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秋還在回想昨日的親密,雙頰不自覺的染上了緋紅,紅杏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以為她是悶得發熱,還在她身旁打著手扇。
“要不還是奴婢去摘吧,今兒日頭曬,您的臉都曬紅了。”
林夢秋不好意思說這是羞的,趕緊打了兩個哈哈給糊弄過去,“哪有這麼嬌氣連日頭都曬不得了,應是方才走得急有些喘,既是要插在屋裡的花,我還是親自去摘的好。”
她都這麼說了,紅杏也就沒有再勸。
小花園內不僅海棠開得鬧,小徑兩側□□相間的桃梨也格外的清麗。
林夢秋踩著大石一簇簇挑的仔細,不過半晌已抱了滿懷,“也不知爺更喜歡哪種,我們都摘些,你去臨近的院子找個籃子來。”
紅杏答應著跑開,一時園中隻剩下林夢秋一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身後響起了走動聲,林夢秋以為是紅杏回來了,很自然的差遣她辦事。
“你將我放在石桌上的花攏好,花兒嬌貴記著動作輕柔些,花葉都不可折了。”
身後人好似愣了下,頓了頓才傳出動手的聲音,林夢秋正踮著腳仔細看花,並未回頭繼續手上的動作。
直到她將開得最盛的那支玉蘭折下,一轉身,才看清了眼前之人,口中的話頓時卡在了喉間。
眼前的並不是紅杏,而是個束發戴冠額間戴玉的陌生少年郎,他面容清雋秀氣,身著淡藍色的錦緞華服,看著便不是普通人。
林夢秋沒想到會在自家花園碰上個陌生男子,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卻忘了自己還站在石上,一腳踩空便滑了下去。
少年同樣的也看到了林夢秋的臉,驚鴻一瞥,竟看得迷了眼,誤以為她是畫中仙,竟是不敢開口唯恐驚了仙人。
見林夢秋向後倒去,第一反應便是伸手要去扶她,但林夢秋的反應也很快,在他碰到她的衣服前,扶著身後的樹幹穩住了腳步。
可為了避開來人伸出的手,卻是扭到了腳踝,一股鑽心的疼瞬間逼得她眼淚直冒。
Advertisement
“姑娘,你沒事吧?”
少年的聲音也如他的人一般溫柔幹淨,而且還帶著幾分的焦急,讓人能感覺到他的關切與誠摯,聽著不像是歹人。
雖然她能感覺到這人不是壞人,但男女搜受不親,況且若不是為了避他,她也不至於傷著腳,現在隻想讓他離得遠點。
可她還沒來得及言辭呵斥,就聽見紅杏的聲音響起,“主子!您沒事吧。”
看到紅杏,林夢秋提起的那顆心才算放下,趕緊招手讓她過來,有人在她才能有底氣。
“冒昧的打攪到姑娘賞花,是我失禮了,還請姑娘恕罪。”他邊致歉邊不好意思的紅著臉往後退開,看樣子還有些手腳無措的局促,倒叫林夢秋有種在欺負人的錯覺。
“哪來的登徒子,怎麼會在此處?我勸你趕緊離開,不然我可得喊人了。”
紅杏對他的防備心很強,尤其是她走開片刻,就讓主子傷了腳,這會說什麼都不能讓外人靠近主子了。
那少年的脾氣甚好,被紅杏這麼連著兇,也不見生氣,依舊是紅著臉認真的解釋。
“姑娘別誤會,我不是壞人,也沒有走錯地方,這是我家,我叫沈少欽。”
在聽到他名字的瞬間,林夢秋所有的疑惑都被解開了。
難怪他會沒有任何阻攔的出現在這,難怪他看著隱隱有幾分面熟,原來他便是沈徹的三弟,陳氏的親生兒子,沈少欽。
在見到他之前,就有許多人向她提起過這個三少爺,說他單純又良善,林夢秋都是笑笑不說話,有陳氏那樣蛇蠍心腸的母親,怎麼可能生出個淳善的兒子來。
直到今日一見,她隻能說傳言不虛,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沈少欽還真是個腼腆又單純的少年,或許這也與他從小就被送出府讀書有關,他的身上帶著濃濃的書卷氣,紅著臉謙和的樣子很是可愛。
對了,他今年十五,與她同歲,好似月份要比她小些,那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弟弟了。
“紅杏不得無禮,這是府上三少爺。”
紅杏方才兇人的氣焰頓時消了,趕緊跪地請罪,“奴婢見過三少爺,方才口出狂言還請三少爺恕罪。”
“快快請起,賠罪的人應該是我才對,是我突然出現驚擾了姑娘賞花,還害得姑娘傷了腳,此處離我的院子近,不如先去包扎一二。”
“怎可如此麻煩三弟,我的院子離這更近。”
沈少欽聽到三弟一下沒反應過來,愣了片刻才不敢相信的看著她喃喃,“你是……”
“初次見面忘了自我介紹,三弟安好,我是你大嫂。”
春風佛面,沈少欽好似聽見自己的那顆少年之心,頓時碎了個稀巴爛。
他訥訥的張開嘴喊了聲:“大嫂?”
*
而與此同時,小院內,沈徹正在看著手中的信函,面前跪著的正是從蘇城趕回來的探子。
“爺,都查清楚了,當日的馬車確是從宋家出發……”
第36章 林家那位病美人叫什麼名……
“當年, 車內坐著的是宋家的四姑娘,要去蘇州尋親,那位宋四姑娘年方十六, 前年已許了蘇州同知家的小兒子,定了今年八月的婚期。”
沈徹的手指在桌案上輕扣,這與他這幾日的所想有些出入。
約莫三四年前, 他前往南方押運糧草時,曾途經蘇城附近救過一個小丫頭,當時隨行之人全都遇害, 他是從山匪的刀下救的她。
事情已經過去多年,他已經有些記不起那小丫頭的模樣, 隻記得好似十二三歲的樣子,很是愛哭, 眼底還有一顆淚痣, 這黏人又愛吃的八兩便是那個時候撿的。
而他對林夢秋的懷疑便是從八兩開始的, 這小東西平日對誰都很兇,唯獨見了她會搖尾乞憐, 這麼巧的是林父便在蘇州當官,再加上她也很愛哭,就連眼底的那顆痣都相同。
這世上哪有這麼多的巧合,沈徹心裡已有八成的把握, 隻是沒想到得到的結果卻不是。
“爺, 宋家是世子妃的外祖家, 這位宋四姑娘與咱們世子妃是表姐妹, 她們定是私下認識,您若是想知道這位宋四姑娘的事,可以問問世子妃。”
阿四沒覺得林夢秋和當年的小姑娘有什麼關系, 以為是自家爺對人家姑娘有想法,這才出了個餿主意。
表姐妹,是因為這個他才會弄錯了人?
沈徹沒有說話,眼裡還閃過一絲的陰鸷,若她不是當年那人,那很多事情就想不通了。
“對了,爺,除了這位宋四姑娘,奴才還打聽到世子妃的二妹,正在宋家養病。”
“二妹?”
“林家有個二姑娘,從小體弱養在深閨不常見客,聽說進京後身子一直不好,院裡的藥就沒停過,可即便如此還是病著,前幾日被林夫人送回蘇城老家了。”
沈徹記得,上回她說起嫁妝的時候有提到過,但養病就養病吧,與他何幹。
“繼續說。”
“奴才在宋家府外打探的時候,碰見一女子在外哭求,宋家卻大門緊閉無人理她,待她走後還有人跟著她想殺人滅口,奴才見機將人救下,這才套出了話來,您猜怎麼著?”
沈徹抬眉橫了他一眼,嚇得那人不敢再賣弄小聰明,一五一十的將探聽到的全都說了。
“這姑娘叫薈香,是世子妃在林家時的貼身丫鬟,可不知為何,世子妃出嫁時將身邊丫鬟奶娘盡數留在了林府,而後隔日林夫人悄悄的將府上的丫鬟婆子或是發賣或是貶去了老家。薈香便是回了蘇城,好似是聽聞林二姑娘在宋家養病,就哭著鬧著要見林二姑娘。”
“奶娘。她的奶娘還活著?”
“是,據薈香說,原本定的陪嫁便是奶娘與她,誰知臨時變了卦,她也是到出嫁那日才知道的,最古怪的是,世子妃如今身邊的丫鬟紅杏,本是林家二姑娘的貼身丫鬟。”
沈徹聞言沒有說話,擰著眉像是在思考什麼,過了片刻,沉著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笑。
但這笑不帶絲毫溫度,雙眼漆黑冰冷,眼尾透著的紅痕好似下一秒便要暴起殺人。
難怪她會說嫁妝不公允,難怪提到奶娘她就情緒失常,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好樣的,真是好樣的。
林家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出了一場偷天換日的戲碼,他確是不在意娶的人是誰,不過早晚都是後院的一抔黃土,但他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被人欺騙。
當年他便是如此全心全意的信了那人,才會落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竟沒想到,他會有再被人耍的團團轉的一日。
沈徹一想起這幾日兩人間的親密,隻覺得眉心發寒,假的,全都是假的。
真是可笑至極,上回她在盤算嫁妝,他還傲氣十足的問人家,有這功夫花在那點嫁妝上為何不算計他,如今才知,人家從始至終算計的便是他。
他還笑話她是隻笨狐狸,現在想來,他才是那個愚不可及之人。
“她叫什麼名字。”
“爺說的是誰?”
“林家那位藏在深閨的病美人。”
“林二姑娘閨名夢秋。”
“林夢秋。”沈徹在齒間來回的咬了兩遍這個名字,像是要將這名字刻進骨髓,那聲音更是冰冷滲人,讓身邊的阿四都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阿四也有些琢磨不透自家爺的想法,昨夜熬了半宿未睡,才在天方明時抓住了來毀滅證據的宮女。
審了半日瞧著再有一兩個時辰她就該熬不住招了,便換了袁立去審,他想著爺正好能在偏殿合眼歇會。
可沒想到這時府內傳來了消息,說是蘇城的人回來了,爺剛合衣躺下就又起身,歇也不歇了直接回了府。
這也就罷了,明明路上還瞧著神色不錯,見完人直接跟吃了毒藥似的,阿四別的沒聽懂,但知道一點,這位素未謀面的林二姑娘怕是要遭殃了。