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年竟同意了，冷聲開口：“可以。”

　　「就為一百塊折腰？看來是爸媽零花錢沒給夠」

　　「人設崩了」

　　「不過用十字弩真的能贏嗎？」

　　「在射擊遊戲裡玩冷兵器是種什麼體驗」

　　*

　　“聽導師說你的論文關於分析哲學和歐陸哲學的融合。”亞當敲門走進宿舍，將上次借的書還給嚴雪宵，“那挺難寫的。”

　　“拜倫還借口有事，把整理文獻的工作全推給了你，我昨天還看到他去了酒吧。”亞當不禁提醒，“分明沒有事。”

　　可青年聽到他的話，神情看不出絲毫意外，他愣了愣，原來Yan什麼都知道，隻是不在意而已，他不由得好奇像Yan這樣溫和的人會在意什麼。

　　“要喝茶嗎？”青年拿出茶葉招待他。

　　“這是什麼茶？”

　　他的注意力不禁被轉移開。

　　“家裡邊寄來的茶。”

　　身穿白襯衫的青年坐在桌邊，面前擺著一套半舊的陶瓷茶具，溫杯後將水沿著杯壁注入到茶杯，升騰的霧氣將青年的臉映得若隱若現。

　　“華國的茶啊。”亞當坐在了椅子上，接過茶杯嘗了一口。

　　和他喝過的紅茶不同，茶的味道很清淡，但回味沉韻，他不知不覺就把一整杯喝完了，不好意思地說：“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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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打擾你了。”

　　他看著茶杯念念不舍地離開，Yan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出門時送了他一袋茶葉。

　　他想回贈禮物，雖然以Yan的性格大概率不會收，回到宿舍時他還是搜了搜茶的品種，一查嚇了一跳。

　　茶的名字叫御前八棵，是華國龍井茶中最貴重的品種，產量稀少，一般人很難買到。

　　他突然意識到Yan的背景或許並不普通，難怪即便會有若有若無的疏離感。

　　而亞當走後，青年喝著茶打開了直播。

　　*

　　沈遲點擊進入遊戲。

　　地圖是隨機地圖，理論上來說地圖越小十字弩優勢越大，但隨機到的是面積最大的海島圖。

　　「死亡開局」

　　「如果是霧天還好點，十字弩太大了，躲在樹後都很容易被敵人發現」

　　「可以有把副槍的吧？沒說隻能用十字弩」

　　十字弩的刷新地點多出現在P城、軍事基地和機場，根據航線沈遲選擇了機場。

　　跳機場的人不少，沈遲迅速進了建築物內，搜索十字弩，不過還沒等他找到，就聽到門外傳來敵人的腳步聲。

　　「這要怎麼辦，還沒找到十字弩」

　　「身上連一級甲都沒找到」

　　「緊張」

　　沈遲停下了腳步，靜靜地躲在了門後，幸好門外的那人被槍聲吸引走了沒進來。

　　他繼續在房子裡搜著，終於在房間裡找到了一把十字弩。

　　跳機場的人太多，十字弩並不適合貼臉戰鬥，他找到了武器後便順著圍欄離開了機場。

　　「第一次看到Late避讓了」

　　「沒辦法，十字弩換彈都要4.4秒，打兩槍別人一發子彈都打完了」

　　「要苟了嗎！」

　　「崽崽加油啊」

　　海島圖樹木山坡多，在前期易於躲藏，沈遲一路上沒撞上幾個人。

　　然而毒圈刷新，安全區的範圍越來越小，當場上隻有十個人時，安全區隻圈住了一座山坡，誰都不想成為第一個開槍被集火的人，場面變得緊繃。

　　「我看到山坡上的廁所有人了！」

　　「要打嗎」

　　「可不到三十米，如果開槍的話會不會暴露位置」

　　沈遲嚴嚴實實地趴在草叢裡，他瞄見了廁所邊的人頭，他沒有射擊的打算，卻朝著廁所前方投擲了一個煙霧彈。

　　「？？？？！！！」

　　「這不是煙霧彈了，這完全是信號彈」

　　「太苟了太苟了」

　　「已經不是苟的問題了」

　　煙霧彈打破了僵局，廁所邊的人立馬成為了被集火的對象，一陣戰鬥後場上隻剩下兩個人。

　　沈遲這時才匍匐到大石後，將十字弩對準最後一個人。

　　十字弩換彈慢殺傷大，所以要一箭解決敵人，他屏住呼吸，全身心投入到遊戲中，放在鼠標上的手慢慢捏緊。

　　點擊。

　　射擊。

　　「你使用十字弩擊殺了karatm」

　　彈幕安靜了。

　　「Late用十字弩都能贏，我看了看我自己」

　　「崽崽真厲害」

　　「Late是真的強，基本單發解決敵人」

　　「隻有我關心一百枚小魚幹嗎！」

　　藍恆驚訝了，這局的擊殺數不能和任奪那局比，可靠著把十字弩能存活到最後倒讓他更高看了Late一眼。

　　許多人會覺得PUBG就是一個比槍法的遊戲，可意識和策略也很重要，特別是在職業比賽中，意識甚至決定了生死。

　　他不是一個不信守承諾的人，當即表示：“我馬上投一百枚小魚幹。”

　　看到藍恆的話，少年松了口氣，握在鼠標上的手也放松了，他擺脫了全身緊繃的狀態，靠在椅子上休息。

　　「最後射擊的時候我愣是沒顧得上喘氣，就怕射偏了，Late估計更累」

　　「我也是」

　　「還好沒輸掉一百枚小魚幹，不然要播兩三天才能賺回來」

　　隻有一向淡漠的嚴雪宵聽到耳機裡少年微微起伏的呼吸聲，輕輕蹙起眉，在直播間打下一行字。

　　「一百枚當哄小孩兒？」

第十三章

　　藍恆看到突然出現的彈幕眼皮跳了跳，心道果然不該招惹，隻得打賞了兩百枚小魚幹。

　　電腦前的嚴雪宵收回了視線，飲完最後一口茶，翻開了放在案上的《辯證理性批判》，書頁上縈繞著白茶似有似無的氣息。

　　晚上回到家，沈遲趴在被子裡清點著自己的小魚幹，有一千兩百枚了，月底大概能掙到三千枚，少年打個哈欠，慢慢閉上了眼。

　　*

　　太陽初升，燕城作為華國的首都，暗灰色的城牆裹挾著歷史的厚重感，無數摩天高樓聳入雲霄。

　　“有看中的嗎？”Loro Piana的店裡，披著披肩的女人站在做工精細的羊絨毛衣前問。

　　季舒搖了搖頭。

　　“都要了。”女人對著店員說。

　　“好的，沈太太。”店員恭敬地低下頭。

　　“都要了？”季舒不由得望了眼標籤上的價格，零頭加起來比他這輩子穿過的衣服都要貴。

　　女人輕輕皺了皺眉，等店員離開後她才開口：“小舒，你現在不是在邊城了，生活上你不需要發愁，你隻需要專心考燕大。”

　　季舒拘束地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像做了一個夢，不用回到窘迫的邊城，有花不完的錢，還有高貴優雅的父母。

　　隻是他一想到照片上那個垂眸彈著鋼琴像小王子般的黑發少年，仍忍不住羨慕。

　　而邊城的平房裡，一頭紅發的少年被街道辦的喇叭聲吵醒，面無表情地下床走出房間，熟練地從餐桌上拿起根油條。

　　今天是周末，季爸和季媽沒出攤，季爸回鄉下了，季媽解下圍裙看向他：“小遲，今天一起去買衣服吧，不然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

　　少年剛叼上油條，聽到季媽的話，明顯卡殼了一陣，低低地“嗯”了聲。

　　邊城隻有一條商業街，和菜市場挨著，一半賣百貨一半賣邊城特產大白菜，小販們常為佔位吵得沸沸揚揚，一釐米也不肯讓。

　　沈遲從來沒到這樣的環境買衣服，他皺著眉避開汙水橫流的排水溝走。

　　“你孩子皮膚真白，適合這件。”剛和隔壁吵得不可開交的老板娘，轉過頭立馬朝他們笑臉盈盈，“這件格子的也適合，一件才四十五。”

　　季媽停在攤子邊問：“穿著舒服嗎？”

　　“我們衣服都是百分百純棉的，穿著肯定舒服。”老板娘熱情地回答。

　　季媽望向沈遲：“你看看喜歡哪件。”

　　沈遲低頭看著擺在攤位上的衣服，視線落到了兩件最便宜的衛衣上。

　　“喜歡就拿去試試吧。”老板娘將兩件衣服塞到了他手上，指了身後用木板搭著的狹小試衣間。

　　在季媽殷切的注視下，沈遲抿了抿唇，沒有說出拒絕兩個字，走進了試衣間。

　　他對著鏡子將兩件衛衣往自己身前比了比，款式大小都差不多。

　　他沒怎麼挑過衣服，都是有什麼穿什麼，他盯著穿衣鏡看了半天也沒決定。

　　女孩子應該會挑衣服吧？

　　沈遲打開手機，分別對著衣服拍了兩張照片，發給了嚴雪宵。

　　【沈遲】你覺得哪件適合？

　　隔了很長的一陣，他也沒收到回復，或許是兩件都不適合，他看著屏幕垂下眼。

　　*

　　新澤西州的傍晚，嚴雪宵穿著淺色的店服在咖啡廳打工，他躬下身將一杯美式端到客人的桌上後，走回吧臺。

　　整個下午他都在忙，沒時間看手機，他打開手機，未讀消息出現在了屏幕上。

　　【沈遲】你覺得哪件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