去,坐在車上,陳兮說:“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在外面看電影吧?”
“第二次。”方嶽說。
“嗯?”陳兮說,“我之前沒跟你出來過啊。”
“忘了汽車影院?”方嶽瞥她一眼,“那次也算看了電影,雖然是你打算跟別的男人一塊兒看,但最後我們也看了幾分鍾。”
“……你這是記仇?”
方嶽開著車,目視前方說:“記性好罷了。”頓了頓,他又道,“你第一次跟男人去看電影,居然是跟馬勇?”
“你真的記仇!”陳兮笑得不行,“那次能算嗎?”
“如果我沒正好逮到你,你說算不算?”
“當然不算,我那個時候就是帶他過一遍流程,過完我們就走,我和他看電影?你怎麼想的!”
方嶽也笑了笑。
說到這,陳兮興致勃勃提議:“我們什麼時候再去一次汽車影院吧,把‘第一次’電影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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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找時間去。”方嶽記下。
到了影城,觀眾熙熙攘攘,他們找到座位坐下,影院燈光漸暗,大熒幕開始播放。
微電影節的參賽作品極其專業,白芷和樓明理是業餘,他們的目標是最佳學生作品獎,這個獎項針對的就是省內在讀大學生,或者在外求學的本省戶籍大學生。
他們的作品在末尾,前面幾個故事,陳兮看得津津有味,每個故事時間都在十五分鍾內,畫面拍攝專業,情節緊湊精彩。
第一個故事是懸疑類,偏僻的過道邊,丈夫開著一家汽修店,妻子經營飯店,某天一輛過路的大貨車遭遇釘子,輪胎漏氣,隻能找汽修店修理,司機等著車修好,順便在旁邊飯店吃飯。烈日灼灼,人煙荒蕪,夫妻倆以為自己釣到了大魚,卻不知道,貨車司機才是那個手握魚竿的人。
第二個故事是愛情類,一位年近八十的老人,剛參加完自己妻子的葬禮,他拄著拐杖,在離開陵園之際,竟然看到了一個自己妻子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
第三個故事是親情類,雙胞胎的妹妹活在姐姐的陰影之下,總覺得自己的衣服被姐姐搶,玩具被姐姐搶,喜歡的男生也被姐姐搶。妹妹受不了要跳樓自殺,她從樓頂天臺跳下來,竟發現旁邊多了個一躍而下的身影,居然是她的姐姐,妹妹氣不過怒吼:“連我跳樓的地方你也要搶!”
後面還有若幹故事,或者感人,或者情節曲折離奇。到了最後一個故事,畫面先出現了“各自起行,青春散場”八個大字,人群吶喊,試卷翻飛,高考結束了。
時間倒退,回到了高考第一天,幾個少年少女們手拿準考證走進考場。
時間繼續倒退,距離高考剩下三十天,少年少女們在爭執,又和好。
回到百日誓師大會,回到高三元旦晚會,回到高二,回到高一。
高一開學,少年少女們做著自我介紹,教室外樹影重重,教室裡是一張張朝氣蓬勃的青澀臉蛋,畫面出現一行字,“我們一直在,青春不散場。”
片尾出現了字幕,出現了一張張八中期間的照片,有大家在食堂吃飯,有大家在教室晚自習,有元旦晚會,有籃球賽,還有高一的運動會。
陳兮攥住方嶽衣袖,看著那張突然出現的,他們穿著馬裡奧衣服的照片。
照片出現時間短暫,或許還不到兩秒,她穿著馬裡奧的紅T恤和藍色背帶褲,他穿著馬裡奧印花T恤,他們看著彼此,背後是一片紅楓林,樹冠半綠半紅,像燃燒的火焰。
方嶽也看得一清二楚。
從影院出來,陳兮給白芷打電話。
“我跟方嶽的那張運動會照片是哪裡來的?”
“那張照片?是夏夏拍的啊,你不知道?”白芷在電話那頭不解。
陳兮不知道,因為那時候白芷相機裡有一堆照片,有些是她拍的,有些是張筱夏拍的,白芷當時以為這照片張筱夏早就發給了陳兮,張筱夏也以為白芷會自己處理這些照片。
於是這張照片在白芷的存儲卡裡沉睡了三年,無人知曉也無人在意。
陳兮收到了白芷傳來的照片,方嶽開著車說:“轉發給我。”
陳兮發給他,問道:“你那件衣服還在嗎?”
“在,你的呢?”
“當然在。”
兩人被照片勾起回憶,到家洗漱完,他們在各自衣櫃裡翻出那兩件衣服。
陳兮的馬裡奧衣服保存完好,方嶽的那件T恤領口依舊松松垮垮。
兩人把衣服擱在床上比較著看了看,陳兮一時興起,想要換上試試,她拿著衣服想跑回自己房間,轉身時長發拂過方嶽手臂。
手機在床上,亮著的屏幕上是那張照片,鼻尖能聞到長期儲存在衣櫃裡的衣服才會有的香味。
方嶽伸手,一把攬住要跑的人。
第78章
“這裡不能換?”
陳兮後背貼著方嶽, 腹部被硬實的手臂勒著,她下意識吸氣,縮緊自己小肚子, 方嶽近在咫尺, 說話時自上而下的氣息讓她頭皮發痒。
他們雖然早已經坦誠相見, 但在正常時間,他們從沒當著彼此的面換過衣服,多少還保留著點少年人的含蓄青澀和文明禮貌。
所以當陳兮猝不及防被方嶽攔住,她有點不可思議,表情和語氣都帶了幾分糾結, “你……要玩情|趣?”
方嶽:“……”
床上手機屏幕已經暗了,照片仿佛又被隱藏了起來,但那兩身衣服還在他們肉眼可見並且觸手可及的地方。
他們的那張合照被塵封了三年,因為無人知曉, 所以也無人問津,照片勾起他們的回憶, 也勾起少年的心事, 陳兮說要去隔壁換衣服, 方嶽不知道為什麼, 不想看不見她, 就想讓她在他眼皮子底下老實呆著, 所以他想都沒想就伸手把人攔截了, 隻是沒想到陳兮能這樣浮想聯翩,並且還問得如此坦率,讓他蘊藏著的情緒倏地斷開了鏈接。
方嶽無可奈何地看著她:“你知道什麼才是玩情|趣嗎?”
陳兮虛心求教:“什麼?”
方嶽視線鎖在她臉上, 扯走她手裡的衣服, 意味深長地說:“我親手幫你換衣服, 這才叫情|趣。”
……陳兮後退兩步。
方嶽抬起手,陳兮轉身就跑,可惜重蹈覆轍,下一秒她又被方嶽一把攬住,這次方嶽手臂橫在她胸口,他另一隻手果斷地去撩她衣擺,陳兮握住方嶽的手,笑鬧著阻擋,在他懷裡像條活蹦亂跳奮力甩尾的小魚。
陳兮那點勁對方嶽來說不值一提,方嶽稍用力,陳兮雙腳都離了地,陳兮也靈活,兩隻腳朝床沿蹬去,想借力撞開人,但顯然兩人力量過於懸殊,方嶽都不把她這點折騰放在眼裡,他甚至松開了橫在她胸口的胳膊,兩隻手都去撩她衣擺。
最後陳兮衣服被撩起半截,人趴在床上,兩條腿慘兮兮掛在床沿,胳膊被方嶽抬起,半推半就地由著他扯她衣袖,邊笑邊不服氣地說:“我沒說錯吧,你果然要玩情|趣。”
“是,你沒說錯,那就老實點,配合一下。”方嶽順著她的話說,脫下她一隻衣袖,又將領口從她腦袋上套出來。
陳兮老實趴著,側臉貼著床,手臂搭在頭頂,吸頂燈在正中,明亮燈光下,她長發披散,一半落在床上,一半落在瑩白的脊背。方嶽剛拿起馬裡奧衣服,卻沒往她身上穿,他看著她瑩潤的背,虎口慢慢契合住她的腰線。
陳兮尾巴想要蜷曲,被方嶽的重量壓制住了,她肩膀緊縮,肩胛骨弓起,難忍得揚起脖子,方嶽的吻從她脖頸開始,一寸寸往下,陳兮耳聽著他漸漸粗重的呼吸,問出聲:“不換衣服了嗎?”
“待會兒……”方嶽悶著聲,“待會兒再幫你換。”
陳兮笑了下,視線捕捉到了窗外寒月,她手朝後,胡亂按住方嶽掐著她腰的手背,“窗簾沒拉。”
他們住在二十八樓,小區樓間距雖然寬,但亮著燈的房間,在黑夜裡就是醒目的火球。
方嶽從她身上起來,赤腳走到窗前,將窗簾拉合。轉身回看床上,陳兮趴在床的另一邊,她手臂撐起自己上半身,長發垂落在胸前,半遮半掩,白的發亮,瞧著他的目光柔軟且直白。
就像躍出銀藍海面的人魚。
方嶽沒繞回去,他直接從這頭上了床,邊走邊撩起自己衣擺,利落地將長袖T恤脫了,隨手一撂,膝蓋跪在床上,他弓著脊背,扣住陳兮的後脖頸,急不可耐地汲取她的呼吸。
黑夜裡的火球灼灼燃燒著,哪需要開什麼地暖和空調,他們處處滾燙。
尤其陳兮看著方嶽牢牢盯著她的那眼神,方嶽從小到大,情緒向來不太外露,現在看著她的眼神,卻是肆無忌憚的,像洶湧的大海,蓄勢待發要將人吞沒。
最開始還不是這樣,是他們在一起後,經由每天的風起雲湧,一點一點蓄積起了這種肆無忌憚的海浪。
陳兮被他盯得熱血沸騰,連腳趾都在戰慄,她熱情地迎上這浪潮。
因為她這坦誠的熱情,方嶽血脈偾張,太陽穴發緊,手臂繃出了一條條青筋,汗水落進他的眼睛,他閉上眼,重重喘息著,埋在陳兮頸邊,吮著她頸肉,餘火還在噼裡啪啦地燃燒著。
陳兮也半閉著眼,手胡亂抓了抓,抓到了衣服布料,她側頭看了一眼,是馬裡奧衣服,“還要換衣服嗎?”
陳兮氣息弱了一些,精神勁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生龍活虎,她不知道他還有所保留,除了兩個月前他們第一次的時候,方嶽失了控,後來他都盡量克制著。
陳兮不知情,現在還有力氣挑釁,方嶽笑了下,沒跟她計較,他五指跟陳兮的相扣,把玩著她的手指頭,說:“你昨天說你從來沒想過我會那個。”
“嗯?”
“我也從來沒想過你會這樣。”
“哪樣?”
方嶽沒跟她打啞謎,“熱情。”對他有話必回,有求必應,甚至有些膽大包天。
這話方嶽昨天也說過。
陳兮骨子裡是膽大和謹慎並存的,從她敢單槍匹馬考省招生就能看出,但她並不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她行事一向有收有放,可是和方嶽在一起之後,陳兮一直都在“放”著,給予著他最熱烈的回應。
陳兮哼了句熟悉的曲調,就是那句“親愛的,等遍所有綠燈,還是讓自己瘋一下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