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請我參加她的婚禮,我卻看見熟悉的面孔,白天離家時他剛在我唇邊落下一個吻。
如今我卻看著他們互訴誓言,交換婚戒。
姐姐挽著他優雅地提醒我:「之前是我特意讓淮之照顧你,但現在,阿榆是時候找個男朋友了。」
我看了一眼孟淮之,他勾唇淺笑望著我姐姐,沒有半分解釋,無所謂,我不想要了。
就算孟淮之日後在我們的出租屋門外一聲一聲地喊我「小寶」,我也不想要了。
1
孟淮之出門的時候還在我臉頰邊落下輕吻。
他像往常一樣囑咐我:「飯在冰箱,起床自己熱一下,記得吃。」
所以我在婚禮上看見孟淮之那張臉時,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恍惚。
司儀宣讀誓詞時,孟淮之仔仔細細地看著我的姐姐,隻留給我一個側臉。
眼尾是一顆小小的痣。
多少次他因為忙而爽約,惹我生氣時,他都會黏黏糊糊向我撒嬌。
「我給你親眼尾的痣,你別生氣,我知道你喜歡。」
我不會認錯,但為什麼是孟淮之?
我被接回林家後很少出現在大眾面前,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林家人,從來沒有覬覦過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我的身份不是我能選擇的,但是我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避開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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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為什麼我的男朋友會和姐姐扯上關系?
大哥突然扣住我的手腕,司儀在問孟淮之。
「你願意娶林少虞小姐為妻,不論她是否……」
同時落在我耳邊的還有大哥的聲音。
「忘了告訴你,淮之和小妹青梅竹馬,小妹脾氣被我們慣得向來隨心所欲。」
「我在這給你道個歉。」
他口中的小妹不是我,是孟淮之的新娘,是林少虞,是優雅的林家小姐。
大哥性子向來隨心所欲,說話說得這麼客氣,不是因為尊敬,是因為討厭。
我刻意忽略大哥的話,緊盯著孟淮之。
他連餘光都沒給我一個,隻看著我姐姐,目光溫柔繾綣,堅定地回答:「我願意。」
他的話我忽略不了,心口細細地抽疼,眼淚下意識滾落。
握著我手腕的手此時拿開,餘光瞥見大哥正拿著紙巾擦拭自己修長的手。
他不屑的嗓音也同時輕飄飄地落下。
「林榆?你還真敢癡心妄想啊。」
2
「少虞,來,讓哥哥看看我妹妹有多漂亮。」
林少虞手提著裙擺,小跑過來,孟淮之在她身後仔細地護著。
「哥,漂亮嗎?淮之挑了幾個月呢。」
林少虞眼尾綴著幾顆亮鉆,走動起來時,和裙子上的亮鉆一起折射出美麗的光。
確實好看。
大哥又恢復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我妹妹當然好看,不穿淮之這臭小子挑的都好看。」
他語氣熟稔,說完,看著林少虞和孟淮之溫柔地笑。
孟淮之臉上掛著淺笑,是我不曾見過的模樣。
「哥,我們還要敬酒呢,我和少虞先去找母親他們,等會兒再來敘舊。」
全程,我沒機會說上一句話,甚至所有人眼角的餘光都沒瞥向我。
不屑顯而易見。
一如我第一次到林家那一天,我的媽媽跪在地上哀求:「她是你的女兒,你不能不管……」
他們一家人坐在沙發上各忙各的,甚至交流了一條有趣的新聞,像是沒有看到我們站在門口。
最簡單的無視就將我們擊得潰不成軍。
如今也是,我突然沒了去爭辯的心情,孟淮之怎麼變成姐姐的丈夫我也不想關心。
我隻想遠離林家,回到自己那個小破出租屋裏痛痛快快哭一場。
第二天起來,我還是那個和林家沒半毛錢關系的林榆。
3
「哥,那我就先走了。」我努力維持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得體一點。
「別啊,走什麼?淮之照顧你那麼久,打個招呼也是應該的。」
「小妹也是任性,一定要淮之去照顧你,你沒誤會什麼吧?」
誤會什麼?
是當初孟淮之黏黏糊糊和我說「我愛你」,還是孟淮之向我撒嬌說隻喜歡我一個人?
這不都是你們心知肚明的一場遊戲嗎?隻有我是被耍得團團轉的傻子。
挑明之後還要來關心一下我這個傻子的心理狀況,你們可真是閑到離譜。
我調整了情緒,揚起臉。
「我沒誤會。」
「哥,你們早告訴我淮之是姐特意找來照顧我的人,我也對他好一點。」
「起碼不要讓他和我一起擠出租屋。」
大哥也許沒想到我能轉變得這麼快,一時怔愣。
身後傳來林少虞的聲音:「阿榆,來,我和你姐夫敬你一杯。」
她端著酒杯向我走來,她身旁的林夫人不屑地瞥我一眼,轉過了頭。
林少虞在我身前站定,孟淮之在她身邊提醒:「少喝點,等下又胃疼。」
我看著這一副情深的模樣,心裏感慨:真好,你們這群人演技可真好。
早上走時還黏黏糊糊和我討吻的人,不到三個小時就能轉變身份,細心照顧另外一個女人。
真讓人惡心。
我舉起酒杯:「祝姐姐、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林少虞笑著和我碰杯。
我一刻也待不下去,轉身要走。
她在我身後提醒。
「阿榆,你送給淮之的那些玩偶、手錶實在廉價,我都扔了,你別怪姐姐啊。」
我站定,想起和孟淮之在一起時,他注重儀式感,大大小小的節日總撒嬌向我討要禮物。
我沒什麼錢,拿著兼職的工資給他買小禮物。
圍巾、鮮花、手錶,每一樣都精心挑選,希望看見他收到禮物開心的表情。
但是我送給他的東西總是第二天就不見了蹤影。
他騙我說我送的當然要好好收藏起來,原來,是這個原因。
那個女人沒教我什麼,隻記得她風頭正盛時和我說過:「越落魄,你就要表現得越得體。」
雖然後來她自己都堅持不下去,但是我記住了這句話。
此時被人往傷口上戳,我狠狠掐住自己的掌心,故作平靜:「又不是什麼重要的玩意兒,扔了就扔了。」
說完,不看他們的表情,控制著自己發抖的腿往前走。
4
我回家後開始收拾孟淮之的東西,大到當初他挑的床單、被罩,小到他的牙刷、戒指。
林林總總竟收拾了許多出來,我分成三小包打算扔下去。
這個小區環境優美,門前不缺花園和樹木,如今能從窗戶外看見開得正艷的合歡花。
當初看房是春天,孟淮之因為門前高大的合歡樹一眼就看中了這裏。
但是這裏房租太高,我需要多接一倍私活才能勉強擔負,更不要提我平時還要去實驗室。
最後他抱著我撒嬌,可憐地眨眼看我,我敗下陣來,點頭同意。
這個小區沒有電梯,我拖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順著樓梯往下走。
門前的合歡樹如今開得正旺,遠遠看過去像一團粉嫩的棉花糖。
如今天熱,我的後背很快被汗水浸濕,因為東西太多,手心被勒出紅痕。
我有幾分煩躁,一個用力,其中一個袋子破了,裏面的東西嘩啦啦落滿樓梯。
我愣了愣,看著滾落到下一層的衣服,眨了下眼,說不上心裏什麼感受,隻是拖著僵硬的身體又返回樓上,重新找了個厚實的塑膠袋。
蹲在樓梯撿衣服時,鄰居奶奶正巧回家。
看到我,她熱情地打招呼:「小林,收拾東西啊,我看這衣服小孟明明還能穿,你平時別太慣著他。」
連僅遇到過兩三次的鄰居都知道我慣著孟淮之。
房租我付的,出去吃飯是我付的錢,連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我買的。
他沖我撒撒嬌,我就立刻放棄原則。
也許是自小缺愛,抓到一個人就拼了命地寵,絲毫不看對方意圖是什麼。
喉嚨發緊,我拿手臂摸了一把臉,緩了緩神才回答奶奶。
「奶奶,我知道了,不會了。」
把所有東西都扔在垃圾桶裏,我把自己砸進床裏,強迫自己閉眼。
等我再睜眼時屋裏漆黑一片,我摸到手機,給學姐打了個電話:「師姐,我想住學校公寓,還能住進去嗎?」
談完之後又給房東發了條短信:「我要退租。」
我又把頭埋進枕頭,控制不住地碎碎念。
「沒關系,就當孟淮之是一場夢。」
「我還是我,一個靠自己考進實驗室的普通女孩。」
「我媽媽錯了,我要遠離林家,我和林家無關,我和林家無關。」
……
5
「小榆,你回來得正是時候,實驗室忙得不行,我和你師哥兩個人恨不得住在實驗室。」
孟淮之和林少虞的婚禮實在盛大,整個 S 市隻要是會上網的年輕人都能看見那場華麗的婚禮,更不要提見過孟淮之的師姐師哥。
師姐領著我拐進一間宿舍,把鑰匙給我,不動聲色地安慰我。
「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們今晚可要好好喝一杯,慶祝一下。」
我接過鑰匙,愣愣點了點頭。
進屋後,我坐在床上看窗外,下意識地想:這裏窗外沒有合歡樹,感覺光禿禿的。
緊接著我狠狠揉了把臉,簡單收拾東西,趕去了實驗室。
「快來,小榆,看這個,來幫忙。」
「你可算是回來了,又接了個新項目,忙到不行。」
「終於能松一口氣了。」
……
我看著周圍穿著白大褂進進出出的人,把背包甩在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