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擁明月

第73章

字數:3516

發佈時間:2024-11-12 11:07:11

  匣子雖小,卻很重,那把掛在上面的鎖也很重,其中的精密並非此時借燭光便能用肉眼看清的。


  忽然間,


  商絨想起在蜀青的一夜,那時她方才發現少年腕上的舊疤,忍不住好奇的心思,過問了他的往事。


  “我曾想擺脫我背負一樣東西的宿命,厭極倦極,左思右想,唯一死了之。”


  她腦海中浮現他的聲音。


  背負一樣東西的宿命。


  她伸手觸摸那個冰涼的黃金匣子,其上镌刻的圖騰神秘而復雜,再將那個魯班鎖拿起來,商絨在燈下細細地看。


  殿外隱約的動靜令她一瞬警惕起來,匆忙將匣子與魯班鎖重新鎖入榻裡的暗格,她赤足下床,掀簾出去。


  “鶴紫。”


  商絨看著窗紗上映出的影子。


  鶴紫在殿外聞聲便推門,外頭風雨不止,聲勢漸大,鶴紫的裙袂與發髻皆被雨水漂湿,在門檻外躬身喚:“公主。”


  “發生什麼事了?”商絨問。


  “陛下下了旨,撤換純靈宮的侍衛,聽說往後,咱們純靈宮的守衛都由凌霄衛輪換當值。”


  鶴紫如實說道。


  什麼?


  商絨扶在門框上的手指蜷縮起來。

Advertisement


  賀星錦本不欲打擾公主,隻親自挑選了十數名凌霄衛帶淳聖帝旨意來與長定宮中人替換,但在月洞門外,蒙蒙雨霧中,他側身衣袂擦過被雨水衝刷過的油綠枝葉,似乎瞧見不遠處的那道殿門已開,有一道纖瘦的身影在那兒。


  他還是穿過月洞門,踩著雨水走到那寢殿石階底下,俯身行禮:“公主,可是打擾了您休息?”


  “皇伯父為何忽然撤換侍衛?”


  商絨聽清他的聲音,才恍惚地,視線落到他身上。


  “是榮王妃入宮面見陛下,親自請的旨。”


  賀星錦垂著眼,恭謹地答。


  “母親……”


  沾了的雨水的門框湿滑,商絨扶在其上的手支撐不住,她不敢置信般,後退兩步。


  她在禁宮十四年。


  她母親入宮的次數屈指可數,每回入宮,也都是直奔純靈宮來看她的。


  這十四年,母親從未與皇伯父見過一面。


  也是因此,宮內宮外那些有關她身世的謠言,才一直沒有塵埃落定的時候。


  可為何今夜,


  母親竟要冒雨綴夜入宮請來這樣一道旨意?


第70章 一定會


  豐蘭小心地將榮王妃扶上馬車, 回頭瞪了一眼撐傘的秋泓,示意她不許入內,見秋泓垂眼後退兩步, 她這才滿意地高抬下颌, 轉身入了馬車。


  “王妃,您何必留著秋泓那個丫頭,她在王爺身邊也不知如何編排您呢,奴婢瞧著她是個心大的,隻怕很不知足呢。”


  豐蘭跪在榮王妃身前, 一邊用帕子小心擦拭榮王妃繡鞋上的泥水,一邊說道。


  自秋泓被發現是榮王身邊人後, 豐蘭便一直對其尤為警惕。


  “豐蘭, 你知道我很不喜歡你這張碎嘴。”


  榮王妃摸索著腕間的玉镯,閉目養神。


  “王妃,”


  豐蘭忙低頭, “奴婢隻是怕她在王爺身邊待得記不住自己的身份, 若是將來有一日……”


  她沒敢說下去, 隻因眼前的繡鞋一抬, 踩上了她的手指。


  豐蘭痛得厲害, 匆忙抬頭, 對上榮王妃那張清傲出塵的臉。


  “整個玉京, 誰會那麼不長眼地攀附榮王府?”榮王妃垂著眼, 一身林下風致, 然而腳上的力道未減, “誰若是跟我們王爺扯上關系, 說不定哪日就得跟著他一塊兒死, 榮王府可沒有什麼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她諷笑:“也隻有我與王爺這兩個神憎鬼厭之人, 才能做得這一世夫妻。”


  豐蘭後頸冷汗涔涔,半句不敢多言,隻好匆忙轉了話頭:“那,那您真不去純靈宮,看看公主麼?”


  榮王妃終於松了腳,理了理寬大的衣袖,“我想給明月留一夜想想清楚,待得天明,我再看她要不要與我這個母親實話實說。”


  “但那鶴紫,你可叫人與她說清楚了?”


  榮王妃睨著跪在自己腳邊的豐蘭。


  “王妃放心,既是您的命令,那小宮娥焉敢不從?一旦發現公主寢殿內有任何不屬於宮中的東西,明日一早您進宮時,她便會報給您。”


  豐蘭連忙說道。


  馬車輕輕搖晃,冒雨出宮,秋泓與其他幾名侍女侍衛一路跟隨馬車,手中的傘早已沒什麼作用,風斜吹著雨迎面,待馬車終於停在榮王府大門外時,她渾身都已被雨水湿透。


  在階前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秋泓看著等在府門口的一行人簇擁著榮王妃進門,她在門外等了些時候,才走進去。


  夜雨瓢潑,榮王妃沐浴完畢,豐蘭在一旁替她擦發。


  榮王妃在鏡中瞥一眼身後站著的數名女婢,發現少了一人,她徐徐開口:“秋泓呢?”


  豐蘭回頭一瞧,便皺起眉來:“王妃,奴婢看那死丫頭是又去王爺院裡了!”


  “肖神碧!”


  豐蘭話音才落,那迎著閃電冷光的窗紗上映出一道人影來,緊接著便是這一聲喊。


  “是王爺?”


  豐蘭心中詫異,王爺已多少年不出澧蘭院了,怎麼今夜……


  榮王妃也從未聽榮王這般喚過自己的大名,她秀眉一挑,隨即揮退豐蘭,站起來,轉過身。


  榮王進門來,一身道袍被雨水漂湿,他發髻間的木簪還有如簇的水珠落下:“你為何要請旨撤換長定宮的侍衛?”


  榮王妃不緊不慢,朝豐蘭等人抬手,隨即豐蘭便帶著一眾人出去,將門合攏。


  “你聽到什麼了?”


  滿室燈火發黃,映著榮王滄桑的面龐。


  “王爺心中想的是什麼,我便聽到了什麼,”榮王妃氣定神闲,兀自擦拭自己一縷湿潤的發,“若非如此,我也不知道王爺你竟還有在凌霄衛安插眼線的手段,原來你不是不在乎明月的安危,而是一直都有自己人替你著急啊。”


  “可我與王爺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你怎麼還防著我?”


  榮王妃唇邊的笑意極淡:“明月最初流落南州時遇上的不是夢石,而是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年,這件事,你合該與我說的。”


  “本不是重要的事,她如今已經回來了,我與你說這些做什麼?”榮王的手松了又緊。


  “若真不重要,王爺你又為何要人去查那少年的底細?”


  榮王妃的神情冷下來,她笑一聲:“說不定,明月從南州到蜀青,身邊不止有那夢石,還有個來歷不明的少年。”


  “王爺,純靈宮怎會忽然鬧刺客?”


  榮王妃盯著他,“你不要告訴我,你真信了是那胡貴妃的好兒子商息蘋的惡作劇,商息蘋到如今也不願承認此事,而經那次事後,夢石便請了旨要他自己的侍衛去護衛純靈宮。”


  “你說,他究竟是要護衛明月,還是要送什麼人去明月的身邊?”


  榮王妃字字珠璣,卻磨得榮王太陽穴隱隱作痛。


  “明月,明月……”


  榮王扶著頭,“你一口一個明月,她有她的名字,你喚過嗎!”


  榮王妃始終冷靜地凝視他:“王爺別忘了你我為她辛苦籌謀來的這一番身世,她隻有做公主,做陛下心裡在意,疼愛的公主,才能夠好好地活下去,她回宮時陛下默許胡貴妃對她驗身你難道不知其中真意麼?明月是不能有瑕的,她絕不能觸犯禁忌。”


  榮王搖頭:“情愛是人之本能,神碧,你半生不也為他所苦麼?且不說那少年是否真在絨絨身邊,絨絨又是否對他真有情,即便有,你難道還不知其中的滋味麼?何苦,何苦……”


  “就是因為我知道。”


  榮王妃側過臉去,燭光映在她眼底,一片幽幽暗暗的恨意灼燒著,又變得愈加迷茫起來,“所以我不要她受這個苦。”


  “女人為何一定要有一個男人寄託一生的情與愛,怨與憎?”她兀自輕笑著,“我已經在囹圄裡出不去,但明月,我絕不容許她與我一般,那個小子,我必是要找出來,殺了的。”


  “你可有去純靈宮看她?她與你說什麼了?”榮王卻無心聽她說這些,他自聽了秋泓說出的第一句話後便往這邊來,此刻他正是心急如焚。


  “我請了旨便回來了。”


  榮王妃轉過臉來,見他那副焦急擔憂的模樣心中便有些怪異,“我給她一夜的時間想一想,有什麼話,明日再說。”


  榮王一聽,他雙目微瞠,立即道:“快!你快進宮去看她!馬上去!”


  “王爺這是做什麼?”


  榮王妃蹙起眉,大抵是想到什麼,便冷聲笑:“如今又沒有陛下的人在,你何必又吃那讓人發瘋的東西,趕緊回去吧。”


  她說罷,轉身便要往內室裡去。


  “肖神碧!你怎知她不苦?!”


  身後傳來榮王的怒喊,榮王妃步子一頓,回頭見榮王踉跄後退兩步,一副眩暈難以支撐的模樣,她才要上前兩步,卻聽門外一陣雜聲,隨即秋泓如一道風般掠入房中,又極快地將房門合上,上了門栓。


  竟還是個會武的。


  榮王妃站定,冷眼看著秋泓跪下去扶住倒地的榮王,又將一隻瓷瓶打開來,將瓶口湊近榮王的鼻間,讓他嗅聞。


  “她在證心樓過的什麼日子你難道不知嗎?”榮王已許多年不曾這般激動過,“她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因她而受折磨,證心樓裡因她死去的三個宮娥,她一記就是許多年!你隻當她是懦弱,是與我一般的心慈手軟,不堪大用!可我問你!”


  榮王的眼眶裡泛起淚意:“善良這兩個字,究竟錯在何處!我當年若下手殺了他,如今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便就是我,那麼你呢肖神碧!我若殺了你心愛之人,你會不會比現在更恨我!”


  “商明毓!”


  榮王妃被他刺痛。


  “當年我不要你生下她,是你一定要生她的,”榮王的眼眶憋紅,也許是壓抑了太久,也許是太怕失去自己的女兒,“肖神碧,她若不痛苦,就不會輕生,你與我做她的父母,便是她此生最大的不幸了……”


  輕生?


  榮王妃的臉色變了又變,她立即走到榮王面前去,揮開一旁的秋泓:“你說什麼?商明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王妃。”


  秋泓跪在一旁,見榮王抿緊嘴唇閉目流淚,她便心一橫,開口道:“公主才回宮時,得知薛家滿門被陛下下旨斬首消息,當夜便割腕自溺。”


  窗外雷聲大作,閃電短暫照徹室內又很快暗下去,榮王妃腦中轟鳴,她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母親,我能回家嗎?”


  “母親,您可記得我的名字?”


  耳畔滿是那日,那個臉色蒼白,病弱不堪的小姑娘的聲音。

暢銷精選

結婚半年,婆婆就把我趕出了婚房,說是給二胎小兒子結婚用
結婚半年,婆婆就把我趕出了婚房,說是給二胎小兒子結婚用 "剛進家門, 就看到我的行李被丟在門外。"
寵妻守則
寵妻守則 我穿進了虐文。此時,霸總男主為了報 復白月光故意當眾向我求婚。「我可以 娶你,但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隻是
銀河有星星
銀河有星星 京圈太子爺傅亦銘有個嬌寵養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總愛哭鼻子,玩失蹤。 為了她,傅亦銘缺席了我們的婚禮,也缺席了我們女兒的誕生。 後來,我帶著女兒,和他的小姑娘同時出國。 相反的航向,他選擇去找回鬧別扭的小姑娘。 兩個月後,才想起給我打電話。 「出國旅遊這麼久,該回來了吧?」 結果被女兒糯聲糯氣地警告了。 「我已經物色好了新爸爸,你別來搞破壞!」
女兒死後我不要他了
女兒死後我不要他了 "女兒所在的幼兒園著火了,丈夫陸璟不顧一切地跑進去,卻抱出來了一個陌生的小女孩。 「妙妙爸爸你是不是抱錯了,這不是你女兒。」 但丈夫卻隻是紅著眼,拼命護著懷裡的小女孩。 電光石火間,我腦子裡閃過了丈夫白月光的臉。 後來,女兒終於被消防員搶救出來。 早已渾身燒焦,沒了呼吸。"
縫隙
縫隙 "因為老公不允許,我作為珠寶設計師從未戴過自己設計的耳環。 直到一次直播,在彈幕撺掇下,我將耳環戴了上去。"
拒絕徒弟的強制愛
拒絕徒弟的強制愛 "為避免被徒弟強制愛。 他藏我畫像時,我: 「畫得真棒!」 他藏我褻衣時,我: 「幫師尊洗衣服了?真棒!」 後來他禁錮我在溫泉裡浮沉,神情晦暗: 「師尊,棒嗎?」 "
惡毒女配是我媽.
惡毒女配是我媽. 父親帶回一名女子。她多才多藝,會搗 鼓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沒想到,她 還會破壞我的家。
一斛珠
一斛珠 愛要多用力,才會不朽? 它仿佛天上掠過的星星, 總在沉落的時候最為光明。 二月底的紐約,葉崇磬在這寒冷的晚上在這條古董街上走進一家又一家的店鋪。 “……這麽短時間內你讓我去哪兒找那個見鬼的玩意兒?”葉崇磬站在燈柱下,呼出的白氣像兩朵雲。電話那頭的人在笑。 葉崇磬抽了下頸上柔軟的開司米圍巾,說:“……我哪兒一年八成時間耗在這兒了?你真當我是拿著鐵杆兒莊稼擎著鳥籠子沒事兒就逛琉璃廠解悶兒的八旗紈絝啊?”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