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有縷縷金光閃過,那個法器瞬間就在賀清心的指尖四分五裂,徹底碎掉了。
而這邊窺看的畫面驟然消失,山洞內經過短暫的寂靜過後,蟄伏的眾人再也忍不住全部都衝出了山洞。
“現在怎麼辦!我們還不知道山鬼的老巢在什麼地方,但是宗主夫人已經被那個山鬼控制住了!”
“她怎麼可能被區區一個山鬼給控制住!她明明身懷……”這人話說一半,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說出實情,聲音便立即戛然而止。
雲棲宮當中的弟子已經組織起來準備搜山,他們到如今還沒能找出對方的老巢,不過根據剛才的窺看基本已經確定對方的老巢是在一處山洞之中。
那他們接下來要搜尋重點幾個山頭,幾個大宗門的仙首分身也立刻帶著人加入搜尋的隊伍,眨眼之間便從這個山洞的洞口消失,前往山中去營救賀清心。
雲棲宮的弟子分批出發,而其他宗門的弟子們和那些宗門仙首的分身們,卻並沒有急著去營救。
因為他們都知道山鬼殺不死身懷地元金髓獸的人,他們不知道為什麼身懷地元金髓獸的女修竟然能夠被一個鬼給操控,但很顯然他們並不關心那個女修會不會害怕。
這一刻幽黑深暗的山林之中,面面相覷的各個宗門仙首分身,在確認了那個女修期待的不是他們當中任何一個,甚至不是謝宗主之後,全部都生出了難為外人道的陰暗和憤怒。
與此同時,雲棲宮之中的鶴頂大殿之中,所有聚集的宗門仙首,暫時從分身那裡抽離回意識,片刻之後又開始激烈地議論起來,甚至是發生了爭吵。
“那張臉明明跟我分身的模樣一模一樣,你們憑什麼說不是我?”其中一個二流宗門的仙首想要據理力爭,隻可惜像他這樣說的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而這樣的爭論自然不會有什麼結果,因為其他的仙首絕對不可能認同這種荒謬的強行貼合。
而就在眾人吵得不可開交之際,一直暗中觀察,悄悄策劃這一切的風喜兒,剛剛跟魔族那邊通信完畢。
魔族眾人也對她非常的不滿,對風喜兒各種惡語相向,甚至是言語威脅,魔族的魔獸死傷無數,謝軒然戰鬥力太強,就算隻是一個分身,恢復傷勢的能力也過□□速。
每一個參與這件事的魔族長老的手下都死了許多魔獸和魔修,他們這一次務必要將“地元金髓獸”帶回魔族!
螭加要風喜兒一定想出辦法拖住這些宗門的仙首,一旦他們下山去營救那個女修,他們的計劃就會立刻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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螭加對風喜兒說,一旦他們的計劃失敗,就要他們整個風氏一族給逝去的那些魔修和魔獸陪葬。
風喜兒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而且她自己根本就不想下,她一定要在這一次得到地元金髓獸!
因此風喜兒隻能硬著頭皮,在眾位仙長全部都怒火連天的時候,再一次去獻計。
“你還有什麼計策?!現如今她被山鬼抓住了,我們根本找不到她!你這等陰險歹毒之人,待本尊空出手來,定叫你有來無回!”
左心遠說著就要聯合身邊的黃玉軒:“你去不去?隨我下山一起誅殺山鬼,將她給帶回來!”
黃玉軒本來也要去,對著左心遠點了點頭,連同他身邊的黃海也跟著向前邁進了一步。
這幾個人目的不同,但是無一例外都不想賀清心真的陷入危險中。
她根本就不修煉也不會什麼術法,空有一身力量卻不知如何利用,連御劍都不會,如何能敵得過詭計多端的邪祟?!
眼看著幾個大宗門的仙首全部都要下山,隻要他們下山,所有的計劃就都將會功虧一簣。
風喜兒沒有辦法阻攔這些人,但是她有辦法讓這些人不敢離開山上!
因此風喜兒那幾乎有些尖利的聲音響起,對著大殿之中其他的仙長說:“當初對付魔尊桑彥辰,我們風氏一族的人傷亡最少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們知道如何分散大地之力!”
“風氏一族願意獻上一種陣法,這種陣法能夠將地元金髓獸的能力,從寄生者的身體之中抽離出來化為己用!”
這話音一落,整個鶴頂大殿之中落針可聞,幾個走到了門口的大宗門仙首,也全部都站定在原地,顯然是絕不相信這個女修說的話,但也因此而震驚不已。
左心遠是脾氣最暴躁的一個,但這一次沒等他動手,萬懷這個從來隻會念阿彌陀佛之人,突然間抬手在空中結印,捏出一個萬字紋,直接朝著那個女修的眉心打去——
“啊!”風喜兒哪裡承受得住這樣的攻擊,她當時便跪在地上,噗地吐出一口鮮血。
萬懷懷疑她被魔種附身,但這個萬字紋壓下去,對方身上卻並沒有生出一絲魔氣。
風喜兒當然沒有沾染什麼魔氣,她雖然上一世差一點就和當時身為魔族的司空喬成婚,卻隻是為了吸引謝瀾出現,讓謝瀾阻止她的婚禮。
因為當時風喜兒非常的了解謝瀾,哪怕隻是為了天下太平三界安寧,謝瀾也不會讓她這個身懷地元金髓獸的人和魔族結親。
而其實風喜兒內心之中最討厭的最鄙夷的便是魔族,上一世是這樣,這一世厭惡更甚。
她絕不會讓自己身上沾染魔氣,但是萬懷的這一個萬字紋,還是讓風喜兒無力承受。
她天資原本不錯,但因為上一次強行控制紫凰仙尊,將根本完全毀了,修為也就一退再退。
而且她現在的身體甚至還不如一個凡人康健,若不能得到地元金髓獸,她瘢痕遍布的經脈無法承受仙山的靈力,用不了多久就會天人五衰。
她趴在地上一時間都沒能起得來,但是即便是嘴角不斷地嘔血,為了她的計劃,為了風氏全族人的性命,她還是繼續在說著:“我們風氏一族獻上這個陣法,到時候諸位就能夠平分大地之力,風氏絕不會貪婪,我們隻取一次!”
隻需要取一次,她就能利用這個陣法,將地元金髓獸,引入她自己的身體!
風喜兒想到這裡,有些扭曲地笑起來,這是她的一箭雙雕之策。
若是今天魔族那邊成功了,他們沒有辦法控制身懷地元金髓獸的女修,肯定也要找她來幫忙控制,那樣她就能夠將大地之力搶奪過來。
而魔族那邊就算今天失敗,這邊修真界的眾人設好了陣法,也一樣能讓她得手!
因此哪怕在狼狽地趴在地上無法起身,風喜兒也依舊咬牙堅持著,用言語引誘這些已經將貪婪寫在眼睛融入靈魂裡面的宗門仙首們。
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就算再怎麼標榜自己道骨仙風,也沒有人不想求得長生求得飛升。
站在巔峰之人,絕不會想要墜落人間,隻會想往更高的地方爬,眼睛也隻能看到更高的方向。
這就是人的本性,是人生來就無法剝離的本性。
風喜兒重活一世,早就已經將這些人的本性看得清清楚楚,而她因為幻想自己站在巔峰一生,現在也已經看不見自己腳下的東西了。
她不可惜自己那原本不錯的天資,隻可惜自己沒能早一點將地元金髓獸搶奪過來。
而這些宗門的仙首們,之所以在雲棲宮之中死皮賴臉地留了這麼久,連自己宗門的事情全部都置之不顧,全都是為了大地之力。
現在有一個辦法擺在他們的面前,哪怕他們視風喜兒為蝼蟻,感受到了她的惡意和貪婪,看著她的眼神甚至都是厭惡的。
可依然有人站出來詢問:“我們為何從未聽說過這種陣法?風氏一族竟然將這種陣法隱藏下來,在當初對付魔尊的時候有所保留,你們可知間接害死了多少人!”
“風氏一族到底是存著什麼樣的居心?而你又如何能代表風氏一族!”
門口站著的黃海上前一步環視著眾人說:“諸位不要聽她胡言亂語,她之前說的那個計策,不就是坑騙我們嗎?現在不僅沒能夠知道那個女修的心中所向,甚至還把她陷入了邪祟之手!”
左心遠上前指著風喜兒:“此人居心不良恐被妖邪所惑,將她抓下去關起來!”
“我不是妖言惑眾!風氏一族真的有這個陣法,但這個陣法是在對付魔尊之後才研制出來的,風氏一族居安思危,是為了以絕後患啊!”
風喜兒當然也是在撒謊,她確實有辦法能夠抽離大地之力,但她之所以會這樣的辦法,是因為上一世的謝瀾曾經用這樣的陣法從她身上抽離過力量。
謝瀾在將她封存進天之境之前,毀去了她的修為,又將她徹底弄昏之後,利用陣法抽空了她當時身體之中的大地之力。
雖然這種力量會不斷地凝聚,但她當時確實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而在她恢復能力之前,就已經被封入了酷寒的冰層。
這樣即便她能夠緩慢地恢復能力,卻也沒有辦法積蓄能力掙脫當時的那種漫長痛苦的寒冷。
風喜兒閉了閉眼睛,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唇邊的血說:“諸位仙長何須忌憚我這樣一個修為低微的修士?不妨一試。”
所有的宗門仙首面上全部都出現了動搖之色,就連萬懷身邊的公西恆,也忍不住說:“那就試一試,反正事已至此,如果找到平分大地之力的辦法,諸位也就無須一直吵來吵去,這實在是有損仙門形象。”
“師兄!”萬懷狠狠地呵斥。
可公西恆卻帶著一臉苦相說:“師弟啊,師兄的天資有限,修為已經凝滯整整二百多年啦……”
“而且這女修說的隻是抽離,又不是傷及那個女修的性命,這豈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烏和璧也折返回來,皺著眉看著眾人說:“如今謝宗主閉關之際,諸位在他的仙山之上,密謀著將他的道侶關押進入陣法,抽取身上的大地之力,諸位難道就不怕謝宗主出關之後,讓諸位吃不了兜著走嗎!”
“謝宗主道心已碎!難道諸位現在竟然還覺得他隻是暫時閉關?!”兩儀宗的宗主徐鶴然站出來說,“我曾經喝過謝宗主的血液,謝宗主救我性命不假,那我也因此成為了他的附庸。”
“如今我能感知到他靈力極其微弱,他就是道心破碎,千年修為毀於一旦。沒有死去全是仗著身負上古鮫人血脈,諸位難道還怕一個即便是出關了,也要從頭修來的人嗎?”
徐鶴然這樣站出來一說話,場面徹底控制不住了。
他們本來也就是最忌憚謝瀾,如今徐鶴然徹底揭穿謝瀾道心破碎之事,那些二流宗門的仙長們,幾乎就沒了任何的顧忌。
因此即便幾個大宗門的仙首極力反對,他們還是一致都同意按照風氏一族獻上來的計策,設陣來試一試!
“隻是這個陣法十分的繁雜,需要借用五行之力,最好的地方……就是在這雲棲宮布下重重陣法的禁地,借用這些五行之陣,諸位仙首也要合力才能夠啟動陣法。”
“你又怎知雲棲宮的禁地?你到底是什麼人!”左心遠滿臉兇惡,那樣子看上去恨不得把風喜兒給吃了。
風喜兒隻能躲避著他,現在陣法未成,自有其他宗門的仙首願意合力護著她。
而因為謝瀾的分身謝軒然此時此刻正在全力對應魔族,並不知道自家後院已經著火。
這些仙首動手之前,尚且對謝瀾心存忌憚之人說:“可是即便我們不顧及謝宗主的意願,闖入他門派的禁地之中,利用這雲棲宮禁地的五行之力設陣,陣法啟動也沒有用啊,現在那個女修都不見了。”
“那個女修出現了!好像是從山裡跑出來的!我的分身已經看到她了!我這把她救出來!你們也盡快操縱分身朝這邊趕過來!”
這時候賀清心確實穿著一身喜服,渾身是血,狼狽不已地在山中奔跑著。
她的手裡捏著賀吉祥,腳下生風一般,奔跑的速度極快,一眨眼就鑽入了山林的深處,一邊跑還一邊喊著:“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我在這裡——”
不斷回頭查看有沒有人過來追她,看到有人追上來,並沒輕易地讓對方追上,反倒是像遛狗一樣帶著他們不斷繞圈圈。
她的長發散亂紅裙飛舞,上了紅妝的秀美面容,在亂發之中若隱若現,面頰之上甚至還帶著一些幹涸的血跡,滿面驚惶,看上去像是一個被嚇壞了的美人。
奔跑的足風帶動了山中的枯黃落葉翩然飛起,此時此刻按照她的吩咐埋伏在山凹陷阱之中的山鬼,看上去就像一個樸實而柔弱的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