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

第243章

字數:3854

發佈時間:2024-11-12 11:07:53

  謝黎嘆了一口氣,就算不是她撞的,她也不會見死不救,更何況這人傷勢重成這樣,有她一半的責任。


  唯一的棘手之處在於,洛杉磯的醫療體系跟嶼城一樣拉胯——診所一半都是黑診所,另一半則要麼收費奇高,要麼需要排隊,排隊時間動輒半年起步。


  她隻能把這個年輕男人帶回家,死馬當活馬醫了。


  想到這裡,謝黎彎下腰,試圖把他抱起來。


  她受過專業訓練,知道怎麼正確地搬運傷者。


  就在這時,年輕男人突然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她,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眼眶被鮮血浸透,眼睛紅得恐怖,看向她的神色卻異常專注,幾乎到了痴迷的地步,仿佛不是出了車禍,而是終於美夢成真。


  謝黎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救救我,”他盯著她,死死抓著她的手,在她耳邊劇喘道,“我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你不救我,我就死了……”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她像是又回到三個月前,負三層實驗室,修瀕死之際用臉頰摩-挲她的臉龐,動作充滿了某種古怪的依戀之情。  這個年輕男人……莫名也有點那種感覺。


  可能因為求生欲前所未有的強烈,他幾乎是一邊劇喘,一邊本能地靠近她,不住地往她的懷裡鑽,呼吸滾燙而混亂,噴灑在她的頸窩裡。


  那一刻,謝黎真的頭皮發麻,不由自主一個激靈,差點把他推到大馬路上。


  “……什麼鬼。”


  她暗罵一聲,完全是憑著過硬的自控力,強忍住頸間的麻意,深吸一口氣,把他搬到了平放下來的副駕駛座上。


  一路上,年輕男人像是怕她半路丟下他,一直睜著鮮紅的眼,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謝黎其實並不介意年輕男人看她,她畢竟是肇事者,他厭惡或警惕她都是人之常情。

Advertisement


  問題就出在這裡。


  他對她沒有任何反感之情。


  相反,他的眼中充滿了直白而露-骨的依戀之情,如果不是傷勢過重無法動彈,謝黎懷疑他說不定會黏在她的身上。


  好怪。


  即使是最離譜的日本劇情,也沒有這麼寫的吧,撞傷一個人以後,對方反而迷戀上了自己?


  應該隻是怕她丟下他。


  謝黎遲疑地想。


第206章 Chapter 20


  半小時後, 謝黎終於把年輕男人搬回了家。


  她住的地方面積不大,不到二十平米,一個人的時候還好, 兩個人——尤其是年輕男人的身高明顯超過一米九時, 就顯得擁擠起來。


  謝黎一隻手攬住年輕男人的腰, 另一隻手抓著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把他平放在自己的床上。淺黃色的床單立刻被鮮血浸透了。


  她看也沒看床單一眼, 從床底拉出醫療箱, 開始處理年輕男人的傷口。


  謝黎是一個典型的實用主義者, 買東西隻會基於實際需要,而不是因為外形好看或追求時髦。


  因此, 她準備了很多急救用品——繃帶、止血鉗、抗生素、消毒藥水、皮膚縫合器, 以及一臺智能診斷儀,可以根據傷口的深淺和嚴重程度, 提供精準的治療方案。


  謝黎戴上手套,先用生理鹽水衝洗了一下年輕男人的傷口,然後用镊子夾出裡面的碎石, 最後用皮膚縫合器釘好傷口。


  每次用皮膚縫合器,謝黎都會起一身雞皮疙瘩——這玩意兒外觀跟訂書機差不多, 皮膚釘也像訂書針一樣, 釘在鮮紅腫脹的傷口上,如同一排長長的不鏽鋼蜈蚣,看上去恐怖而猙獰。


  謝黎深吸一口氣,動作迅速而專業,盡量不讓年輕男人感到痛苦。


  年輕男人應該是之前受傷太重了, 以至於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車撞了,還以為謝黎是救下他的好心人, 一直眼也不眨地望著她。


  她捏住他的下巴,給他衝洗眼睛裡的血跡時,他也眼也不眨地望著她,目光專注而灼熱,看得她渾身像是有螞蟻在爬。


  ……算了,畢竟是她撞傷了他,在他恢復健康之前,她都會盡最大的努力照顧他。


  處理完年輕男人的傷口,謝黎倒出一顆止痛藥。


  她本想喂年輕男人吃下去,他卻突然撐起身,朝她湊了過來。


  就像雛鳥看到母鳥銜來的食物,他低下頭,非常自覺地含住她手上的膠囊,然後喉結一滾,吞咽了下去。


  謝黎:“……”


  他無論是眼神還是動作,都帶著一種詭異卻純淨的親近感……不會是對她產生雛鳥情結了吧?


  但他隻是被車撞了,又不是失憶了,為什麼會產生雛鳥情結?


  等等。


  謝黎看著遍體鱗傷的年輕男人,內心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湊過去,扒開他的頭發。


  年輕男人不僅沒有表現出抗拒,還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掌。


  他的頭發濃密而堅硬,劃過她掌心時,激起一陣酥-麻的痒意。


  她猜得沒錯,他的腦子果然受了重傷,上面有一道長長的、貫穿半個頭顱的可怖傷疤。


  這下一切都說得通了,他應該是長期受到某一群人的欺凌,走投無路之下逃到馬路上,剛好被她撞傷。


  由於頭部嚴重受傷,他的認知功能似乎出現了某種問題,誤以為是她救了他,所以才會那麼親近她,依賴她。


  這時,年輕男人學著她的動作,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


  謝黎按住他的手,想了想,遲疑地問道:“……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嗎?”


  年輕男人搖頭。


  “身上這些傷呢?”她問,“還記得它們是怎麼來的嗎?”


  年輕男人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


  謝黎眉頭微皺,思忖片刻,換上一副溫柔的口吻:“別害怕,說出他們的名字,我保證不會有人再欺負你。”


  年輕男人看了看謝黎,又看向她的手,動了動手指,確保自己的手被她緊緊握在手中以後,才低聲開口說道:


  “……我隻記得,他們叫我雜種。”


  “他們是誰?”


  他的嗓音很啞:“不知道,我不能看他們的臉。”


  “那以後要是碰見他們,你指給我看,好不好?”謝黎溫聲問道。


  他搖了搖頭:“你找不到他們的。”


  謝黎以為他在害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們不說這個了。已經很晚了,先睡覺吧。”


  他卻沒有躺下去,始終緊緊地盯著她:“是你救了我,對嗎?”


  “也是我撞了你。”


  他像沒有聽見這句話一樣,目光純淨得可怕,充滿了全心全意的信賴之情:“……從來沒有人救我,你是第一個。”


  謝黎最難抗拒這樣的目光。


  她心情復雜地嘆了一口氣,按住他的肩膀,強行讓他躺下。


  “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她柔聲安慰道,“睡吧。有事叫我,我就在旁邊。”


  說完,她起身準備離開,卻發現他還拉著她的手。


  他的手指很長,指骨關節突出而分明,手背上卻爬滿了蚯蚓般醜陋的褐紅傷疤。


  除了各種長且深的傷痕,還有密密麻麻的燙傷,似乎有人曾把他當作人形的煙灰缸。


  謝黎忍不住皺了一下眉。


  年輕男人誤會了她的表情,以為她不想被拉手,一時間拉得更緊了。


  他力氣不大,謝黎沒有感到疼痛,反倒是他自己因為陡然用力,牽動了傷口,立刻虛弱地劇喘起來,聽上去就像是惶恐地抽泣一般。


  謝黎:“……”


  她隻能坐下來,耐心地輕拍他的後背:“……別著急,想說什麼慢慢說,我就在這裡,不會走。”


  半晌過去,他才勉強止住劇喘,頭發已被冷汗打湿:“我想要你抱抱我。”


  “什麼?”


  “我從來沒有被人抱過,”他低啞地道,“即使是夢裡,也沒有人願意抱我。如果你願意抱我,就說明這不是夢……我真的得救了。”


  “但你的傷……”


  “我不怕痛,”像是察覺到她的態度松動,他迅速抬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求你,抱一下我……就一下。”


  謝黎沒辦法:“那你不要亂動。”


  她彎下腰,輕輕環抱住他,本想意思意思就松開,年輕男人卻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緊緊地摟住了她。


  可能因為真的是第一次被人擁抱,他心髒怦怦狂跳,呼吸急促,胸腔急劇起伏,全身上下的肌肉緊繃到了痙攣的程度。


  他似乎激動極了,面色漲得通紅,連眼角也有些泛紅。


  一時間,謝黎耳邊全是他幾近戰慄的呼吸聲。


  “……好,好了,松開我!”謝黎感到身前一陣溫熱,心道不妙,好不容易包扎好的傷口,不會全部崩開了吧。


  低頭一看,他的傷口果然全部裂開了。


  皮膚釘一般用於釘合大面積傷口,除非劇烈運動或傷口愈合,否則幾乎沒有脫落的可能性。


  年輕男人的傷口卻盡數裂開,可見他剛才用了多大的力氣抱她——幾乎是不要命的抱法。


  謝黎一陣頭疼:“都說了不要亂動,又得重新包扎一遍。”


  他頓時做錯事一般低下頭:“對不起,從來沒有人抱過我……我太激動了。”


  “不用跟我道歉,”謝黎終於意識到,年輕男人現在的智力跟小孩子沒什麼區別,面對他錯誤的行為,必須進行嚴厲的譴責,否則他下次還敢,“這是你自己的身體,你想怎麼亂來都可以。但如果你想繼續被我照顧,就得聽我的話,好好養傷。”


  他目光閃動了一下:“聽你的話,就可以一直被你照顧?”


  “對,”謝黎抱著胳膊,拿出在孤兒院工作的經驗,居高臨下地說道,“如果你不聽我的話,我不會再抱你一下。”


  “那我聽你的話,你會抱我嗎?”


  “會,”謝黎說,“但不是現在。”她指了指牆上的電子鍾,“你浪費了我很多時間。如果你傷口沒有裂開的話,我現在已經在吃晚飯了。”


  “對不起,”他道歉的速度倒是很快,目光也始終像小男孩一樣幹淨澄澈,“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我接受這個道歉。”謝黎嘆了一口氣。


  再次釘好年輕男人的傷口,已經是凌晨一點鍾。


  剛好這時,止痛藥生效,他閉上眼睛,呼吸均勻地睡了過去。


  謝黎餓得前胸貼後背,打開冰箱,卻發現蛋白條已經被啃得差不多,家裡唯一剩下的食物,是老板送的巧克力米飯。


  謝黎:“……”


  現在點外賣也來不及了,她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地打開飯盒,吃了一小口。


  出乎意料的是,還挺好吃的。口感有點像巧克力千層蛋糕,區別在於蛋糕胚子變成了搗爛的米飯。


  好吃是好吃,但一想到這是米飯,謝黎的表情就一言難盡。


  吃完以後,她簡單衝了個澡,就在客廳躺下了。


  她閉上眼睛以後,年輕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騙謝黎,的確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認知功能也退化到了十幾歲的水平。


  但他還記得謝黎。


  甚至記得,她是殺死他的人。


  可是,那又怎樣?


  他看了看包扎完好的傷口,又看向沙發上的謝黎,內心湧起一股奇異而滾燙的餍足。


  她還是救下了他。


  甚至把他當成小孩子照顧,用非常親昵的語氣訓斥他,讓他聽她的話。


  他從來沒有被人這麼訓斥過,也沒有被人這麼關心過,感到新奇的同時,也感到一陣無法形容的……緊張和惶恐。  他隻能被她照顧到傷口痊愈。


  痊愈以後,她就不會再照顧他。


  想到這裡,他果斷扯下傷口上的皮膚釘,被釘合的傷口瞬間裂開,皮開肉綻,暴露出模糊的血肉,鮮血頓時猶如開閘一般洶湧而出。


  為了讓謝黎相信他是真的受傷了,他沒有屏蔽痛感,可以感到傷口傳來的劇痛。

暢銷精選

卑劣心事
卑劣心事 "弟弟從小就很依賴我。 後來卻愈發離經叛道。 會撕碎我收到的情書。會攪黃我的每段戀愛。會在臨近高考時整日廝混在網吧。 我以為這是他遲來的叛逆期,想要和他好好談談。 可他瘋了,掐著我的脖子強吻了我卻依舊笑得純良: 「想讓我變回聽話的好學生? 「那就吻我吧,哥。」 "
遲來的愛意
遲來的愛意 "父親的忌日到了。 我坐在墓碑前等了陸謹馳一下午。 他,卻出現在了白月光的微博配圖裡。 【真愛哪怕逾山越海,也會在下飛機的第一眼就看到!】 他擁著那個嬌俏的女孩,滿眼繾綣。 我喝幹了一罐啤酒,點了個贊。"
手下敗將
手下敗將 紈絝太子爺為追我閨蜜,請來清華學神當戀愛軍師。
晚怡
晚怡 攻略任務的最後關頭,我和男主結婚。結婚儀式上男主的繼 妹搶走司儀的話筒,向我下跪,說我和她哥哥兩情相悅,讓 我高抬貴手,成全他們。男主也跟著幫腔。
熊孩子被我整到瘋癲
熊孩子被我整到瘋癲 "過年親戚孩子來我家,直接摔碎我拼了半年的樂高積木,我當場崩潰。 親戚沒有批評孩子,反而說我上綱上線。 「他還是個孩子,你咋那麼多事兒!」 熊孩子躲在親媽身後,翻著白眼朝著我吐舌頭。 我閉眼深吸一口氣,抄起拖把棍向他緩緩走去…… 你爸媽不管,我來替他們管!"
愛你時小狗的心稀巴爛
愛你時小狗的心稀巴爛 我養了一個小金絲雀,少年眉目驚豔,又奶又純,被我欺負 時會眼神湿漉漉地喊著姐姐,乖得不像話。哪知寵過了頭, 他竟然跑去挑釁我的白月光——京圈太子爺。
她的夏,有鶴棲息
她的夏,有鶴棲息 "徐鶴棲很討厭我。 我耳聾,他卻常在我耳邊說些「悄悄話」。 本以為他在罵我。 直到後來,他為我戴上助聽器,湊到我耳邊低語。 「別躲。」 「說你也喜歡我。」"
餘生難共度
餘生難共度 三年前,我弟弟出車禍成了植物人。所 有人都認為我是殺人兇手,包括我的妻 子。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