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景澤……
他是最不關心外面事情的人了，他隻喜歡研究古物，他隻喜歡擺弄那些字畫……
“折磨了很久嗎？”阮蜜發啞地問道，“十分鍾？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
“……”
鹿景瀾不忍心告訴她真相，半晌說道，“二哥在最後的時間說……”
“二哥說什麼？”
鹿之綾的聲音都是飄的。
“他說。”鹿景瀾目光沉重地看向阮蜜，“別告訴阮蜜。”
別告訴她，他受了這麼大的罪。
別告訴她，他死了。
也別告訴她，他在最後想她了。
“……”
阮蜜僵滯地聽著，耳邊像是被什麼轟鳴了一下，鹿景瀾的嘴動著，她卻再沒聽到任何東西。
鹿景澤，真的死了。
還死得那麼痛苦。
怎麼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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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蜜倒了下來，重重地倒在機艙裡，昏死過去。
“……”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鹿之綾連忙過去扶起她，姜浮生和秦醫生很快趕過來，將阮蜜帶了下去。
“她會沒事的，我來照顧，你們快出發吧，天快黑了。”
姜浮生下飛機前深深地看她一眼，“之綾，你一定要保重。”
“嗯，辛苦你了。”
鹿之綾看著阮蜜被抬上擔架離開。
“應該隻是一時急火攻心，沒事的。”鹿景瀾安慰著她道。
“希望吧。”
鹿之綾形如木頭般走回位置，看到四嫂尤靜坐在後面，她頓了頓，道，“我和四嫂換個位置吧。”
“不用，你就坐這，我想和你說說話。”
鹿景瀾微笑著道。
“你坐吧。”
尤靜也衝她微笑，毫不介意。
鹿之綾便在鹿景瀾身邊坐下來，鹿景瀾伸出手攬住她的肩膀，手指輕點她的頭，讓她靠近自己，“你還好嗎？”
“吃完藥，我好像整個人都麻木了。”
鹿之綾低聲說著，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裡，都沒有鑽心的痛。”
“這樣挺好，最近事情太多了，我怕你扛不住。”
鹿景瀾溫柔地說道。
鹿之綾輕輕靠到他的肩上，“二哥沒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不是指現在，而是指那個當下。
“你那時還小，我們怕你受不了，也是沒想好怎麼告訴你，隻能讓你以為二哥在外面找事做。”
鹿景瀾摟著她柔聲說道。
“為什麼不給周勁技術？”
鹿之綾的聲音還是很輕飄，像一陣虛無的煙。
三哥的技術不隻是用來治愈抑鬱症嗎，離完全控制大腦還有點距離吧，明明可以先和周勁的爪牙虛以委蛇，救下二哥再說……
為什麼要讓二哥受這樣的罪。
鹿景瀾暗嘆一聲，她的問題一句一句都是逼向核心，幸好，他們早就擬好一套說辭。
一套半真半假的說辭。
“員工屠殺案的時候，你正在國外玩，其實那天還發生了一些事。”
鹿景瀾說道，“那天，你媽媽先去的實驗所，去的時候那裡已經被周勁帶人控制起來，周勁知道你媽媽是醫科聖手，尤其擅長開顱手術，從無失敗紀錄，所以他當場抓了一個職員的小兒子，讓你媽媽做手術，將技術芯線放進那少年的腦袋裡，確保實驗不會出意外。”
第530章 薄妄是個很值得的人
“為什麼要用少年？”
鹿之綾問道。
“年紀越小體質越好，供他實驗的次數也就能越多。”
鹿景瀾道，“這項技術你應該也知道一點，腦部芯線、貼在腦外的傳感器以及主機裡的數據三樣缺一不可。”
“嗯。”
“就在開顱手術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我們來了，打了周勁一個措手不及。”
鹿景瀾說道，“最後，周勁把傳感器和主機都帶走了，而我們把那個少年救了下來，及時送到安全的地方，三哥也把主機裡的原始核心數據銷毀不少。”
“所以，周勁無法復原這項技術？”
鹿之綾問他。
“對，除非三哥再來一遍，或者找到那個少年，給他貼上傳感器，利用殘存的數據一點點實驗，進而實現改造大腦。”
鹿景瀾說得清晰明朗，“那個時候，周勁最想要的是三哥重現技術，或者是那個少年……”
所以，所謂的要技術，其實還是要人。
不管是三哥，還是那個少年，落到周勁的手裡都會變成一件工具，因此，二哥寧願自己死，都不想害自己弟弟，亦或是那個無辜的少年。
“那爆炸又是怎麼一回事？既然周勁要這樣技術，他應該不會趕盡殺絕。”
鹿之綾道。
鹿景瀾怎麼忍心告訴她，這是他們一家人想出來的辦法，隻能道，“爆炸……確實隻是一場意外。”
“那你的腿……”
鹿之綾看向他的腿，他的腿是在爆炸中沒的嗎？
“爆炸的時候，我不在家，這腿是後來才沒的。”
鹿景瀾說著，低頭溫柔地看向她，“小七，這些年你受了這麼多苦，我們卻從來不聞不問，生不生氣？”
“如果你們能都活著，那我過成什麼樣我都開心。”
鹿之綾想都不想地道。
“可四哥一直想和你說聲對不起。”
鹿景瀾道，“之前覺得有封叔照顧你，我們就可以做我們自己的事，隻偶爾暗中看看你，後來知道封潮所作所為的時候，你已經被迫嫁進薄家了。”
鹿之綾抬眸看向他英俊的面容，鹿景瀾眼中有著愧疚，“那個時候，老五老六跟瘋了一樣要去殺了封潮，殺了薄妄，是我攔下來的。”
“嗯。”
鹿之綾輕輕應著。
“不覺得四哥狠心嗎？連你的死活都不顧。”
“四哥是活死人，我知道活死人都是怎麼來的。”
她的聲音幹澀，活死人都是被薄妄救下的輕生之人。
“對……”
鹿景瀾頷首，轉頭看向窗外，飛機已經起飛，神山在視野裡變成遠處。
他陷入回憶，低沉地道，“那時我跟蹤周勁的一個爪牙，發現他進了一處金融峰會的場所報告，當時我不知道周勁已經整容成季懷宗，隻以為那一次能把周勁和他背後的大樹拔出來，沒想到被發現蹤跡，逃跑途中我出了車禍。”
鹿之綾的呼吸一滯，身體坐直一些。
鹿景瀾的手從她肩膀上放下來，“我爬著也想逃，怕周勁發現鹿家還有人活著，讓他繼續大做文章……幸好天黑，他們追得沒那麼快，你四嫂經過救了我。”
原來是這樣的一個故事。
“四嫂的眼睛看著就很幹淨善良，我很喜歡她。”鹿之綾道。
聞言，鹿景瀾眼裡的笑意濃了些，“你也不用這麼捧他，你這個四嫂就是看臉的，我腿都被截肢了，廢人一個，她還無微不至地照顧我，說看著我這張臉，她就能快活地過一輩子，讓我不用為她考慮。”
提到妻子的時候，鹿景瀾的聲音都軟了許多。
後面坐著的尤靜聽著，臉都紅了，小聲地道，“鹿景瀾，你適可而止一點，我不要面子的嗎？”
鹿景瀾笑得更寵溺了。
看著這樣的四哥，鹿之綾的目光也跟著柔和。
“哪怕我接受不了自己斷腿，想尋死，她都跟瘋了一樣把我推到藍山，要跟我一塊死。”
鹿景瀾用玩笑一般的口吻說出自己最艱難的那一段。
就好像那不過是一段不值一提的回憶。
“……”
鹿之綾沉默地看著他。
鹿景瀾深深地看向她，繼續道，“就是那個時候，薄妄救了我，他是薄家長子，家大勢大，我可以通過在他手下做事獲取一些情報幫助鹿家。”
“……”
“是薄妄讓我變得又有一點用。”
因為這一點對鹿家的用處，鹿景瀾才敢繼續活下去，而這些，都是薄妄給他的。
“四哥很喜歡薄妄？”
鹿之綾聽出他的意思。
“外界對薄妄的猜測傳言多不勝數，可隻有活死人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鹿景瀾道，“他不是個壞人，你在他身邊反而比在我們身旁更加安全，我們沒有辦法給你更好的生存環境。”
鹿之綾回憶剛到薄妄身邊的時候，她確實畏懼薄妄身上那些令人不寒而慄的傳言，但事實上，薄妄嘴上說得狠，卻從沒有因為仙人跳的事傷害她，在她每次出事的時候，他都及時出現在她身後。
“我那時想著，等我們處理鹿家的事，就和薄妄攤牌，把你接回鹿家，但後來看你們相愛，我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鹿景瀾說道。
“薄妄是個很值得的人。”
鹿之綾說得沒有任何猶豫，視線飄向窗外的天空，層層疊疊的雲朵仿佛近在咫尺。
這一趟去，她一定要把薄妄帶回家。
“你這話可別和老五老六說。”
鹿景瀾豎起手指抵在唇前，“我攔著他們殺去薄家的時候，他們就連我都恨上了，認為我是把你賣了，後來知道你和薄妄重歸舊好，那更是要死要活。”
“我以為你們選擇和薄妄合作的時候，就已經認準他了。”鹿之綾訝異。
“沒有，老五一直計劃著要揍一頓薄妄，打斷三根骨頭的那種。”
“……”
“老六更離譜，偷偷扎小人，要不是怕迷信真有用，讓小野沒有爸爸，他絕對就把薄妄的名字和生日給寫上去了。”
“……”
鹿景瀾伸手拍上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小七，你記住，哥哥裡，四哥是鹿家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認準薄妄這個妹婿的人，我祝福你們。”
話音剛落，他們的椅背後就冒出兩個腦袋。
第531章 三哥可能還沒死
鹿景煥和鹿景凡湊過來，用一種看厚顏無恥之人的眼神盯著鹿景瀾冷笑。
“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要先找小七單獨聊了，重點在這是嗎？”
鹿景煥的聲音很冷，眼角的疤看起來都更加怵人。
知道小七現在對薄妄情根深重，就在這強調他是唯一一個認準妹婿的，真狗啊。
“四哥，我算是知道小七為什麼從小就最喜歡你了，合著你是踩著兄弟們往上爬啊。”
鹿景凡眯起眼道。
鹿景瀾淡定地坐著，神情都不變一下，“那要不，你們發個誓，說你們已經從心裡認準薄妄這個妹婿了？”
“……”
二臉沉默，便秘一樣的表情。
這個……真發不出來。
鹿景凡當下衝鹿景瀾比了個髒話手勢 ，鹿景瀾滿不在乎。
鹿之綾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看他們三個像以前一樣打打鬧鬧、說說笑笑，即使明白他們有刻意的成分，但依然讓她覺得有一些感情是可以回到過去的。
“走，小七，跟五哥聊。”
鹿景煥朝鹿之綾勾了勾手指。
“恐怕沒時間了。”鹿景瀾從容地道，“時間緊迫，我們商量下怎麼進攻基地。”
“……”
鹿景煥和鹿景凡更氣了。
他一個人聊完就不給他們時間了，真的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