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還沒醒。」
他直起身:「伸手。」
我不明所以,把手遞給了他。
手腕上被綁了一個東西,我一看,是小天才電話手表。
……
「江肆,我不是小孩子。」
「這未來幾天為了防止你找不到我,特地給你買的。」
「哦」,我噘著嘴。
他抬眼笑了一下:「不滿意?」
我扭過臉:「哪敢啊。」
他掰過我的臉,又給我塞了一個盒子。
「手機?」
「剛買的,手機再被搶了或者丟了,就用小天才給我打電話,聽懂了嗎?」
「嗯嗯懂了。」
「再背一遍我電話號碼。」
「我記得呢,肯定會給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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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江肆捏我的臉,「手機給你買了,小天才也給你買了,背個電話號碼都不願意?」
「152*****990」
「不錯,記性真好」,江肆揉揉我的腦袋,「收拾一下,準備出門。」
21
逃出家前我在桌上留了張紙條:我出去了,勿念。
然後就和江肆騎著摩託來了一場沒有準備的旅行。
這是我做過最瘋狂,但也是最開心的事了。
他會帶我看清晨四點的日出。
在薄薄涼涼的空氣中給我搭件衣服,從山頭慢慢飄出的日光,暈染著江肆冷酷又具有柔情的側臉,
又或是帶我來到沙灘,
笨拙地挑一件他覺得最好看的泳衣,踩在細軟的沙灘上,在晴空萬裡白雲朵朵的景裡捧起漂亮的浪花。
在樹蔭下給我拍好看的照片,摘一朵紅玫瑰別在我的發間,陽光細細碎碎地灑下來,少年的白T映著太陽斜斜的影子,連發絲都是發著光的。
不湊巧碰到下雨,兩個人就撐起一把大傘,隔著霧蒙蒙的雨簾看枝丫上麻雀甩著翅膀狼狽地躲雨,然後再嘻嘻哈哈大笑。
我問:「我們這樣是不是很缺德。」
江肆就回:「不缺德,你看它隻是在洗澡。」
麻雀或許也在四隻眼睛的注視下腹誹:「兩個老六。」
江肆也會買一張素描紙,沒有畫架,就貼在老舊的墻體上,託著畫盤,蘸著各色的顏料畫一畫遠方的夕陽和廣闊的天空,然後瀟灑地寫上一個潦草的「肆」。
他騎著摩託穿梭在長長的夜風中,有時抬頭看一眼天上不知哪戶人家放出的燦爛煙火,然後聽著我的驚呼酸溜溜地說:「回來哥也給你放。」
於是我就在趕路途中,坐在低速前行的摩託上揮舞著小小的仙女棒,江肆就縮著腰兇巴巴地叮囑:「不準燒到我。」
染著一身煙火氣坐在路邊吃燒烤,吃小龍蝦,吃臭豆腐,吃螺螄粉,再互相嫌棄對方的臭味。
之前打流氓掰壞的美甲又被重新修復,江肆嫌棄美甲師畫的圖案,親自上陣,細細地在我的指甲上繪出清新的小圖案。
每天早上都會拉著我塗一遍蘆薈膠,頭上的傷疤早都結痂掉了,他就繼續往我的胳膊上,脖子上抹:「留疤不好看。」
出門沒有帶衣服,江肆就去專賣店給我挑一件又一件的花裙子:「夠嗎?林夢白,再買一件吧。」
「你不累嗎?」
「我不累。」
誰說女人逛起街來瘋狂,明明是男人更瘋狂。
我也會逗他用小天才給他打電話,他一臉納悶黑著臉訓我手機又丟了。然後又接著問想要什麼牌子的手機,我樂得捧腹大笑,他就黑著臉敲我的腦殼子:「敢耍老子。」
江肆忽地抬起手機給我看,一條火爆的帖子讓我吃了一驚。
陳冉退學了。
帖子敘述得很清楚。
我爸去了學校,找到了校長,希望嚴懲陳冉。
校領導看了視頻以及她在論壇上的所作所為,校園欺凌加上汙蔑他人,最後決定給予她留校察看的處分。
但是陳冉不服,趁著晚上將我爸的車砸了,車窗碎了一地。
極端的陳冉被父母送去醫院,查出來是重度抑鬱,最後被迫退學。
一時間我感慨萬分。
「幸虧你不在學校,不然她說不定會對你做什麼極端的事。」
「嗯……我爸……」
江肆替我說了:「看來林叔叔早有計劃,他隻是不想讓你受到傷害,其實他很愛你。」
我忽然平靜了下來:「我知道,我隻是覺得太壓抑了。
「我媽媽在世的時候,我爸就很冷漠,但是對我們還是很好,隻是後來媽媽去世,他就更冷漠了。
「我知道他愛我,但是我不喜歡不會表達的愛。
「那樣的愛太讓人難受了,也太讓你害怕了……」
江肆沉默著不說話,後來他揉揉我的腦袋:「以後不用怕了,天塌下來哥都替你頂著。」
我的心怦怦直跳,滿腔的愛意似乎都要盛不下了。
……
那日我在早晨四點敲開他的門:「江肆,看日出嗎?」
江肆腦袋困得抵住墻:「祖宗,我們連著看了三天日出了。」
我眼巴巴地望著他。
五分鐘後,兩個人望著橙黃的日出連連打哈欠。
不經意碰到對方的手,江肆皺著眉問:「穿著長袖手還這麼冷。」
然後抓住我的手塞到了他的口袋裡。
暖呼呼的空間裡,我摸出了幾個硬硬的東西。
在江肆的阻攔下,我眼疾手快地掏了出來。
是奶油膠發卡,足足有五個,花裱得比我都好,小配件牢牢地粘在上面,
和之前他摩託車壓碎的款式一模一樣。
「你做的。」
江肆撓撓頭,有些不自然:「嗯。」
「為什麼?」
江肆咬著舌尖模糊不堪地問:「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給我做?」
「艸,你當時臉色那麼臭……我……我不喜歡欠人東西。」
我不依不饒:「江肆,你臉紅了。」
「算了」,江肆自暴自棄地撓著腦袋:「老子不想看你不開心,想補償你,行了吧。」
「怪不得後來你給我的時候看到李書澤和我在一起那麼生氣,原來是吃……」
「你閉嘴!」
江肆上來就捂住了我的嘴。
四目相對,距離很近,江肆眼神少有的透著一絲害羞,耳尖都帶著一抹紅。
我紅紅的臉蛋藏在他的大手之下,反而沒有那麼地緊張。
我眨著眼睛:「江肆,你喜歡我吧?什麼時候開始的?」
溫熱的氣息被悶在手心裡,江肆的手顫了一下,他的眼神飄忽不定。
許久,他低頭直視我了,一雙眸子清亮得不像話。
坦蕩蕩地承認:「很早了。」
捂著嘴的手摸過下頜骨往後移,最後放在了我的後脖頸上,微微一用力,我就被往前帶。
江肆低頭咬住了我的唇,然後又細細地磨那個不存在的牙印,我閉著眼慢慢地承受他的氣息。
我們在太陽東升的時刻接了一個綿長的吻。
「林夢白,和我談戀愛吧。」
22
我們是在三日後被家人找到的,彼時我們正牽著手在公園裡悠閑地散步。
我有些慌地捏緊了手裡的手:「江肆,我好像看到我家保鏢了。」
「好巧,我也看到我家保鏢了。」
……
完了,兩家人都出動了。
半個小時後,我們倆手牽著手坐在車裡被司機往家裡接。
我們誰都沒有跑,本來也沒打算不回家,我就是想反抗一下家裡的那位,不過現在有江肆了,也沒那麼怕了。
回到家,我怯怯地敲了門,江肆握緊了我的手。
「爸……」
「你還知道回來啊?!」
我爸抽著掃帚就想來揍我。
「老林,老林,冷靜啊!!」
我爸身後一個和藹的男人,想來這就是江叔叔了。
我躲在江肆的身後:「江叔叔好。」
「誒,夢白真漂亮。」
江叔叔目光溫柔地落在我身上。
下一秒,江叔叔對著江肆怒目圓睜:「江肆!!你能耐?!」
我抖了一抖。
「你給我跪下!」
江肆老老實實地跪下了。
「你也給我跪下!」
我爸吼了一聲,我膝蓋都軟了。
「林叔叔,我替她跪。」
我爸沒理江肆:「跪下!」
「不準跪!!」
兩道兇狠的聲音同時響起來,我不知道該聽誰的。
江肆回頭看我,然後又軟了聲音:「乖,回房間。」
他甚至還勾了勾唇角,眼睛對我眨了一下。
就好像他之前對我說的:天塌下來哥都給你頂著。
我的眼圈紅紅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轉,
江肆又用口型對我說:「別哭,回房間。」
我在我爹的怒視下上了樓,趴在二樓的樓梯口偷偷地聽。
「江肆,你能耐了!!把人家小姑娘都拐跑了,你知道這是什麼,這是犯罪!!別到最後讓你爹去撈你。」
江叔叔怒吼著,到最後連聲音都是嘶啞的。
「嗯,我的錯。」
「我今天非抽你不可」,我聽到了抽皮帶的聲音。
「誒,老江頭,你給我打住,不準你在我家耍流氓!!」
「你管我?!我打我兒子管你什麼事?」
「不準在這打。」
「我偏不。」
「你怎麼這麼犟,當初幸虧沒有和你合伙做生意!」
「我呸,幸虧我搬家了,誰想和你做鄰居做生意。」
「搬家就搬家,誰稀罕你!!」
???
我偷偷瞄了一眼,兩個老爸的吐沫星子亂飛。
搬家?鄰居?
記憶裡的某個東西好像被打開了。
我沖上樓,翻開了一本發黃的相冊。
老舊的照片上,樹蔭下搭著一個秋千,一個小男孩嘴裡叼著根棒棒糖,輕輕地推著秋千上穿著花裙子的小女孩。
那個小女孩是我。
那個小男孩眉眼像極了江肆,不他就是小江肆。
小男孩逗哭過我,也逗笑過我。
帶我爬墻,從幼兒園偷偷跑出來,從小就知道逃學,開著玩具小轎車七拐八拐,軋彎一路花花草草,還教過我打架,用指甲摳人,用腳踹人,亂七八糟的招式被他硬說成散打。
「小笨妞,等老子長大了,就教你真正的散打。」
後來他搬家了,我長大了,看到散打那玩意兒,骨子裡早就被吸引了。
小時候的竹馬從天而降,來到他的青梅身邊,耍著小聰明,繼續帶她壞壞地玩。
腰上忽然環了一雙手,江肆獨特的氣息就繞在了鼻間。
他叼了一根棒棒糖,狠狠地和推秋千的小男孩重合起來了。
「我爸和江叔叔呢?」
「在吵架」,江肆淡淡地說。
江肆看了看我手裡的照片,沉默了好大一會。
我小聲地叫他:「壞哥哥?」
「嗯,小笨妞。」
然後他把棒棒糖拿出來,低下頭和我接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