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我爸管子那天,後媽給我跪了。
她伺候了我爸十年,最後什麼都沒有得到。
1.
我爸是本市遠近聞名的渣男。
外面3456養了一窩。
但他有錢。
有錢後,渣似乎也變得理所應當,就連我媽都忍著,當他的貼心大房。
直到我十歲那年張嵐的出現,她生得十分嬌美,手段一流,將我爸哄得服服帖帖。
就連她那便宜女兒,我爸都視如己出。
張嵐挺著肚子,哭得梨花帶雨,對我媽說:「姐姐,老喬那麼多錢,總要有個兒子繼承是不是?
「你又不能生,佔著這個窩,就是害了他。」
我永遠記得那天,我爸一巴掌將我媽扇跪在地上時,張嵐和喬雪那得意的嘴臉。
媽媽沒的選擇,因為我爸說如果她不離婚,就將我賣到山溝裡去。
三天後,我和我媽被趕出了家門。
站在馬路上,我媽死死咬著唇,說:「喬藝,你一定要爭口氣。」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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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但要爭口氣,我還要出了這口氣。
2.
對我爸這種享盡人間極樂的男人來說,我這個女兒根本可有可無。
具體表現就在:我的生死在他眼裡,還不如什麼貓兒狗兒。至少,在我們睡橋洞的那段日子裡,我從不曾見過所謂的「父親」。
媽媽帶著我離開的時候,他從頭到尾都緊盯著我們,恨不得把我不小心蹭到的他家的一點兒牆灰都摳下來留在他家。
所以,一直當家庭主婦,與社會脫軌了的媽媽,因為年紀大沒經驗的緣故,隻能找一份超市收銀的工作來養活我。
這份工作看起來還算輕鬆,其實十分辛苦。
早上六點,她就已經站在了超市的櫃檯前,一直到夜深了,她才能得到一天中第一次坐下休息的機會。
即便是這樣,張嵐也沒有放過我們。
雖然我不知道我是上輩子殺了她全家還是一天打了她幾百個嘴巴子,她對我們的仇怨怎麼這麼重。
她經常來我媽媽工作的超市鬧事。
最開始,她隻是拿著支付記錄去找經理,說我媽媽算錯了帳。
我媽媽看著她籃子裡的一堆東西,明知道她偷藏了幾樣,可卻得不到經理的信任。
第二次的時候,她開始誣衊我媽媽偷錢。
經理沒有查監控,直接就將我媽媽辭退。
其實這種事情,隻要一查監控就能真相大白了。
可是經理不願意。
或者說,經理早就看過了,但礙於對方是喬先生的太太,他不得不暫且擱置自己的良心。
而且,他很清楚,隻要我媽媽在這個超市一天,張嵐帶來的風波便會不斷。為了保住超市的平靜,他捨棄了我的媽媽。
那個一天拿著七十塊錢工資,還要獨自撫養一個女兒的媽媽。
媽媽不得不重新出去找工作。
可是,原本就被排斥的大齡家庭主婦如今有了「前科」,事情哪裡就能那麼順利了呢?
在我連吃了三天清粥的那天晚上,有人敲響了我們那個破破爛爛的房門。
開門,是滿臉不耐和警告的喬先生。
他西裝革履,渾身的高貴氣息跟這裡格格不入。
可他說話倒真的很像屬於這裡的人。
「朱雲,張嵐說你嫉妒她,想害我兒子?」
我媽這段時間身形消瘦了很多,她扶著門檻,錯愕地看著我爸:「我做什麼了?
我爸厭惡的眼神從她臉上掃過。
「誰會承認自己做過的壞事?朱雲,你真是個心腸歹毒的女人,我警告你,我的兒子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
他還瞥我一眼:「和喬藝。」
喬先生高傲地來,又高傲地走。
那隻戰勝的公雞離開了,留給我們的是滿地的雞毛。
媽媽紅著臉躲在房間裡,哭泣的聲音卻藏不住。
我聽見有重物摔在地上的聲音,卻不怎麼清脆。
我的心一陣絞痛。
她明明那麼生氣,受了那麼大的屈辱,可是,她甚至都不敢摔易碎的東西。
我沉默著站在門外,好想進去抱一抱她。
可是我不行。
我知道媽媽需要的不是一個擁抱。
我知道自己年紀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做到的。
我唯一能做到的是:好好學習。
從小學就開始努力學習的孩子也許不少,但我永遠是班級裡最刻苦的那一個。
說實話,我的學習天分並不算高。
但我能一直拿全區第一,這得益於我「吃苦耐勞」的精神。
媽媽從工地上下班,都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
她倒頭就睡的時候,我還在做算術。
所以,六年級畢業的時候,我考進了當地最好的一所初中。
同樣也是最貴的私立中學。
我去上學的那一天才知道,喬雪也被錄取。
隻是,錄取的方式不太一樣。
她是被喬先生的錢託著進去的,跟身為優等生的我進入了最好的一班。
我是初一分班考進了一班,她是以贊助費最高的學生被分了進去。
跟喬雪在一個班,這大概是我最不想碰到的事情。
可我不想碰到的事情已經碰到了太多次了。
我能做的就是暫時接受,努力學習。
我不想跟喬雪有任何的交集,可樹欲靜而風不止。
她長得很漂亮,小小年紀,少女姿態顯露,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靈動而惑人,獲得了無數的跟班。
其實也不隻是因為長相。
她可有錢了,儘管都是喬先生的錢。
她會請班上每一個同學吃零食,帶著她們享受時下最流行的熱門新奇。
吃了她喬雪的東西,自然就不能和我玩了。
她這樣一個大方又美麗的姑娘,自然比我這樣的窮鬼還是大人眼中的年級第一受歡迎。
和形單影隻的我相比,她的身旁總是三五成群,眾星捧月。
那時候我也曾望著她的桌子,有些不甘心地幻想:如果喬先生回心轉意的話,這一切會不會回到我身邊呢?
上天並沒有眷顧我們。
我每一天,都是在那個畸小的出租屋裡醒過來的,來到學校,看著同學們疏遠鄙夷的目光,再努力度過每一天。
可能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吧,而我家太窮了。
對於喬雪在意的這些、向我炫耀的這些,我隻會偶爾有些動容,大部分時間,我毫不在意。
因為那些從不是我的目的,所以我才會在喬雪的一次又一次挑釁後選擇息事寧人。
隻不過她偷我的書、撕我的卷子,這些我都能忍受。
一直到那天,她從我手中搶過去了那兩個可憐巴巴的菜包子,扔到了垃圾桶裡。
這是媽媽昨天沒吃晚飯省下來的。
我忍無可忍。
我死死地扯住她的頭髮,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她臉上掛著紅印子,幾滴眼淚被擠了出來。
她哭哭啼啼地去了老師辦公室。
當我被叫去的時候,張嵐已經坐在了我媽對面。
「小小年紀就知道動手打人!還專打臉!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種學生,就應該被開除學籍,這輩子也別想再讀書!」
張嵐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媽。
我媽回頭望我,眼裡沒有責備,而是詢問。
我沒有給出答案。
「校長,你倒是表個態啊,我女兒就這麼被她給打了,可不能這樣算了!
「有這樣的媽,難怪教出這樣的女兒,當媽的失敗,當女兒的更失敗!」
在張嵐的步步緊逼中,我媽張開口,想要辯解。
我連忙拉緊我媽的衣袖,朝她搖了搖頭。
我知道學校不會開除我,因為他們知道我的實力。
從我爸將張嵐母女領進家門的那天過後,我的每一次考試,都是整個區的第一。
喬雪再有錢也不可能給學校捐一棟樓,而我卻很有可能給他們拿一個中考狀元。
這個分量,對於一所私立學校來說,比一棟樓更重要。
事實證明,我的判斷並沒有出錯。
果然,校長略有些為難地看著這一切,在眼珠子轉了幾圈後,她就開始和稀泥。她看著我,扶了扶眼鏡,表情嚴肅:「你為什麼要打人呢?老師不是說過了嗎,
打人是不對的,雖然她扔掉了你的早餐!」
我小聲說道:「她還經常偷我書、撕我的卷子。」
喬雪淚痕未乾,睜著眼睛叫嚷著「我沒有」。
這一叫,把校長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且不說什麼卷子不捲子,喬雪,你扔人家早餐幹什麼?你有錯在先,這件事情,我看就這麼算了吧,兩個人都寫一份檢討給我。」
張嵐和喬雪當然不樂意了。
誒,我自從認識了你爸,還沒從你和你媽身上吃過虧呢。
這一次我們也要佔便宜!
所以,她們大喊大叫說老師偏心,還打電話叫來了喬先生。
喬先生趕到,聽說打了他寶貝女兒的是我,他那不由分說的一巴掌帶著雷霆之怒眼看就要砸在我的臉上,幸好被校長攔住了。
「喬先生,您應該先聽我講講這件事情的始末。」
喬先生再大的脾氣,也不至於跟校長動手。
於是他就聽完了校長漫長的講述。
我看得很清楚,一直怒氣沖沖的他,在聽見「喬藝同學一直是年級第一,學生們的榜樣,平時除了讀書,從來沒有惹過事,如果不是把她惹急了,她肯定不會這
樣的」時,喬先生的眼睛裡充滿了不可思議。
也不知道他這句話是憋了多久,說出來的時候,他一副被魚骨頭卡住的樣子。
「你確定是喬藝而不是喬雪?」
校長嘴巴一抿,嘴角向旁邊拉伸,看起來好不尷尬。
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
喬先生風塵僕僕帶來的熊熊烈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澆滅。
3.
喬先生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好像我是個陌生人,好像我們生平第一次見面。
我也不知道校長是怎麼在短時間內風輕雲淡地消化了「我和喬雪的爸爸是同一
個,但兩個孩子的待遇好像天差地別」這件事,反正她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還邀請喬先生和我媽媽一起參加學校的家長會。
她笑眯眯地看著我媽媽:「到時候我們會請年級第一的家長,作為家長代表上臺講話。」
我媽媽的表情怪怪的,瞥了一眼喬先生和張嵐。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他不用來。」
喬先生這個人我還算有點了解的。
他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可能他沒打算來參加,可是媽媽這麼一說,他立即表示自己會來。
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張嵐和喬雪離開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
兩張漂亮臉蛋上帶著如出一轍的不甘和怨毒。
其實那天,媽媽也很生氣。
她一直沒說話,沉著臉做完了晚飯。
吃飯的時候,我安慰她:「媽媽,他有那麼多的錢,你真的想便宜外人嗎?」
喬先生不是一直都有錢的。
我媽媽跟他結婚的時候,他擁有的隻是個微型企業。
身後有個賢內助的支撐,他的生意越來越紅火,一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