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擁明月

第36章

字數:2722

發佈時間:2024-11-12 11:07:11

  正如死去的十一護法一般。


  他不能看著這少年在懵懂之際便無知無覺為一人走入深淵泥潭。


  雨聲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亂糟糟地灑了一窗,衣袍霜白的少年靜立燈前,半晌,他後知後覺地輕抬起眼簾。


  他的嗓音猶如裹著雨霧般,又輕又茫然:


  “喜歡?”


第40章 春雨夜


  春雨潮湿, 滿耳淋漓。


  房內一盞燈火閃爍,映照少年神情奇怪的一張面容。姜纓也不知自己究竟等了多久,才聽見他的聲音:


  “你若敢將此事透露給樓主,”


  那少年烏黑的眸子淡薄又無情, “姜纓,我一定殺了你。”


  姜纓隻是被他這樣一瞥,便覺寒意徹骨,他已跟在這少年身側三年,此前從無任何人任何事能教他生出半點憐憫。


  無法感知疼痛的少年, 對他人狠,對自己更狠。


  姜纓從不懷疑這少年的冷漠與殘忍。


  即便十一護法也曾與他共事, 他也能毫不猶豫地將其殺死。


  “十七護法待姜纓恩重, 護法交代之事,姜纓絕不敢違逆護法之意,”姜纓低下頭去, 拱手道, “姜纓隻是不忍護法您泥足深陷……護法, 即便樓主待你再寬和, 您也終歸是要回栉風樓的。”


  “你不是與我說過, 有三兩個紅顏知己是人間至幸嗎?”

Advertisement


  少年毫不在意滴落在手背的蠟痕, 他緩步走到姜纓身前, 低睨他, “我不要三兩個, 一個就好了。”


  姜纓抬起頭:“十七護法, 可她是明月公主。”


  “我知道啊,”


  少年滿不在乎, 奇怪地審視他, “那又如何?我高興帶著她。”


  “難道您回栉風樓也帶著她?”


  姜纓隻覺自己額頭的冷汗在往下淌,他也不敢輕易伸手去擦。


  少年聽了,微垂著眼簾,似乎認真地想了想,才輕輕搖頭,說:“栉風樓不好,我都不喜歡的地方,她也一定不喜歡。”


  “不用你管,”


  他沒什麼耐心地皺了一下眉,“我有地方藏她。”


  姜纓一時無言,他心知這大抵便是三兩個紅顏知己與一個紅顏知己的區別,他有三兩個,便不會為了其中任何一人而輕易交付自己的真心。


  但這少年不一樣,他隻要一個,所以他這顆方才開了情竅的,幹淨又熱烈的真心,也必會認認真真地交給一個人。


  “那她呢?”


  姜纓又問道,“十七護法,您喜歡她,那她喜歡您嗎?”


  “您想一直將她藏在身邊,那您可知,她願意嗎?她一個自小錦衣玉食的公主,願意陪您血雨腥風,願意嫁給您,做您的妻子嗎?”


  嫁給你,做你的妻子。


  少年不知為何,揉捻著他這後半句話,濃密纖長的眼睫微微抖動。


  “姜纓,”


  他的聲線仍舊冷靜,“我有很多錢。”


  無論是妝粉衣裙,金玉首飾,任何吃的玩兒的,他都能買得起。


  “杏南藥鋪的那兩個人你給我盯緊,蜀青造相堂是天伏門產業的事,你也可以傳信樓中,其他的,你最好一個字都不要說。”


  少年神情冷冽,言語間無形的壓迫逼得姜纓後背冷汗涔涔,他吞咽一口唾沫,心中嘆了口氣,到底也不敢再勸了,隻道:“無論如何,還請護法相信,姜纓此生,絕不會背叛您。”


  夜雨更重,亂人心緒。


  少年立在清冷無人的廊上,在半開的窗外接了滿手潮湿的雨水,一盞孤燈照著他霜雪般的衣袂,修長白皙的指上盡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


  迎面是湿寒的風,可他微斂雙眸,冷雨打檐的脆聲不斷,他靜默地聽了會兒,又盯著自己湿潤的手掌看。


  他渾身幾乎冷透,如一道風般悄無聲息地進了一間房內,也不管被雨絲浸湿的衣袖便在地鋪躺下。


  正是夜濃的時候,房內漆黑到他一點兒也看不清床上那個姑娘的身影,可他還是盯著看。


  “十七護法,您喜歡她,那她喜歡您嗎?”


  不自禁,耳畔又添這道聲音。


  “她願意嫁給您,做您的妻子嗎?”


  妻子。


  什麼是妻子。


  他不是沒見過世間的夫妻,若是細細回想起來,他似乎也殺過夫妻。


  喜歡,就要做夫妻嗎?


  他的腦子裡似乎很多年都沒有像今夜這般混亂過,像是一團怎麼也理不清的亂麻,他在被子裡翻來覆去,不知何時才倦極合眼。


  下了整夜的雨到天明十分也仍未停,清晨的天色也因此而晦暗許多,商絨從睡夢中醒來,最先去看床下的少年。


  本該蓋在他身上的被子已成了一團壓在他肩背底下,冷淡的光線照在他熟睡的面容,他的睫毛烏黑又漂亮。


  商絨趴在床沿,也不知為什麼,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她甚至回想過自己在玉京皇宮中時,也見過皇伯父的幾位皇子,在宮宴上,不少大臣也曾攜親眷而來。


  她見過的人中,沒有一個比他好看。


  商絨動作極輕地起身,穿上鞋子才在他身邊蹲下來,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去拽他的被子,便見他忽然睜開眼睛。


  少年眉眼間仍帶著未醒透的惺忪睡意,猝不及防對上她的眼睛。


  “折竹。”


  略有些青灰的光線裡,她的面頰白皙又明淨。


  “做什麼?”


  他揉了揉眼睛,嗓音有些啞。


  “你去床上睡吧。”


  商絨看他薄薄的眼皮都揉得泛起薄紅,她抓住他的手腕,對他說。


  她手指溫熱的觸碰,令他微垂眼睛盯住她的手,大約是因為他仍舊困倦,又或許還因為些別的什麼,反正他也不知道,


  他輕輕地“哦”了一聲,然後就乖乖起身往床上一躺。


  春雨仍在檐外連綿不斷,少年的心事也仿佛被雨水浸潤得湿漉漉的,他的臉頰抵在軟枕上,靜默地聽著那個姑娘換衣裳洗漱的聲音。


  昏昏欲睡。


  “我們今日要走嗎?”


  他忽然又聽見她的聲音,於是垂下去的眼簾又半抬起來。


  “不走。”


  他懶懶地回。


  隔了片刻,又添一句:“等我睡醒,若雨停,我們就去玩兒。”


  商絨聞聲,回過頭來,卻見床榻上的少年已經閉起眼睛,她抿起嘴唇,去取了盒子來自己粘面具。


  客棧門外雨霧朦朧,商絨與夢石坐在一塊兒用早飯,灌湯包小小的,裡頭的熱湯很燙,夢石被燙了嘴便提醒起她:“簌簌,小心燙。”


  “嗯。”


  商絨應了一聲,小口地咬開薄薄的外皮,熱湯淌出來,又香又濃。


  “簌簌,”夢石一邊吃,一邊問她,“昨夜你們到底是怎麼了?兩個人話也不怎麼說,是不是鬧別扭了?”


  他仍舊惦記著昨夜裡他們兩個之間的異樣。


  “……沒有,”


  原本已經刻意忽視掉的某些東西又在腦海裡晃啊晃,商絨一下變得極為不自然,她嗫喏著說,“夢石叔叔,我和折竹什麼事也沒有。”


  “沒有啊?”


  夢石看著她,笑著說,“沒有就好。”


  到底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夢石覺得自己也不好再繼續深問。


  用過早飯後,夢石便撐傘出去給折竹買金瘡藥,而商絨則在自己房中默道經,窗外霧濃,下雨的時候也看不出天色變化。


  商絨停了筆,盯著墨痕未幹的宣紙。


  折竹他醒了嗎?


  她忍不住想。


  起身出去,商絨才走到折竹房門前,正巧裡頭才替折竹換了新傷藥的夢石開了門,他抬頭看見她,便笑著說:“簌簌,我看午飯就叫人送上來我們一塊兒吃?”


  “好。”


  商絨縮回手,點點頭。


  夢石下樓去了,商絨一進門,便見少年坐在床沿,倚靠著床柱,神情恹恹地打了一個哈欠。


  他準確地辨認出她的腳步聲,抬起眼睛來看她。


  商絨走近他,認真地端詳他。


  “看什麼?”


  他問。


  “折竹,我想過了,”


  商絨在他身邊坐下來,“你身上還有傷,不能總是睡在地上,我不能因為我的害怕而讓你一直陪著我這樣睡,你昨夜也沒有睡好。”


  “我昨夜沒睡好不是因為這個。”


  他說。


  “那是因為什麼?”


  商絨望著他,看清他眼睑底下一片極淡的倦色。


  “總之,”


  折竹側過眼不再看她,“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可你這兩日就是沒睡好,”商絨伸手去抓他的衣袖,她嗅到他身上微苦的藥味,“折竹,我可以自己睡的。”

暢銷精選

結婚半年,婆婆就把我趕出了婚房,說是給二胎小兒子結婚用
結婚半年,婆婆就把我趕出了婚房,說是給二胎小兒子結婚用 "剛進家門, 就看到我的行李被丟在門外。"
寵妻守則
寵妻守則 我穿進了虐文。此時,霸總男主為了報 復白月光故意當眾向我求婚。「我可以 娶你,但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隻是
銀河有星星
銀河有星星 京圈太子爺傅亦銘有個嬌寵養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總愛哭鼻子,玩失蹤。 為了她,傅亦銘缺席了我們的婚禮,也缺席了我們女兒的誕生。 後來,我帶著女兒,和他的小姑娘同時出國。 相反的航向,他選擇去找回鬧別扭的小姑娘。 兩個月後,才想起給我打電話。 「出國旅遊這麼久,該回來了吧?」 結果被女兒糯聲糯氣地警告了。 「我已經物色好了新爸爸,你別來搞破壞!」
女兒死後我不要他了
女兒死後我不要他了 "女兒所在的幼兒園著火了,丈夫陸璟不顧一切地跑進去,卻抱出來了一個陌生的小女孩。 「妙妙爸爸你是不是抱錯了,這不是你女兒。」 但丈夫卻隻是紅著眼,拼命護著懷裡的小女孩。 電光石火間,我腦子裡閃過了丈夫白月光的臉。 後來,女兒終於被消防員搶救出來。 早已渾身燒焦,沒了呼吸。"
縫隙
縫隙 "因為老公不允許,我作為珠寶設計師從未戴過自己設計的耳環。 直到一次直播,在彈幕撺掇下,我將耳環戴了上去。"
拒絕徒弟的強制愛
拒絕徒弟的強制愛 "為避免被徒弟強制愛。 他藏我畫像時,我: 「畫得真棒!」 他藏我褻衣時,我: 「幫師尊洗衣服了?真棒!」 後來他禁錮我在溫泉裡浮沉,神情晦暗: 「師尊,棒嗎?」 "
惡毒女配是我媽.
惡毒女配是我媽. 父親帶回一名女子。她多才多藝,會搗 鼓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沒想到,她 還會破壞我的家。
一斛珠
一斛珠 愛要多用力,才會不朽? 它仿佛天上掠過的星星, 總在沉落的時候最為光明。 二月底的紐約,葉崇磬在這寒冷的晚上在這條古董街上走進一家又一家的店鋪。 “……這麽短時間內你讓我去哪兒找那個見鬼的玩意兒?”葉崇磬站在燈柱下,呼出的白氣像兩朵雲。電話那頭的人在笑。 葉崇磬抽了下頸上柔軟的開司米圍巾,說:“……我哪兒一年八成時間耗在這兒了?你真當我是拿著鐵杆兒莊稼擎著鳥籠子沒事兒就逛琉璃廠解悶兒的八旗紈絝啊?”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