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茵愉快地走進了商城。
沒多久,唐卡接到了陳淮驍的電話。
電話裡,男人嗓音低醇:“你在哪裡?”
“我開車去接夫人下了劇組,夫人去湖畔別墅陪老爺子釣魚,還捉了好多黏糊糊的蚯蚓,我吐了三次。”
“說重點。”
“是,夫人去了超市買食材了,我正在路邊候著她。”
陳淮驍頓了頓,說道:“你當她私人助理,她給你開多少工資?”
唐卡明顯聽出了陳淮驍語氣裡的不滿,有些委屈地說:“可…少爺您讓我聽夫人的話,凡事依著她啊。”
陳淮驍:“我沒讓你二十四小時跟著她,你是管家,做好管家的分內職責。”
唐卡猶豫片刻,試探性地問道:“少爺,您在哪兒。”
“門口。”
唐卡:“您該不會…沒帶鑰匙吧?”
“……”
第19章 今夜
唐卡幫白茵提著大包小包的新鮮食材回了家。
“你不是說陳淮驍被關在外面進不了門, 催我趕緊回來麼。”白茵看著空空蕩蕩的家,隨手將包扔在了沙發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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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卡去花園找了一圈,沒見著人影:“興許少爺等不了, 又回公司了。”
白茵輕哼一聲:“隨便他。”
“那夫人, 今晚還要親手下廚烹飪嗎?”
“為什麼不?”白茵挽起了袖子, 抱著裝了新鮮食材的原木色紙盒, 走進開放式廚房:“本來就不是做給他吃的,今晚咱倆一起吃。”
“這……”
唐卡擦了擦汗,已經能想象陳淮驍看到他和夫人共進晚餐時低沉的臉色:“我還是回去泡方便面吧。”
“方便面有什麼好吃的。”
“我最喜歡吃方便面。”
白茵聳聳肩,沒有勉強他, 允許讓他提前下班:“你今天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明天早點來接我去劇組哦。”
唐卡猶豫道:“少爺的意思, 我的主要職位是管家, 應該以這棟宅子為主。”
白茵給自己系上了圍裙,漫不經心地問道:“那我是這棟宅子的什麼?”
唐卡不假思索道:“女主人。”
“你以這棟宅子為主, 自然也應該聽女主人的話。”白茵理所當然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微笑道:“乖了,明天早點來接我,要是實在辛苦,讓陳淮驍給你漲工資, 說定啦。”
唐卡看著女人旖旎溫柔的笑意,拒絕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別說漲工資, 美人一笑, 讓他白幹都願意。
隻怕少爺會生氣啊。
算了, 不管了, 以女主人為重。
唐卡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會準時到。”
……
唐卡離開之後, 白茵繼續烹飪著美食,做了幾樣比較常見的家常菜:蒜苔肉絲、炝炒鳳尾、紅燒牛肉和鯽魚湯…
這鯽魚還是從爺爺那兒拿的呢。
她不會做精致復雜的美食,因為從小家裡條件艱難,沒有太好的食材讓她烹飪,所以學會的也都是最普通的菜式,比不得陳淮驍在外面的山珍海味。
飯菜端上桌,白茵摸出手機,找好角度拍了照,發給陳淮驍——
“不等你咯。”
會所的私人包廂裡,年輕男女的局剛剛組好,又是紙醉金迷的一夜。
陳淮驍斜倚在沙發裡,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小辮子”的對話框彈出來的幾條消息。
他點開放大了圖片。
圖片裡都是家常小菜,色調是調整過的,看起來很誘人。
陳淮驍放回手機,起身離開。
身邊有男人叫住了他:“驍爺,就要開宴了,您去哪兒啊?”
陳淮驍面無表情道:“回家。”
“可是今天這局,大家伙都是等著您…”
“抱歉。”陳淮驍掃了眼滿桌的高檔紅酒和美味珍馐,淡淡道:“我夫人也在等我。”
……
白茵記得第一次給陳淮驍做飯,還是在她高二那年。
那晚風冷,白茵深夜放晚自習回到家,看到陳淮驍坐在門廊階梯邊。
少年穿著一襲紅黑色的賽車服,頂燈分割了他俊俏的臉龐,將眼眸埋入了陰影中。
即便看不清神情,白茵也能感到他身上那股子蕭索和疏離感。
“陳淮驍哥哥,你怎麼坐在外面,為什麼不去爺爺家啊?”
陳淮驍伸出修長的指尖,放在薄唇畔輕輕比了比,眼角微挑:“不要驚動爺爺。”
白茵連忙捂住嘴,點頭:“那你…”
“小辮子方便讓我留宿一晚?”
白茵驀然間臉紅了個透底,陳淮驍睨著她,笑道:“你臉紅什麼?”
“沒有啊。”白茵趕緊用鑰匙開門進屋:“哥哥進來吧。”
陳淮驍進了院子,四下環顧了一圈:“白奶奶呢?”
“外婆早就睡下了,你說話小點聲,不要驚動她。”
陳淮驍嘴角抿了抿,坐在了回廊上:“你放學這麼晚,等你好幾個小時了。”
“快高三了嘛。”
“有沒有不會的題,哥哥給你講。”
白茵放下書包,拿著熱水瓶倒了水,淺淺地喝了一口,搖頭:“沒有,我都會做的。”
陳淮驍不再多說什麼,坐在廊上看月亮,白茵去廚房做了幾樣小菜。
吃飯的時候,白茵小心翼翼地問他:“哥哥是不是心情不好?”
陳淮驍淡淡應了聲:“嗯。”
“可以…跟我說嗎?”
“失戀了。”
“啊!”白茵呼吸一窒,感覺心髒都要跳出胸腔了。
陳淮驍扣著小姑娘慌張的眼神:“慌什麼,喜歡哥哥啊?”
“呸!誰慌。”
陳淮驍倒是被她“呸”笑了,說道:“逗你的。”
白茵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狠狠瞪了他一眼。
良久,黯淡的燈光下,陳淮驍才緩緩道:“今天是我媽的忌日。”
晚上,白茵讓陳淮驍在閨房的小床上將就著睡一晚,她則抱了棉被睡在客廳主屋的沙發上。
陳淮驍抱起她的繡花小枕頭,走到了沙發邊:“白茵,你傻不傻,讓別人睡床,自己睡沙發。”
“哥哥是客人啊。”
“但哥哥是男生。”他用修長的指尖,點了點她的眉心:“記著,以後要是談戀愛了,不要讓對男朋友太好,凡事多顧著自己些。”
白茵想了想,抓住了他的手指,把他拉到床邊按著坐下:“今晚是你媽媽的忌日,以後每年的這一天,我都對你好。”
……
白茵很細心地把那個日子記下來了。
每年的那一天,陳淮驍都會來找她,要麼一起吃飯,要麼他載她出去兜兜風。
白茵說到做到,在那一天,陳淮驍想做什麼,她都陪他去做,想怎麼瘋,她都陪他去瘋。
即便多年之後,白茵和他早已斷了音訊聯系,但每到這一天,她總是能記得那晚清冷的月光。
以及月光下,坐在廊上的那個少年寂寥的身影。
豪門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事,不能提,不可說。
陳淮驍母親之死,就是如此。
所以那一天,無人記得,無人提及,甚至是親生兒子,都要把洶湧悲傷的情緒隱藏起來,隻能偷偷到隔壁白茵家裡…稍作緩解。
今天,是陳淮驍365天裡唯一能在她面前放肆的日子。
這是他們之間無需言說的默契,也是她對他僅剩的最後一點溫柔。
晚上十點,門鈴被敲響了,白茵踏著拖鞋,懶懶地走了過去,開了門。
男人仍舊是一身高定西裝,隻是相比於白天的一絲不苟,他襯衣的衣領有些亂,領帶也扯開了,看起來有點狼狽。
即便情緒不佳,但他氣質仍舊矜貴。
“唐卡說你下午沒能進得了門。”
陳淮驍換了鞋,不滿地掃了她一眼:“因為你把我的管家拐出去了。”
白茵悶聲道:“作為一個成年人,帶鑰匙是必須的吧。”
“我有管家,何需帶鑰匙。”
“可是管家也有不在的時候啊。”
“他不在的唯一原因,就是家裡多了個不靠譜的女主人。”
“......”
白茵深呼吸,提醒自己:今晚不吵架,不吵架...
“吃飯嗎?”
“吃過了。”
“行吧。”白茵收拾了桌上的餐盤,準備放進冰箱。
陳淮驍默默從書房退出來,回頭叮囑道:“隔夜的,不要放冰箱。”
白茵責備道:“浪費!”
陳淮驍掃了眼滿桌的家常小菜,似乎還沒有動筷,臉色有些別扭:“你不是不等我。”
“誰等你了。”白茵比他更別扭,背靠著椅子,悶悶地說:“我不餓,所以隻吃了一點點。”
陳淮驍終於走了過來,坐在了餐桌上,拿起了筷子:“那我勉強再吃一點。”
“要是這麼勉強就別吃了。”白茵挑開他的筷子:“誰稀罕呢。”
陳淮驍和她筷子打了會兒架,然後快速夾起一塊牛肉,放進嘴裡,示威一般望向她。
白茵想笑,忍住了。
“唐管家呢?”
“我讓他回去休息了,明天還要送我去劇組。”
“你用他,倒是用的順手。”
她嬉皮笑臉道:“不是你送給我的人嗎?”
“他一整天都跟你在一起?”
“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