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風不偷月

第59章

字數:3303

發佈時間:2024-11-08 22:25:59

周恪森道:“那不是你該操心的,話談不攏,見兩面也沒用。”


“那為什麼不能談攏呢?”楚識琛道,“森叔,你不能急,先讓客戶說需求,哪怕心裡全盤否定,嘴上至少要贊許三分。然後,無論反駁還是爭取,都抓著他最在乎的利益點下手,他一定會引起注意,贊同或質疑都正常,重要的是他會琢磨你的觀點,那你們接下來就可以往深層次聊了。”


周恪森聽完看著楚識琛,幾分詫異,幾分陌生,四年時間,這個不成器的楚少爺似乎大變了樣。


楚識琛被看得心裡打鼓,擔心說多了露出馬腳,他努力掩飾方才的沉穩,繼續脫衣服,卻連龇牙咧嘴都不會,隻憋出一句幹巴巴的抱怨:“真是凍死我了。”


周恪森回過神:“用熱水泡泡,趕緊上床蓋上被子!”


楚識琛說:“森叔,你不用擔心我,去忙吧。”


周恪森道:“你這個德行我怎麼走?”


“我能照顧自己。”楚識琛保證,“而且這是酒店,服務生隨叫隨到,放心吧。”


周恪森千叮萬囑,公司又有電話打來催,他沒辦法先走了。


房間一下子靜了,楚識琛挪到洗手間,湿透的衣服層層粘在身上,他一件一件脫得精疲力盡。


捂了太久,皮膚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白,楚識琛打開淋浴,熱水噴灑下來啃噬著他,全身遍布細密的痛痒。


他洗了很久,確保從頭到腳都幹淨了,刷完牙反復漱口,不願再回想起河水的滋味。


趁身體殘存熱水的餘溫,楚識琛上床蓋好被子,他拿起脫衣服時掉出來的手機,按了按沒反應,已經壞了。


楚識琛心疼得不得了,這麼先進神奇的東西,遠隔千萬裡能通話,能一秒鍾接到消息,能辦到那麼多事情……居然不能泡水嗎?


這是什麼道理?


他甚至打算百年歸老一起帶進墳墓的。

Advertisement


楚識琛為手機默哀了十分鍾,昨天沒給家裡打電話,他用床頭櫃上的座機打給楚太太,講了三五句,耗費掉了最後一點精神。


通話結束,楚識琛握著聽筒卻沒擱下,回憶著另一串數字撥出第二通。


隻響了一聲就接了,楚識琛說:“項先生,是我,這是酒店的號碼。”


座機的音質不算好,項明章的聲音聽起來沙沙的,一點也不溫柔:“你手機為什麼打不通?”


楚識琛說:“壞了。”


項明章問:“沒出什麼事吧?”


楚識琛一邊回答“沒有”,一邊支撐不住滑進被子裡,小時候外祖母教育他,睡覺的時候不能歪三擰四,要躺得平,氣才順。


可他太冷了,側身蜷縮著,將聽筒捂著臉龐:“周先生肯原諒我了。”


項明章說:“比我預計要快,怎麼辦到的?”


楚識琛牙齒打戰,斷斷續續地撒謊:“我買了水果……去求他。”


項明章沒有絲毫開心的反應,也沒耐心繼續裝聾作啞,嚴肅道:“楚識琛,你聽著非常不精神,告訴我你怎麼了?”


楚識琛緊緊蜷縮著,將被子裹得蓋住耳朵:“沒事,我隻是有點冷。”


“你不是在酒店麼?”項明章說,“房間裡怎麼會冷,是不是著涼了?”


楚識琛沒吹頭發,五指插進潮湿的發絲裡,昏沉間理解錯項明章的意思:“……真的好冷,我不騙你。”


項明章焦躁地解釋:“我沒有說你騙我,你是不是感冒了?吃藥了沒有?”


楚識琛神志不清地想,吃藥就不冷了嗎?


他迫切地想讓身體暖和起來,在腦中拼命地搜刮著方法,每次喝酒時都會發熱,他說:“我想喝一口酒。”


項明章:“什麼,酒?”


床頭櫃上豎著一張酒店的點餐牌,正面是中餐廳,対著床的背面是一間俄式餐廳,楚識琛望著圖片裡五彩斑斓的酒瓶,喃喃道:“我想喝……伏特加。”


眼前一黑,楚識琛終於撐不住了,聽筒從松開的手裡滾到了枕邊。


“……喂?”


“楚識琛?”


“楚識琛!”


項明章叫了十幾聲,沒得到任何回應,掛斷後卻再也無法打通。


楚識琛睡著了,更像是昏厥了,半張臉埋在枕上,皮膚蒼白漸消,又來勢洶洶地透出紅暈。


他夢見自己在水中沉浮,是一片深不可測的大海,無邊無際望不到盡頭。


他拼命掙扎,一次次伸出淋漓的手,可是沒有人來拉住他。他喪失力氣,不停地下沉,下沉,肺部抽空,鹹澀的海水一股一股嗆入口鼻,


等風暴驟停,雷雨方歇,隻有他窒息地仰落於深海,再不為人知。


“不……”


楚識琛猝然驚醒,已近傍晚,他窒悶的呼吸在昏暗中格外刺耳。


原來他很怕,跳進水裡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他害怕冷水,害怕飄浮不定,害怕什麼都抓不住的絕望。


楚識琛按著額頭緩了一會兒,擰開燈,看見聽筒,通話莫名結束,項明章在那邊會不會擔心?


可他今天打回去,明天呢,他不會一直待在酒店,這個新世紀沒有手機簡直寸步難行。


楚識琛權衡了一下,他抹把臉,下床穿好衣服,換了一雙備用的球鞋。


從酒店出來,楚識琛以為會很冷,但寒氣撲在臉上反而舒服了一點。


地處繁華商圈,街尾就有一家購物中心,楚識琛裹緊圍巾步行過去,速戰速決買了一部手機,跟壞的那部一樣型號。


萬幸的是電話卡還能用,楚識琛的手指凍得浮腫,動作笨拙,導購員幫他安裝好,說:“先生,可以了。”


楚識琛迷糊地點點頭:“謝謝。”


他攥著手機走出商場大門,一開機,蹦出十幾通未接來電,有昨晚的,有今天的,差不多全是項明章打來的。


最近一通是半小時之前,楚識琛撥過去,一邊往回走。


幾乎是立刻接通了,楚識琛說:“抱歉,我不小心睡著了。”


不同於接電話的急切,項明章的語氣很平靜:“你到底出什麼事了?”


楚識琛走不快,每一步都像歷經顛簸,然後引起一陣暈眩,他聽見汽車鳴笛,混沌得分不清是來自街上還是手機裡面。


“我睡了一覺。”他答非所問地重復。


項明章叫他:“楚識琛。”


“嗯?”楚識琛努力接腔,“你下班了?”


項明章說:“回答我的問題。”


酒店就在不遠的前方,但楚識琛走不動了,他停下,杵在人行道上為難,相隔兩千多公裡,他究竟要怎麼回答才妥帖?


他想繼續偽裝,奈何實在不好,他頭痛,手腳都痛,怪不得寒風吹著舒服,因為他渾身燒得滾燙。


可他対家裡說一切順利,卻対項明章訴苦嗎?


如果項明章給他安慰,他覺得不夠想要更多怎麼辦?


所以算了,應該算了。


楚識琛動了動嘴唇,還沒發出聲,一陣天旋地轉襲來,他站不穩蹲下去,一隻手撐住了冰涼的路面。


項明章聽見悶哼和衣服混亂的摩擦,還有汽車駛過的聲響,冷靜陡然破滅:“楚識琛,你在哪?”


楚識琛說:“街上。”


項明章道:“身體不舒服你亂跑什麼?”


楚識琛回答:“我買手機。”


項明章兇道:“手機什麼時候不能買,有什麼重要?”


楚識琛虛弱地說:“我怕、怕你找不到我。”


“我就不該放你一個人去哈爾濱。”


楚識琛蹲在地上,手髒了,渾身冷熱交加抖個不停,為什麼教訓他,為什麼會這麼狼狽,明明不是他造的孽。


他延遲地感到一份委屈,強忍著說:“我沒關系。”


手機中靜了片刻。


項明章問:“那你為什麼不起來?”


楚識琛愣了一下,倉皇地抬起頭,街邊一輛出租剎停,車門打開,項明章握著手機下了車。


來得多匆忙,上班穿的西裝領帶都沒有換掉,直接套了一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項明章風塵僕僕,就這樣出現在了哈爾濱的街頭。


楚識琛懷疑是幻覺,搖晃著站起身。


他腿腳酸麻,卻沒來得及跌撞栽倒,項明章已經大步奔過來,把他接收進懷裡。


通話尚未結束,項明章低下來蹭著楚識琛的額頭,那麼燙,他不悅皺眉,但語調分明在哄人,最後一句面対面地說:“不用怕,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第54章


楚識琛薄唇張合,輕呼出渺渺的白氣,卻說不出一個字,從抬頭看見項明章開始,思緒萬千歸結於零,他就空白了,斷片了。


他們擁在異鄉的繁華街頭,以不成體統的親密姿勢,可楚識琛推不開,躲不掉,他在發燒,他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他疲憊力竭。


楚識琛給自己找了漫天理由,妄想合理化這個擁抱,企圖心安理得地陷在項明章的懷裡。


“怎麼搞成這樣。”項明章撞了下楚識琛的額頭,哄完又忍不住教訓,“你就是這麼辦事的?”


楚識琛說:“辦得不夠漂亮,讓你見笑了。”


他一慣的風度翩翩,可惜配上這副虛弱模樣,就成了乖順,項明章道:“你覺得我大老遠跑來,是為了看你的笑話?”


楚識琛感動地說:“不管是什麼,謝謝你。”


寒風蕭瑟,項明章半摟半抱把楚識琛弄上車,挨得極近時,臉頰相蹭,他一偏頭,將氣息灌進楚識琛的耳朵裡:“口頭不算,有你謝我的時候。”


楚識琛沒來由地心跳加快,跌坐在車廂中,暈乎乎地望著擋風玻璃。


一輛越野車駛到前方熄了火,周恪森從駕駛位下來,見完客戶,他去給楚識琛買了羽絨服和雪地靴。


拎著東西一轉身,周恪森看見楚識琛坐在出租車裡,車門旁邊站著一個高大的陌生男人,他快步走過去:“你……”


項明章猜到是誰,主動說:“周先生吧,我是項明章。”


周恪森驚訝道:“你就是項明章?”


“如假包換。”項明章說,“這一趟不算公務,沒帶名片夾,不過帶了身份證。”

暢銷精選

他逆光而來
他逆光而來 老公近來變得有些古怪。他偷偷寫下一串奇怪的日期,刪光我的通訊錄,禁止我出家門。甚至,他要我打掉辛苦懷上的孩子。我一度懷疑他出了軌,可他的日記本上卻寫著:【第十二次,老婆長命百歲。】
聽竹
聽竹 "小時候,我為救程之琰雙耳失聰。 後來,他卻為了哄校花女友開心,在高考前調整了我的助聽器。 而我因此與夢想院校失之交臂。 復讀一年,我如願站在清大校門口 程之琰來接我。 他喊我「小聾子」,嫻熟地拿我手上的行李箱,一如從前。 「不錯嘛小聾子,哥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的。」 我沒理他。 轉頭撲進剛從清大走出來的男人懷裡。 聞時聽揉著我的腦袋,微笑道: 「寶寶,怎麼提前來了?」"
錯誤的開始
錯誤的開始 裴陽為了氣他白月光,和我在一起三年,仗著我喜歡他不會離開他,肆意踩 我逗白月光開心。
聞鳶
聞鳶 "相戀四年,我和門當戶對的竹馬結婚了。 婚禮現場,竹馬以孝道之名,堅持讓我給他的年輕繼母下跪。"
圍觀白月光養的魚塘
圍觀白月光養的魚塘 "林夢總是告訴我,她的小姐妹喜歡我。 她口口聲聲把我當哥哥,要把小姐妹介紹給我。"
冤枉的狐狸精
冤枉的狐狸精 "我被聖上賜婚承義侯,從江南遠赴上京待嫁,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我一個還沒進門的正室居然會被未來夫君的愛妾找上門來。 古董字畫,珠寶首飾被她砸了個稀巴爛。 「你這不要臉的狐狸精,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看著地上碎成幾塊的御賜之物,我不用知道她是誰。 我隻知道,承義侯這回是沒法向聖上交代了。"
怪力少女成長記
怪力少女成長記 "為了阻止我高考,我爸和後媽給我下藥。 我提前知曉,反手把他們送進警局。 一計不成,他們又想把我賣到山區。 我不理解,為什麼我爸對我這麼狠心。 直到我聽到他說,當初娶我媽,是被外公挾恩相報。 但要不是我外公,他一輩子都走不出他長大的窮山坳。"
和親歸來以後
和親歸來以後 "永平八年,西涼王一句和親,我就從一國之後成了人皆可辱的女奴。 他為我換上嫁衣:「盈盈,朕沒辦法,是西涼王指名要你。」 兄長為我出頭,卻被當眾施了宮刑,風骨盡折。 父親帶病爬過三千長階,碰死在他腳下,隻得了一句「對不起」。 哭聲滿城中,我的花轎與父親的靈柩擦肩而過。 永平十八年,大破西涼,我成了皇室的恥辱。 論功行賞時,我隻要了一座邊境小城。 後來,千裡奔喪,城門緊閉,他在雪裡跪廢了雙腿,換不回一個已死之人。"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