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一般這樣身家的人,根本不可能陪著別人家的孩子胡鬧。
“舉手之勞。”秦晉淡淡回應。
反正他總共也沒幾句臺詞,隻用在臺上等著被人‘砸死’。
李相浮和李沙沙有著相似之處,做事前喜歡未雨綢繆,為了確保活動順利進行,他先是聯系了劉宇,讓對方幫忙吆喝一嗓子。隨後又找了卞式沁,‘小公主’的稱號不是白來的,她答應來參加後,吸引了不少年輕俊傑,甚至還有託關系主動問李相浮要邀請函的。
……
“搞得還挺正式。”李戲春看到桌上堆著一沓邀請函,挑了挑眉:“居然舍得花錢弄定制。”
邀請函做得十分體面,漂亮的鍍金字印在卡面上,顯得很有質感。
打開一看,她頓時樂了:“玩法介紹?”
內部除了客套的邀請詞,詳細介紹了比舞的玩法:每名來客進門時都會發一個小籃子和兩朵玫瑰花,舞會上收到玫瑰花最多的就是‘舞王’。
這時李相浮笑了笑,詢問看法:“如何?”
李戲春中肯評價:“規則簡單易懂,不過需要幾個能暖場的。”
現在人都講究矜持,活動要求以探戈為主,很難想象會有人主動去打破僵局爭奪所謂的‘舞王。’
李相浮:“這種事劉宇和他那幾個朋友很擅長。”
李戲春打了個響指,很是豪氣:“真沒人上場,我也不會讓你冷場。”
跳舞而已,她也可以。李相浮笑著問:“這樣算不算託兒?”
李戲春擺擺手,指出重點:“如果我真的下場,記得提前僱幾個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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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吹噓她跳的好。
“……好。”
今天事情不多,核對完邀請函,李相浮抽空去了一趟山裡。
孔永貴看到他下意識地眼神閃爍,不知曾經是做了多少虧心事。
本子上的字跡很潦草,有些似乎是有意為之,寫得讓人看不懂,李相浮翻了兩頁,坐在他對面。
孔永貴身體因為警覺而僵硬,對面人和秦晉對比,他更害怕李相浮。
秦晉那種冷是骨子裡透出來的,李相浮不同,他很生動,往往上一秒還在溫柔笑著,下一秒就開始給人挖坑,關於這點孔永貴很多年前便領教過。
李相浮一時半會兒沒有說話,空氣都隨之安靜了下來。
在那些潦草到模糊的字跡中,有些詞匯足夠引人深思,譬如‘減輕處罰’‘轉移宿主’等,沉思片刻,李相浮突然一言不發起身離開,這種狀態更叫孔永貴捉摸不定。
實則李相浮是想到一種更直接的法子,與其讓孔永貴天天寫小作文,不妨領李沙沙過來見他一面,興許會有不同的發現。
回到車上,電話剛一撥通,李沙沙搶先一步奪過話語權:“爸爸,早點回來和我對臺詞。”
李相浮輕嘆一聲,打消了立刻接對方來的想法:“……知道了。”
考慮到李沙沙如今全身心投入在話劇上,這次見面還是定在話劇表演結束比較穩妥。
一晃多日過去。
快要接近秋季尾聲,白天越來越短,還沒有察覺時間便已經流逝了大半。
今晚李家豪宅布置得張燈結彩,遠遠瞧著頗為喜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過年。
“不是我說,爸的審美永遠很傳統。”李戲春穿著一襲紅裙,剛好過膝蓋,望著比裙子顏色更豔麗的紅燈籠,很是無奈。
李相浮同樣失笑:“我們早該有心理準備。”
記得小時候,李老爺子過年還會給李戲春綁紅頭繩,讓家裡男孩穿著繡滿‘福’字的紅袄子。
現在想來,那小袄子像極了壽衣,簡直是人間噩夢。
活動八點開始,七點半左右人差不多已經來齊。
外面車坪上停滿了豪車,俊男美女淺笑交談,在臨時僱佣的侍者引領下走進大門。
比舞招親的場地定在庭院,位置足夠寬闊,李老爺子臨時找人又安了兩個音樂噴泉。噴濺出的水流在絢麗的燈光下呈現出立體效果,音樂一旦切換,形成的造型也開始千變萬化。
最吸引人眼球的要數左側的投影,來自李相浮提前錄制好的一段跳舞視頻,單人上演激情旋轉的鬥牛舞。
“……”來賓看得是目瞪口呆,劉宇:“不愧是他。”
“還是有可取之處的。”身邊的友人落在被熒幕放大的翹臀上。
劉宇:“……”
李相浮的這一招很妙,活動的本質還是聯誼,眾人到底有些尷尬,尤其是以探戈為主題而不是傳統的華爾茲,心中也有幾分害怕出醜的擔憂和不悅。
然而這一切全部輕而易舉化解在重復播放的投影上:那在半空中來回交疊的雙腿,和屏幕左側‘舞出我人生’的幾個大字,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值得吐槽的。
“欲揚先抑,心太黑了。”
自認已經看穿一切的李戲春發現賓客一個個松口氣的樣子,嘖了一聲:“天真。”
作為活動的舉辦人,李相浮一出現,立馬有人起哄:“來一支開場舞!”
李相浮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半開玩笑道:“你們先來,我斷後。”
話音落下,頓時引來一陣笑聲。
李相浮話鋒一轉,繼續說道:“玩法規則已經在邀請函中說過,就看今晚是哪位‘勇士’來開場?”
本想著要等個半分鍾,不曾想一道聲音隨之傳來——
“借過,讓我裝個逼。”劉宇嘻嘻哈哈走到最前面:“我來。”
整個過程絲毫不帶猶豫的。
他上來前就已經邀請了一位相熟的女士做臨時舞伴跳開場舞。
在眾多交際舞中,探戈以熱情和多變聞名。
但跳這種舞有著一些無形的要求,技術,身材,穿著……甚至發型都會影響到觀感,哪一方面稍微遜色了些,容易從奔放呈現出喜劇效果。
劉宇足夠放的開,雖然他有些街舞的底子,但跳探戈確實不擅長。
和他跳舞的女伴身材窈窕,還算標準,一來一去凸顯出了劉宇的滑稽。
越是搞笑,起哄聲越多,伴隨著鼓掌和吹口哨。
一曲結束,劉宇從容擺擺手,還扭了兩下身子,起到了很好的暖場效果:“請把花獻給我!”
開場舞效果加持,真就被他收獲了十幾支花束。
一旁的李懷塵見狀都不免搖頭:“這人已經具備一個成功商人的素質。”
李戲春就站在他身邊,問:“精明?”
李懷塵側過臉,搖頭:“臉皮夠厚。”
有些人雖然過於圓滑,讓人不敢深交,但他們的用處很大,就拿這個活動來說,沒有人暖場氣氛會降至冰點。
很快又有一個小胖子在起哄聲中爭奪‘舞王’,年輕人血氣方剛,硬是將探戈玩出了夜店的氛圍。
剛開始還有點樣子,到後面跳成什麼形象的都有,有像蹁跹蝴蝶的,有似撲稜蛾子的,還有人鬧笑話直接被自己絆倒的。
大家很放的開,源於最開始李相浮那一句‘我斷後。’
左側投影無限重復李相浮的旋轉陀螺舞姿,讓他們深信在對方的瘋狂轉動下,哪怕自己的舞姿再不堪入目,也不會留下多少心靈衝擊。
單人環節大約持續了半小時,獲得花枝最多的是劉宇。他在眾多豔羨的目光下邀請了卞式沁,後者也給足了他面子,沒有拒絕。
房子隔音效果再好,也經不起這麼鬧騰,李老爺子今天沒早睡,索性過來湊了個熱鬧。
為了不讓年輕人覺得不自在,他始終站在很外圍的地方,並且催促李懷塵也去跳舞:“看看安卿,都換了好幾個人在聊。”
李安卿早有先見之明,避免被念叨,一早就和人在一邊說著話。
李懷塵一語道破:“估計是沒人能堅持和他說上三句話。”
李安卿的語言藝術,著實無法形容。
剛要說他兩句,李老爺子突然皺眉,視線四下遊移尋找李相浮的位置:“你弟弟人呢?”
李懷塵聳了聳肩,表示不知情。
李老爺子下意識朝秦晉看去,然而李相浮也沒跟他在一起,秦晉旁邊站著的是李沙沙。
此刻李沙沙墊著腳尖,頗有些翹首以待的意思。
絲毫沒有被熱鬧的氣氛感染到,秦晉倒是多看了一眼李沙沙:“這麼激動?”
幾分鍾前,李相浮說要上樓換身衣服,估計是為了跳舞做準備,從那開始李沙沙便一直處於暗暗搓手的狀態。
“你不懂。”李沙沙一臉憧憬,他自己雖然十項無能,但具有極高的審美鑑賞力。
言談間李相浮終於再次出現,他換了一身很飄逸的衣服,長發用發帶束著,看著松垮實則系得很緊。秦晉主動朝那邊走了兩步,看出對方是準備嶄露頭角 ,不禁似笑非笑問:“不怕被打死?”
李戲春如果在場,興許會一改立場將他引為知己,這句話簡直問出了她的心聲。
李相浮很有自信:“他們隻會有無盡的遐想。”
這會兒來賓多少跳的有些疲乏,已經沒剩下多少人在中央區域了,熱情一旦散去,探戈的氛圍便沒了。
李相浮看準時機下場,夜風一吹,衣角飄起顯得人格外仙氣。
劉宇最先注意到他,一邊掏出紙巾擦了擦額頭跳舞出的汗,一邊哭笑不得道:“哥們,你做人不厚道啊!”
這身打扮,根本不像是跳探戈的。
周圍跳累的人跟著望過來,李相浮不慌不忙指著投影:“我都跳了一個晚上,現在該是才藝展示的收尾階段。”
經他一提,再一看投影裡還在旋轉的人影,眾人十分認同。倘若真的想用別人凸顯自身舞姿,就不會用投影不斷重播提前錄好的誇張鬥牛舞。
再者他們已經看了一晚上不成熟的探戈,確實審美疲勞,有人願意表演些新的東西,巴不得如此。
場上的音樂換了,節奏感鮮明的舞曲換成了一首大氣磅礴的古典音樂。
先前跳的口幹舌燥的賓客從旁邊餐車取走飲料,準備邊聊天邊看表演。
李沙沙沒去取水,他掏出一包餐巾紙,念著兩千塊零花錢的情誼,順便遞給秦晉一張:“你還年輕,見識少,容易流鼻血。”
秦晉:“……”
李沙沙向來離奇言論不少,但他本質上不是人類,說話再誇張也有可取之處。
“很厲害?”
李沙沙點頭:“比我的歌聲厲害百倍。”
遭受過他歌喉汙染的秦晉自然沒往好的方面想。
李沙沙深吸一口氣:“知不知道什麼叫做魔鬼的步伐?”
“……”
沒再多做解釋,李沙沙隻說:“要開始了。”
於是秦晉今晚第一次認真關注人跳舞。
抬眼望去,他的視線竟然有一瞬間的模糊。白衫長發,李相浮的舞蹈剛柔並濟,肢體每一次舒展就像是植物破土的瞬間,脆弱又充滿力量。
美到極致可以罵一聲臥槽,也可以失聲。
但美本身是有限度的,不至於讓每個人都目瞪口呆。
可李相浮做到了,場上的人幾乎個個心神失守,有人一分鍾前還在喝水,如今卻是滿臉狂熱,死死捏住瓶子恨不得化為一隻野獸撲上去。
短暫失神片刻,秦晉很快清醒過來,拍醒了旁邊一臉陶醉的李沙沙,正色問:“這是怎麼回事?”
李沙沙才不管他能不能聽懂,敷衍說:“爸爸有一個‘永不謝幕’稱號。”
如佛光普照,每個技能練到頂級會有附加效果,佛光普照是讓人平靜,永不謝幕恰恰相反,能令人在幻想中陷入狂熱。
李相浮在舞蹈中好比一個引子,看客會將自己的幻想投入在舞者身上,年輕人更易產生遠看天邊月近看心上人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