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憬感受過周凜霜面對顧墨鎔的沉穩從容，所以對於顧墨鎔深淵一般的目光也變得淡定了許多。

“我要找燎雲學長是真的。”

“嗯，燎雲學長、凜霜學長，你對自己的界限劃分的很清晰。”

意思是林憬從來沒有叫過顧墨鎔學長。

林憬彎著眼睛看似燦爛地笑了：“顧學長，請問燎雲學長在哪裡呢？”

“你還是像隻戒備的小刺蝟比較可愛。”顧墨鎔又靠近了一些，很明顯近得超過了學弟與學長的界限，“我以為聽完沈中校的話，你會更怕我。但怎麼看起來更勇敢了？”

顧墨鎔有一雙深沉從容的眼睛，讓他的俊美顯得更有層次和深度，一旦與他對視就沒有那麼容易挪開視線。

他很清楚如何應用這個武器，於是用目光捕捉林憬。

但是林憬已經見過周凜霜了，那種銳利的、生動而直白的美感，讓林憬覺得顧墨鎔不過如此。

“大概教授們的理論指導之後，我相信沒有萬能的分化能力。”

“哦？”顧墨鎔的表情沒有變，但他的臉側了過去，不動聲色的吸了一口氣。

“一切能量，就像剪刀石頭布，一物降一物。”

顧墨鎔的目光變得更深了，漆黑得透不出一絲溫度。

語言成為無聲的武器，而他們依然完成了一次交鋒。

顧墨鎔卻意猶未盡。

林憬的唇角勾起，露出了壞孩子的表情：“學長，我的信息素好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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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墨鎔露出“被你發現了”的表情，笑容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是啊。今天，夜瞬星進隔離室了，他的易感期忽然提前，來勢洶洶。”

“哦，那他需要安撫信息素。”林憬心想夜瞬星的易感期提前，搞不好是因為被周凜霜的信息素風暴刺激了。

“所以到底是什麼樣的味道誘導了他呢？”顧墨鎔又問。

“反正跟我無關。”林憬朝他露出大大的塑料笑臉。

“你笑得好假。”顧墨鎔的手抬起來，作勢要掐林憬的臉頰。

但是林憬卻偏過頭躲開了。

“Alpha對alpha實施不了誘導。這可是ABO生物學的基礎知識。”林憬笑得更燦爛了，也更有疏離感。

顧墨鎔並不生氣，把手收了回來，揣在口袋裡，垂下眼似乎在思考什麼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我感覺，我們對視過無數次了。”

“這就和‘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一樣缺乏新意。”

顧墨鎔的眼睛驀然抬起，那一瞬間的牽引力成倍遞增，林憬的心髒一陣下沉，他隻聽見顧墨鎔開口道：“當我和周凜霜對位的時候，我仿佛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你。”

林憬神經繃起，顧墨鎔發現了？

“要找燎雲的話，前面的升降梯上升到十九層，出了升降梯之後右手直走就是他的寢室。”

顧墨鎔直起了背，恢復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謝了。”

林憬剛要轉身，就聽見顧墨鎔說了一聲“抱歉，我好像冒犯你了”。

“嗯，是啊。如果我的後頸有腺體，隻有我喜歡的人才允許聞。”

林憬轉身進了升降梯，當四下無人的時候，他才用力呼出一口氣。

然後，他低下頭笑了。

忽然佩服起了周凜霜，第一次和顧墨鎔對位，就那麼淡定自若。

好像天生強大。

也讓林憬跟著他強大起來了。

林憬找到了盛燎雲，沒想到對方一直在寢室裡的光腦上查各種分化案例。

盛燎雲並不是每個人口中的學霸，他隻是比其他人更努力更認真而已。

“等等，你說你要去分化中心，然後卻跑來找我了？”

盛燎雲的糧食儲備很豐富，打開櫃子就是飲料，他拿了一瓶給林憬。

“嗯，是啊。”林憬連吸汽水的心情都沒有了，“你能不能把我瞬移過去？”

盛燎雲一邊皺眉一邊在林憬的腦門上拍了一下，“瞬移不是這麼用的！而且這裡和分化中心明明兩個方向，你能找到我這裡來，你的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

“我跟著全息地圖找來的。”林憬一副“我沒錯，都是全息地圖出錯”的嘴臉，“快點吧盛哥，我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

盛燎雲一把捂住臉，認命地說：“走吧，我帶你去分化中心。”

有人帶路果然少走很多彎路。

林憬抵達分化中心之後，就被帶進了一間白色的採血房間，小白鼠即視感再度上頭。

工作人員告訴他，採血是因為他的腺體還沒有發育好，無法自主大量產生信息素，所以隻能從血液中提純。但血液中的信息素濃度很弱，所以採集的血量也會比較多。

醫療機採血，幾乎沒有痛感，採集過程中，林憬還補充了好幾次高濃度的營養液幫助身體快速生成血液。

林憬問工作人員：“為什麼要提純我的信息素啊？和周凜霜的分化有關嗎？”

“一方面是研究你的信息素，能預防你在分化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的問題。二來，因為周凜霜同學對你的信息素並不反感，所以分化室打算試著模擬出和你味道相似的omega信息素。”

“哦，是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林憬的心中有一種微妙的不爽。

為什麼要模擬出omega信息素？而不是直接用他的信息素呢？

如果他的信息素能安撫到周凜霜，無論抽多少血他都樂意。

……難道說這世上某個omega的信息素和他相似，周凜霜就會被吸引？

他會不在乎他人的眼光、不計任何代價去維護那個omega？

“採血結束。”工作人員提醒道。

林憬在那一刻回過神來，他輕輕捶了一下自己的腦子。

你在想什麼啊，林憬！

周凜霜的分化成功與否都很難說，你卻在計較到底是自己的信息素還是模擬信息素能夠安撫到他？

周凜霜對自己的alpha信息素那麼依賴，是因為這個信息素屬於自己啊，但凡這個味道屬於另一個alpha，周凜霜搞不好都會抓狂。

所以，特別的是這個信息素屬於誰，從來都不是信息素本身。

想到這裡，林憬的心情敞亮了許多，甚至覺得自己挺好笑的，竟然在幻想中嫉妒起一個不存在的omega了。

走出門的時候，林憬看到盛燎雲還在等他。

“盛哥，你也被抽血了嗎？”林憬問。

“沒有啊。”

“看來和你相比，周凜霜更依賴我。”

盛燎雲日常四十五度無奈，“也因此，我沒有被他標記的風險。”

真的左右為難，他的alpha朋友喜歡著他另一個alpha朋友，而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拼命地暗示啊，標記風險懂不懂？

“不知道周凜霜現在怎麼樣了。”林憬皺著眉頭，他滿腦子都是怎樣才能見到周凜霜。

沈沁流說的那個問題到底答案是什麼？

為什麼沈沁流說要等自己想清楚了，再去找他？

“喂，盛哥……如果說分化能力是成對的，你覺得和周凜霜的能力對位的是什麼？”

“凜霜……他的能力是‘分解’吧？如果對位的話，‘復原’？”

“那假設，我是說說假設，周凜霜可以分解的不僅僅是具有實體的物質，還包括信息素呢？”

“啊？”盛燎雲皺起了眉頭，想了想，“如果被分解的是信息素，那麼讓信息素連接‘還原’？”

林憬搖了搖頭：“不是的，肯定不是‘還原’。如果‘還原’了，那麼‘分解’還有什麼意義？或者我換一種說法，不是彼此對抗的能力，而是互補的能力？”

“感覺這個要代入實戰，然後再想象，分解之後的下一步是什麼。”

林憬點了點頭，覺得盛燎雲說的有道理。

“對了，周凜霜的分化的時候，教官緊急疏散了所有人。你跟夜瞬星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夜瞬星還提前易感期進隔離室了。所以我想問，周凜霜的信息素是什麼味道？”

“你聞不到真的很幸運。那是一種很刺激、很有神經碾壓感的味道，仿佛被逼入絕境，萬物被摧毀，血液被驅使著往心髒裡衝，每一個細胞都像是被刺痛的味道。聽教官說，那是拜恩星球毀滅後，隕石衝入其他星球大氣層的味道。”

林憬又一次想起了在周凜霜精神世界裡看到的場景。

一顆恆星的毀滅。

“盛哥，拜恩星為什麼會爆掉？”

“因為星核被S級蟲母吸幹了啊。沒有了凝聚力，整個星球就散掉了。多餘的沒有被蟲母吸走的能量快速離散，形成爆炸。”

林憬“唔”了一聲，“盛哥果然百科全書。”

他又向前走了兩步，忽然停了下來，“盛哥，我記得周凜霜分化之前，好像試圖吸走許多人的源質能量？”

“那是因為他誤會顧墨鎔暗算你，以為你被糖噎著是因為夜瞬星的能力作祟，所以他急於打倒顧墨鎔甚至想一鼓作氣分解他。可是沒有足夠的源質能量，怎麼施展他的能力呢？所以他才會……”

盛燎雲的分析和教官們猜想的一樣，可林憬就是覺得有什麼不對。

“不是的，盛哥。他一開始吸收能量的目標確實是顧墨鎔，吸收敵人來武裝自己這符合邏輯。但是後來他意識不清了，開始無差別地吸收質源……是因為他進入分化了，而分化需要大量的能量，他的內源下意識為他攝取一切可以攝取的能量，這是身體的自救。就像寒冬之前，一些動物會為了耐寒而儲存脂肪。”

“而內源知道這個身體要分化了，所以儲存源質能量？”盛燎雲順著林憬的思路得出結論。

“對！”

“為什麼？我也經歷了分化，並沒有去攝取別人的能量啊。”

“因為你的能力是‘瞬移’而不是‘分解’。”林憬在盛燎雲的胸口上敲了一下，“就好比一顆星球，如果沒有強大的星核，離散的能量逃逸時足以讓星球爆炸！”

此時的周凜霜蜷縮在被子裡，抱著林憬的衣服，身體不斷顫抖起伏，那種強烈而瀕臨極致的瘋狂渴望，幾乎透過隔離室的牆壁，穿透出來。

而他的各項身體指標都在接近臨界。

被子和衣物中屬於林憬的味道越來越淡，而周凜霜也逐漸從□□中解脫，越來越清晰地感覺到分化的痛苦。

謝恩南感嘆道：“年輕人果然精力充沛，光靠衣服上的味道就能堅持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