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手上的長針,張阿姨心裡咯噔一跳,勉強把話說完:“你爸讓你下去一趟。”
李相浮聞言好奇趴在欄杆上一看,發現底下似乎來客人了。
他皺了皺眉,暗自揣摩著莫不成是老爺子心血來潮,又要給自己介紹相親對象。最近這樣的事頻頻發生,加上諾頓博士那茬,使得李相浮並未禮貌掩飾住目光中的不虞,下樓後語調十分冷淡:“爸,您找我?”
喊完才發現冤枉了人,先前視覺死角沒看清,訪客是個男生,長著張娃娃臉,很顯年齡小。
“不是我找你,”李老爺子面色不變,隻有在說話時臉上的皺紋才隨著嘴角牽扯一下:“他說是筱筱的朋友,要找筱筱。”
李相浮剛想張口,李老爺子沒給這個機會,繼續說下去:“知不知道你妹妹今天去了哪裡?”
短暫沉默了一下,李相浮眨了眨眼,望著男生說:“你來的不巧,筱筱今天和朋友出去逛街。”
李老爺子忽然站起身:“你們聊,我去上個廁所。”
李相浮接替坐在他的位置,十指交叉,胳膊搭在沙發扶手上。
“你好,我叫陳韓。”男生的聲音有些微弱,很不自信的樣子。
姓陳?
李相浮瞬間想到群裡唯一姓陳的男成員,個性極為腼腆,話裡話外三句不離他爸媽。不過這個陳韓在某些事上可謂十分固執,他似乎是聲控,對筱筱的聲音極為迷戀。
每次李相浮在群裡早安晚安,他都是第一個回應。
“等筱筱回來我讓她給你打電話。”
陳韓卻是格外堅持:“沒事,我可以等。”
李相浮從這種堅持中嗅出一絲不同尋常,眼神微微一寒:“稍後我和我爸都要出去,家裡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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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韓:“我可以在門外等。”
見他這麼固執,李相浮不知想到什麼,突然改為抱臂坐著,隱隱透露出幾分不善。
“實話告訴你,是我不想你見筱筱。”
陳韓錯愕,當即問:“為什麼?”
“因為我看不上你,”李相浮語氣輕蔑:“所以你沒資格見我妹。”
活到現在陳韓就沒聽過這麼過分的話,羞憤下猛地站起身:“你不喜歡不代表筱筱不喜歡!”
“她吃我們家的,喝我們家的,婚事當然是要由我做主。”李相浮態度依舊傲慢。
陳韓性格黏人,但家教還算不錯,臉憋得通紅,痛斥:“你混賬!”
李相浮十分無賴地攤手,半闔著眼不再搭理。
“我,我……”一連重復好幾遍,陳韓狠狠一砸桌子,少年人的血氣湧上來,說:“那我們就耗著,我日日守在你們家門口,我就不信見不到人。”
撂下狠話轉身就要大步離開。
“……等等。”李相浮頭疼,無奈叫住他。
陳韓腳步倏地一停,卻沒有回頭。
有感不給出個結果,陳韓真有可能在門口蹲點,李相浮試圖一次解決這個‘狗屁膏藥’:
“也別說我不給你機會,見筱筱可是要排號的,琴棋書畫詩酒花,禮樂射御書數……”陸續報出了不少項目後,李相浮慢悠悠道:“你可以任意挑戰一項,隻要能贏我,就給你一次取號見面的機會。”
依李相浮的觀察,這人會自不量力選拼酒。
“你說真的?”陳韓狐疑問。
李相浮點頭:“輸了的話,就不許再糾纏。”
“好!”陳韓沒有當場做決定,這時候十分謹慎,說:“我回去想想,再來挑戰你。”
客廳內重新恢復了安靜。
沒多久,衛生間響起衝水的聲音,李老爺子走出來,冷笑問:“談完了?”
兩處離得不遠,一門之隔,說了什麼李老爺子肯定是聽了個大概,李相浮抿了抿嘴:“您怎麼看陳韓突然來拜訪的事?”
李老爺子坐下,斜眼看他:“你心裡不是有數。”
莫名其妙突擊去別人家拜訪,從性質上說有些失禮,陳韓更像是為了確定什麼。
沉默了片刻,李老爺子語氣不善道:“下午還有一位經久不聯系的老朋友給我發消息,說要來拜訪,指不定也是同一件事。”
李相浮目光一沉:“看來有人已經懷疑筱筱的真實性。”
陳韓個性比較單純,又容易衝動,多半是受到了別人的教唆。
“如果真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那就不好收場了,”李老爺子皺眉:“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有人跟我說,我兒子喜歡的女人可能不存在,是有人在背後耍他,我也肯定要確定一番。”
一旦查明真相,絕對是要心生隔閡的。
李相浮靠著墊子沉思不語,重新坐直身體時,碎發因為靜電翹起來了幾根。
倒是自己兒子,李老爺子還是心軟了,問:“這件事你瞞了有多少人?”
李相浮謙虛道:“不多,就兩位數。”
“……”
李老爺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恐怕都是些家裡有背景的。”
李相浮沒有否認:“當時我還有其他原因。”
現在不是細究的時候,李老爺子說了句:“實在不行,你去暗示一下這個虛擬人物有孩子的事情。”
李相浮無奈:“我試著暗示過幾個,結果他們反而更激動了。”
“……”
“爸爸,”學著李沙沙平日的語調喊了一聲,李相浮輕嘆道:“時代變了。”
誰能料到,少婦人設會比清純少女更受歡迎。
“……”
拘於一室限制了思維發展,僵硬的氣氛中,李相浮獨自走去庭院冥想,紅塵趴在噴泉邊,任憑水珠濺在身上,猶如泰山般紋絲不動。
任何時候對上那張寡淡的貓臉,浮躁的心瞬間能得到平靜。
“有得必有失麼……”他喃喃了一句。
在群裡打聽消息要容易很多,好比通過預判秦伽玉的行為,可以提前一步做出部署,否則他也不會輕易發現殘片的存在。
現在還不知道梨棠棠身上有什麼吸引秦伽玉的點,直接退群有些可惜。
“也不知是誰在背後搞鬼,”李相浮給紅塵順毛,自言自語般說:“萬一再有到訪的,每次都見不到人,時間久了肯定會引起懷疑。”
老貓打了一個呵欠,用屁股對著他,開始享受接近正午的陽光。
李相浮眯了眯眼,想起了李安卿的常用手段:先發制人。
打定了注意,他去了趟書房,折騰了一會兒打印機,再下樓時,手中拿著一疊類似名片的小卡片,遞給李老爺子。
隻見卡片標有序列,背面印著密密麻麻的挑戰項目,正面是金燦燦的字體,‘比武招親’四個字加了引號,印在中間最醒目的位置。
最新鮮的是底下還備注了保質期:自拿號起三天內不來挑戰者,號碼作廢。
“……”李老爺子眼皮狠狠一跳:“什麼玩意兒?”
“即日起,不論是誰提出要見筱筱,您就把這張卡片塞給對方……”
李老爺子氣極反笑:“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正常人誰會大費周章搞這麼一出?不側面印證了筱筱不存在,是有人心虛。
“您放心,”李相浮:“最後他們隻會驚嘆於我為何如此多才多藝。”
“……”
經他一提,李老爺子這才反應過來被忽略的事情,重新看向卡片,嘴皮子抖了兩下說:“這還騎馬射箭?遇到有心人找個專業隊員來比試,你哭都沒眼淚。”
李相浮不但不擔心,反而很驚訝:“難不成真有人來自取其辱?”
李老爺子胸口劇烈地起伏兩下,從前怎麼沒發現這個兒子如此自信?
鎮定地坐在一邊,李相浮對未來做出預判,淡聲道:“起初他們隻會嘲諷地等我丟人現眼,屢戰屢敗後,他們愛上了挑戰,故事結尾這些人將沉溺於被我徵服的快感。”
“……”
說到這裡,李相浮忽然想起什麼,盯著卡片鄭重交代說:“對了,您注意順序,號別發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李老爺子:養了這麼個兒子,人間不值得。
李相浮:養了這麼個兒子,人間不值得。
李沙沙:九年義務教育,人間不值得。
第66章
將名片放到一邊,李老爺子眼神銳利:“你確定要胡鬧下去?”
李相浮:“用荒唐來掩飾荒唐,最為有效。”
這種轉移注意力的方式,跟做新聞是一個道理。想要降低一個熱點的討論度,就得放出更吸引人眼球的戲劇事件。
見他如此堅持,李老爺子不再勸誡,隻說:“最後如果釀成苦果,記得一個人給我扛住。”
李相浮承諾地毫不費力:“我心裡有數。”
李老爺子進去書房,李相浮安靜坐了會兒,心裡的數散去不少。
他琢磨著應該不會有人太過無聊,隔三差五便來挑戰,又想是不是應該收點門票費,杜絕類似惡劣事件。
雜念很快被新的想法壓下去,有關筱筱的暴露,李相浮猜測和梨棠棠有關,早在一個月前,對方便懷疑過筱筱的存在。隻是先前養女的身份讓這件事塵埃落定,如今不知為何又舊事重提。
稍加思索後,李相浮打給了趙永初:“之前讓你把修改的手術記錄……”
“全都按照你說的,我找人P好了圖,給蘇桃傳了過去。”
李相浮頓了下:“後來你們再有沒有過聯系?”
質問的語氣砸過去,趙永初明顯有幾分不爽,但還是回答說:“她咨詢過按摩的事,問起我僱佣你的緣由。”
“哦?怎麼回答的?”
“實話實說唄,朋友介紹。”
李相浮心中疑惑漸散,怕是蘇桃順藤摸瓜知曉了養女為兄長按摩店拉客的離奇故事。好在他會偽音一事知情人寥寥,那兩個應該也不能完全確定筱筱的真假,才會側面慫恿梨棠棠出面試探。
·
這注定是不同尋常的一天。
下午李老爺子還真的把卡片發出去一張,打發走了來拜訪的朋友,對外說辭為‘家裡孩子的胡鬧,’便懶得繼續管這事。等真鬧得不可收場,左右不過是打發人再出國避避風頭。
目前陶懷袖也在國外,他去了那邊絕對吃不了虧。
李沙沙放學回來,上樓去找李相浮,發現桌上的小卡片,怔了怔:“這是什麼?”
“備用的,防止哪天發完了,可以及時補貨。”李相浮毫不在意擺擺手。
看完上面的字跡,李沙沙很快猜出大概:“爸爸,是不是大眾情人的人設翻車了?”
這些卡片幾乎相當於現下粉絲見面會的門票。
李相浮淡淡道:“做一隻死鴨子,就翻不了。”
嘴硬點,死活不承認別人也沒轍。
李沙沙放下書包,索性就在他房間寫作業,李相浮見桌子太高,過來加了個坐墊。
一心二用,李沙沙匆匆掃了一眼題目,不過腦子便能輕易寫出正確答案,順便說:“我已經初步有了想法,這兩天就可以完善。”
稍稍反應了幾秒鍾,李相浮神色中多出幾分認真:“你是說如何對付秦伽玉的系統?”
李沙沙已經做完功課,合上作業本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