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競的臉煞白。
他確實不知道薄妄的身體已經差成這樣，在島上時薄妄緩得明明還算快。
“我對這顆藥起了疑，也就對你和薄媛的婚事起了疑。”
她道。
聽到這裡，季競苦澀地笑出聲，“我不想害任何人，我隻是想通過那麼一點點手段讓季家變得更好，我沒想讓事情變成這樣。”
他已經娶到薄家唯一的女兒了，後面的事他不用急。
他明明可以慢慢來，卻被兩個孩子完全打亂。
“……”
“我怕薄媛不肯安心做季太太，才兇了她，沒想到這兩個孩子就躲在那裡。”
季競指向對面的衣櫃。
鹿之綾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那個緊閉的衣櫃，仿佛能看到小野當時驚恐不安的模樣，那麼小的孩子就要見盡人心險惡。
“情急之下，你來不及保證薄媛和季可愛一定不亂說話，所以給她們喂了安眠藥，確保她能睡兩天，等你過了這個緊急的時間再去慢慢掌控她們。
鹿之綾道，“但小野不行，你沒有任何法子控制他不說話，他得死，還得死的和你毫無幹系。”
“……”
“今天說什麼交易是假的，不對，也可能是真的，畢竟你下屬要是能幹，還能將鹿景曄控制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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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之綾說到小野，聲音微顫，“但最重要的還是，小野必須死在交易現場。”
“我不想的！”
季競歇斯底裡地吼出來，“我沒那麼變態要去殺一個小孩子，我隻是，我隻是……”
“你隻是承擔不起季家這個重擔，你越承擔不起，就越想走旁門左道。”
鹿之綾直接戳中他的心思，“你不覺得你被周勁利用了嗎？”
季競聽著，唇抿得死緊，鹿之綾繼續道，“他把東西留給你，就是想你這麼做，可他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不該受他擺布。”
“……”
季競發現，自己面對鹿之綾連招架的力氣都沒有，他往後一靠，癱靠在沙發上，“嫂子，我掙扎過了。”
他最開始發現周勁留下的東西時也很痛恨，恨不得一把火燒了幹淨，但冷靜下來，他知道這些東西能帶給季家多少的價值。
周勁對他……太了解了。
“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鹿之綾拿出手機看一眼時間，快到交易的時間了。
五哥在給她發現場的情況，綁匪已經改變兩次交易地點，地址還分別特別遠，讓他們一直在路上，無法做出最及時的現場布署。
這點，沒什麼好意外。
季競就是要他們累，等他們筋疲力盡了，計劃才更容易成功。
否則，小野一旦被活著救出，那就完了。
“來不及了，我沒活路了，季家也沒活路了。”
季競自嘲地笑起來，笑得滿是悲哀。
“……”
“到頭來，我還是沒能守住季家，沒有季家，什麼都不重要了。”
他認命了。
他擺爛了。
這樣的季競讓鹿之綾幾乎束手無策，她努力克制著焦急，讓自己盡量鎮定，“什麼都不重要，所以，你是準備死也要拉我的小野墊背？”
“我說了，我不想害小野……可我沒有辦法。”
季競抹了下鼻子，拿出手機，給她看自己在進季曼詩房間前發送出去的一條命令，將自己最後的計劃如實相告，“等交易時間一過，我的人就會槍擊宴會廳，造成是妄哥痛失兒子，遷怒所有人的局面。”
鹿之綾要進季曼詩的房間，他就想到了最壞的下場。
“……”
“季家的名聲被周勁搞爛了，不能再在我手裡爛一次。”
所有人都死在季家，外面的人就不會懷疑他做了些什麼。
這是他最後能為季家做的。
受害者的名聲總比加害者好聽。
“……你真的瘋了。”
鹿之綾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為所謂的家族，為所謂的名聲，他不惜一切代價。
“從我接手季家開始，我就不再是為自己而活。”
季競道，他想做回那個什麼都不用管的二世祖，可他回不去了。
“你就這麼確信你的人一定會為你幹這麼瘋狂的事？”鹿之綾問。
“周勁留給我的不止那兩樣，還有一些對他死心塌地的人，他們不怕死的。”
季競嘲笑著自己，“可能周勁早就猜到我會和他一樣，走到這無法挽回的一步。”
他恨毒了周勁，可是周勁留下的，他都利用上了。
第603章 這世上，不是隻有我三哥能還原技術
“為季家的名聲，你要殺小野，殺宴會廳裡所有的人，還要把這罪名栽到薄妄的頭上。”
鹿之綾目光悲哀地看著他，“季競，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能想到你，薄妄卻想不到？”
“……”
季競垂眼，沒有說話，一身的喪氣。
“不是因為你設計得有多巧妙，而是……他根本不想懷疑你。”
鹿之綾一字一字說道。
聞言，一滴淚溢出季競的眼眶，落在他蒼白的臉上。
季競閉上眼，臉上的肉有些顫慄，可就是這樣，他都沒有松口，隻是按著沙發站起來，屈膝在她面前跪了下來，額頭重重地磕到地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再多的道歉也沒有任何意義，他都不打算回頭。
鹿之綾坐在那裡低頭看著他，手機上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鹿景煥的信息發過來。
鹿景曄準備帶著“技術”去交易了，他一個人去現場，他們留在遠處等，等鹿景曄確定小野在什麼位置，等綁匪的注意力放在辨別真假技術時，他們就攻進去救人。
沒用的，季競早就知道鹿景曄手上沒有技術。
鹿景曄一進去，綁匪就會以他們蒙騙為由，直接撕票人質，他們用飛的都來不及救。
到最後這一刻，鹿之綾反而徹底冷靜下來。
她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人，亮出自己最後的底牌，“季競，你是不是覺得隻要有大腦改造的技術，季家就算不靠著薄家也能萬世長存？”
“……”
季競跪在地上沒有動。
“我給你。”
鹿之綾輕聲道。
聽到這話，季競猛地抬起頭，一張臉上掛著淚水，有些匪夷所思地看向她，“什麼意思？你有把握讓鹿景曄做出技術？多長時間能出來？”
如果是這樣，他倒可以用妄哥的藥做一次次的交換，等技術到手，他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聞言，鹿之綾的長睫動了動，笑了，很是諷刺，“我真是求求你們，能不能別拉著我三哥一個人禍害。”
隻是因為一手想為精神疾病患者造福的技術，一個個都惦記上她三哥。
她心疼。
“……”
季競皺眉，不解她的意思。
“這世上，不是隻有我三哥能還原技術。”
鹿之綾說著，慢慢抬起手輕輕碰了下自己的頭，“我也可以。”
“……”
季競震驚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她。
“季競，我們做個交易。”
鹿之綾道。
她要所有人都活著，要三哥不再有心理瘡傷地活著，要她的小野好好活著，要她的薄妄……無病無災地活著。
……
交易現場在郊外的一處爛尾樓裡。
槍口從樓上幾個位置瞄下來，鹿景曄拎著箱子舉高雙手邁過密密的雜草，一步一步接近爛尾樓。
空蕩蕩的水泥大樓裡，被全身捆緊的小野吊在半空中，周圍有紅點落在他小小的身軀上。
“小野！”
鹿景曄遠遠見到小野就喊出來，聲音通過耳朵裡隱藏式耳機傳到遠處的指揮車裡。
靠著指揮車而站的薄妄猛地睜開眼。
全副武裝的警員全部嚴陣以待。
被吊著的小野拼命扭動，帶動繩子晃來晃去。
“別動！”樓上傳來綁匪的聲音。
鹿景曄舉起雙手揚聲道，“你們把孩子放了，我跟你們走，這個技術能不能用到人腦上，還需要實驗，沒有一個人比我更合適。”
話音落下，有戴著面罩的綁匪持著槍從遠處的樓梯上下來，指著他道，“你先帶箱子上來，我們要檢查。”
“你們先把孩子放了。”
“少他媽廢話！”綁匪一槍打在他面前的地上，“不想死就趕緊上來。”
“……”
鹿景曄望向被吊著的小野，無奈隻能提著箱子往裡走去，跟著綁匪上樓。
“行動。”
一聲令下。
一場槍戰在爛尾樓裡爆發開來。
綁匪抓著鹿景曄就要做交易，被一槍狙斃。
子彈穿過細繩，繩子應聲斷落，小野在混亂的槍聲裡掉落下來。
“唔唔唔——”
小野想叫叫不出來，隻感覺涼飕飕的風刮過耳朵，好疼好疼。
下一秒，一雙手穩穩接住他。
他落進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很奇妙，所有的驚慌在剎那間都消失了，連槍聲都好像安靜下來。
李明淮同活死人觀察著周圍，充當人牆護薄妄和小野離開。
出了爛尾樓，薄妄直接找一處牆壁貼著，一手抱著小野，一手慢慢撕下他眼睛上的膠布。
眉毛和睫毛被粘下來好些根。
“……”
小野睜大眼睛盯著他。
薄妄把他身上的綁束都卸了，小野立刻伸出一雙小手抱住他的脖子，死死抱住，哽咽道，“爸爸對不起。”
薄妄貼著冰冷的牆壁，聞言，目色沉了沉，大掌拍了拍身上的小人掛件，“好好的道什麼歉。”
被綁架了不喊害怕，開口就是道歉。
“爸爸身體不舒服還要來救我，小野不好……”
小野更加用力地抱緊。
都怪他不好，他亂跑，他以後再也不捉迷藏了。
在小野一聲聲的自責中，爛尾樓裡的聲音靜止了，有警員的聲音傳來，“這些人還真跟死士一樣，知道跑不掉了自殺都不束手就擒。”
“能惦記上大腦改造技術的肯定是那種了不得的大老板，當然會做好準備。”
薄妄聽著，目光冷峻地看過去，從李明淮手中接過小頭盔按到小野的頭上，抱著他準備進現場看看。
但小野害怕了。
一見他要進爛尾樓，小野就抱住他的脖子大喊，“我不要進去，爸爸，你也不要進去！”
“……”
薄妄垂眼看他。
小家伙的眼睫毛都怕得在顫抖。
薄妄的氣息微重，沒再進去，抱著他徑自離開。
滿地的雜草被踩平。
回到指揮車上，小野沒那麼恐慌了，抱著兒童水壺瘋狂吸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